星期三,黎昌平在会议室召开了一个大型的专案会议,所有中级主管及重要干部全部出席。
这次会议的目的有二:其一,是正式介绍黎瀚宇给各部门主管认识。其二,是为了跨年度世贸筹办的针对欧美客户的国际电脑展,讨论公司参展的内容及促销方针与企画。
身为总经理秘书,颜春雨必须全程参与,做会议记录。
整个会议过程进行得很顺畅,然而,气氛却是有些沉凝的。尤其当黎总说明黎瀚宇的职责与权限时,几位元老级的干部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颜春雨不由得多看了黎瀚宇几眼。正如黎总所说的,他未来的处境将十分艰难;然而,她看不到他脸上有一丝的担心和困扰。
面对数双不善的眼光,他的神情依旧从容自信,剪裁合身的西装更彰显出他高大的体格与慑人的气势,强烈的存在感让人不敢小觑。她看得出来,元老级主管们虽然心有不服,表情仍是多所忌惮。
令人意外的是,黎总竞将这次公司参展的统筹权交给黎瀚宇。宣布的那一刻,会议室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不过,碍于今年初的春季展览创下历年来最低的订单量,惨不忍睹的成绩至今仍令人难忘,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倒也没人想揽在自己身上。因此,尽避对于黎总的决定颇有微词,却没人提出异议。
会议结束后,与会之人陆续离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黎昌平、黎瀚宇和颜春雨三人。
收拾好会议记录,颜春雨也准备离开时,黎昌平叫住了她。「颜秘书,请你稍待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总经理请说。」她重新落坐,柔净的脸庞回视著他。
「颜秘书,是这样的。到电脑展前这两个月的时间,可能要麻烦你和黎特助多加配合,忙碌一阵子恐怕是免不了的了。」说著,严肃的脸庞松开一抹微笑,带著点俏皮向她眨了眨眼。「如果耽误了你约会的时间,还请多加包涵唷。」
颜春雨微微一笑,回应道:「我明白,我会以公司的事为优先。」
待她离去后,黎昌平移回视线,脸上仍带著笑,突来一问:「瀚宇,你觉得颜秘书如何?」
黎瀚宇微微挑下眉,不明白叔叔这么问的用意何在,但仍就事论事地回答:
「就一个颇有年资的秘书而言,她给人感觉生嫩了一点,没有外放的精明、干练气质。」说毕,他脑海里自动浮现颜春雨羞窘脸红的模样。某部分的她,真的太嫩了。
「没错。」黎昌平微笑地点头。「但她很稳,工作能力也很好。你可别小看她了,她在公司的人缘很好,很多棘手事情经由她处理,效果比我还好哩,她是很好的润滑剂,这一点她自己也没察觉。」
经叔叔这么一说,黎瀚宇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个新官上任最怕就是有人故意不配合,给软钉子踫,让他无法施展开来。虽说他不是没有办法应付,但若能以柔软的手腕解决,他并不想给人难看。
「我明白叔叔的意思,我会多加利用她的长处。」
「你明白就好。」黎昌平颔首轻笑,跟著,神情匆转凝肃地说:「瀚宇,电脑展的事情你尽避放手去做,虽然有点棘手,但只要走稳这一步,接下来要处理公司的事情就会好办多了。」
「叔叔,公司的事你只管放心。倒是你的身体,严伯父怎么说?」黎瀚宇凝眉关心地问。眼前这个他称之为叔叔的长辈,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两人关系也称不上亲密,但毕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了,这也是他去国多年,最后舍弃那边的事业愿意回来的原因之一。
「别担心。」黎昌平刻意以轻松的语气回答。「目前一切都还好,近日内他会针对我心脏的毛病帮我安排一次精密的检查,再评占有无动手术的必要。」
黎瀚宇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些许。「嗯,那我回办公室了。」
「瀚宇……」充满感情的一唤,止住了他刚跨出去的脚步。
「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回来帮我。」老人的声音慈祥而温柔。
眼前的年轻人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愧疚。瀚宇年幼时即失去双亲,跟著他一个光棍佬过活,他一个大男人成天忙著工作,事业摆第一,也不懂得怎么照顾小孩,后来更因为自己出来创业,叔佷两人相处的时间更少了。老实说,他这个监护人兼叔叔的角色,扮演得并不理想;瀚宇的成长过程,自己实在参与得太少。难得的是,这孩子懂事又很争气,不仅书念得好,也不曾让他操过什么心,顺利出国念书后,还谋得了一份好工作。
黎瀚宇只是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我知道要你放弃美国那边的工作是有点可惜……」黎昌平的语气突然显得犹豫。「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回来接手我的事业。」
坦白说,要他回来其实是自己的私心作祟。除了希望辛苦创立的公司能继续传承下去,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发觉自己既孤单又寂寞。
唉!他老了,身体又出了状况,心灵上也就特别脆弱。一般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大都含饴弄孙享清福了,可他猛一回首,才惊觉自己花了大半辈子在工作上,不知不觉中舍弃了很多重要的东西。蓦然惊醒后,他想到了瀚宇;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于是他迫切地召唤他回来。
「我并不觉得可惜。」黎瀚宇回道。「落叶归根,回到台湾也好。」这些年来,他的心一直在流浪,找寻一种归属感;但在异乡他找不到,所以他回来了。也许,这里会有他要的东西。
黎昌平点点头,话题一转,匆道:「瀚宇,你过三十了吧?也该找个好女孩定下来了。」他是过来人,不希望自己的佷子将来和他一样老来孤单。
黎瀚宇仍是淡淡一笑。定下来啊,不是没想过,只是……一直没有人能够让他定下来。他总是在一个又一个女人的怀里飘泊,却始终找不到他心中渴求的那份归属感。何时能停泊,他自己也不知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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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知道吗?原来那位黎特助是总经理的佷子耶!听说他父母早逝,是由黎总一手带大的。」
午餐时间,文娟以谈论八卦的神情兴奋地说著。不过一个早上,有关于黎瀚宇个人的身家资料已传遍了整个公司,人尽皆知。
案母早逝?颜春雨愣了下,这件事她倒没听黎总提过。
「难怪那么凑巧两人都姓黎。」方瑜回应了句。
「我还听说啊,总经理有意提拔他接任他的位置。」文娟接著又说。
「我想,只要是聪明人都看得出来吧。」方瑜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总经理孤家寡人一个,不传给他还能传给谁?所谓的特肋,只是一种手段,目的是要让他跟在身边,以最快的时间了解公司的状况,好为接掌公司做准备。」
「可是……不会太早了吗?总经理还没老到需要退休吧?」
方瑜喝了一口汤。「据我所知,总经理的身体不大好,听说是心脏有些毛病,可能因为这样,所以才提早准备退休吧。再者,总经理八成是有意要让黎特助代替他整顿公司,有些事他不便亲自处理……」说著,目光望向颜春雨,问:「春雨,你是黎总的秘书,多少应该知道些内幕,我说的没错吧?」
颜春雨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唉,那他可有得苦头吃了。」文娟的语气不无同情。「公司那几只老狐狸可没那么好应付,‘整顿’起来绝对是一番大工程。」
方瑜颇有同感地颔首。她和文娟及颜春雨都是同时期进公司的,对于公司的问题多少也了解一些。企业就像是一棵树,老了的枝叶就该修剪,好让新枝冒出头;偏偏有人舍不得放手,又忌惮下面的人能力强过自己,久而久之,非但影响了公司的成长,也打击了年轻人的士气。
只是,要修剪这些老了的枝叶却也不容易,人情的包袱、利益的纠葛,层层堆叠缠绕,要一一解开,得花上许多力气。
颜春雨静默不语,她明白文娟话中含意,眉心不觉微微蹙起。
「算了,这种事还轮不到我们操心。」文娟皱眉摆了摆手。「不过在精神上我一定会为黎特助加油打气的,比起那些老混蛋,他可迷人多了。」
结完帐,才刚走出简餐店没多久,颜春雨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方瑜与文娟同时开口问。
犹豫了下,她回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顺便帮黎特助带个便当。」想到离开办公室时,黎瀚宇还埋首在一堆资料报表上,这个念头不知怎地就这么闪进她脑子里。
方瑜与文娟对看了一眼,随即齐将视线转向她,神情有些怪异地看著她。
「喂,你们可别想歪了!」颜春雨赶紧表态。「他忙得没时间吃饭,我不过好心替他带个便当,很单纯的。」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应,立即转身回简餐店包便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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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颜春雨立即捧著热腾腾的便当来到黎瀚宇专属的办公室。
「好香啊,给我的?」
黎瀚宇从满桌的报表里抬起头来,颇为意外地盯著眼前散发著阵阵香味的便当,同时感受到肚腹传来一阵强烈的饥饿感,这才想起,已过了午餐时间,而他粒米未进。
颜春雨轻点了下头。「我是想……黎特助你可能忙得没时间外出用餐,就顺道帮你带便当回来。」
「这怎么好意思!」黎瀚宇笑道,一边掏出皮夹。「麻烦你了,多少钱?」
她赶紧摇头。「不必了,也没多少钱。」不过一百块钱,她没习惯跟人家算得那么清楚。
「不必?这么大方?」他朝她挑起一眉。「你不怕我每天都要你帮我带午餐回来,一个月下来,你可会损失不少喔。」
啊!?颜春雨愣了下,她倒没想过这一点。
「这样吧,」黎瀚宇收起皮夹。「以后中午时间只要我人在公司里,我的午餐就由你全权负责。吃什么我没意见,能填饱肚子就好,便当钱采月结,到了月底,记得向我报帐,你觉得如何?」
她想了一下,而后微笑点头。「好吧,那就这样说定了。」
接连两天,颜春雨都帮黎瀚宇带便当回公司。黎总刚住进医院做全身精密检查,公司重要的决策全落在他身上,他忙得根本没时间休息用餐。
「啧啧啧,春雨,你还真是个尽责的好秘书。」文娟摇头糗她。
颜春雨一点也不以为意。「不过是顺道而已,又不麻烦。」她微笑地说,心情看似很好。
方瑜在一旁观察著她,没说什么。一会儿后,才开口道:「喂,今天是周末,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文娟眼神一亮,精神奕奕地抢口道:「没忘没忘,周末夜狂欢夜,好耶!」
经她这么一说,颜春雨这才想起被迫答应和方瑜这个周末到PUB玩乐的事情。她为难地轻蹙著眉,「我……恐怕没办法去耶,下午我必须赶出各部门的进度查核表,还得帮黎特助整理出公司这两年的市场调查报告,做出统计表,加班是跑不掉的了,我看……你们还是自己——」
「我不接受这种理由!」话还没说完,立即被方瑜打断。「哼哼,加班是吧,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说著,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店卡递给她。
「这是什么?」愣愣地接过,「BLUEHOUSE」是什么东西啊?
「哈!没看过猪走路也该吃过猪肉。」文娟凑过脸来笑她。「这家PUB可是台北有名的夜店呢。」
「上头有店址,你加完班就立刻给我赶过来。」方瑜很有大姐头气势地命令道。忽地,眉尾一扬,美丽世故的脸庞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又说:「当然,如果你能把黎特助也带过来更好。」
「好耶好耶!」文娟兴奋地跟著起哄。「春雨,你邀黎特助一起来嘛,人多热闹,我看你也把陈达仁找来好了!」
颜春雨赶忙摇头。「你们别叫我做这种事,我跟黎特助又不熟;至于陈达仁……约他到那种地方去不太好吧?」虽然才刚开始交往,但她从几次交谈中隐约感觉得出来陈达仁是个规炬又保守的人,对于夜店那种场所很没有好感。
「就是不熟才要找他呀,大家出去玩几次也就熟了。」文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至于那个陈达仁嘛……嗯,你说得有道理,那家伙像个小老头,还是别找他了,免得扫兴。」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瑜下个结论。「春雨,我和文娟会在‘BLUEHOUSE’等你,别忘了带黎特助一起过来,咱们不见不散。」
啊!?颜春雨呆愣地瞪眼。说定什么啊?她、她又没答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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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颜春雨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多才将手边的工作处理完毕。
唉站起身,伸展了下僵硬的身体,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跋忙坐下,取出手机,看著萤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她不由得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方瑜就是不打算放过她。
按下通话键,不意外听到一连串催促的话语,她认命地应和著:「……嗯,我刚忙完,准备要走人了,等一会就过去。」
好不容易结束通话,她轻吁了一口气,一抬头,这才发现黎瀚宇正倚在门边望著她。
随即正襟危坐。「黎特助,有什么事吗?」一看到他她又头痛了,想起方瑜和文?丢给她的难题……她该怎么开口邀他一起到「BLUEHOUSE」呢?
「没什么……」黎瀚宇迟疑了下。「是陈课长打来的电话吧?你们今天有约会?」他没想要过问的,可嘴巴不知怎地竟不受控制。
「不是他打来的!」她赶紧回答。「呃……是方瑜要我赶到‘BLUEHOUSE’和她们会合,今天是周末,她们想去放松一下。」事实上,陈达仁确实有打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可得知她必须加班后只好作罢。
「BLUEHOUSE啊……」黎瀚宇轻声说著。「听起来像是PUB之类。」
颜春雨点头。「是PUB没错。呃……黎特助……你、你忙完了吗?」她迂回地探问,心想,如果他还没忙完,她就有借口应付方瑜和文娟了。
他双手抱胸,挑眉一笑。「怎么?想邀我一起去喝一杯吗?」
啊!?她惊讶得差点跌下椅子。她都还没开口,他是怎么猜到的?虽然真正提出邀请的人并不是她。
「呃……如果黎特助没空的话别勉强,我只是——」
「一点也不勉强。」黎瀚宇打断她的话。「我正好也准备要离开了,到PUB喝一杯放松一下这主意不错。不介意的话,坐我的车一起过去吧。」
「喔。」颜春雨只能愣愣地点头,没想到任务这么简单就达成了。
直到坐上黎瀚宇的车子,她才稍稍回神过来,视线不由自主移向身旁的他。
他脸部的线条轮廓立体而分明,车外的流光在他脸上忽暗匆明地闪映著,交织出一种荒凉又孤独的味道,给人感觉好疏离。
颜春雨几乎要以为这只是她的错觉罢了。因为这几天她所接触的他,温文中总是带点玩世不恭,隐隐含笑的唇角散逸著颓废却又潇洒的风情;短短几天,公司的女同事无不被他迷人的笑容给征服了。
然而,此刻的他却与那风流倜傥的形象完全不同,倒是让她想起那一晚寒风细雨中然独立的他。
仿佛察觉了她的注视,他侧转过脸来,笑望著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你终于发觉了我的魅力,对我产生‘兴趣’?」
颜春雨倏然脸红,因著他暗藏挑逗的话语和眼神。他又变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万人迷。
「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困惑罢了。」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她竟老实说出心里的感觉。
「困惑?」他微讶,抬高一眉不解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我让你觉得困惑?」这倒是稀奇了。
她点头笑了笑。「那一晚的你和后来的你……不大一样,感觉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哦?这倒挺有意思,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他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下,笑意淡敛了些许。「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我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很难言说。」她直视著他的眼,发现他黑沉的眸心时而闪烁,时而晦涩;她彷佛被催了眠似,无法移开视线。
「你再这么看著我的话,我可要误会你对我有意思了。」他忽地朝她眨了下眼,低沉的嗓音微微沙哑。
他的话让颜春雨瞬间回神,赶紧转开视线低头望著自己的手。
「你、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她承认自己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她很清楚,他不是她招惹得起的。她要的是一份专一而长久的感情,而他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女人定下心来的男人。
他低低地笑出声。「我欢迎你进一步来了解我。」语气非常暧昧。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她脸红地说:「黎特助,你真的很奇怪,我和你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还同处一个办公室,你不觉得,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会是一件颇让人困扰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会影响公事上的关系?」黎瀚宇挑眉一笑。「就我过往的经验,还不曾有过这方面的困扰;就算分手了,大家也是好聚好散。」
颜春雨轻笑了声。「也是。我相信黎特助很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我跟你不同,我不会玩爱情游戏,也学不来潇洒。」她坦率地说。
黎瀚宇静静听著,眼底浮现一抹温柔。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否则他就不会光只是用嘴巴逗逗她而已,还会付诸行动拥有她。
他承认自己想抱她,因为他无法抗拒她带给他温暖充实的想像。可他也明白,他不能像对待其他女人那样对她;所以,他没像往常一样,率性地凭感觉行事。如果她不是他最终停泊的港口,那么他的拥抱只会让她受到伤害,而他并不想伤害她……这一点,倒是让他自己也颇感讶异,以前他不曾为别人设想这么多。
尽避如此,他还是无法不逗她。「唉,你这么说真是有点伤我的心,一点也不了解我。其实,我对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的,并不是在玩游戏。」这话说来并不假。以前不管是别人追求抑或自己主动出击,他都是很认真的跟对方交往。
「我相信你,你只不过是还没遇到一个能让你定下来的真命天女。」看他一脸无辜申冤的表情,她也很配合地一本正经地点著头。这是标准爱情浪子的说法,应该很适用于他。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讽刺我?」他微眯起眼看著她。还以为她个性温柔害羞,说话倒挺机巧伶俐,反应也快。
她学他无辜地耸了耸肩。「你误会我了,我是真的很努力相信你不是那种玩弄爱情的花心萝卜。」
她的话逗得他放声大笑起来。她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还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她了,毕竟他阅女无数,没想到她还有著不同的另一面,令人惊喜。
「那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证明吗?」喉咙里还梗著笑,他特意用一种坏坏迷人的眼神对她猛放电。「也许,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女。」
颜春雨几乎挡不住他双眼放射出来的电力,心跳怦怦急响。她一向对于帅哥很有免疫力,然而,此刻面对著他迷人的脸庞,她不再那么有自信了。
「嗯哼……」意识到自己正发呆地盯著他直瞧,她赶紧清了清喉咙,摇摇头说:「这种机率太小了,得冒很大的险,我的心脏不大好,禁不起这种太过震荡刺激的游戏。」
她说得很正经,属于她冷面的幽默再次逗笑了他。好不容易稍稍克制住笑意,他斜眼睨著她,低低地糗她一句:「胆小表。」
他低沉浑厚的笑声撞击著颜春雨的耳膜,也仿佛撞击著她的心。他的笑声真好听,他的笑容也好迷人,她感觉全身发软发热,脑门轰轰地无法思考。
正当她沉溺并惊骇于这种陌生的感觉时,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打破黎瀚宇在她身上制造的魔咒。
她很快地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喂?」
「春雨,是我。你下班了吗?」另一端传来陈达仁的声音。
「嗯,我刚离开公司。」听到他的声音,她整个人才完全从方才的情迷中醒觉过来。
「有记得吃晚饭吧?可别把自己饿坏了。」温柔的嗓音充分表达出他的关心。
「吃了,我很爱惜自己身体的。」颜春雨颇为受用地笑开了脸,心想,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真好,同时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渴求的——一份平凡实在的感情。
「那就好。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外面天气冷,别著凉了。」
「嗯……」她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没告诉他她还没要回家,也没让他知道她和方瑜她们约在PUB的事。
「明天你有空吗?」一会儿后,陈达仁接著问道。「有一部很不错的电影刚上映,我想找你一起去观赏。」
「看电影,好呀!」她很快地答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觉得歉疚的关系。「我们约在哪里踫头?」
「告诉我你住的地方,我开车过去接你。」
「嗯。」她随即报上自己租住鲍寓的地址,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才结束通话。
「看你开心的表情,一定是陈课长打来的电话吧?」
耳畔传来黎瀚宇的声音,她转过脸朝他展露甜美开心的笑脸,有点害羞地点著头。「他约我明天去看电影。」
「又是看电影啊。」他挑了挑眉,好似不怎么赞同。
「看电影有什么不好?」
他耸耸肩。「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不明白,两个人只是看看电影、喝喝咖啡、吃吃饭,有助于彼此互相了解吗?」
「我们才刚开始约会嘛!哪一对男女朋友不是这样?」她仍是一脸笑。
「只是这样,你就觉得很满足很快乐?」不知怎地,她开心的笑脸让他看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都是成熟的大人了,还谈这种纯纯的恋爱。」
「纯纯的恋爱有什么不好?」她不服气地反驳,「彼此一点一滴慢慢地累积感情,然后一起携手走向未来,踏踏实实的幸福总比一时激情后只徒留空虚的感觉来得好。」
黎瀚宇微带嘲讽的笑脸顿时黯淡了些,眼里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迷惘。然而,只那么一瞬间,旋又恢复一脸调侃的笑。
「是是是,我受教了,看你笑得这么开心,可见咱们陈课长魅力不小,我祝福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谢谢你。」颜春雨正经地回了句,心里却想著,他刚刚的表情好像有点奇怪;继而又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其实,她是刻意表现得很开心。想起刚才为他怦然心动的刹那间,她庆幸陈达仁及时打电话给她,唤醒了她一时迷惑的理智。没错,她是很胆小,因为她要的只是一份平凡又踏实的幸福;她没有勇气冒险,也没有本钱冒险。
他和她,本就属于不同类的人,即使心动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