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避是周末,但周睿还是得回公司处理要紧的事务。他原本打算先送余疏影回学校,但见她都没说话,干脆就带著她一起回公司。
这半个月来余疏影都跟在周睿身边,不过他们多数是拜访客户或是在展馆帮忙,她从来没有去过他们公司。斯特位于新兴商业区,余疏影很少在这一带走动,她好奇地张望著车窗外的建筑,直至周睿将车子驶近停车场,她才收回视线。
多数员工周末都不需要上班,他们这一路都没有踫到任何人。余疏影跟他并肩走著,走进电梯后,她问:「你每周都会来加班吗?」
「没有。」周睿停了下,接著补充,「今天要见客,你知道‘奔向极限’吗?」
「当然知道!」余疏影说。
「奔向极限」是最近很红的户外综艺节目,由于第一季的反应极好,有消息传出节目组正筹拍新一季,希望能赶在明年暑假播出,对此她亦抱以万分期待。
周睿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奔向极限’第二季的独家冠名权,斯特竞标成功?」
余疏影满脸惊讶,连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一点,「这么说,你待会儿要见的是‘奔向极限’节目组的人?」 在展馆那些天,她早听说斯特获得某个综艺节目的独家冠名权,她没有多问,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炙手可热的「奔向极限」。
周睿点头,「预计下个月初,我会去看新一期的拍摄,观察节目品质和广告植入的情况。」余疏影满脸艳羡地看著他,看来斯特真是非一般的财大气粗。
「你有兴趣?」周睿笑了笑,「这回我不需要翻译,不过就缺了一个小苞班。」
电梯恰好抵达,周睿丢给她一句「好好考虑」,接著率先走出了电梯。
今天回公司加班的员工不算少,看见周睿回来,大家都礼貌地跟他问声好,同时颇为好奇地打量著跟在他身边的余疏影,在众人的注视下,周睿浑然未觉似的带著余疏影进了办公室。
他们前脚刚进门,周睿的助理后脚就踏了进来,「睿哥,张总监他们来了,现在在会议室等您。」
周睿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即前往会议室。他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后,回头对余疏影说:「你要在这边等我,还是跟我去开会?」
在展馆期间,余疏影和周睿的助理混得挺熟的,此时她正跟他窃窃私语。
周睿回头时,恰好看见助理向余疏影抛了个媚眼,他目光凌厉地扫了过去,那助理立即退开半步,很机警地跟余疏影保持距离。
余疏影并没有察觉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紧张气氛,听见周睿的话,她便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在这里等你吧。」
周睿重新将视线放到她身上,看著她那纯良无害、毫无戒心的样子,他说:「算了,你还是跟著我吧。」话毕,拿起办公桌上的档案,半推著她走进会议室。
走到会议室门前,余疏影还悄声问他,「我穿得这么随便,跟你进去开会不太好吧?」
周睿没有应声,从容地带著她往会议室走,坐在会议长桌前的一男一女看见周睿进来,身穿白色衬衫、黑色窄裙的女人率先站了起来,主动伸手。「周总监早上好,我是‘奔向极限’节目组的专案经理柳湘,前不久在酒会上我们见过面。」
「幸会。」周睿跟她握手,继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他们落坐。
无意间抬了抬眼皮,余疏影有点意外地发现柳湘正意味不明地打量著自己。她礼貌地对柳湘微笑,与此同时周睿已经替她拉开了身旁的椅子,低声说:「坐下来。」
余疏影连忙道谢,接著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全然没发现旁人的怪异眼光。
柳湘接过同事递来的协议书,翻看确认无误后就推到周睿面前,「周总监,这是我方拟定好的协议书,请您过目,确认无误的话就可以筹备签约仪式了。」在周睿细阅的过程中,柳湘又说:「协议里的权利与义务条款已经多次修改,贵公司的要求,我方会尽量满足。」
「辛苦了。」周睿淡淡地说。
余疏影偷偷地瞄了眼冠名费用,上面那组天文数字看得她头晕目眩。
确认协议书内容后,柳湘又拿出另一份档案,「这份是签约仪式的策划书,周总监请过目。」
「这次的签约仪式,我们请到的大小媒体预计有一百来家,媒体名单的附录在最后一页。在仪式结束后,他们会替您做一个专访,这对提升斯特的知名度有很大的帮助。」
余疏影知道周睿向来低调,前两天有杂志想来做采访,他都让助理推掉了。听了这话,她忍不住瞧了周睿一眼。
周睿早已皱起眉头。见状,柳湘立即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流程可以保留。」周睿合上资料夹,他看向柳湘,「但是,专访的对象不可以是我。」
「周总监放心,传媒朋友只会向您了解斯特品牌的相关资讯,绝对不会提及私……」
不等柳湘说完,周睿便打断了她的话,「到时候我会向你们推荐一个合适人选。」
他的态度坚决,无半分商量的余地,柳湘也不好再劝说。她在策划书上做了个标记,并说:「好的,没问 题。」解决后,柳湘继续说:「经过商讨,我跟我的团队一致认为这次签约仪式可以在斯特旗下的酒庄举行,顺带办一场露天品酒会。这样不仅可以制造卖点、增加曝光率,对斯特的品牌宣传与推广很有帮助。」
周睿赞赏地点头,「这提议不错。」
这场会议最终在愉悦的气氛中结束,送走了柳湘他们,周睿把剩下的事务交给助理,接著带余疏影离开公司。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余疏影说:「那个柳湘经理真是认真负责,连签约仪式的策划都帮忙做了,要是她不自我介绍,我肯定觉得她是斯特的员工。」
周睿说:「眼力不错。」
余疏影困惑地看著他,「嗯?」
周睿告诉她,「公司的人事主管准备花重金把她挖过来,她很快就是斯特的公关部部长了。」
虽然周睿说得很笃定,但余疏影却问:「柳经理在电视台也很有前途呀,你怎么知道她愿意过来?」
「人事部主管已经给了她暗示,她当时没有回应。」拿出车钥匙打开了防盗锁,他继续说:「今天她特地过来,很明显就是给我们答案的。」
余疏影恍然大悟,周睿揉了揉她的头顶,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接著对她说:「上车吧,我们去完成一件还没有完成的事……」
首先浮现在余疏影脑海里的竟然是今早那个未完成的亲吻,她一脸震惊地看著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你、你该不是……」
周睿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他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该不是什么?我只是想带你去酒庄走一趟,顺便试试酒而已。」
余疏影彷佛被他手上的温度烫著,她瑟缩了一下,努力扯开嘴角露出微笑,「我想说的也是去酒庄试试酒……」光看她的眼神,周睿就知道这丫头想歪了。他没有揭穿她,帮她关上车门后才绕到另一端上车。开车之前, 他把手机递给她,「给你爸爸拨个电话,跟他说一声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余疏影尚未完全回神,「什么在路上?」
周睿有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但唇边的笑容却有几分宠溺,「当然是去你家的路上。」
「啊?」她还是迷迷糊糊的,「去我家做什么?」
「刚才不是说了吗?去酒庄试酒,等下接了你爸妈,我们就一起过去。」周睿忍不住逗她,「怎么,你想只跟我两个人去?」
余疏影知道他在调戏自己,她不搭理他,但耳根不可控制地发烫。拨通手机后,她胡乱地说:「爸,我是影影。周学长说我们已经在路上了,让您跟妈快点到楼下等。」
周睿失笑,他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今早余军和文雪莱如常到体育馆打羽毛球,接到女儿的来电,余军一拍脑袋,对著手机嚷道:「糟糕,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的嗓门大,这话只字不漏的落入周睿耳里,他赶在余疏影开口前说:「余叔,我们在楼下等您,不著急。」余军听到了周睿的话,他对女儿说:「你们可能还要等三十分钟。影影,记得替爸爸跟小睿说声不好意思。」
「知道了。」话虽这样说,但她切断通话后就懒洋洋的看著窗外,她才不要跟这家伙说不好意思。
车子驶进通往教职员工宿舍的校道时,周睿看见前方有两道脚步匆匆的背影,他对余疏影说:「你看,你爸妈在那边。」
余疏影正低头滑手机,听了周睿的话便抬头瞧了一眼,果然看见父母的背影。
她降下车窗正想喊一声时,周睿却把车窗重新关紧,「别让你爸妈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不然他俩会著急的。」
「也是。」余疏影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做事情居然这么细心。对她父母尚且如此,那他在家里应该是一个十分孝顺长辈的孩子。
想到这里,余疏影真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脑容量好像全被周睿占据了,他随便说一句话、做一个小动作,她好像都能延伸一大堆有的没的……
周睿将车子停靠在树荫下,转头看见她咬著下唇,使劲抠著安全带,他笑道:「安全带得罪你了吗?」
他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余疏影,她看了看周睿,又看了看那被扭得变形的安全带,有点哑口无言,最后干脆解开安全带,侧著身趴在车窗上。
正是午饭时间,路过的人不多,她等著等著就觉得无聊,忍不住开口问:「欸,你跟我爸事先约好要去酒庄的呀?」
周睿点头,「这事已经说过很多遍,可是我总是抽不出时间,等到交易会闭幕总算有空了。」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柳经理的提议,才动了去酒庄的心思。」
「那只是踫巧而已。」周睿沉吟了下,接著说:「等下我也要问问余叔对签约仪式的看法。」
余疏影觉得周睿在公事上向来有魄力、有主见,甚至独当一面,但他对她父亲好像颇为依赖,踫上要紧的事情肯定会找他商讨,说不定还会向她父亲寻求帮助,对此,她感到费解,「你怎么放著公司里的智囊团不用,反而对我爸这个老教授言听计从呀?你就算要找秘密军师,至少也得找一个商管系的专家吧……」
周睿罕见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一直以为你爸只是外语系教授那么简单?」余疏影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不是吗?」
周睿默然,过了片刻,他才说:「余叔没有跟你说过他进大学教书之前的经历?」
「没有。」余疏影说:「我爸很少说他以前的事,哦,现在的事也不常讲。」
周睿问:「那你起码知道余叔毕业于英士国际商学院吧?余叔跟我爸是校友,余叔毕业以后曾经在斯特工作了几年。他和我爸一起掌管市场部,当时的业绩年年飙红,应该算是斯特的巅峰时期。」
「不是吧?」余疏影不敢相信,她那位古板严肃的父亲居然是隐姓埋名的商业高手!看她一脸怀疑,周睿伸手敲她的额头,「我骗你干什么?」
「你的话听起来就像个玩笑嘛!」余疏影灵活地躲过他的手,「我爸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要放弃从商?就算他不从商也可以教商管,干么要跑去教外语?」
周睿抿了抿唇,「后来踫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余叔就辞去了斯特的职务。余叔回国以后不肯跟我爸往来,直到我来了S大学念书,他们才重新有了联系。」
「为了什么呀?」余疏影好奇地追问。
话音刚落,车外就传来余军的声音,「小睿,等很久了吗?」周睿瞬间敛起心绪,微笑著,「刚到而已。」
余疏影看见父母站在车外,便高高兴兴地下车给他们开门。
把副驾驶座的位置让给父亲,余疏影跟母亲坐在后座。就在周睿和余军聊天时,文雪莱低声问女儿,「你昨晚不回家也不跟我说一声。」
每逢周五,若没有特殊情况余疏影都会回家。她不敢告诉母亲,昨晚她吃烧烤吃到了凌晨,还在周睿家里过了一夜,于是硬著头皮说:「昨晚太忙,交易会闭幕,我们的展位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忙完以后我忘掉今天是周六了……」
当著周睿的面,文雪莱谅她也不敢撒谎,她戳了戳女儿的额头笑道:「跟你爸一样糊涂。」听了这话,坐在驾驶座的周睿微微翘了翘唇角。
斯特在郊区有一个占地甚大的酒庄,经过三十分钟的路程,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里有除了藏酒百万的地下酒窖以外,园内还有一座未对外开放的高级会所。周睿带著他们走进去,边走边说:「我们先吃午饭,下午才去酒窖看看。」
为了款待恩师,周睿特地开了一瓶一九八二年的斯特珍品。当他把红酒灌进醒酒器时,夹著果味与橡胶木桶的酒香淡淡地飘在空气中,余军忍不住称赞,「好酒!」
周睿说:「余叔,您还是那么识货。」
余军摇了摇头,「人老了,各个感官早没有旧时灵敏。」
对于葡萄酒的品鉴,余军算得上是行家。午饭过后,他们一起到地下酒窖参观。
相较阳光普照的室外,地下酒窖的温度要低好几度。刚走下台阶,余疏影就微微地打了个冷颤,之后挽紧母亲的手臂。
走在前面的周睿将灯全部打开,开灯的一瞬,余疏影的眼楮眯了眯,再睁开时,她不由得惊叹,在这个连空气都洋溢著酒香的空间里,安置了数十个巨大的橡胶木桶,每个木桶都有标签,而木桶里则酝酿著令人垂涎的美酒。
再往前走则是一排一排的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著装瓶的葡萄酒。在灯光的照耀下,它们就像一件件精致的艺术品。
余疏影从架子里抽出一瓶想看看后面的贴标,于是转了转瓶身,看见女儿这么毛躁,在旁的文雪莱嗔道:「影影,你当心点!」
周睿正跟余军谈著怎样均衡葡萄酒里的甜与涩,听了文雪莱的话,他抽空回了句,「摔坏了也没关系,就当被喝了吧。」
余疏影朝他做了个鬼脸,接著又低头研读起印著法文的标签。
除了参观以外,周睿还拿来品种各异的葡萄酒给余军和文雪莱品鉴,见父母和周睿都品得很享受,余疏影拿来酒杯也细细品味著,不同的酿制和发酵方式会使葡萄酒有不同的味道,余疏影在酒中感受到果实的香甜和苦涩、鲜花淡雅的芬芳、草本植物的香气、怪异却又特别的橡胶木桶气味,甚至有清新的泥土味和腐坏奶油的味道。
余军和文雪莱都顾著跟周睿交换心得,没有留意到贪杯的余疏影,直至她不小心打碎了酒杯,他们才发现那丫头脸颊绯红,连眼神都迷离不已……
文雪莱连忙过去扶稳摇摇欲坠的女儿,她眉头紧锁,「傻妞,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碎玻璃散落一地,周睿担心文雪莱撑不住醉酒的余疏影,于是过去帮忙,「雪姨,让我来吧。」
周睿本想搀扶她一把,不料她却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还一个劲地朝他怀里蹭。他的身体微微一僵,顿了半秒才说:「疏影好像喝醉了,要不我先带她回会所休息,然后再跟你们继续走走?」
文雪莱被那丫头弄得很头疼,她发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小睿,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余军也点头,「小睿,那我们就改天再来吧。」
文雪莱本想先清理碎酒杯再离开,周睿说:「没关系的,到时候会有工作人员来清扫,我们先出去吧,这里空气流通不好,疏影应该很难受。」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醉得迷糊的余疏影却不肯走,她使劲地扯著周睿的衣服,嘴里还口齿不清地碎碎念。
「葡萄酒……」
「我的葡萄酒呢……」
「你把它们藏到哪里了……」
余疏影那架式,简直想扒了周睿一层衣服似的。文雪莱和余军看不下去,连忙帮忙压制正在发酒疯的女儿。周睿护著余疏影,「余叔你们先放手,让我抱疏影出去吧。」
此话一出,文雪莱和余军都迟疑了一下。
他解释,「这里的酒架很密集,要是疏影撞了上去,酒瓶摔下来是小事,但砸到人就麻烦了。」
文雪莱和余军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尽避被周睿抱在怀里,余疏影还是安分不下来,她一会儿像条泥鳅一样乱扭,一会儿死死地箍著周睿的脖 子,一会儿又伸手挠他的脸,向来沉稳自持的周睿被她弄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她塞进车里,那丫头又死死地抱著他的腰,好像把他当成了床上的玩具熊。
对于这种状态,余军和文雪莱都束手无策,女儿向来乖巧,这么烂醉如泥还是第一回。
周睿被她折腾得一头汗,干脆也坐到后座,随后将钥匙递给文雪莱,「雪姨,余叔喝太多了,您可以帮忙开车吗?」
文雪莱说:「没问题,你帮我看住影影就好。」周睿说:「您放心。」
将余疏影安置好,文雪莱坐到驾驶座开车,余军帮她把导航打开之后,禁不住回头看后座混乱的情况——余疏影始终不肯系安全带,此时正没皮没脸地赖在周睿身上,她连人都分不清,发起疯来还趴在他肩头喊爸爸。余军觉得他那张老脸都要被丢光了,他满脸歉意地对周睿说:「小睿啊,真的不好意思……」
周睿倒是还能维持镇定,他扯了扯嘴角,说:「没关系的。」
「影影她……应该很快就不闹了。」
这话听起来没有半点底气,周睿也用不确定的口吻回应,「我想也是。」
调好座位和后照镜的文雪莱准备开车,她也转头对周睿说:「小睿,你尽量扶稳影影,我担心她会吐。」为了迁就余疏影,文雪莱将车速降得很低,尽避如此,仍旧会出现拐弯或煞车的情况。
余疏影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周睿身上,她闭著眼楮,嘴里时不时吐出半句不完整的话。
又是一个拐弯,她的身体随著惯性倾倒,周睿堪堪将她扶起来,犹豫了两三秒,才伸手轻轻地环住她的腰。余疏影挪了挪身体,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便抱住周睿的脖子。
她的手虽带著暖意,却远不及他的体温,她自动地将手窜进他衣领,喃喃地说:「好暖和啊……」
后颈有一只纤细柔软的手在摩挲、游走,周睿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她的手明明是凉的,但踫过的地方却滚烫得可怕,周睿瞥了瞥坐在前座的长辈,趁他们没有注意,他将那只作乱的手拉下来,牢牢扣紧后压到怀里。
被压制的余疏影又闹了起来,她窝在周睿身上乱扭,发出似哭非哭的声音,嘴里还念念有词,「呜呜呜呜,大狗狗咬我的手,有大狗狗……」
听见女儿的哭闹声,余军又回头张望,「这丫头说梦话了?」
周睿悄悄地松开了余疏影的手臂,面对余军的目光,他脸上没有一点慌张,「可能是吧。」
听见有人交谈,余疏影又挣扎著爬起来,周睿制止她的动作,耐心地说:「别闹了,很危险的。」余疏影每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她手舞足蹈,声音却绵绵软软的,「快跑,真的有大狗狗咬人……」看女儿越闹越离谱,余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将脑袋转回去。
与此同时,周睿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阻止她再扭动。不然的话,他就算是柳下惠,说不定也会失控。而更糟糕的是,他好像连失控的机会都没有……
闹腾得筋疲力尽,余疏影才安安静静地睡著了。周睿把自己的手臂给她当枕头,要下车时,他的手臂已经微微发麻。
文雪莱本想把女儿晃醒,周睿却说:「疏影好不容易睡著了,由她继续睡吧。」
余军说:「欸,让我背她上去。」
文雪莱瞪了丈夫一眼,「你的老腰受得了吗?还逞强!」
「那丫头轻得像纸片一样,你担心什么!」
就在他们争辩时,周睿已经把余疏影抱了出来。
余军和文雪莱很有默契地看向他,周睿对他们笑了笑,「麻烦帮我关一下车门。」
文雪莱正想说话,他先一步开口,「余叔,我腾不出手来,后车箱里的葡萄酒得让您亲自提上去了。」事已至此,他们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余军应好,他吩咐文雪莱先回去给周睿开门,而他把那几瓶从酒庄带回来的葡萄酒提上去。在他们身后,余军忍不住若有所思地看著周睿的背影,眉头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