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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劫 第八章

「怎么了?」秀眉微颦,罗绯衣感到不解。「你的脸色……」

「没什么。」聂飒神情一敛,随即如常地淡淡笑了。「可能是刚刚运功为你疗伤,所以看起来有些脸色不佳吧,歇会儿就没事了。」

「是这样么?」

「嗯。」聂飒点点头,拈起四枚银针在她眼前一晃。「昨晚有人入侵,瞧,这是凶器。」

他在避重就轻?她怀疑的是,那瞬间变脸真只是因为运功后的虚弱么?而非有没有刺客、有没有受伤这档事;她不相信敏锐如他会误解,但偏不知应当怎么问出口。

「鹰主,有要事禀告。」当此际,门外传来荆寒笙的声音。

「嗯,进来。」聂飒站起身来,走到茶几前。

荆寒笙擎著严寒的表情,恭敬地将纸书呈给主子。「请鹰主过目。」

三日后,赤枭求战?聂飒阅后便折起纸条,眸光移视榻上的罗绯衣,与她澄净的瞳波相缠。

镑种情绪全砸在心底,生平第一次,他乱了、犹豫了——如今,到底该救她,还是履践多年来的复仇?

「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看你。」收回凝瞅,聂飒动了动略显僵硬的唇角,而后飞快转向荆寒笙,恢复沉冷锐利。「到大厅去吧。」

「鹰主,没事吧?」一离开那罗姓女子的房间,荆寒笙立刻关心地问道。

聂飒扯了个讽笑。「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开‘四关锁魄’,对方根本不会在罗绯衣身上下此重手。」

「这么说来,是赤枭做的?」

「嗯……」他微沉吟,没有正面回答,心底隐约觉得没这么单纯。

「要战?」荆寒笙小心翼翼地问。

「绝天门内,玄鹰掌刑,叛教的赤枭宣战,我们不战,可能么?」聂飒冷冷地反问。

「但鹰主的身体……」他忍不住必心。

「那是我的事。」一语阻挡了荆寒笙的挂怀,那是聂飒向来的做法。

「属下多言了。」听主子这么说,荆寒笙不禁心泛黯然——他差点就忘了,主子不仅是孤傲的翔鹰,更是他一辈子做梦也求不到的天……

聂飒,昂直了下颔,步步坚稳地往大厅走去。

真正的风暴即将到来,而这,同时亦将是一场按仇的终点;但这回,他无法不惑,对于她——罗绯衣……

在他以为解除四关锁魄的危机之后,才赫然发现,那四根银针根本是喂了毒的。下针之人算准了他会运劲逼针,所以在针上喂了雪蝎阴毒,这么一来,和著他输进的纯阳内力,毒质将在五天内侵入她的周身大穴;这五天,若无法将毒质逼出,罗绯衣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他可以现在就替她逼毒,不过交战在即,况且交战之后他将直接面对关司鹏,现在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持元气,否则,心心念念十多年的复仇机会就白白溜失了。

但——倘若他复仇失败了,或者耗费了比预期更多的时间,那么她势必命丧雪蝎阴毒……

聂飒呀聂飒,你真能用她的命来赌这复仇的机会吗?他问自己,却找不到确切的答案。

※※※

月光如蝉翼般泛著微黄的透明,沐在这氛围下,思绪自然而然慢慢沉潜。

罗绯衣轻轻推开窗,手搭在棂边凝立著;夜风习习,便这样窜了进来,几分凉意上了心头,微微的冷,可神智也因此愈发清苏。

若非突如其来的受伤,她早就走了。

事实证明了,她果然是聂飒的灾劫——在绯谷时,他练功走火入魔,险些送命;现在为了救她的命,又弄得元气大伤。

指尖轻轻抚上了额间的浅疤,只要想到不知哪天会让他陷入死厄,就禁不住心颤。

聂飒要的,是她的在意,本以为自己是什么也给不起的,如今,罗绯衣知道了,她能给聂飒的,就是远离他,彻彻底底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

「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刚和堂内几位重要干将商讨完策略,聂飒正打算到她房里瞧瞧,却看见一抹纤丽身影出了房门。

「没……没什么……」乍听到他的声音,罗绯衣脚步一浮,困难地说。

「你不是说谎的料。」聂飒冷冷地击碎她浅笑下的伪装,微眯的眸子闻出危险的焰光。「想离开?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再待下来了。」

「当你还是我劫来的俘虏时,不曾这么说过。」他立刻推翻。「现在,又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吗?留我在身边,对你没有好处。」心底叹了口气,罗绯衣知道逃不过他的逼问,就像以前在绯谷,任何问题,他总要得到答案才愿意放手。

聂飒深深地瞅著她,半晌才开口。「介意你额间的疤?」

「自从遇到我之后,你出过多少意外?」也罢,话不说不明,她决定豁出去了。「你难道不怕死么?」

「死?」聂飒嗤笑一声。「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死算什么?你不是一样不怕死?」

「我不同。」她轻轻摇了摇螓首。「我虽然不清楚你的事,但……我知道你还有心愿未了,而我,我没有这些牵绊。」顿了顿,她继续说:「聂飒,留著你的命,去完成你想做的事,我不想误了你。」

「不!」他直觉就是要拦住她,更何况她现在身中剧毒?「在客栈、在罗家门外,我不让你走,现在也一样,你休想离开。」

「这样,值得么?」

「我说过,这局我要赌,赌你的命硬,还是我的命韧。」

「如果输了呢?你能心服口服么?」

「我不会输的。」聂飒断然说。「我绝对不会输的!」

「聂飒,你清醒点!赌的是命,你的命就这么一条,你输不起的!」见他如此固执,罗绯衣急了,双手不自禁抓扣住他的臂膀。「这一局,我从不想赌,更不想赢,所以,让我走吧!」

「你以为我会让你赢么?」突然,他低声笑了,没有惯有的讥消,酿著夜风倒显得有丝苍凉。「绯衣,我不做没把握的买卖。」

黛眉微蹙,水眸凝向聂飒,这句话她不解。

卸下在他臂膀的栓桎,聂飒反握住她的双手,心里唯一所想,就是「不能让她走」。为此,他深吸了口气,决定道出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

「从前,有家人开镖局维生,日子过得虽平常,但和乐融融;可是,一夜之间,缥局上下二三十人,全死光了!」

他的字句简单,却像被霜雪冻僵了的箭簇,杀伤力全在静间的严冷之下;罗绯衣单是聆听,就已然感受到沉在底层的惊心动魄。

「所有的人,都死光了!」聂飒的眸光深深坠进黑暗,那是死寂的悲凉。「除了我,绯衣……只除了我!」

难怪,他刚刚说已经死过一次……罗绯衣怔怔望著他,那张俊逸的面容上并没有痛苦纠结,反倒很平静、很平静、很平静……但,为何她的心,会疼?而话,全埂在喉间,说不出半句。

「我的命,够不够韧?」他接著反问,还附了个凉凉的微晒。「这场赌局,我绝不会输!」

他越是冷静、越是笃定胜利,罗绯衣涌出的哀伤就越浓烈。在一场毁家的血腥记忆里说自己「命韧」,那要多深的沉恸才锻得出的句子?

「你……」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被他收在掌中的柔荑已经转了个方向,成了掌心相贴的交握。

她的举动,让聂飒有些讶异,看向她的明眸,那里没有怜悯,只有怜惜,来自她的……怜惜;他微感不自在地笑了笑,沉声问道:「你输定了,不难过么?」

「不!一点也不!」赢了,就代表他的死亡,她压根儿不想赢。「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赢得万无一失。」

瞅著绯衣清澈如镜的微笑,聂飒募地了解她的意思,于是加了手劲,将香凝纤手握得更紧。「我不喜欢手到擒来的胜利,所以,绝不许你弃甲先逃,听到没?我不许!绝对不许!」

「聂飒呀聂飒——」苦涩自微弯的唇角逸出。「你不觉得自己太霸道了么?」

「我向来霸道!」聂飒斜眉一挑,丝毫不以为意,反倒狂妄地笑了;手微微施个力,便把她的身子拉进他的胸膛,接著俯下头来,吻点落在她额间的浅浅突起上。

「从现在起,我向你宣战。」他用吐出的每个字搔弄她的发际耳畔。「你,最好要有必输的心理准备,因为,聂飒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失败。」

亲密的接触、滚烫的言语,逗惹著她的身与心,引动阵阵酥麻在体内扩张又扩张……

就在聂飒的手滑向她的腰间、意欲再进一步时,倏地,两只飘动的白灯笼闪过脑际,罗绯衣猛然屏息,双手往他胸膛一推,拒道:「别踫我!」

「没关系。」聂飒没有发怒,甚至了然地笑了,向来锐利的瞳眸匀出了几许温柔。「只要你记得,这场赌局,你可以不想赢,但绝对不能退出,这样就够了!」

面对他强盛的意志与气势,罗绯衣觉得疲惫不堪,太多矛盾的情绪堆叠在一块,什么都乱了……无论如何,暂且逃这一时吧;将他的决绝神情收进眼底,她踉跄后退了两步,然后,飞快地转身离去。

她身上的淡淡馨香,兀自在鼻息间盘旋,聂飒看著她的背影,用难以撼动的坚定对自己说:「任何形式的失败,聂飒一律不接受!」

要不要用罗绯衣的命来换他的复仇计划?答案,已经出现了。

他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先歼赤枭、杀关司鹏、收绝天门,再赶回来治愈罗绯衣的毒患。是的,就让野心狂焚著对胜利的渴望!无论是复仇抑或赌局,两者他都势在必得,不管——那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

意外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眼前的地面,使得正蹲著整理花苗的罗绯衣必须站起身,没想到……来的竟是个陌生人。

「找我有事?」说陌生人也许并不完全适合,至少,她知道,他是聂飒的得力助手。

「嗯。」荆寒笙面如严霜,态度极冷;今天,他抽了个空,来到鹰主特别为罗绯衣辟的花圃,要找的,自然是她。

「既然有事,请直说吧。」清清一笑,在绝丽容颜上弯起完美的弧度。

思考半晌,他决定开门见山地说:「你不该在这里,会拖累鹰主。」

罗绯衣不觉受伤,只是微感好奇,瞅著他的明眸依然澄净如许。「为什么会来跟我说这些?」

「帮鹰主扫除可能的障碍,是我分内的事。」荆寒笙微皱眉,似乎没料到这罗家女子竟会如此坦然平静。

「你的意思是……我是障碍?」

奇怪!到了这般田地,她仍旧气定神闲,没有自哀自怜?没有怒他骂他?目光所及,只有那朵清如水莲的微笑——这罗绯衣,真是太奇怪了!

荆寒笙不禁有些气短,偏又不甘在她面前示弱。「说你是障……障碍,还算好听,更正确地说,你根本是……」

「浩劫、灾难、扫把星。」罗绯衣轻而易举便将他的话接了下来。

瞠视著这个女人,荆寒笙几乎不敢相信,一时之间竟没法儿说话。

「没错!你想说的,都对!」她说得决然、说得干脆。「所以,让我离开!怎样都好,总之,我不想待在这里。」

「你……」现在的状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呀!

「你不是要我走么?」

「当然」这是他从未怀疑过的答案。

「只要能走得成,不管方法多困难,我都愿意一试。」

「那……好。」荆寒笙决定省去深思,反正,他不要这女人留在鹰主身边就是了。「两天后,我们将和赤枭决战,到时候,鹰主一定会出动所有高手,你就趁堂内空虚的时候离开吧。」

「一定走得成?」

他递给她一份手书。「这是我发的谕令,加上它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罗绯衣轻轻颔首,表示了然,依旧端著藏匿涩味的浅笑。

深深看著这位特别的女子,荆寒笙也缓缓点了点头,在沉默中两人达成了共识;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谢谢你,真的。」

清和的女声突然在背后响起,荆寒笙微微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他怕这一回头,就会后悔对她说的种种,后悔……逼她离开。

举步跨出门槛,他告诉自己,这个决定绝对正确,一切都是为了鹰主呀……

※※※

疾风泼吼,卷翻乱云如崩雪,聂飒昂立在旷野之中,四周静得骇人;一抹残阳斜照天边,渲染成——血一般的红!

纵使赤枭堂精锐尽出,终究,敌不过待战已久的玄鹰;聂飒以实力证明了他的做不是妄。

「关司鹏,你有整个赤枭堂陪葬,就算是死,也该瞑目了。」看著横陈地上的尸首,他轻轻笑了。「这些陪葬品,是我对你最大的施舍,所以除了死,你别奢望我会给你其他选择。」

虽然对决的结果难免有伤,但此刻,聂飒只感受得到狂灼的快意——这世上,有什么比「心愿即将达成」更令人兴奋的?

「寒笙,你带众家兄弟回堂疗伤。」

「鹰主,你的伤……」

右手一摆表示毋需在意,唇畔冷笑勾起杀意。「我去总殿向门主报告。」

聂家二三十口的血债,也该是关司鹏清偿的时候了。十多年来,他日夜等待的复仇,终于,近在眼前了!

※※※

的达达——的达达——同是夜幕将升之际,此时的罗绯衣正坐在大骡车上,一路的颠簸虽然搅得她胃酸阵阵上涌,但松绑了的心情却酿出微温的喜悦,因为,她的离去可以让聂飒的韧命获得更进一步的保障。

为此,应该开心的,即使胸口隐隐作疼,还是应该开心的!

从今以后,她和他,天涯各一方,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

月绝天门总殿。

聂飒抬眼向朱色漆金边的大门,关司鹏就在门内;睽别数年,再次相见,就是索讨他的命。

当年,是关司鹏血洗了镖局,将他从无忧的童年推落仇恨杀戮的深渊。到现在,他还记得——当他听到奇怪的声响从房间冲到厅堂时,鼻息间充斥著腥味,整个地方像是被深储漂染过,一具具尸体成了最冰冷的缀饰,而他的爹娘——亦在其中……那天,刚过了他十一岁的生日……

记忆,在鹰眸里燃起嗜血的光芒;眼前这扇朱门,再怎么沉、再怎么重,他都必须推开,因为——关司鹏就在那里!

「门主!」他微微一揖,关司鹏就在纱幕之后。「玄鹰不负使命,赤枭叛贼已经全部歼除。」

「很好!你要什么奖赏?」

「玄鹰想见门主金面。」态度沉著,聂飒不卑不亢地说。

「好!」幕后沉默半晌,才道。「其他人暂退,不得擅闯。」

众人已被摒退,如今,借大的厅堂,只剩他与关司鹏了;聂飒凝起所有心神,静待时机。

帘幕后,再度响起声音。「你真正要的奖赏,是我的命吧?」

「你很清楚。」既然对方是聪明人,他就没有必要继续装傻。

「你已经强到可以挑战我了吗?」

剑眉一挑,冷笑一动。「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很好!我给你一掌的机会,这一掌,我不还手,你试或不试?」

「试!没理由不试」寒酷的笑意加深。「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你教我的。」要杀关司鹏;他可以不择手段。光明正大?那不过是个笑话!

聂飒暗暗运劲于右臂,修地双足一点,身形如掣雷驰电,一招「定风波」就往幕后招呼去。

就在这个时候——「聂飒,住手!你不能杀门主」娇叱骤响,青色纤影飞迅闯人,是青鸥练如滟。

练如滟话未说尽,就听到「砰」地一声,聂飒石破天惊的一掌穿幕而过,结结实实击在关司鹏的胸口。

被穿破的帝幕缓缓飘落,聂飒颀长轩挺的身子就立在门主宝座之旁,冷冷地脾睨著关司鹏。这是自他领命统御玄鹰堂数年之后,两人第一次相见。

「很好,你确实……确实够强了!」中掌后的关司鹏,狂邪的神色间竟还透得出一抹笑。「看来,仇恨将你锻链得很好,哈哈哈哈哈!」

笑声未歇,喉头一腥,关司鹏喷出大口鲜血,襟前染上了怵目惊心的红。

「门主——」练如滟抢近,二话不说便提掌拍上了关司鹏背心的至阳穴,内劲急运;当她知道聂飒要见门主,就立刻赶来,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这是我与关司鹏的个人恩怨,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聂飒亦道。「聂飒,他不只是门主,更是我们的师父呀」她又急又慌,内力不断输进关司鹏体内,却好像水流注人破底的缸,全没消息又不见起色。

「对我来说,关司鹏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仇人!」话是说给练如滟听,狠绝的眼光却紧紧抓著关司鹏。

「很好!就是这个眼神」强提一口气,关司鹏狂妄说道。「当初我杀你全家,却留下了你,甚至收你为徒,就是为了这个眼神!」

「所以,你将雏鹰养在身边,看这雏鹰长成后会不会反咬主人一口?」他永远记得十一年前的某夜,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当手中长剑贯穿人体、血光四溅,而他忍不住阵阵作呕时,座上观视的关司鹏竟是狂笑和赞美。

「你这只雏鹰,长得很好。」关司鹏勉强勾起一边唇角,突然,他转向了练如滟。「从今天起,绝天门门主就是聂飒了,青鸥掌律,由你来宣布最适当。」

「可是,门主——」这话,像是遗言啊……

「我的绝天门,只有……」话说到一半,鲜血再度夺口而出,关司鹏却丝毫不以为意,笑了笑,继续说:「最强的人才可以继承,我的绝天门……」

气逐渐弱了,目光逐渐散了,关司鹏以最后的气力,缓缓闭上了双眼,没带走的,是僵在脸上的狂妄笑容。

聂飒怔怔望著整个场面,原以为关司鹏的死,会是最甜美的胜利果实,更是过去噩梦的埋葬,但为什么他没有喜悦?

「恭喜你,拿到绝天门门主的宝座,也复了仇。」是练如滟,沉冷的语气倒成了最大的讽刺。

「不!我终究是输了!」聂飒面覆阴翳,惨惨一笑。「他就是要让我继承这个位置,最后,根本是如了他的意、称了他的心!」

「从小,我们三个师姐弟里,师父最器重你,也许你没发觉,但我和垚冰都清楚得很。」练如滟没有看他,兀自环著关司鹏的尸首,平静地说。「师父只看得到最强的人,而你是。」

聂飒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十多年来,他凭著复仇的意志不断往前精进,真正完成时才发觉情况不如预期,屯在心头的恨,是消除了,但消除之后呢,又该用什么来填补那些空间?难道是衍生出的许多杂乱思绪,还有——空虚感么?

蓦地,心湖映上了一张清丽绝尘的娇容……

他想见她,疯狂地想见她!

罗绯衣——如今,这世间唯一能让他觉得真实开怀的,只有她了……

※※※

「晤……」离开玄鹰堂不到一日,罗绯衣便开始觉得身体不对劲了,先是体内冷热交替,接著开始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我瞧这姑娘八成是染了瘟疫,才会病成这样儿,可怜哦……」同骡车的一位大娘怜悯地说,并转问车夫。「这附近可有大夫?」

「至少还得再赶个两天路。」

「不行不行!不能再留她了!」骡车内其他人也加人了讨论。「要是大伙儿因为她而染上了病,可怎么办?依我说嘛,就把她丢在这里算了。」

「这怎么成?一个大姑娘家孤零零地被丢在荒郊野地,莫要说被人欺了,只怕豺狼虎豹也不会放过她。」

罗绯衣合著眼,气力似乎已经全被抽空,只能任由众人的蝶蝶争辩在她昏沉的意志里喧哗。

「……她分明是带瘟……」不知道是谁,在话中插了这么一句。罗绯衣听著,却忍不住想笑——为世人所不容,合该是她的命吧?至于原因,可以是邪祟,可以是带瘟,总之,罗绯衣这三个字,等同于他人的死厄与不幸。

这是她的命,没得选择!

是的,倘若此刻聂飒瞧见了这情景,他就会明白,她不是甘于认命、不是不愿选择其他的路子,而是一桩又一桩的事件,让她无法理直气壮地说意外都属巧合,她早被残酷的现实结果剥除了选择的机会。

倘若,此刻聂飒见著了……在跌人彻底的昏迷前,罗绯衣想到的,是他——聂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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