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书房,看著书柜上某个红色文件夹,荆忍眼里闪过浓浓的厌恶,仿佛是看到什么肮脏的垃圾。
拿起文件摊开,里头赫然是遗嘱的影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印著许多字,但是当他看到文字中自己的名字后,一股怒气倏地自心头冒出,大手一挥,红色文件夹再度被合上。
紧皱著眉头,荆忍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全家福照片,看著照片里那笑容灿烂的女人好一会儿,眉间的紧皱才缓缓松开。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懂「那个人」为何会将大半的财产留给他?当初明明心狠手辣将他怀有身孕的母亲赶出家门,如今却把他的名字写入遗嘱里,简直可笑至极!
他以为这么做就能保住他的钱财不被他那一双不孝子女败掉?还是以为这么做就能减少愧疚感?
他不懂、也不想懂「那个人」这么做的意义,不过他却非常清楚「那个人」的儿女为了这笔遗产可是费尽思量、花招百出。
对于他们的小动作,他本是懒得搭理,可偏偏他陷入了爱河。
想起苗水净,荆忍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但是想起她稍早的冷淡,嘴角又迅速的往下掉……
唉,患得患失,标准的恋爱中毒症状,看来他真的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苗水净」的病毒了。
她是他遇过最难搞的女人,要是不把「那些人」处理掉,他永远都别妄想跟她撇清雇主和保镳的关系。
他可不想一整天都只能看到她的职业笑容,因为他想看的是更真实、更诱人的她!想到这里,荆忍想也不想的迅速拿起一旁的电话拨打——
「庄律师,是我荆忍,关于遗产的问题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如何?」
「当然好啊,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约好后天见面了吗?不用你出门,我会亲自到访,这样‘忙碌’的你不是比较方便吗?」庄伯勋在电话另一头调侃道。
「后天我会很忙,我只有明天有空!」这个令人讨厌的死老头!
「好好好,那么生气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好,而且话说回来,你就快要得到一大笔钱了,你应该要高兴才对。」
「我从没想过要继承那笔钱。」荆忍冷声道。
「不想继承哪……」一点也不讶异,仿佛知道许多内幕。「你确定?如果你办理抛弃继承的话,法律上你阿姨他们自然就会继承属于你的那笔遗产喔。」
「这点子听起来很不错。」之前他就是因为心理障碍,完全不理会遗嘱内容,所以才会让他们那些人误以为他想继承遗产,进而骚扰他。但是他从来就不在乎是谁拿到那笔钱,所以只要能还他清静,他不介意双手把钱奉上。
「应该是大错特错吧。」电话另一头的庄伯勋忍不住嘀咕。「你有没有想过你外公为何会指定由你继承一半的财产?他甚至为了顾及你的安全,还特地在遗嘱里加注假如你在继承前死亡,属于你的那笔遗产则会自动全数转让给慈善机构,他对你的苦心难道你都没感受到?」
「他的事我懒得用头脑。」绝心绝情。
「唉……我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之间的事多说无益,但是抛弃继承的事我劝你慎重考虑一下,毕竟那都是你外公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与其把钱留给不适合的人,不如由你继承那笔遗产,然后再捐出去心。你也晓得,这世上需要帮助的人真的很多。」
继承后再捐出去?荆忍皱眉沉默。
得不到回应,庄伯勋只好先开口:「好吧,看样子你需要一点时间思考,那么等我们见面时你再给我答案就行了,那我们什么时候约见面?」
「明天一早。」
「没问题。」一口允诺。
「五点。」荆忍又道。
「……」沉默,然后才又说:「这个时间会不会太早了?」好歹他也算是个老人家,没必要这么折磨他吧?
「早上空气好,适合到公园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我们就约在大安森林公园的水池边。」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所以要单独出外办事情,只好比外头那只小鸟儿还要早起,而大安森林公园正是理想的地点,一趟车程只需十五分钟,应该可以赶在小鸟儿起床前回到家。
这小子真是不可爱,根本不会体恤他这个老人家,不过……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笔陈年的恩恩怨怨还是早点让它随风过吧,否则他这个拿著遗嘱的人实在也不好向死去的老板交代呀。
「好吧好吧,那我只好委屈一下了。」一顿,又说:「既然要早起,那我要先去睡了,那就明早五点见了。」喀!币掉电话。
耙挂他电话引瞪著话筒,荆忍一脸阴沈。
丙然是个讨人厌的死老头!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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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荆忍拨电话的同时,书房外的客厅里,苗水净也正拿著手机,等待拨出去的电话被接通。
「喂?」电话终于被接通,另一头传来冷冷的声音。
「东情,是我。」
「我知道,什么事?」语气平板,声音冷然,东情总是这样。
「现在我在执勤,不方便调查一些事,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她和东情是在同一家孤儿院被爷爷认养,所以在黑舍里,她们两人的感情最好。
「你说。」
「你帮我查一查荆忍这个人的族谱,特别是母亲那一方的亲戚关系,最好追溯到他外公外婆那一代,如果可以,我还想知道他们亲戚间有没有可疑的恩怨情仇。」从今天他闪躲的言词来看,很明显的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有关遗产和那个庄律师的事。
当初爷爷给她的报告里,只注明他父母双亡,倒是没提到他有什么亲戚,突然冒出遗产继承的事,她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虽然根据他的说法,是父亲那一方的远房亲戚遗留财产给他,但是根据她的经验判断,事实通常与当事人的说法相反,所以她想往这个角度调查一番,说不定可以挖出什么蛛丝马迹。
「你不是在执勤,没事查人家的祖宗八代做什么?想结婚?」
虽然只是无心的玩笑话,但苗水净还是因此羞红了脸,幸亏电话那头的东情看不到,否则就糗了!
「你别乱说,是任务上需要,我的雇主明明被人恐吓却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我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一些事。」
「爷爷又派给你奇怪的任务了?」不等苗水净回答,电话另一头的东情自己又接著说:「你就是好欺负,才会被爷爷吃得死死。」
「我有那么好欺负吗?」苗水净嗫嚅地问,因为她也有点觉得自己被荆忍吃得死死的。
「有。」斩钉截铁。
「……」无言。
「荆棘的荆,忍耐的忍?」东情问著荆忍的名字。
「对。」
「我马上帮你查,两小时后给你资料。」
「谢谢。」
「不客气,不过这是你第一次插手雇主的是非,发生了什么事?」东情犀利地问。
「什么事都没有。」苗水净四两拨千斤。
「没事会拜托我?我才不信!不过你不想说,我i也不勉强,就这样了!掰。」东情自顾自的挂掉电话。
断线后,苗水净收起手机,然后若有所思的盯著书房的门板。
她有种预感,事情就快要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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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如墨,静如水,万物皆眠,清晨四点半,呀地一声,某扇门被人轻巧的推开,一抹黑影自门后窜出,然后蹑手蹑脚的潜伏到沙发边。
「水净?」
轻声唤,以确定沙发上的人儿正沉睡著。
「水净你睡著了吗?」
这次声音大了些,确定沙发上的人儿半点动静也没有、呼吸也很细缓后,黑影才安心的拉了个小圆凳坐到沙发边。
「唉……」一开头就叹了口长气。
这道黑影即是从书房走出来的荆忍,只见他温柔又无奈的凝望著沙发上的苗水净,喃喃自语。
「我真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消气呢?」拾起沙发上散落的一绺长发绕在指上,他边玩边说:「昨天,那个吻是我情不自禁,绝不是调戏或是玩笑,希望你不是因此而生气。
「可是话说回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吻你是我的不对,不过中途你明明有回应,我才会以为你对我也有意思,没想到最后你却翻脸不认人,我实在很委屈耶!不过我知道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你一定会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总之,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对你不规矩。」一顿,改变心意。「不对,是想对你不规矩的时候,一定会经过你的同意,这样总行了吧?」
看著月光下那柔美的酣甜睡颜,荆忍呼地吞了吞唾液,然后迅速转头看了眼时钟,接著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惨了惨了,我又想对你不规矩了,不过你不能怪我,毕竟对一个陷入爱河中的男人而言,明知道外头就睡著一个他喜爱的女性还要忍住不动情是很困难的事,我已经忍了很久,现在终于给他忍不住了,反正你已经很生气了,而且你又不知道……」
说到最后,荆忍根本是胡言乱语,因为他一股脑的只想偷袭眼前的红唇,因此只见他把头愈垂愈低……
躺在沙发上的苗水净忽然震了下,接著左手用力往上一挥——
「蜘蛛,别过来!」
「噢!」捂著右脸,荆忍唉叫了声,重心不稳的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蜘蛛……滚……」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苗水净转了个身,背对荆忍。
从地上爬起来,荆忍脸色难看的看著沙发上的苗水净,低声道:「这样也能重创我,你是作什么梦啊?」边说边揉著右边的脸颊,啧!好疼。
「不过不管你作什么梦,都希望是个好梦。」站在沙发边看著那张令他眷恋不舍的容颜许久,荆忍才倾身在那白皙的耳畔印下一个吻。「我的爱,先跟你说声早安,现在我有事情出去办一下,你继续睡,等我回来。」
「……」
听著脚步声终于消失在大门的另一头,原本该是沉睡的苗水净缓缓地睁开眼,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窗外月光亮,隐约映照出小巧的瓜子脸上迷人的霞晕。
捂著被亲吻过的耳畔,苗水净没有发呆很久,只见她娇嗔的骂了声笨蛋后,便快速的从柜子上拿起小卡的车钥匙跟了出去,偷偷的跟在荆忍的轿车后头。
多亏东情,否则她真不知道要被他蒙在鼓里多久?
原来事情一点也没她想像中的复杂,纯粹只是亲戚间争夺财产的伎俩。
只不过她真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就知道自己的亲阿姨和亲舅舅因为觊觎那笔遗产而恐吓他,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害得石设计师到处为他奔波、公司上下也都替他担心著,他却不当一回事,简直是把人当作猴子要!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抛下她独自一人出去,简直是说话不算话!
当初明明说好只要她愿意配合改变发型跟穿著,他就会乖乖的让她保护,结果呢?全都是鬼话!
罢刚要不是为了想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她哪会装睡?没想到他竟然敢偷袭她,又是出声又是搬凳子的,当她真的没知觉是不是?
可是……他说的也没错,其实她对他的感觉早就不再是单纯的保镳和雇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与他独处,她就会变得敏感,只要他随口一句逗弄,就能让她的心跳失序。
向来平静的心在他的注视下就会失去宁静,她明白,她的情感正一点一滴的朝他流去……只不过目前他处境危险,身为保镳,她必须将私人感情搁在一旁。
看著前方的轿车左转,她也跟著转动方向盘,一路隐密的尾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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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四点五十分,屋里,坐著三名神情各异的男女。
「就派三个人去,这样妥当吗?」中年男子,贺曰钟焦躁地问。
「怎么会不妥当?」中年女子,贺甄华,没有自家哥哥那般焦躁,但是却不断按著手中遥控器的转台键,将眼前的电视转过一台又一台,显然心情也不怎么平静。
「他身边除了那个姓庄的之外,还有个保镳,你好歹也多派几个人去。」贺日钟的眉头皱得死紧,显然对于自家妹妹的决定很不满意。
「那个姓庄的都几岁的人了,能碍什么事?至于那个女保镳我想也没什么好怕的,我雇的那三个人都是特种部队出身,全部受过严格的训练,我就不相信他们三人不能把那臭小子和他的女保镳搞定。」
「可是那女保镳可是来自‘黑舍」,他们三个行吗?」黑舍的名声他略有所闻,听说从那里出来的保镳个个都是一流中的一流,行得很。
「怎么会不行?‘黑舍’又怎样?我就不信一个女人可以对付三个大男人和三把枪。」
「你让他们带枪去?!」闻言,贺日钟和儿子贺森雷脸色大变。
「以防万一,顺便给那个臭小子来个下马威。」贺甄华一边不断的将电视转台,然后一边看著墙上的时钟。
懊死的!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那三个人事情不知道办得如何?
「要是伤到那小子怎么办?」
「伤到就伤到,要是他敢反抗,把他打成残废也无所谓!」贺甄华用残忍的语气说道。
「姑姑,你怎么可以这样?要是一个擦枪走火弄死了荆忍,根据遗嘱,那笔遗产就会捐让给慈善机构了耶!」一直没出声的贺森雷大声嚷嚷。
「要不然我还能怎么办?」突然丢掉手中的遥控器,贺甄华脸上终于浮现起不耐。「昨晚那个姓庄的竟然建议他把那笔钱继承下来然后再捐出去,我要是再不拿出动作,难道真的要看他把钱白白送给外人?」
幸亏她早就请人在庄伯勋的家用电话和手机上装了窃听器,要不然那笔庞大的遗产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别人的了。
「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莽撞啊!」贺日钟跳起来咆哮。「遗嘱内容你又不是不清楚,要是那个小子有个万一,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泡汤了!」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留住那笔钱,你们竟然全怪起我来?!那好!今早那小子就要把钱捐出去了,你们干脆坐在这里拍手赞美他的爱心算了!」
「又还不确定他真要把钱捐出去,你这么做真的太莽撞了。」
「你们还敢怪我?」左边一句不是,右边一句不对,被两人批判的贺甄华终于受不了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吼:「要不是你和你那不成材的儿子办事不力,我需要多花这一笔钱吗?你以为请人做事很便宜是不是?你们就只会花我的钱,结果交代你们的事一样都做不好!」
「你别乱说话,谁说我们没办好的。」贺森雷也跳了起来。「我和爸爸可是对你言听计从,你要我们到荆忍的工地搞破坏,我们去了;要我们去荆忍得公司喷漆我们也去了,甚至连放火的事我们也冒险去干,可是每一次不是遇到警察巡逻就是遇上临检,我们能怎么办?」
「借口!」贺甄华才不信这套鬼话。「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明明就是你们没那个胆去做。早知道你们会这么胆小无能,当初我派几个小流氓去都比你们好!」
她原本是想利用一些小麻烦惹荆忍生气,逼他出面谈判,然后来个引君入瓮将他囚禁,再慢慢的折磨他直到他愿意办理抛弃继承,结果呢?别说麻烦了,一整个星期下来,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
偏偏好死不死的,那个姓庄的竟然还在这个节骨眼建议那个小子把钱捐出去?!当她听到那些对话时,差点没吐血!
想到那两个人一早就要约见面,她只好匆匆忙忙的透过特殊关系找了三个人,帮她出面把那个臭小子劫回来。
只要人在她的手里,她多的是办法逼他签下抛弃继承的文件,不过正因为如此,害她白白又多花了一大笔钱请人,真是气死她了!
「你说什么!」贺森雷年轻气盛,一听自己连个小流氓都不如,立刻气得想上去揍人。
「你要是敢打我,你一毛钱都别想拿到!」贺甄华双手环胸,有恃无恐的瞪著贺森雷。
「你!」
「不过话说回来,从头到尾所有事都是我在出钱,要是那个臭小子抛弃那笔遗产后,你们的那笔归给我也不为过。」贺甄华刻薄的唇吊得老高,一脸不屑的瞪著眼前的亲哥哥和亲佷儿。
「你想独吞那笔遗产?」贺日钟和贺森雷全都凶狠的瞪大眼。
贺甄华哼了两声。「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是各凭本事。」
「你这臭女人竟然想过河拆桥?!你也不想想当初那名杀手是谁找的,要不是我们俩,你以为谁会听你这个臭女人使唤?」
臭女人三个宇,让贺甄华的脸色乍青乍白,显然是气得不轻。
「你们父子俩又好到哪里?一个是赌鬼,一个是色鬼,除了输钱和玩女人什么都不会,连老头留给你们的钱都能在一个月内败光光,我看那笔钱要是落在你们手上,迟早也会一毛不剩!」
「哼,我们是彼此彼此,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前阵子你玩股票跌了个大跤,还不是把老头留给你的那份赔光了?要不是你想用经理的职位盗用公司公款周转,你会有钱在这里对我们颐指气使?」贺日钟瘦削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和嘲讽。「要不是看在你身上还有点臭钱,你以为我会听你这个臭女人的话?」
没料到自家哥哥对自己的事会这么清楚,贺甄华脸上陆续闪过惊愕、难堪和恐惧。
「我警告你,恐吓的事你也有一份,要是你敢过河拆桥,我马上告进警局,了不起大家一起吃丰饭!」贺日钟阴阴地说完,便坐回沙发上。
一旁的贺森雷闻言,则是由怒转笑,反过头嘲讽回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阿姨,我看你就不要耍什么大牌了,乖乖的跟我们合作吧!我们鱼帮水、水帮鱼,不是很好吗?」说完,得意洋洋的也坐回沙发上。
瞪著眼前两个可恶又可憎的男人,贺甄华气得全身发抖,但是警告言犹在耳,她只好无奈的也坐回沙发上,等待好消息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