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夜叉 第六章

午后,凌府楼台下的街道,被红色的布条围出一块空地。

抛绣球时刻未到,但布条内却已人满冯患。夹杂在人群中的风逍遥,发现周围的人群不时交头接耳地谈论著,经他仔细一听,方知大伙全冲著金元宝而来。

没一个是页心想娶凌飘飘为妻。

虽说风逍遥自个儿也是如此,不能指责他人的不是,可他却不会同那些人一般来嘲笑凌飘飘。基本上.他是同情她的。

街道不大,人潮又不时在推挤,风逍遥只好找个不受干扰的角落蹲下来,他在等确定是否有金元宝可领。

美女照旧停在他的肩上,一双无神的眼眸半阖著,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现下是它的午休时刻,通常时间~到,它会很自然的想睡觉,今天自然也不会例外。

但是,就在美女刚沉人梦乡之际,抛绣球的时刻也到了。

时刻一到,凌飘飘的身影紧随而至,她头盖红布巾,低垂著头,在两名、丫鬟的扶持下步上楼台。而她的出现,也立刻引起台下一片躁动。

这会儿楼台上,六张太师椅一字排开,上面除了坐著凌老爷和他的四位夫人之外,还为凌飘飘留了一个位子。

见女儿准时现身,凌老爷跟著走向前,牵起飘飘的手走到楼台前端,对著台下的群众喊话。

「首先,凌某要在此感谢各位特地从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小女的抛绣球招亲大会。凌某知道近一年来,外界流传不少有关小女的传闻,那些传言是真是假,不是我凌某人一句话所能推翻的。所以,今儿个我想借由小女的抛绣球招亲大会。请各位做个见证。

待会儿小女会掀开头巾,让各位一睹她真实的容貌,相信届时各位可凭亲眼所见,断定传言真假。」

他歇口气,再道:「还有,待会儿接到绣球之人,只要能让绣球在手中停留至数到五,那么,他就是我凌某的女婿。另外没接到绣球的,也不必懊恼,今儿个凌某为了感谢各位的参与,将赠在场的各位,每人一锭一两重的金元宝。凡来此参加盛会之人,在大会完毕后,皆可向福总管领取……」

冲著凌老爷最后这句话,台下掌声如雷。

不过,凌老爷为了以防万一,临时又加了一条但书,「各位请听凌某往下说,要是绣球未被人接住之前先落了地,那么,各位的一两金子,可就得缩减为一文钱罗!」

一两金元宝和一文钱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在凌老爷的话落后,台下的群众也跟著嘘声抗议。

这步棋高呀!达飘飘都不得不佩服她爹。

凌老爷不理众人的反应,迳在女儿耳边问:「乖女儿,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等爹一回座位,女儿马上开始。」有她爹在身边,她怎么「露脸」?

「好,爹马上回位子!」才跨前一步,凌老爷又忙著转身交代:「记得揭开头巾之后,要尽量展现你甜美的笑容,知道吗?」

「爹,您别担心,女儿知道怎么做。」她绝对会笑得「灿烂如花」,就怕她的笑容会吓坏台下的人。

凌老爷一回座位,飘飘随即借由头巾下方的空隙,偷偷往楼台下瞧去,在衡量出她所站的位置,足够让楼台下那些人看清她的面貌,这才掀开头巾朝底下的人群咧嘴而笑。

刹那问,台下起了一阵哗然,紧接著全体摔倒!

这会儿凌飘飘的外貌,除了没传言中的朝天鼻和暴牙以外,其余如血盆大斗鸡眼、麻子脸,这些可都是一应俱全。而从她那张笑开了的嘴里,可清楚瞧见她缺了两颗门牙,这就难怪众人全被她的相貌给震倒了!

而能收到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得归功于飘飘的智慧和巧手,她先在两腮涂上红红的脂粉,然后点上一脸的麻子,接著将胭脂染出唇线使嘴型加大,再把涂上墨汁的纸张,剪成牙状黏贴到门牙上,让远观者误以佑她没门牙。至于斗鸡眼,则是天性顽皮的她早就学会的小把戏,要她随时做出斗鸡眼,可是一点也不难。

还好台下的震惊举动,让看不到飘飘正面的人,老爷解读成,大家是因他女儿的美貌而「倾倒」,才教飘飘能继续「装」下去。

现下的凌飘飘,竭尽所能表现出十三点的模式,她一边摆臂摇首,一边挥舞著手中的绣球,不时让那对斗鸡眼,朝台下的男人抛呀抛的。如此夸张地舞秀一番,最后才甘心将绣球往下抛。

绣球丢出手,她随之盖回头巾,安稳地坐回她的位子。在她这般「作践」自己之后,她相信不会有人敢去接那颗球了。

可不是吗?原先那些有关她容貌以外的传言,已够教人心惊胆跳,如今再一睹她的卢山真面目,还有谁敢接那颗球呢?她那副尊容,即使是不迷信、不担心被克的男人,也会被她的容貌吓坏,不是吗?

于是,绣球自离开飘飘的手中之后,始终没人敢去接它,但为了那锭金元宝,也没人舍得让它落地,就这样,球在空中被人抛来抛去。

凌老爷发现球到哪里,人潮就避往相反的方向,摆明大家都在躲那颗绣球,急得凌老爷坐立难安,视线也跟著绣球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眼看大伙人因躲避绣球,如海浪般地涌过来、涌过去,教蹲在人群后面的风逍遥看花了眼,干脆闭上眼楮睡上一觉。

说不定一觉醒来后,就有元宝可领,想著,他跟著调好坐姿,身子舒服地靠在背面的墙上,当真「就地」睡了起来。

饼没多久,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打到美女把它吵起来,总之它一张眼,就看见一颗红色的球在它面前晃来晃去。

罢睡醒的美女,迷迷糊糊地不解周围状况,当大伙人是在玩抢球的游戏,更以为它师兄抢不过人家,所以坐下来睡觉。当下心想,师兄老说它是笨鸟先飞。

是它能替师兄抢到球,不正好可以让自己扬眉吐气吗?

等它立功之后,看师兄还骂不骂它是笨鸟。

很有自信地想完后,它跟著振翅飞向那颗绣球.然后一个张口,髦不费力地饺住它。刹那间,众人如同中了定身术似的,一个个全呆愣住了。

不知道「鸟」抢到球,算不算数?这是大家的疑问。

不过,这个怀疑并没有停留在大家的脑里很久。

因为接下来他们看见美女饺著球,飞到风逍遥的身边.将球扔进他的怀里。

炳!哈!终于找到一个替死鬼了!这是大家的心声。

吵醒他,一伙人小声数著:一、二、三、四、五……

数到五了,全体参与抛绣球的未婚男子们松了口大气。

美女不知自己给师兄找来麻烦,还兴高采烈地大喊:「师兄,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风逍遥被美女的叫声吵醒,正想开口骂它吵了他的眠,突然发现他的身边围著一伙人,而那些人的视线全落在他的胸前,不由得他也循著他们的目光看去。

呵!这一看,险些教他吓破胆。

懊死!绣球怎会跑到他的怀里。

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众人已向他围拢过来,指著他说:「哦……你接到球了!」

「大家误会了,实在是……他有口难辩。

是什么呀?好不容易有人「挺身而出」接住那颗球,就算他现在说破了嘴,也不会有人帮他的!

这时候人丛中冒出一名年轻人,带著幸灾乐祸的嘴脸朝他说:「公子一表人才,凌老爷的女婿你是当之无愧呀!」

「是呀!是呀!」众人附议。

风逍遥站起身,赶紧丢掉手中的球。「球不是我接的!」

球丢掉就能算了吗?有上百个人证,他想赖都赖不掉。

那人又道:「方才这么多人看见你接住绣球,怎不是你呢?我看即使你现在把球吃进肚子也没用!」

事实俱在,风逍遥百口莫辩。这时,一名仆人装扮的年轻人拨开人群,来到他的面前。

「公子,我家老爷命小的带您进府详谈,请!」

风逍遥刚要开口解释,没想到一堆人不由分说地硬将他高高抬起,强行呼拥著他进凌府。

唉!现下他只能怪自己,干嘛贪那锭元宝,跑来跟人家凑热闹呢?可恶!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去接那颗绣球?

飘飘气翻了。「夏儿,你看清楚接到绣球的人是谁了吗?」

「小姐,夏儿看清楚了。那个男人身边带了只鹦鹉,如果夏儿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那天在酒楼和小姐唱反调的那个男人!」

「是他!」飘飘讶然。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这什么在看到她的模样之后愿意娶她呢?

会是那天在白府被他识破身分了?

不可能!知道她是女人,不代表知道她就是凌飘飘,再说他也没见过凌飘飘的真面目,又怎会知道她是谁?何况他并没有拆下她的胡子,不是吗?

飘飘疑惑极了。「夏儿,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夏儿想了一下,回道:「好像叫风逍遥……」

逍遥?哼!名字既然取得这么潇洒,又何必要个妻子来碍手碍脚呢?

飘飘心里冷嗤著。「那他人呢?」

「已经被请进府里,现在正和老爷在大厅交谈。」

夏儿才说完,阿牛跟著在房门外传话。

「小姐,老爷命小的带您去大厅和姑爷见面……」

泵爷?她说过要嫁他了吗?

「去!去说我谁也不见!」飘飘生气不悦地吼著。

阿牛语带无辜的道:「小姐别发火,阿牛不过是替老爷传口信罢了!小姐,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飘飘凝思了会儿,接著说:「好,要我跟他见面也行!你现在就去告诉我爹,说我要跟风逍遥单独会面,我爹要是不答应,那我就谁都不见。」

「是的,阿牛这就跟老爷说去!」阿牛复命去。

想她凌飘飘是何许人,会这么快就认输?

她答应跟风逍遥儿面,自然是想到吓退风逍遥的办法罗!

哇!世上怎会有女人长成这副德行。

风逍遥被眼前凌飘飘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来。

方才在楼台下,他因蹲著的关系没看仔细,可这会儿面对面,他想不看清楚都不行,原来她真如传言般丑!

「飘……飘,见过……风……公子……」她拿条手绢,半掩著嘴,可一开口,那两颗黑门牙若隐若现,迅速得是容易给人缺门牙的感觉。

呵,说话还结巴呢!

唉!人丑就已经够可怜了,偏偏老天还让她连话都说不好。

想著,他竟也起了悲悯之心。「风逍遥见过凌小姐!」

「风……公子……客气……了……」也还好她装作吃,要不她的声音很可能被风逍遥认出来。

方才凌老爷不听他解释,硬要把女儿嫁给他,著实令风逍遥很苦恼。如今凌飘飘要求与他单独会面,例不失同她说明原委的好机会,说不定她是个明事理的千金小姐,不会为难他这种一无所有的小人物,不是吗?

可就在风逍遥正要开口时,美女却毫无预警地抢先叫出声说。

「丑女人!妖怪!妖怪!」闻声风逍遥忙不迭地喝住它:「你给我住口!」接著压低声音警告:「你要是再叫一句,我立刻把你的嘴绑起来!」

它给他惹的祸还不够多吗?要不是拜它所赐,他早领著金元宝上路了,哪还需要站在这里等著向人家解释?而它居然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万一惹恼凌飘飘,他怎么同她商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鸟!回头要不将它关进鸟笼,绑住它的鸟嘴,从此他就倒著走!

「连……小鸟……都……嫌我……丑,你……也……这么……飘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没这回事,凌小姐误会了!都怪我师父不好,什么话不好教,就偏教它说这几句话,害它逢人就叫丑女人、妖怪。它不是针对你,请凌小姐别生气!」

飘飘不是头一次与美女说话,自然明白风逍遥在骗她,但写了不让他起疑,她只能将他的话当页。「抱……歉……是我……误会了……

「在下有一事想说明,可否请凌小姐给在下一点时间,好详细解释清楚。」

看他还想耍什么花招。「您……请说……」

「其实真正夺下绣球的人不是在下,而是在下所饲养的鸟……」他开始细说从头。

原来是那只鸟把球扔给他,而非他主动去接那个球,哈……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事?该说他倒楣上足是幸运呢?

看他急欲说明真相,显然无意攀这门亲事,要真如此,不正合她意吗?

不过,话虽如此,可也不能轻易放过他,至少得戏弄他一番,好消她一肚子气,顺便报日前在白府被他侵犯的仇!

「风……公子……的……善心……,不会……要我……嫁……那只……

「当然不是!只不过,在下也无法娶你就是。」

「鸟……什么?」她红著眼。「我……知道,你……

嫌……我……长得丑,又有……口吃……是……不是?」

只见风逍遥急得挥著手,摇著头说:「不是!不是!不是这样。」

「要不……那……我们……就择期……成……婚礼……」

「不行呀!」虽然他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可也不愿就此莫名其妙地接受一桩婚姻呀!当风逍遥急出了汗,苦恼地抓著头:「哎呀!这教我怎么说呢?」

瞧他那副心焦的模样,真是好玩,飘飘在心里偷笑。

「风……公子……若……不娶……我,我……要以……何面……见……人?我……看我……只有……死……了……」她作势往墙上撞。

风逍遥见状,赶紧伸开双臂,挡在她面前。「千万不可!」他委婉地安抚著:「凌小姐,你贤淑、端庄,又有这么好的家世,不知有多少人想娶你为妻,你_丁_万别想不开才好。」他可不想因此被当成罪人。

好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飘飘对他那套说词十分不以为然。「我……要……真有……这么……好,你……为何……不娶……我?」

「实不相瞒,在下正要前往京城寻亲,在未找到亲人之前,我是不会与任何人成婚,希望凌小姐明白在下的苦衷?」

「这……只是……你的……推托……之辞……我……不……信……」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凌小姐成全。」

「不……管,你……要走……也得……先跟我……拜完堂……才行……」

「在下该说的话全说了,请凌小姐别再为难在下,要是她不信,多说也无益,不如就此告辞,以防她再纠缠。「在下确实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逗留,请凌小姐见谅!告辞。

想溜?嘿!嘿!没那么容易。

「别……走呀!相……公……她扯住他的手。

「凌……小姐,你别强人所难呀!」他不敢动粗,只是很有礼貌的拨开她的手,但这一拨,却也教他发现到她的手腕上有个眼熟的红痣。

「你,」还来不及问出口,两人同时听到脚步声朝他们这里走来,跟著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一致猜想来人铁定是凌老爷。

惨了!若让爹看见她现下的模样,准会坏了她精心设计的骗局,不玩了,是见好就收,要不,在这个节骨眼上前功尽弃,她不被呕死才怪。

然而,也许是紧张的关系,抑或是时间紧迫的缘故,飘飘竟忘了自己是个有口吃的人,口齿清晰地边说边推他到窗口。

「我是个明理的人,我不会怪你,你快走吧!」

这突来的变化,搞得风逍遥一头雾水。

「你从这里出去,就可以找到后门……」说著,她开了窗,强迫他跳窗,最后还好心提醒他,「记住,下次别再自投罗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

鸡初啼,天还蒙蒙亮,凌府上下仍处于一片睡梦中。这时候,一身男人装扮的凌飘飘,正拎著包袱从凌府的后门溜出来……

再过三天便是她的相亲大会,她不溜行吗?

原以为走了风逍遥,她父亲不会再要她嫁人,没想到他更突发异想,竟然广发请帖,邀请全襄阳城符合标准的未婚男子来凌府作客,这时她非但要以真面目示人,还得从中挑选出一位夫婿。如今她父亲是吃了秤铊铁了心,非把她嫁出不可,能教她不逃吗?

她想清楚了,既然爹是因为悟山道长的一席话而要她嫁人,不如待她过了生辰再回家。这时只要爹看她安然无恙,便不会再相信那些无稽之谈,硬要她嫁人了,这也是她离家出走的原因。

但,世界如此之大,她该上哪儿去呢?

未知的命运,就交给老天安排吧!

飘飘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树枝,决定以有岔的那一头来决定她今后的方向。于是她举起树枝朝天参拜一番,接著往地上丢去。

朝北,好,那就往北走吧!

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住了将近十九年的宅子,飘飘想到双亲可能因她的出走而伤心,不禁潸然泪下。

爹、娘。

请恕女儿不孝,需离心冬一段日子,倘若日后能安全归来,做个听话的乖女儿。

凌飘飘告诉自己,两个多月后,她一定会让自己活著回到家里。

襄阳城外的近郊有间草棚,棚子外挂了个写著「茶」字的木板,风一吹,那块木牌跟著晃荡起来,很明显地,那是间专供过往商旅休憩的茶棚。

凌飘飘深怕被父亲追回,出了城门就马不停蹄地赶路,直到看见这间茶棚,才意识到自己的饥渴,旋即朝茶棚进去,殊不知她一身富家公子装扮,已引来茶棚里两名歹徒的觊觎。

由于饥肠辘辘,凌飘飘一坐定,随即点了几个包子吃了起来,对于茶棚里的那两道窥视目光毫无所觉。

飘飘填饱肚子,跟著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钱袋。而这时候茶棚里的那两名歹徒,马上交换眼色,眼神像似在说:「瞧!肥羊上门了。」

飘飘付完帐,接著将钱塞回包袱走出茶棚。

没走多远,霍地,她听到身后有著混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正想回头一探究竟,未料却与后方来人撞个正著。

「你瞎了眼吗?干啥有路不走,偏要撞我?」后面的男子恶形恶状,此人正是刚刚在茶棚里的两名歹徒之一,名唤李定。

冒失鬼,是你撞上来,又不是我撞你,凶什么凶!飘飘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出门在外,凡事以和为贵,她也不想与他争论,只好自认倒楣,赔罪了事。

「对不起,在下不知身后有人,一时收不住脚……」

李定大手一挥,语带凶狠道:「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

呵!敢情他以为她好欺负,硬要得寸进尺?

飘飘的怒火蓄势待发。「那你想要怎样?」

李定横眉一扬。「跪下来跟我道歉!」

向他下跪?他以为他是谁呀?

她是懒得理他,不是怕他耶!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准被他当成病猫。

想著,她跨起马步,架式十足地放话。「要本小、小爷下跪,除非你打得赢我!不怕死的,尽避放马过来没关系。」

「打就打,我还怕你不成!」说著,李定折起了衣袖。

但是,当他二人正要开打之际,突然从旁冒出一名男子,急急出声阻止。

「住手!」来者名唤李通,他是李定的大哥。刚才就是他与李定在茶棚里。

「大哥,你来得正好,方才……」

李通不让他把话说完。「住口,方才的事我看得一清二楚,明明是你不对在先,你可不要恶人先告状?」

炳!总算有人站出来替她主持公道。

飘飘不明其中诡计,遂对李通的明察秋毫感激莫名。

「大哥,咱们是亲兄弟,你怎么可以胳臂往外弯,明明是他……

「你别胡闹了,快跟这位公子道歉!」

「要我道歉,休想。」

「好,既然你这么不受教,我只好代死去的爹、娘教训你!」话落,李通的拳头即飞向李定,接著二人便扭打了起来。

虽说有人替她教训那个狂妄之徒是好事,但飘飘还是不愿见他们兄弟俩因她而相残,使她不得不开口制止。

「算了,别打了!」可惜他二人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照旧扭打著。

眼看二人没要分开的迹象,飘飘追不得已出手拉开他们,「我说别打了,你们听到没有?」

「不,让我教训、教训他!」李通气喘咻咻,作势要冲上前。

而李定也不甘示弱地握紧双手说:「你别以为自个儿是大哥,就想教训人,我才不吃你这一套!」再指著飘飘的鼻子骂:「臭小子!别想我大哥帮你,我就算了。」

简直不可理喻!飘飘的火气被他挑了起来,「你到底想怎样?」

「你跟我单打独斗!我赢了,你下跪跟我赔个不是,要你赢了,我也一样跟你下跪赔不是。怎样,有没有胆子跟我比试?」

「你可说话算话?」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跪地求饶。

李通假意劝道:「小兄弟,你看起来这么瘦小,肯定不是舍弟的对手,我看还是由我来教训他吧!」

「兄台请放心!小弟自幼练了些拳脚功夫,相信拿来对付令弟绰绰有余。」

「都是我教弟无方,才会教出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弟弟出来……」重重叹口气,再道:「好吧!那就请你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他会不会就此改过自新!来,我替你拿著行李,你好施展身手。」

「那就麻烦你了!」飘飘不疑有他,依言将肩上的包袱交给他。

「来吧!」李定挑地挥舞著拳头。「看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话落,飘飘与李定也开始打了起来。

别看飘飘个头娇小,她可是真有两下子,一出手便打得李定招架不住,显而易见的,李定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飘飘当初就是仗著自个儿有点能耐,才敢独自一人离家在外。

片刻后,李定被飘飘打得鼻青脸肿、声声求饶。

「小的知错了,少侠请饶命!」还好他们是用计没用硬抢的,要不然这会儿吃大亏的,准是他们兄弟俩,李定心里想著。

「饶你可以,不过今后你得听从令兄的教诲,不可再随意同人动粗,亦不准对兄长出言不逊,知不知道?」

「少侠肯手下留情,你还不快磕头认错?」李通暗中对李定眨眼,示意他东西已到手,要他赶快把戏了结。

李定接收到李通的暗示,立刻跪地忏悔道:「我错了!大哥教训得对,是我太无理取闹了!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对,请少侠原谅!」

能让顽劣的李定悔过,飘飘开心得不得了,根本没去细想这中间有何不妥之处。「算了,只要能看见你们兄弟和睦相处,我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你起来吧!」

见计划得逞,李通不敢再拖延下去,当即将包袱交还给飘飘,接著向她告辞,然后带著怀中重重的钱袋速速离去。

而始终未察觉到自己的钱袋被人盗走的飘飘,在他们走后,也跟著继续往前赶路。

※※

劈哩啪啦……黄昏的一场雷阵雨,来得既凶猛又突然。

走在路上的风逍遥,被这场突来的大雨淋了一身湿.最后只好就近躲入一间荒废的土地庙。

由于庙龄过高,又长年失于管理,以致残破不堪。

风逍遥一进庙内发现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景象。

也还好拜长年失修之赐,庙中随处可见腐败的梁柱,刚好可借他利用。

没多久,他便用那些朽木起火烤干身上的湿衣衫,然后将一只鸟笼拎到火边,再掀开罩在笼外的黑布,让笼中的美女得以重见天日。这会儿风逍遥是说到做到,不仅将它关入鸟笼」绑上它的嘴,让它再也出不了声。

可怜的美女,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师兄在它抢到绣球之后,非但没奖赏它,反让它受这种不人道的惩罚?

现下它被封了口出不了声,只能以憎恨的眼神瞪著师兄,来个无声的抗议。

风逍遥被它这么一瞪,只好打开鸟笼,解下它嘴上的麻绳,放它出来活动活动,免得被指责,说他虐待它。

「我知道你在气我这样对待你,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教你多事给我惹麻烦呢?其实我把你的嘴绑起来、让你住鸟笼,是不想你再闯祸,你明不明白?」为了表示他「善良」的一面,风逍遥拾了块破瓦片,盛了些雨水拿到它面前。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哼!」它耍个性,冷哼一声后别开脸,拒绝他的好意。

「我把水放在地上,喝不喝随你。」

「谁希罕!我不理你!」美女把头仰得高高的,明白告知在与他斗气。

「不理我最好,少了你的声音,我刚好可以安静地睡个好觉!」说完话,他跟著闭上双眼。

美女见状暴跳如雷。「可恶!你是坏人!我讨厌你!偏要吵你!不准你睡!起来说话!坏人!」它叽哩呱啦地叫嚷著不让他睡觉。

坏人?他要是坏人,早拿它去换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享用,又岂会留它下来闯祸呢?近来他的火气很大,它最好别惹火他。「识相的活,就趁早闭嘴!」他话里警告的意味很浓。

「偏要说,要你管,你是坏人。」

见美女无意歇口,风逍遥也火起来。「既然你要我把你的嘴绑起来才愿意住嘴,那我只好成全你了。」

就这样,美女再度被风逍遥封了口关进鸟笼里。

这一刻雨势仍是猛烈,很明显还会持续下著,今风逍遥不得不做在此暂住一宿的打算。于是他为自己清理出一块干燥的地面,这些被人丢弃在庙里的干稻草,当是今晚的睡床。

一切就绪后,他舒服地躺在草堆上,望著前面跳动的红色火光,不禁想起凌飘飘手腕上那颗红痣。他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凑巧之事。两个女人,同一只手、同个位置,有著一模一样的红痣?杀了他都不信她们二人之间没有关系。如果没猜错的话,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但这么一来,他所见到的凌飘飘,也不会是真实的面貌罗?

要真是这样,那她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试问世问女子,不都竭尽所能的想美化自己的容貌,又岂会将自己丑化到那种令人退避三舍的地步?还有,据他后来所知,悟海道长上白府的目的,是要白老爷放弃迎娶凌飘飘进门的念头,倘若假道长就是凌飘飘,他便无法理解她为何要捏造那些话,来阻挠自己与白晋然的婚事呢?

依他侧面了解,白家虽没凌家的财大势大,可怎么说在襄阳也算是有点名望的大户人家。况且白晋然人品高、相貌堂堂,配她凌飘飘并无不当,她又为何要拒婚呢?这些疑问实在令风逍遥百思不解。

就在这时候,一名全身湿透的男子,急急忙忙地闯进来。

凌飘飘本想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铙上投宿,没想到却遇上这场大雨,迫使她只好暂避到这间土地公庙。

不知庙里另有他人,飘飘一进来就忙著拧去衣上的雨水,同时咕哝著:「好大的雨,」她霍地抬头,赫然发现庙内的风逍遥,顿时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能在这里吗?说这什么话,这间庙又不是他盖的,难道只准他一个人来避雨不成,咦,这个人的模样好生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风逍遥起身来到她面前,盯著她瞧。

「小兄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算一算,他二人确有过三面之缘,而三次飘飘皆以不同的面貌和他相会。不过风逍遥不知其中的原因。

「是吗?我没印象。」飘飘不太理人地轻哼著,随后将目光转移到外面,藉著关心雨势躲开他的注视,这会儿她只希望雨快停,好避开跟这个男人共处一室的危险。

风逍遥不以为然,一脸认真地摇著头。

「不,不,错不了!我肯定见过你……」像他这样俊美的一张脸孔,世间男子少有,他绝不会记错。蓦地,他击掌。

「啊!我想起来了,咱们在襄阳城的‘得意楼’见过,是不?」

她原是不想与他有所牵扯,不过既然他这么爱找她抬扛,她怎么好意思不奉陪呢?于是她佯装猛然想起,「哎呀!经兄台这么一说,我可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专门替人打抱不平的英雄,是不?」

飘飘的尖酸口气,风逍遥并未放在心上。

他微笑地说著:「英雄二字,在下愧不敢当。」

她点了头,附和道:「也对!逞口舌之快的人,确实不配英雄二字。」

好个褒贬一瞬间!难道他还写日前得意楼之事,心怀芥蒂?

师父有训,人在江湖宁可多一友,切勿树一敌。

因此,就算飘飘过去有不对之处,风逍遥也无意与「他」计较,遂放段向「他」请教。

「听阁下之意并非还在为得意楼之事耿耿于怀?」

她装出一脸迷糊。「恕在下记性不好,不知兄台所指的事是……」

飘飘如此回答,摆明他才是耿耿于怀之人,由此即知,论口才,风逍遥不是她的对手。

呵!他倒是挺会装的嘛!

也罢!既然人家不想再提那档事,他又何必旧事重提呢?

「过去的事不谈也罢!」走回原位,风逍遥往火里添了些木头,好意地说:「小兄弟被雨淋得一身湿,何不过来与我一同取暖呢?」

有火了不起吗?谁希罕!

风逍遥见状,微微一笑。「小兄弟何必与我客气呢?天下何其之大,你我能再相遇,足以说明我俩有缘。既是如此,咱们还分什么彼此呢?」他挪出一个位子向她招手,「过来这边坐吧!」

哼!她才不想接受他的施舍,欠他人情呢!

要不是遇上这场大雨,而这里又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她早就躺在客栈的天字号客房歇息了,哪还会这么倒楣,跟他同处于这种破烂的地方?

飘飘文风不动,一副无意与他共享暖火的样子,不禁令他皱起眉头。

「你全身湿透,再不过来取暖是会生病的。」

「我不过是淋点雨罢了,才没你说的软弱……话才落下,她随即「哈啾!」一声地打了个喷嚏。

「瞧!你这不是已经开始打喷嚏了吗?」劝她不听,风逍遥只好用吓的。「别固执了,你还是趁病魔尚未入侵你的体内之前,赶紧过来暖和身子,要不染了重病一命呜呼,那多划不来!」

「你少诅咒人!被雨淋,大不了伤寒罢了,哪有你说的严重?」话一说完,她又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他从没见过这么倔的人。「你不知道大病皆因小病而起吗?何况现下你已喷嚏连连,再不久病魔就会缠上你。」

咦,被他一说,好像还真有点不舒服……不行,她的生辰未到,万一她真被他那张乌鸦嘴给料到,不刚好应验了悟山道长所说的话吗?

算了,借个火罢了,大不了雨停之后,到镇上摆桌上好的酒菜请他,当是还他人情不就得了?好,就这么办!

「既然你这么热心,那我也不好再推辞。」坐入风逍遥身边的空位,她再道:「不过话先说好,我可不喜欢欠人人情,咱们就一块到镇上,让我摆桌酒宴款待你,当是还你人情,如何?」

这个提议对风逍遥而言是求之不得。

自从那日见识闻名的得意楼,使他的荷包大失血后,他就因担心所剩的盘缠不够上京而不敢再随便花费。如今有人坚持请他,又岂会拒绝呢?

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下来。「行!咱们就这么说谈定。」

「好!等雨一停,咱们就好好的痛饮几杯!」为了教自己的言行像个男人,飘飘故意表现出豪迈的作风。

「那在下就先谢过罗!」顿了一下,他往自己的头上一拍,「瞧,我真胡涂,竟然只顾著聊天,却忘了自我介绍!在下风逍遥,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敝姓林,单名一个飞字。」林取自凌音,飞则取代飘字。

「好名字,」他突然冒出一句,「咦,林兄弟怎不把湿衫解下,好……」

不等他说完,飘飘已如惊弓之鸟般从地子上跳起来,双手抱胸间道:「干嘛要我解下衣衫?」

「你的衣衫湿了,不脱下来怎么烤干它?」同是男儿身,要他脱衣服有什么好惊讶的?真是怪人一个。

女孩儿家,岂可当著男人的面褪衫呢?

分明是强人所难嘛!但碍于现下是男儿身,飘飘不敢明言,故借词拒绝。

「我向来喜欢穿湿衣,风兄好意我心领了!」

这是什么怪癖?「不妥!湿衫穿在身上很容易生病,我看你还是把它脱下来烤干了再穿吧!」

没见过这么多事的人!飘飘不悦道:「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很清楚,不劳风兄操心!」

这个年头啥样的怪人都有!算了!要他自己不觉得冷,就随他去吧!

思及此。他道:「既然林兄弟癖爱穿湿衣,那在下也不勉强,不过你得靠火近些免得著凉。」

闻言飘飘才安心坐回原位。「多谢风兄提醒!」跟著放下一直背在肩后的包袱。

风逍遥看了眼她的随身行李,问道:「林兄弟可是襄阳人氏?」

「正是。风兄呢?」

「在下自幼跟随师父,只知打小住在衡山上的碧幽山,不知祖籍何处。对了,林兄弟带著行李,是准备出远门吗?」

「嗯。」她微点了头。

「不知林兄欲往何处?」

「不知道,不过我会一直往北走。」这是掷树枝的结果,不过她不想告诉任何人。

「没有目的的往北走?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这小兄弟是个行为怪异的「游山玩水,走到哪,玩到哪,又何必定目标呢?」

「难得林兄弟如此随意,在下真是羡慕!不过,路是无尽头,你一直往北走,又要走到何年何月?你总该有个期限吧?」

「再两个月便是我的生辰……」陡地,轰隆一声巨大雷响,刚好盖住她后面的生辰二字,也打断他们原来的话题。飘飘发现此时的雨势比之前更加滂沱,不由得脸露焦急。「糟了,雨越下越大上这该怎么办?」

「是呀!我看这场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果真如此的话,今夜你我便只能在此过夜了。」

与他在此过夜?孤男寡女一同过夜。

即使她打定主意终身不嫁,也不做这种败坏门风的事呀!

她摇摇头。「不不不,我不能睡在这里!」

「不睡这里,那你要睡哪里?」以现在的情况,她还有得选吗?

不能说出实话,她只好胡掰借口。「这里没床又没被,怎能睡人呢?」

风逍遥不知她是女儿身,故将她的话当真,说道:「出门在外,不可能事事顺遂,能找到一个像这里一样,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歇息已经不错了,我看你就委屈一宿吧!」

盎家公子毕竟是章受惯了,哪像他,只要是有片瓦遮天,让他免受风吹雨打,他是不会在意有无床、被。这种日子对他来说早习以为常,不是吗?只是他想不通,像他这种事事求完美、舒适的富家公子,何不干脆雇辆马车,再请个仆人全程服侍,何苦要徒步旅行呢?

「一宿也不成!等雨一停,我马上就走!」

「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里离前面的齐扬铙少说也有好几里远,就算现在雨停要赶到镇上都很勉强,何况这会儿雨还下这么大、天也黑了,你根本寸步难行,又能上哪去呢?」

「这……他的实活,堵得飘飘无言以答。

罢了!看在还等著他请喝酒的份上,就好人做到底,帮他一个忙吧!

风逍遥环顾了四周一眼后,指著后方一块干燥的地面说:「这样吧!那个位子好像还不错,既没有漏水,外头的风也吹不到那儿,可能会比较暖和。待会儿我替你清理一下,再帮你多加些草上去,这样睡起来就会舒服些。你今晚就先将就一下,如何?」

如今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也罢,反正这会儿她是男儿身,只要跟他保持距离,别让他识破身分,与他同处一室何惧之有?

这么想后,她道:「好是好,不过我声明在先,我可是不同别人挤在一块睡的。」

「你放心,我不会去跟你挤。」他指向火堆旁边说:「喏!我睡那里可以吗?」

飘飘目测了下两处的间距,想著,按常理来说,除非他有断袖之癖,才会偷袭男人装扮的她,否则以此距离,他根本踫触不到她。好!就姑且住下,倘若夜里他敢对她有所侵犯,她发誓绝对要让他悔不当初!

「好吧!一切有劳风兄了。」

☆☆☆

雨停了,天也亮了。

凌飘飘和风逍遥相安无事地度过一夜后,便相偕往齐扬镇而去。午时未到,二人已来到镇上闻名的聚贤坊。

「两位客倌,里面请!」店小二殷切的招呼著。

落坐后.飘飘询问:「小二,你们这里最贵、最有名的菜色是什么?」

小二打量了飘飘一眼,想她一身华服装扮,不像是来此骗吃骗喝忖不出帐的骗徒,于是推荐道:「红烧熊掌。客倌,不是小店在自吹自擂,咱们店里的熊掌,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货,保证你们吃后回味无穷

就给我来道红烧熊掌,另外再来些上好的鲍鱼、鱼翅……总之,你把店里所有最贵、最好吃的东西都给我拿上来就是!」她眉头皱也不皱一下,颇有富贵人家的气势。

「客倌既然要最好的菜色,不如来桌贵宾宴,不知客倌意下如何?」店里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阔绰少爷上门,小二在喜出望外之余,亦不忘强力推销。

「好吧!那就来一桌贵宾宴吧!还有,把你们店里珍藏的陈年好酒给我递上来,听到了吗?」

小二高兴得阖不拢嘴:「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语毕,小二立刻进里面张罗去。

「林兄弟,咱们不过就两个人,干嘛听小二的话要贵宾宴呢?」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法的吧?

「你是我的贵宾,当然得摆贵宾宴罗!无妨,吃不完的,就给你打包路上吃好了!」她才不要让人家以为她小气,请客就只点几样小菜,给人寒酸的感觉。

何况要吃这些菜,她多的是机会,不像他,可能一辈子连见的机会也没有,她当她不会吝啬多点些让他在路上享用。

既然付帐的人都不计较,他为何苦替他心疼、银两呢?

也好,就当是打牙祭吧.

不久后,风逍遥看见酒菜陆续送上桌,便打开鸟笼放美女出来。

有好东西吃,如果不请它出来一起享用,要让它知道,免不了又会抱怨他没好好照顾它,或说他不懂有福同享。

但为求谨慎,他仍不忘警告在先,「哪!现在给你菜吃、给你酒喝,你能吃就吃,能喝就喝,就是别开口说话,知道吗?」

美女瞧著满桌酒菜,倏地眼楮大开,瞄准那些食物,不等风逍遥招呼就自个儿大吃特吃了起来,哪还有时间说话?

看著美女将嘴放入酒杯,很快地吸光杯里的酒,再看它叼起菜和肉,一眨眼往肚子里去,实在令飘飘惊讶不已。

「怎么鸟也喝酒、吃菜的吗?」

「别怀疑,它是鸟界的异类!还有,它不只喜欢模仿人类说话,连饮食习惯也要和人一样,甚至认为自已是人不是鸟呢!」

如此说来,它不就是只珍禽异兽了吗?

实际上,不管风逍遥所言事实与否,就她所知,美女确实是比小豆能干多了,会喊人来抓小偷。要她也有只这种宠物,不知该有多好!

「世上有此异禽真教人大开眼界,不知风兄是怎么训练它眙?」它的本事总不会是与生俱来的吧?

「哪有训练,它是天赋异禀!林兄弟有所不知.凡是它听过的声音,它都能毫无偏差地模仿。我记得师父刚捡它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和它对话了几天,没多久,它就懂得跟我斗嘴,你说它是不是天赋异禀?」

美女闻言,从「百忙」中昂首回他一个瞪视。

经他一说,再见美女逗趣的模样,使得飘飘更加想要拥有它。

美女的举动惹来飘飘噗哧一笑。「你瞧它!好可爱喔!」

可爱?

是啦!要它不惹事、不跟他作对,有时候他还真觉得它很可爱,偏偏……唉!

「林兄弟对它这么有兴趣,待会儿等它吃饱喝足了,不妨跟它聊聊。」看他受不受得了它的聒噪。

飘飘脸露欣喜的光芒。「好啊!我迫不及待想见识它的本事。」

假如能有只口齿伶俐的小鸟陪在她发边,那她就不怕日子闷了。如果风逍遥愿意出让的话,她愿意高价买下它。只不过,这种人间罕见的小鸟,他会愿意让出吗?不如先跟他建立友谊,或许他会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把鸟卖给她也说不定。

经此一想,她立刻献殷勤,替风逍遥夹菜、斟酒,同时不忘招呼:「风兄,请用酒菜……」

「多谢!」吃了一口菜,风逍遥随即点头赞道:「嗯,色香味俱全: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人间美味。」再饮一口酒:「好酒,这是啥酒?我从没喝过这样酒味香醇,烈而不呛、入口甘甜不涩的酒。」

他的脸上尽是讶异之色。

想他在碧幽谷时,吃的不是自己种的青菜萝卜,便是山猪、山鼠这 野味,从未品尝过经过特别烹调的菜式,和特别酿制的好酒。就他过去的经验,即使有机会跟师父一起下山,也只是求个温饱随便吃吃,顶多天凉的时候,喝几杯便宜的劣酒暖暖身子罢了。

拿这次他独自上京来说,为了节省开支,他更一定不敢大胆去享受。以上回到得意楼为例,他也只敢点些价钱较便宜的小点心,只是他没想到那些小点心仍花了他不少银子,真教他心疼至今。

「既然酒菜合风兄的口味,那就多吃点、多喝些吧吧。」她再将酒斟上。

今日有幸品尝到这些山珍海味,风逍遥自是不会跟她客气,于是他反客写主地举起酒杯,「感谢林兄弟今日的盛情款待,在下先干为敬!」

;「诚如风兄所言,相逢自是有缘,你又何必跟我客气呢?来,咱们干杯。」

他一饮而尽,满意地频频赞著:「好酒!好酒!哈……林兄弟知道这酒名是啥吗?」

「小弟不懂酒,不过我可以替你问问。」她招来小二。「小二哥,你给我们喝的是什么酒?」

「这是从波斯进来的葡萄酒。听说酿藏了二十年之久呢!」小二的眼楮专注在飘飘身上,奉承道:「敝店是看客倌您一身贵气,知道唯有这种上等好酒才配得上您,才会拿出来献丑,希望两位客倌会喜欢。」

说穿了,还不是这酒贵得令人咋舌,这镇上没人喝得起,不赶快把它推销出去,难道还留著囤本吗?

闻及此言,风逍遥脱口问出:「这酒一定很贵吧?」

既是进口货,又酿藏了二十年,想必价钱……先问清楚好让兄弟衡量一下荷包,免得他待会儿付不出酒钱,那就尴尬了。

「当然罗!」小二笑了笑,「就因为此酒价钱昂贵,所以本店只进了一缸,光是这一小壶就值五十两,可想而知罗!」

闻言,风逍遥骇然地「噗」一声,把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

「哎呀!你真是浪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这么一喷,少说也喷掉了好几两银子!」小二一边数落,一边擦抹著被喷湿的桌子。

天哪!一亚酒五十两引他们进了黑店了吗?

平常他吃一顿也不过是几文钱,一两银子向来够他应付好些天,可他现在单这酒就花掉五十两银子。

把他身上的钱凑足也没这个数,他们何不干脆去抢钱算了!

「小二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吧?」风逍遥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公道价,不信你可以到附近的酒楼问问.」

小二用轻藐的目光看了眼风逍遥。瞧他一副寒酸相,不用猜也知道是个土包子,难怪会大惊小敝。要不是他身边跟个贵公子,他才懒得招呼他!

「那要是再加上这桌贵宾宴……他难以想像。

「这桌贵宾宴一共有二十道菜,用的全是货真价实的上等材料,一桌价刚好也是五十两。」

「什么?」风逍遥惊得两颗眼球差点跳出眼眶。「这桌菜也要五十两?那……那…共不就是一百两了吗?

分明是间坑人的黑店嘛!

同林兄弟才初相识,就让他如此破费,教他怎么过意得去呢?早知道是这个数目,说什么他也不会接受的。

飘飘摇著纸扇,语气轻松地说:「唉!人家开店做生意,为的就是赚钱,我们付这个数也是应该,何况才一百两罢了。」

一百两罢了?瞧他说得多轻松,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儿子!

「我就知道客倌您识货。」小二嬉笑著:「一百两银子难不倒官倌您吧?」

别的事她不敢说,关于钱呢!那还真是从未难倒过她。

凌家财大势大众所皆知,每年除了有数不清的农地、房产供其收租之外,凌老爷还另有庞大的事业。

若要论起凌家的事业,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首推「凌记」钱庄了。「凌记」是百年老店,可说是牌子老、信用好,且分行遍布,如齐扬镇上就有一间。所以,平常只要是飘飘向帐房开口,便是要多少拿多少,光是这趟出门,她就带了好几千两的银票在身上,足够她吃几十顿的贵宾宴,奇怪她不将一百两看在眼里。

要是小二知道她爹是「凌记」的凌老爷,大概就不会多此一问了。

飘飘一脸微笑:「当然罗!区区一百两算什么,倘若你服侍得周到,同样可以收到这个数的赏钱。」

她是一点也不夸张。这种纪录不是没有过,不是吗?不过那还得看心情而定,要是她大小姐高兴,别说是百两银子,就算要她扔出千两银子,她也不会罗唆一句。

然而凌飘飘的一席话,却教风逍遥不禁皱起眉头。

毕竟是富家人,只知挥金如土、不懂贫穷之苦。

那日在得意楼,他就亲自目睹他赏那个卖唱女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可见他方才所言并非吹嘘。

这样也好,一个拿得出百两赏银的人,至少不会忖不出酒菜钱。

「真的吗?」小二顶著讨赏的嘴脸干笑著。

「话我说了,信不信由你!」言尽于此,她不耐烦地挥退小二。「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忙吧!」

「是的,小的这就下去!」临走前还不忘谄媚一番。

「要是公子有需要,可以随时吩咐小的。」.

小二走远,飘飘又开始招呼风逍遥喝酒,心里打好主意,这时提出欲买美女之事。

忽地,听闻到美女出声。

「吃饱了!睡觉去!」然后自动走进鸟笼。

风逍遥替它盖上黑布,自动自发,挺听话的嘛!

她借机提出,「风兄,你的鹦鹉可要出售?」

「出售?不,再怎么说它都是我师弟,我岂能将它卖了呢?何况师父临死前将它托付予我……」

先出个价再说。「若是我出一千两银子呢?」

他摇头。「不可能……」

「五千两?」这个价看你心不心动,.

「林兄弟,别跟我开玩笑了。」要是能卖,他早把它变了,哪会等到现在?」

「风兄以为小弟是在开玩笑?」她不悦地蹙起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早说了原因,怎么还不死心呢?

「那你是认为我付不出银子罗?」以为她信口开河?好,就让他开开眼界。「风兄不信,那我就拿出五千两给你瞧瞧……」

然而,飘飘的手探进包袱模了老半天,就是模不到她的钱袋。咦,钱袋呢?她明明把它放在包袱里,怎会不见了呢?

飘飘把整个包袱都找遍了,就是没看见钱袋,于是慌了手脚胡找一通,连桌子底下也不放过。

「怎么了?」看她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在找什么东西,不由得风逍遥跟著她紧张起来。

这种丢人的事张扬不得,故飘飘神秘兮兮地靠近风逍遥,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的钱袋不见了……」

「什么?」他大惊失色,连话都结巴了。「你……你可别吓我。」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情吓你。」飘飘愁眉苦脸的。「我一直把钱袋收在包袱里,可方才我找遍了包袱,就是没瞧见呀!」

看飘飘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急煞了风逍遥。

「放在包袱里怎会不见呢?来,我帮你找找!」要真不见了,那他们待会儿拿什么来付帐?他可不要因此被人送官查办!

这怎么成!包袱里有女人的贴身衣物,要被他看到,她的身分岂不被识穿?

而在飘飘正想阻止他的时候,小二却适时端著糕点出现。「公子,小的给您送甜点来了。」

「你搁著吧!」飘飘借机收好包袱,然后朝风逍遥打了眼色示意他不得张扬。

待小二放下甜点,风逍遥跟著问:「我们还有菜要上吗?」退掉剩余的菜,也许可以少付一些银两。这是风逍遥一厢情愿的想法。

「这是最后一道了。」都已经端出甜点了还问?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公子还需要什么吗?」

「你不用忙了,下去吧!」飘飘神色镇定,教人看不出她此刻的心境。

小二留了一会儿,发现飘飘没要给赏银的意思,这才模著鼻子走人。

小二一走,风逍遥马上「旧事」重提。「你刚才找仔细了吗?我看你还是再找找吧!」

「找一百回也没用,钱袋真的已经不在我的包袱里。」陡地,飘飘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他,「昨晚山神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是不是你……」

「我什么?」当他是贼吗?「我要偷了你的钱袋,早逃之夭夭,哪还会留下来让你起疑?你还是回想一下,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让包袱离开过你的身边……」

也对!他没道理偷了她的钱袋还不溜的……「啊!一定是他们!」昨儿个她不是曾经将包袱交给他人看管吗?现在想想,那对兄弟确实有些古怪!

「你说的他们是谁?」

「昨儿个在襄阳城外的路上……」飘飘把经过重述一遍。

「那就错不了!准是对方故意制造事端,等取得你的信任之后,再偷偷将你的钱袋盗走!」

钱袋被盗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还是先想办法过了眼前这关要紧。「风兄,你身上有无银两?」现在她只能将仅存的一线希望,寄托在风逍遥身上。

虽说付帐的人不是他,可他也不能坐视不管,不是吗?只可惜他的能力有限,只能有多少帮多少了。

「喏!我身上就只有这些银子,不够我也没办法,」

他算是够义气了!那些银子可是他前在京城的旅费呀!

这下他身无分文,就算能徒步走到京城,也无法天天喝西北风度日。再说那点钱连付酒钱都不够。最后肯定逃不了被送官查办的命运。如此一来,别说是京城,他可能除了牢房哪儿也去不成了!

「我看看。」飘飘接过来数了数。「糟了,一共才三十二两三文钱,怎么办?」最后一线希望没了,她沮丧极了。

「还能怎么办,那已经是我全部的钱了。」他又不是富家公子,能冀望他身上有一百两银子呢?想到下场未卜,风逍遥忍不住嘀咕了两句。「方才要是随便叫点东西吃,或许我的钱还能应付,偏偏你……唉!」

钱袋被扒,难道是她乐见的吗?怎么说她都足受害者,不安慰她就算了,居然还怪她?飘飘越想越气,跟著火了起来,拉高音量:「偏偏怎样?怪我连累了你,是不是?」

「嘘……小声一点!我没那个意思,算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咱们还是赶快想办法脱身要紧!」

「掌柜就坐在门口守著,没付帐绝出不了大门,怎么脱身?」

风逍遥再怎么说都是一个正人君子,要他使出武力赖帐是不可能。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能叹气:「唉!要是我有个富有的亲人住在这里就好了!」

岂料他的随口说说,却让飘飘突然想起齐扬镇不是有间「凌记」钱庄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当听凌福提起这里的管事是凌安。凌安识得她,她可以去找他想办法不是吗?不过不能照实同风逍遥说,免得他联想太多。

「我有办法了!」有了解决之道,她整个人振奋了起来。

风逍遥闻言精神一振。「什么办法?」

「我有位姑母就住在镇上,我可以找她想办法。我看这样好了,你先待在这里等我,待我向姑母禀明此事,便立刻拿银子来赎你出去,如何?」

这么巧?他语带怀疑,「你没骗我吧?」

「这种事能骗人吗?你放心,我一拿到银子就回来找你!」

「要是你不回来呢?」那他岂不是要代他受过?

「我像那种人吗?」她潇洒地指著身上华丽的衣著。

有道是:「人不可貌相」他岂能以一个人的穿著来论定呢?然而现下除了让他去找救兵以外,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好,就信你这次,不过你要快去决回,知道吗?」,「嗯!你等我!」她从桌子上拿走二两银子再将剩余的银两交还给风逍遥:「先借我一点银子等我找到姑母,一定连本带利还你。」

话落,风逍遥看她往大门走去途经柜台时,飘飘将那一两银子递给掌柜,不知跟他说了什么,只见掌柜欣喜地收下银子往他这里一瞧,接著飘飘便大摇大摆走出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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