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檀烟焚,满室暖香拂,悠扬的琴音似流水也似和风,抚慰著劳累疲惫的灵魂和心。
「柳柳,你的琴艺又进步了。」人未到声先到,无双大踏步来到苏柳柳的闺房。
「少来了,我这琴艺再怎么练也比不上师傅你荆二少无师自通,神乎其技。」柳柳藕白纤细的长指一拨,琴音煞止。
她抬起眼,眼波流转,水潋流光犹似欲语还羞,一张素净的脸庞清丽脱俗,水粉胭脂在她脸上反而显得多余。
「怎么倚红院不见半个人影?」无双挑眉,人去楼空。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问我。」白她一眼。
「那你这美人怎么不跑?」无双坐到柳柳身旁,贪婪地看著她。
她的美只有见过的人知道,那是一种看到天仙的惊艳赞叹,她的圣洁出尘只怕九天仙女见了都要相形见拙。
能见她的机会却是少得可以,除非你是家财万贯富甲天下,能够一掷千金求一曲,否则就只有在中秋花魁之夜那远远的一眼,万人空巷,光那一眼此生无憾矣,而世上又多了数以万计的痴男如雕像立到天明。
「有你这苏州赛诸葛坐镇,我还怕什么。」柳柳横了眼活像登徒子的无双,「怎么那么早?我还以为你会拖到申时才到。」含嗔的语气让人分不清有情无情似真犹假。
「干嘛?那么想我?」她挨上前,轻佻的以纸扇轻画过柳柳的下颚。
「去!你这假男人装什么风流,假正经。」拨开无双的纸扇,柳柳嗤声娇笑,「要不要我以身相许?」
「好呀!我择日下聘,让苏州第一花魁风光入门。」无双笑道。
「敬谢不敏,你的太座这位子我这小女子坐不稳,不好没人门就让你做鳏夫,而且……」柳柳不怀好意的眼神滴溜溜地向无双瞟一下,「要做鳏夫也得带把,你行吗?」
「问问我的宠姬们不就知道?」无双肆笑,优雅的坐到她面前。
「我还想长命百岁,你别害我被全苏州的女人追杀。」柳柳瞪著没安好心的无双,比男人还家男人,风流邪肆,不拘世俗,招蜂引蝶,所有惊世骇俗的事在她身上发生,柳柳早已见怪不怪。
就是不知道那些女人的眼珠子到底长哪?明知无双是女儿身,居然为假男人的她如痴如醉;勾栏青楼里的女人为她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大唐风气之开放,大街上女子掷手绢留情于她大胆示爱也是屡见不鲜。
「你这坏女人真是害人不浅。」可怜一群无知的女人。
无双朗声大笑,「柳柳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
柳柳白她一眼,「还笑,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照计划行事。」她自若的倒杯酒浅啜。
「你真要捉捕他?」
「为何不?」
「剑魔非善类。」
「我也不是善男信女。」
「还善男,做这种痴人梦不觉得有损你‘屎猪哥’的名号?」赛诸葛。她身处苏州青搂送往迎来,东南方言学了不少。
「男人有我英俊潇洒吗?」甩开纸扇,无双俊美的容颜透著勾魂的邪气,一双晶灿明眸闪动狡黠。
柳柳以袖掩口,浅啜著杯中酒,「你那么想变性,不用百年,你可以现在去跟阎王登记,我会替你烧香祝祷你美梦成真。」
「你的嘴越来越厉害,不枉我口沫相濡。」倾身,她猪哥似的嘴脸就要贴上柳柳粉嫩的玉颊。
「注意,口水别乱喷,这衣服很贵。」她气定神闲的甩袖挡住邪肆轻佻的无双。
「唉,你还真是钱女,见钱不见人。」没钱滚一边。
「是谁鼓吹我下海做这一行的?」柳柳美眸微眯,害她脱身不得,被困在这个鸟笼里。
无双微笑,「是谁说不想干杀手,想要做那种只要笑一笑钱就从天上掉下来的工作?我这是让你得偿宿愿,不必忍受风吹日晒,蹲在角落当过街老鼠。」她们会相遇是因当初柳柳刺杀她失败。
「早知道如此,当初真该给你一剑。」替女性同胞除害。
「你伤了我脆弱的心。」无双捧心。
「别装死啦!我很乐意把你那花心刨出来再补几剑。」同情那些被她诱惑,心甘情愿为她抛夫弃子做牛做马的女人。
「你好狠。」无双故做哀怨。
「不会比推我进火坑的你狠。」
真点自由也没有,走上大街都会被人点点指指,此刻她还真有点怀念当杀手的日子,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虽然钱赚得不多,但至少对得起良心,只杀该杀的人,也不用担心走在大街上被人当成珍奇异兽。
「好啦!你要的猎物就是剑魔,论实力我不是他的对手。」柳柳没有形象,大刺刺的打呵欠。
「没想到这话会出自江湖排名第十的血玫瑰之口,让我不禁怀疑这排名是不是买票‘做’来的。」
「去,等你刀里来火里去还有小命时,我可以把这位置让给你。」没吃过苦怎知个中心酸血泪。
「当杀手还得动手,我习惯动口。」无双搁下杯,走到楼台边,俯瞰二楼下细密如蛛丝的渔网在艳阳下形成波浪的白光,与白炽的阳光相辉映,若不仔细瞧还真无法看清半空中的网,现在就等收网。
「借刀杀人,口蜜腹剑,杀人不见血,招招是毒计,你比孔明更阴险狡诈。」柳柳起身来到她身边,专注的凝视偌大的庭院里似乎有什么光。
「能与古人相提并论也不枉此生,我们是物以类聚。」优雅的甩开纸羽,无双巧妙地挡住她的视线。
「我是青楼孤苦女,不与满身铜臭的市侩商人为伍。」她执意推开无双。「那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在我院子装了那网子?」住在这独栋华楼的主人居然连周围被偷装了陷阱都毫不知情。
「昨夜。」
无双轻描淡写,却让柳柳心中暗吃一惊,她并不清楚无双是否真有武功,总是吊儿郎当的轻浮鲍子哥样让人看不出真伪,只是听说她交友广阔遍及五湖四海、三教九流。
除非她愿意谈,否则别人别想从她嘴里问出一个子。柳柳想起被人委托刺杀她的那一夜,还真将她当成风流浪荡的男儿,一颗芳心险些沦陷,还被她调戏轻薄得差点忘了任务。
「你怎么知道他会从这里来?墙外面可是深不可测的莲潭。」
「你也是杀手,你会走正门吗?」无双环顾了四下,「至于把网子架在这,我只是觉得这里比较适合。」
只是觉得?这女人比杀手更可怕,她竟然能轻易看出这楼台最容易受攻击及撤退的方位。柳柳一凛,还好她们是朋友。
无双贴靠在她耳后根呵著热气,轻浮的举止比登徒子更入木三分,「还说呢,这还不都是为了保护你这千金铸造的贵躯,免得倚红院一年一度的八月出巡没人可供奉。」活像大拜拜。
居然咒她早死!「你别靠我那么近,这脏嘴是不是今天没洗?怎么那么臭。」柳柳没好气的推开她。
「有人可是爱我这臭嘴,还巴不得用口水替我洗。」无双邪邪的笑,蓦地一阵极细微的铃声轻响。
「恶心,你别让我吐。」真不害臊,亏她还是个姑娘。
「嘘!客人上门了,虽说平常你装淑女装得很假,但现在还是请柳姑娘你做做样子吧。」无双拉她回琴座。
「我怎么没听到?」她的功夫到底有多深?柳柳很好奇。
「一会儿你就会看到。」
无双神秘的淡笑,澄澈的清眸流转水波看似水晶无瑕透明,却仿佛又不见眼底,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除了她自己。
瞧无双气定神闲的饮酒,柳柳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琴弦,最后忍不住问:「那我坐在这要做什么?」
「当饵。」
柳柳后悔,她不该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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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时间随著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一点一滴的流逝,纤纤素手抚云琴,缈缈琴音流水悚,轻盈飘灵雪花落。
「二少,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我可不可以问一下,照理说那个剑魔应该是你的目标,既然如此,你与他之间应该有恩怨,他要找也是找你,可是为什么会针对我?是谁去找他来杀我?」她跟剑魔应该无冤无仇。柳柳抬眼觑了眼莫测高深的无双。
「舞云凤。」
「她又不是江湖上的人怎么知道剑魔?」
「我介绍的。」浅啜著酒,竖起的耳朵不错过那缥缈似风的脚步声慢慢接近,看来这人功夫已臻武林宗师之列,登峰造极,而且非常谨慎。
「锵!」琴音骤停,他脚步也停下,就差一点了。
「你怎么不弹了?」
「你……你居然替她找杀手来杀我?」柳柳压低嗓音,话从齿缝中进出。因为她也听见来人巳然接近屋子,却还无法分辨他真正匿身的所在。「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
「她复仇心切,想请杀手,而我正好知道有这么一个杀手的存在,就好心的帮她一点小忙告诉她。」
柳柳狠狠横一眼处之泰然的无双,「是!好心让我等著被杀。」什么人不好介绍,竟介绍舞云凤那么难缠的可怕杀手!
传闻中没有人看过剑魔出手,就算是委托人见到剑魔的本尊也不一定是他本来的面目,有时是戴人皮面具,有时是他的分身,至于有幸见他出剑的人都已经去投胎,只要他相中的猎物绝无空手而回,所以能不踫面最好,万一踫上,柳柳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存活机会。
柳柳早就知道舞云凤对她诸多不满,自从花魁一位被她拿下后,舞云风声望一落千丈到乏人问津,昔日风光不在的她在迫不得已之下沦落成富商的小妾后又遭凌虐排挤,回妓院还没人肯收,最后只能流浪卖唱授艺收点生活费,常常被小贩店家驱赶,也常被客栈的人轻薄汕笑,晚景凄凉,也难怪舞云风会找杀手来报仇,她一点也不意外。
「你为什么帮她?」这坏心的女人推她下海还不够,非看到她脑袋搬家才高兴?
「她没钱,又想报仇,我就告诉她有个天下第一的杀手剑魔是不收钱,只不过人不好找,谁知道居然还被她找到。」
「江湖上谁不知道剑魔住七绝崖,只是没有人知道七绝崖在哪……等等,你知道?!」柳柳美眸危险的眯起。
「是知道一点。」浅啜一口酒,无双背部窜过一阵凉意。
「我要杀了你!」
柳柳推开琴站起的同时,一道白炽的银光破空逼近,她脸色骤变,腾身如蝶舞的落在无双身后,双手盘掌挡住那杀气。
没机会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如漫天银网的剑气在她周身包围,她香汗淋漓,渐有捉襟见肘之势,眼看剑气逐渐收束,她命在旦夕。
冷不防,一道冷箭冲破剑网,迫使银刃凌厉攻势一滞,竟是几滴水!
并不知暗中有人相助,就这么千钧一发,柳柳获得喘息,乘机取出自己杀人武器的红线。
冷飞见一剑未竟,立即跃身后退。
「铃!」突然满园子清脆的银铃响彻云霄,绕梁余耳。
「发生什么事?」铃声惊动,柳柳回神,没想到才掏出兵器,眼一花就失去冷飞踪影。
「猎物进网了。」无双话声刚落,柳柳旋即转身疾奔到栏杆前欲一探剑魔的真面目。
无双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到楼边倚栏而闲坐。
这会儿柳柳才看清那网子是银色的丝线编织,在阳光下闪烁著熠熠如浪波粼粼的银光,而丝网宛若捕鱼收网般紧缩,一团黑影被银网裹住,他像巨大的海鲨在网中不停的挣扎。
「这网好像是传闻中那位隐世高人雪山姥姥成名兵器的银纱?」柳柳惊讶,边惊喘边问。无双真的只是普通的一介市侩商人吗?
「大概吧!我去西域经商时跟一个老妪买来的。」
买!她在说笑,这根本没得买。「这可是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普通刀剑都砍不断,连这你也弄来?」
「不过,对付神兵利器就没用了。」目睹那银光乍现,黑影破空而去。
「糟糕!他跑了。」柳柳大惊失色。
「没差。」无双气定神闲,吹一声口哨,只见空中一黑色翔鹰俯冲落在她皓腕上,「夜袅,去跟著。」抖一下手,翔鹰振翅飞去。
这一幕看得柳柳自瞪口呆。
「回神啦!口水流出来了。」甩开纸扇轻摇,无双从容的起身。
「你到底是不是人?」她是怪物。
元双走到门口,「有时候我也很怀疑那么聪明的我怎么会跟你是同类。」她朗笑而去,去抓猎物喽。
「臭无双!」回神过来的柳柳咆哮。她后悔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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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叶青葱,雀鸟展翅,瞅瞅歌声婉转绕山涧,淡淡的千里香随风飘,这种香味人类闻不到,但对嗅觉敏锐的动物就不一样。
忽然半空中夜果低呜降落在无双腕上,「怎么了?」
通灵性的夜枭低叫两声,左顾右盼的样子似乎失去方向。
「千里香的味道消失了?」在网上她洒上千里香,也因此她才能如此悠闲的猎捕剑魔。
夜枭点一下头。
「看来我得靠自己了,谢谢你。去吧!」无双扬起手,栖息她玉腕的夜枭长啸一声展翅高飞。
目送夜枭离去的同时,忽然背脊一根根的寒毛绷紧,还没回身,冰凉的利器即紧贴她脖子,沁人刺骨的凛冽杀气。
毛骨惊然的阴寒气息自背后笼罩她周身,冷得撩起她颈背后一粒粒疙瘩,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让他欺近背后丝毫没有察觉,可以想见他功夫高出她许多。
无双虽心下一紧,但表面上仍安之若素,「剑拿好。你就是传闻天下排名第一的杀手剑魔?」她太大意了。
冷飞凌厉的眉一挑,没有作声。
无双从容不迫,「七绝险峰,剑魔断魂,身为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剑魔果然厉害。」
虽然他武艺已臻登峰造极,但他犯了一个错,他不了解她,赛诸葛的名号可不是叫假的。
无双处变不惊的正想转身看清他的模样,冷不防一阵尖锐的刺痛划过雪颈,温热的粘稠物随著那阴狠迫人的冷戾穿透她肌肤,她微颤一下,心知她雪白的脖子被那无情锋利的刀刃划一个口子。
「你知道我?」没有高低起伏的音调,沙哑刻板得令人感觉不到身为人的气息,轻飘飘宛若冥狱幽鬼之招魂声。
「原来你还会说话……唉唉,轻一点,我的项上人头可是很值钱。」这男人真的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跟踪我?」轻柔的音调没有丝毫人气,却散发一种魅惑人心的磁性,勾引著人原始的好奇。
「难道这片森林是你家种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还好她衣服穿得够多,否则早被他散发冷冽的寒气给冻伤。
「说。」他不怕吗?瞧他泰然自若,一点都不在意他的颈项正随时会断掉。冷飞冷傲的剑眉慢慢拢起。
「杀手大爷,你的剑架在我脖子上,小人我哪敢大声说话。」无双有气无力的回应。
他还真能跑,为了追猎他,至少跑了百里的路,还真有点累,身后飘来淡淡的男人气息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
「要保命就说实话。」无情的语调没有高低起伏,森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一般人早就吓晕过去。
可惜无双不是一般人,「谢谢你大发慈悲,没想到杀手也会放生,这倒稀奇。」她仰望天空,凉凉的说,「申时过喽。」
表示任务失败!
「你是苏柳柳请来的?」他生平第一次的失手因为他。
杀手自有一套避开追猎之法,从外表他看起来像一般纨裤子弟,不像会武功的样子,而他居然能跟来?
「我只是她入幕之宾,平常没事就上她那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无双自若的神情让他警觉心提高。
能够跟踪到他绝非寻常人!
「不可能,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使劲扯一下无双的头发,意外发现这家伙有柔软细似丝缎的乌黑长发。
「别扯,你认为会上她那的人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这可恶的家伙竟然拉扯女孩子家最宝贝的头发,他死定了!
依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挺狡猾的!冷飞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残鸷的弧度。
「那陷阱是你做的?」
「没错。」无双自若的回答,「唉,这样我脖子很酸耶,可不可以请你移动一下你的宝剑,我还想看今天的月亮。」
冷飞冷笑,「看月亮?」他的小命在他手里,杀了他跟捏死一只蚂蚁简单,而他居然狂妄到跟他讲条件?
真不怕死。
这是她开口以来说最多字数的话,「为什么不?而且你当杀手只容许剑出鞘一次,从无失误,剑出如头落,这是你的原则,不是吗?」事先她可是对他做一番功课。
「那可不一定。」通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那人假若居心不良就休怪他剑下无情。
不知为何跟这花花公子哥说那么多,或许是佩服他的胆识,还有他能够追踪他的本事,很少人能穷追不舍到这种地步,就连京师轻功最高的巡捕能够看到他的背影就很了不起,别提跟了。
「你可知道苏柳柳是江湖排名第十的杀手血玫瑰苏琉玉?」当杀手也有几个善类。
「杀手?」看来他功课也做不少,居然能查出柳柳的真实身份。
「你不知道?」冷飞怀疑。
「你现在不是跟我说。」面对与她不分轩轻的聪明人,她会适时的装傻一下,示弱让他降低戒心。
是高估了他!冷飞缓驰紧绷的心弦,但杀手的直觉让他剑持在无双颈上。「你怎么来这的?」
「用两条腿走呀,花了我两个时辰。」还好有夜枭和千里香的帮助。
「你如何跟踪我?」他自认轻功在江湖不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你认为我应该告诉你吗?」无双嫣笑的回眸,用两指轻轻的夹住他冷锐的剑锋移开。
蓦地某种异物飘进鼻端,一阵昏眩袭向他,冷飞脸色丕变的跳开,及时闭住气息。
「不错嘛,你反应挺快。」他出乎她意料,还有能力抵抗。
「你竟然用这下三滥的手段!」
「哪里,能被剑魔称赞是我的荣幸。」无双气定神闲的拂去身上尘埃,揣出丝绢抹抹脖子上的殷红。
「你这卑鄙小人。」冷飞感觉视线变得模糊,他明明已经封住周身气穴,怎么还是觉得头晕目眩?他发现全身力气瞬间被抽去。
手上的剑也突然变得重逾千斤,拿不稳的直嵌入土里,他额头冒出冷汗,虚软乏力的身子只能倚靠著剑勉强站立。
「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一点点千日醉,无色无香,你大老远从七绝崖来也够累了,可以让你好好睡几天。」端睨著摇摇欲坠的冷飞俊美的容貌,剑眉星目,苍白的肌肤与那脖子上肤色略有差异。
她直觉地上前撕下他的伪装。
冷飞倒抽口气,「住手……该死的你!」他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才抬起手,整个人就往后倒下,而真实面目落人她眼里。
无双发出一声惊艳的叹息,「哇,你比女人还漂亮,老天真是暴珍天物,居然让个男人生得比女人还美。」
屏气凝神伸出小手,一张卓绝的脸庞像宫廷最好的画匠呕心沥血的丹青,直叫男人失色;凝脂玉肤,凤目樱唇,若生为女红妆更是倾国倾城,董贤潘安之流跟他相较也不过尔尔。
他太大意了!「你闭嘴。」话自齿缝中迸出,扭曲愤怒的表情无损于他的美丽,艳若桃李的脸庞反而增添几许瑰丽之色。
「我这是赞美你耶。」
「拿开你恶心的脏手。」这男人肯定是变态。
「美丽的事物人都爱看,模模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一块肉,我要模你是你的荣幸,别的男人我还不屑。」真不知好歹。
男人中他还是她此生第一个用正眼看的,他太美了,美得让人产生独占欲,好想将他列为自己的收藏品;美得勾起人体内潜藏犯罪的意念,也难怪他要戴人皮面具,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你父母一定非常引以为做,生个那么美丽的儿子。」
冷飞脸色严峻阴冷,「你在讽刺。」
「你一个大男人不要那么小心眼,长得美你应该自豪才是,而不是板著一张臭脸活像别人欠你债。」
冷飞鼻呼的撇开脸。
「你脾气比千金小姐还大,我很好奇,你真的是男人吗?」说著,手竟放肆地在他胸膛上下其手。
受到羞辱的冷飞咬牙切齿,「该死的你,你是不是男人?」若非他受制,他肯定让他下地狱。
「你看我是不是?看不出来吗?」强迫自己贪婪栈恋于美丽事物的手收回,无双站起,噙著若有似无的诡异笑容。
她女装恐怕都没他女装扮相来得美艳。想著,心中蠢动著某种跃跃欲动的意念,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她对某个人产生兴趣。
冷飞不置一词的鼻哼一声,不过心底无法不服他俊逸脱俗的姣好面容世上少见,一袭紫色儒袍衬托他出尘之姿,举手投足流露出潇洒尊贵的迷人风采。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有人比你还俊逸。」很少男人能对她视若无睹,他开先河,那会让她对他兴趣更浓。
「劝你最好放开我,三日我若未归,我的人马会夷平整个倚红院,甚至苏州城。」冷飞道。
「这一点我不怀疑,快剑山庄拥有分布全国的大通钱庄,光财势就足以撼动大唐国之基。」
「你知道我?!」他身为快剑山庄少主的身份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悉,而他居然也查到?!
外表看似弱不禁风的纫裤公子哥模样的他心机深沉得可怕;身为杀手,他犯下致命的错误。
轻敌!
冷飞一凛,「这都是你设计的,包括牺牲舞云凤的一只手?」这才明了他是有目的而来,而自己是他的猎物。
「她砍了她的手?」无双微讶,「我只是告诉她怎么去找你,可没叫她断了自己的生路,看不出来她对柳柳恨意很深。」
「你究竟是什么人?」冷飞危险的眯起眼。
「要来之前你应该详细调查过,连苏州赫赫有名的我都不知道,为了猎捕你可花了我一番功夫。」无双优雅以口街指发出哨音。
说时迟那时快,密林出现数个黑衣人抬著一顶黑色轿子,轻如羽,动如风,过无痕,无声无息的脚步让他惊愕。
看得出这些人都是数一数二的绝世武林高手,而他们居然让一个粉面未唇的小子驱使。
「把他装进去。先暂时藏到传红院,通常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挑战性的事还引不出她的兴趣。
黑衣人没答腔,将地上动弹不得的冷飞抬起,他无力反抗,也不想浪费仅存的力气,因为此刻他比一个婴儿还脆弱,黑衣人一个就够他死上好几遍,若是没中迷药或许能逃,现在只能任人宰割。
「报上你的名字。」
「你这是在问我?」
「难不成问鬼。」
「鬼在哪,我倒想见识一下,不一定还可以抓起来展示卖钱。」
他一点都不怀疑他真会遇鬼抓鬼,看他现在如此就知他天不怕地不怕。
「你是谁?」再被送上轿之前他至少要知道自己落入何人之手。
「啧啧!看来你功课做得不仔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无双揣出腰间纸扇,刷地甩开,只见纸扇上写著——
浪荡江湖行,
醉卧美人膝;
风流一诸葛,
无双傲群英。
「赛诸葛荆无双?!」他想起苏州城的传闻……
「答对了!上轿。」无双一揖,笑靥如花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