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昙花公主和邢风在云儿这里住了下来。
对云儿来说,有两个人陪她作伴是件很愉快的事,从小到大她的世界中只有养育她的师父,如今无缘无笔多了个姐姐,让她享受到应该与她无缘的姐妹之情,她巴不得昙花公主和邢风就这样住在这里永远不要离开。
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公主是公主,她是她,能和公主长得相像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她不该得寸进尺的想和公主变成真正的姐妹才对。
十几天相处下来,云儿已深深地喜欢上这两个人了。
昙花公主温柔没有架子,还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妹,她把从宫中带出来的首饰都送给她了,还教她怎么梳头发让自己变得更美,所以她真的好喜欢这位公主姐姐。
至于昙花公主的贴身护卫邢风,她也一样喜欢他。即使他不爱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对她始终冷冷淡淡的,可是她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即使他不爱跟她说话,但她认为能看到他,她就觉得很高兴了。
人际关系极度贫乏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对邢风的感情就是男女之情,或许对她来说,朋友和情人的分野并不是那么的明显。在无法比较的情况下,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公主也喜欢邢风,也因此并没有发现自己对邢风的感情就是世间所谓的爱情。
天色尚未全亮,云儿就起床了。
她这么早起床的目的并不是要做早饭,做早饭是稍后的事,因为得等她看完邢风练剑再说。
她小心地开门出去,在没有惊动公主的情况下来到水潭边。
自从她五天前发现邢风都在这个时间出来练剑,她就会早起半个时辰偷溜到附近的草丛里观赏他的练习。
这几天待下来,她看得是如痴如醉,现在她才知道自己跟师父学的只是皮毛而已,邢风才是真正的高手。
看他拿剑的姿势,挥舞著剑时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真不愧为保护公主的护卫,难怪昙花公主只带邢风一个人就出远门了,因为一个邢风就足够保护她了。
她听公主说邢风二十岁时就进宫做她的贴身护卫了,五年前的公主才十二岁,所以说邢风算是看著公主长大的。
云儿听公主这么说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感情会这么好了,五年的时间不算短,这样朝夕相处下来感情不好才怪。
天色随著出现的朝阳逐渐明亮起来,在一旁蹲得很累的云儿这时听到邢风的声音传来:「云儿,出来吧,我早就发现你了!」
云儿站起身来,皱著眉步履蹒跚的走向停止练剑的邢风。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害人家蹲得好酸哦!」
邢风把剑收进剑鞘。「其实我第一天就发现你在偷看了,我是想知道你到底要看多久,没想到你一看就是五天,我剑当真这么好看吗?」
「好看啊,看得我眼花撩乱,邢大哥,你真的好厉害哦!」云儿真心赞美他。
邢风的嘴角微动了一下,没有露出云儿期待笑容。
看他举步要走,云儿连忙叫住他:「邢大哥,等一下,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邢风停下来,转身面对她。「什么事?」
「是有关公主的事。」云儿面带忧愁的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名医,不过我多少懂一些医术,你们来的第一天我不是帮公主把过脉吗?其实我没有说实话,我诊断的结果很不妙,公主的身体真的是很虚弱。从小师父帮人家看病时,我也会在一旁跟著看,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浅这么弱的脉搏,我想问题是出在公主的心,她的心有病是不是?」
邢风不得不对眼前这位看似天真浪漫,心思却如此缜密的小泵娘另眼相看。「你说的很对,公主和生下她的母亲吟妃一样,身体就是比一般人虚弱,据看过公主的太医说公主的心脏并不健全,只能活到二……」邢风的胸口突地一阵刺痛,他说不下去了!
云儿也不好受,她多希望自己的诊断是错误的,可是她是对的,公主的病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太医说的是公主活不过二十岁是不是?」她低声的说。
「唉!」邢风重重地叹一口气,这是云儿第一次瞧见
他在叹气。
云儿又说:「所以这次你们出宫,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公主的病治好,我猜的可对?」
邢风摇摇头,「只对了一半。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
鲍主的,我就老实的告诉你,经过这么多年,看过无数
的大夫,我和公主早已经不对公主的病抱任何希望了。
我当然希望可以借这次的出游找到高明的大夫把公主
治好,但是对公主来说.她只是希望在自己剩下不多的
岁月里过几天自己想过的生活,她会和你这么投缘,还
在这里住下来,我想她已经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了。」
「我不明白耶!」云儿的小脸充满厂疑惑。「在宫里
的生活会比在我这里好吗?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宫里却什么都有,而且还有很多人可以供公主使唤不是吗?为什么公主不喜欢那种人人都向往的生活呢?」
「这世上有许多事是因人而异的,也许公主的生活是一般平民百姓所羡慕的,但对公主来说,富丽堂皇的皇宫不是可以让她自在的活著的地方。」
邢风深深的看著云儿,感慨的说:「其实公主也和你一样,在宫中没有亲人,她也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怎么会呢?公主不是有个皇上哥哥,还有其他同案异母的兄弟姐妹吗?」
「唉!」邢风又叹气了。「有个皇上哥哥又怎么样?鲍主和皇上从小就不亲,太后和吟妃在先皇在位时争宠争得厉害,先皇死了之后,太后更是不把吟妃和公主放在眼里,现在连吟妃都不在公主身边了,你说公主在爆中的日子会好过吗?」
云儿听得目瞪口呆。师父在世时曾告诉她侯门深似海,即使在后宫也都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现在她总算可以明白师父说的话了。
「可怜的公主。」她同情的说。「我还以为她是天之骄女呢,没想到……还好公主还有你,要不然她身边就真的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邢风别开脸,云儿说的话让他觉得难堪。「我要进屋里去了!」
「等一下嘛,我话还没说完耶!」云儿一把拉住邢风的衣袖,他面露惊讶,可是云儿却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这个主意藏在我心中好几天了!」云儿说:「是这样的,我师父教过我,如果遇到体质虚弱的人,可以到山上去采一种药草,那药草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不过我儿过几次它的样子,不会认错的。据说吃了这种药草会让体质改善,我想或许对公主有帮助,如果你愿意让我试试的话,我明天就上山去采来给公主吃。」
邢风眼楮发亮,似在黑暗中看见一丝曙光般,他反饼来抓住云儿的肩膀,激动无比的说:「云儿,你是说真的吗?公主的病是可以医好的?你没有骗我吧?」
「我……我没有骗你呀!可是……」邢风把她的肩膀摇得好痛哦!
「可是什么?」
「可是我没说可以治好公主啊!」云儿怕邢风生气,说的很小声:「所以我才说试试看的嘛,我和你一样都希望治好公主病,可是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是吗?」
邢风放开云儿的肩膀,英气勃勃的眉毛垂了下来,他看起来是又失望又丧气。
「邢大哥,你生气啦?」云儿小声的问:
「不。」邢风破天荒的对云儿展现微笑,「你这样替鲍主著想,我怎么会生气呢?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决定鲍主的命运,事到如今也只有放手去做,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云儿看呆了,她情不自禁的说:「邢大哥,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耶,如果你常笑的话,看起来就不会这么严肃了!」
邢风睁大眼楮看著说得一脸陶醉的云儿,「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们现在说的是公主,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有什么不可以嘛!」云儿的黑眼珠转呀转,她闷声不响的出手往邢风的腋下搔痒。
「我就是要让你笑,很痒吧,嘻嘻……」
「我……哈哈……」邢风没想到她会偷袭自己,还真的让她搔到了痒处,连笑了好几声。
「云儿,别闹了!」邢风向后退了几步,伸出右手阻止云儿上前。
「哈哈,你笑了吧!」云儿好不得意。哼,她就不信他笑不出来,笑是人类的本能啊!
看云儿又有要上前的意思,邢风不得不板起脸对她说:「别闹了,你不是还要做饭吗,不快一点准备的话鲍主就要起床了!」
「晚一点吃又不会饿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哪!」云儿左看右看,跑到树下去捡回来一根又长又粗的枯树枝。
她执起树枝对著邢风说:「我早就想向你讨教了,来,我们来比划个几招吧!」
这是哪门子重要的事啊?邢风啼笑皆非的看著云儿。「你真的想向我讨教?刀剑无眼,你不怕我伤了你?」
邢风的警告无效,云儿一点也不害怕。「我就是知道你的武功高强,一定不会伤到我的,快跟我比试吧,要不然你的公主要饿肚子了哦!」说完,她举起树枝刺了过去。
邢风身形一闪,云儿又使出一招刺向他,逼得他不得不和她对招。
「哗,你的功夫真的是好好哦!喝,吃我一腿吧!」云儿好高兴啊,除了师父,邢风是第二个和她切磋武功的人耶!
这个小妮子!邢风一脸拿云儿莫可奈何的样子,好吧,就当是玩游戏好了!
这两人一来一往,打得难分难解,和一般的比试不同,两人脸上没有严肃和紧张,一个脸上满是崇拜之情,另一个则流露出宠爱的神情。
在不远处,昙花公主面带微笑的看著打得忘我的两人。
她似乎在喃喃自语著:「他们真的好配呀!」
***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云儿告诉公主自己要到深山去为她采药草的事。
「深山,哪里的深山啊?」
「就是我们在潭水那里看到的那座山,不会很远的啦,来回大概只要七、八天的时间吧!」
是那座不管什么时候看都笼罩在云雾的山啊!昙花公主不放心的说:「那座山很高吧?你怎么爬得上去呢?」
「公主可不要小看我哦,师父还在的时候,我就跟师父上去采过好几次的药草了,虽然现在师父不在了,不过我还记得上去的路,公主就放心在家等我回来好了!」
「这教我怎么能放心呢?」昙花公主摇摇头。「算了,我不用吃什么药草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多了,你们也说了我的气色看起来很好的不是吗?」
鲍主说的这番话倒是真的,打从她来到这之后,每天呼吸的是新鲜的空气,吃的是健康的野菜。所以现在她的气色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的苍白,粉颊上也添上难得的红晕,心痛的毛病也很少犯了,整个人宛如得到重生似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吃了药草对公主的身体会有帮助的……」云儿瞄邢风一眼,要他帮她说话。
邢风会意的对云儿点点头,他转向公主,「公主,请你让云儿试试看吧!也许公主现在的情况是比以前好多了,但那是不够的,如果有办法可以让公主的身体变得更好,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做呢?」
「邢大哥说的对极了!」云儿恳求的看著昙花公主,「公主真的可以放心的,爬山对我来说和爬树没什么两样,我不会有事的啦!」
昙花公主在两人的劝说下终于软化,她叹口气说道:「看来我是说不过你们了,好吧,你就去吧,不过不是你一个人去,邢风也得跟著去才行。」
「什么?」云儿惊讶的看向邢风,而邢风的表情也和她一样惊讶。
「公主?」
「邢风,别说了!」公主深深的看著邢风。,「云儿要为我去冒险,你教我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你代我去跟在云儿身边照顾她吧!」
「公主,这怎么可以呢?」云儿急切的说。「这一去少说也要花上七天的时间,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呢?」
昙花公主温柔的笑道:「我都说了自己不是病人,我可以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替我担心,尽避去吧!」
「可是……」云儿还想再说什么,可这个时候邢风却开口了:
「云儿,公主说的对,就让我陪你去吧,我们尽快赶回来就是了!」
邢风没有一丝的勉强,公主的顾虑是对的,云儿是为公主去冒险,万一云儿出了什么事,那会成公主的遗憾的。
虽然他并不放心留公主一个人留在此地,不过这里相当隐密,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有见过云儿以外的人,公主一个人在这里应该是很安全的。所以他认为最重要的是把云儿保护好,这样公主才会真正的安心。
看邢风也这么说了,云儿不好再说出反对的话。「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公主,你自己要小心哦!万一有陌生人出现,你就赶快躲进仓库,这样就不会人发现了厂
仓库里面有个能容纳两个人的大坑洞,就藏在仓库里放稻草的地方,是以前云儿的师父做的,用来作为紧急避难的地方。
「我知道了,云儿。」昙花公主握住云儿的手柔声的说:「你也要小心知道吗?不要太勉强自己,嗯?」
「嗯,我会的!」云儿用力地点头。
鲍主看向邢风,叫了一声:「邢风。」
「属下在。」
她一字一字清楚的说:「我命令你把云儿当成我,全心全意的保护她。」
邢风表情复杂的看著公主,没有应答。
昙花公主的口气变得严厉:「邢风,怎么不说话,你的答复呢?」
邢风深深地看公主一眼,然后才慢慢的说:「属下遵命!」
***
为了能尽快回到昙花公主身边,云儿和邢风马不停蹄的赶著路。
这样日以继夜的赶路,他们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抵达云儿的那座山的山脚。
这时天色已暗,他们打算在山下过一夜,明天一早再上山。
在火堆前面,云儿和邢风边吃著他们带在身上的干粮,边说著话。
「明天我们早一点上山,如果顺利的话天黑前应该就可以下山了,要不然就要在山上过一夜了!」云儿说。
「那今晚就早点睡,明天我们天一亮就上路。」邢风说:「今晚我来守夜,你先去睡吧!」
云儿吞下最后一口干粮,口齿不清的说:「这怎么可以呢?昨天也是你守夜的耶,连著两天没睡,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嘛!」
邢风轻轻一笑,「我怎么会吃不消呢?我是男人,不像你是小泵娘,女孩子的体力本来就比较差,你还是乖乖去睡吧,我还撑得住!」
「那可不一定,像我这个小泵娘的能耐就不输男人,你别小看我哦!」云儿嘴里说著气话,其心里面挺高兴的,因为她发现邢风对她不再冷冰冰的,而且偶尔还会对她笑呢。
其实她也知道邢风对自己的温柔是因为公主的缘故,如果她不是要去采药草帮公主治病,邢风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很开心,就算她是沾了公主的光,她也很开心能这样和邢风相处在一起。
「我说你也太好强了吧!」邢风自然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他看看她,说:「这两天我们疯狂的赶路,我看得出来你已经相当疲倦了,也真难为你了,一个姑娘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的是很不容易。」
他这么说是在夸奖我吗?
云儿痴痴的看著在火光衬托下更显得英挺的邢风,轻声的说:「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我不怕辛苦,只怕找来的药草对公主的身体没有帮助。」
「你真善良!」邢风注视云儿眼光是疼惜的。「你和公主虽然长得如此相像,可是你们的际遇却完全不同。公主人如其名,就像昙花一样美得梦幻,让人无法捉模,甚至担心她的美丽随时会消逝;而你却完全不同,你是活生生的,充满活力的,像天上的云般可以随遇而安,坚强得不用人担心。」
云儿漆黑的眼眸闪闪发光,她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我想,你比较喜欢可以让你保护的昙花吧!」
邢风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锐利的眼楮注视著云儿。「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样的邢风并没有让云儿退缩,她想把自己藏在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来:「邢大哥,你不要生气,我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我知道自己年纪还小,有很多事都不知道,可是我有眼楮,我有心,我能看能去感觉的,我知道你对公主的感情不只是主仆之情那么简单,其实你很爱公主的,在你的心中,没有人比公主还重要了是不是?」邢风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对公主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你看公主时的眼神。」云儿微笑的说:「你的眼神好温柔、好温柔,好像在看一件最珍贵的宝物一样,这不像是仆人看自己主人的眼神啊!」
邢风摇了摇头,无奈的轻笑:「没想到我居然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却不自知,让一个小女孩这么轻易的就看透了我。」
云儿轻声的再问:「邢大哥,公主她知道吗?」
邢风把手边的树枝丢进火中,火光在他眼前烧得炽烈。「我想公主应该知道吧!」
「那……」
「这并不会影响公主和我的关系。」邢风淡然的说。「在公主眼中,我是她的护卫,她是我的主人,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云儿不相信,「但你们相处这么久了,应该会有……有那个才对啊!」
「你说的‘那个’指的是感情吗?」邢风落寞的一笑。「当然,日久生情是一定有的,可是我相信公主会把我当成兄长、朋友,或许她还当我是她的亲人,我想应该就是这样了!」
「你是说公主永远不会把你当成是她的情人吗?」云儿悲伤的问。
「没错。我也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你不是喜欢公主吗?公主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云儿生气的说。
邢风奇怪的看著云儿,不太明白她生气的原因。「我是喜欢公主没错,但我和公主是不可能的,我对公主也从来没有奢想过,我只求能在她身边,这样就够了!」
「真的这样就够了吗?」云儿为邢风打抱不平。「你为什么要默默的爱著一个人呢?难道你不愿意公主对你她喜欢你吗?你只想对公主付出,却不要她的任何回报?」
邢风看了说得激动不已的云儿一眼,慢慢的说:「爱有很多形式,我只能说我对公主的爱就是你说的那样,对我来说这样真的就够了!」
云儿的眼眶迅速的红了,她生气的骂邢风:「你这个大笨蛋!我不管你了!」然后便躺下来背对著邢风,不和他说话了。
邢风也不吵她,只是把自己的斗篷盖在她身上。「这样睡会著凉的,盖著睡吧!」
云儿睁开眼楮,本想把斗篷拿开,可是她抓住斗篷的一角后,想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手。
就这样被邢风的气息所包围,她带著笑容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