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女人和玫瑰
谁纤弱呢
谁多刺呢
下午,方可烈照例跷了最后一节课,躺在后园的大树下。
平时这是他独自沉思的时刻,但今天他和几个兄弟却围坐著,神情凝肃,计划著今晚的攻击行动。
就在放学的钟声响起五分钟之后,他们已拟定好了策略,便要起身前往战场。但是阿亮和勇仔这时突然跑过来,喘著气说:
「大哥,不好了,事情麻烦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张进忠问。
勇仔只会喊:「冷静……冷静……」
阿亮则帮他说完了话:「他们把冷静抓走了!」
方可热心中一阵颤抖。「谁抓走她的?」
「就是山海帮那一群!」
「怎么会找上她?」方可烈自言自语著。跟冷静有关的事,他就会失去平时的推理能力。
「大哥,你今天下午做的事,早就传遍了学校,现在人人都知道冷静是你要的人,她的身价自然不同啦!」阿亮解释道:「山海帮那群人八成也听到了消息,才会拿冷静来要胁我们。」
「原来是我害了她……」方可烈紧抓著阿亮的袖子,微抖的手臂说明了他的激动。「混帐!为什么不看好她……」
「大哥,他们有二十几个人啊!我和勇仔只想到先来通报你而已!」
苏奇康听了,向方可烈说:「大哥,事不宜迟,就此一并解决吧!」
「对!我们跟他们没完没了!」
「敢抢大哥的女人,岂不是把我们白沙帮看扁了!」
每个人都说得义愤填膺。此刻,这场战争除了争夺地盘之外,更是攸关荣誉的大问题。
「大哥的女人」这五个字让方可烈回过了神。他深吸一口气,宣布说:
「没错!冷静是我的女人,从今以后,你们都得叫她大嫂!谁敢动她,就等于是向我们宣战,我们非救回她不可!」
「是!」大伙儿齐声喊道。
「出发!」于是,一伙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山海--这是一个纯朴的小村庄,既靠山又靠海,农业和渔业都是村民维生的方法。村里的人们看来都很悠闲自在,晒著萝卜、喂养鸡鸭、叫卖渔产,眼神里净是安居乐业的恬淡。
但阳光的气息、年轻的热血,却还是无法抑制的。
眼前,就是两派人马的对峙。
黄昏的海滩上,海风阵阵吹来,扬起了这群男孩子们的衣袖和短发。
山海帮的头头孙震东,吐了一口香烟,慢慢开口:
「想必你们也知道,冷静在我们手上,不过……我不会拿她来威胁你们。只是我们两帮的事情迟早要有个解决,上次你们仗著人多就想摆平我们,这也是有欠公平,现在我只要求单挑,一对一,我和方可烈!」
「一战决胜负?」苏奇康总是负责打交道。
「没错!输的一方任凭胜利者处分。」
「那冷静呢?」苏奇康又问。
「她在我家,一点儿事情也没有,不管输赢,我一定会把她还给你们,只要你们承诺不以多击少,我保证不动她一根寒毛。」
「什么话都不必多说了,直接动手吧!」方可烈冷冷地下结论道。
孙震东用脚踩熄香烟,冷笑道:「够爽快!」
两人一个脚步向前!手臂立刻纠缠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的,互不相让。一开始还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因为一个是想报灭帮之仇,一个是想拯救心上人,自然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但是方可烈早上已经挨过五人的围殴,伤势不轻,所以孙震东慢慢占了上风,故意攻击方可烈的伤处。
当他踢到方可烈手上的伤口,让方可烈陡然想起冷静为他包扎的景象,心底热流泉涌,「啊--」地一声,猛然向孙震东扑去,狠狠地压在他身上扑打。
「把冷静还给我!还给我!」一想到冷静现在可能面临的处境,他就像头受伤的野兽,不顾性命般豁了出去。
他一拳接一拳地打在孙震东身上,眼看几乎就要出人命了。
「大哥……」勇仔看了喃喃喊道。
其它人也呆了半晌,没想到大哥对冷静如此珍视,那发了疯一般的神情,就连他们看来也颇受震撼,更别说是山海帮那一群人了。
「大哥,够了!」苏奇康见情况不对,连忙向前制止。
但是方可烈哪听得下他的劝告,仍然不断地挥拳,甚至差点打到苏奇康。
「快来帮忙,拉住大哥!」苏奇康高声喊著,兄弟们立刻往前拉住方可烈。
「放开我!妈的!我非宰了这家伙不可!耙踫我的冷静,我教你绝子绝孙!」
方可烈被弟兄们拉开,仍然不断挣扎。
「大哥,你冷静点!」
「冷静在他手中,你教我怎么冷静?」他睁大了眼,还想再向前拼命。
「大哥,你已经赢了,我们可以去接大嫂了!」苏奇康在他耳边喊道。
这话总算让方可烈静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放开我,我没事了。」
看他一脸火爆,兄弟们虽然还有些犹疑,但仍是听话地松开了他。方可烈走向孙震东,说:「你心服了没?带我去见冷静。」
孙震东也是个血性汉子,抹了抹鼻血,微笑说:
「你倒是个痴情种子。好!看在这一点分上,我就服了你!」
他勉强站起,但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旁山海帮的小弟看著却不敢上前帮忙,深怕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方可烈用眼神示意。「勇仔。」
「是!」壮硕的勇仔立刻扶起孙震东,让他搭在自己的肩上。
「谢了。」孙震东这句话是对方可烈说的。
街灯已经一盏盏点起,衬著沉默的黑夜,他们沿著台阶一步一步走向山上,沿路没有什么人迹,村民们在这时大多在家里用晚餐了。
目的地是一家新建的住宅,孙震东拿出钥匙打开大门,一行人便穿过小花园,来到后面的仓库。
「就在里面,有两个小弟看著她。」孙震东说完之后,却疑惑地看看四周,「咦?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就在此时,仓库里传来撞击声和哀嚎声,方可烈立刻抢过钥匙打开仓库大门,里面是一片昏暗。他大喊:「冷静!」
苏奇康打开电源,灯光一亮,他们便看到一幅可怕的景象。
「妈的!你装什么圣女!」一个穿白衣的男孩伸手拉开冷静的衣领,想要强占她便宜。
「不!」方可烈大吼一声,正要冲向里面。
在同一时间里,冷静一低腰,闪躲过那双魔手,从地上捡起酒瓶,举起手就使力往那男孩敲去,「铿」一声,酒瓶碎了,男孩的白衣也染红了。
「天啊!」那男孩的表情像是不敢置信,才喊一声,便慢慢倒在地上。
冷静呆站在那里,衣领已被拉开了两颗扣子,手里还拿著那破碎的半个酒瓶,这时才转过头来,双眼茫然地看著他们。
而地上横躺的男孩,头上缓缓流出了鲜血,开始不断申吟著。
另一个负责看管的小弟,见到大批人马的场面,不禁惊恐地说:「我们只是想跟她玩玩,这都是阿文不好,他喝醉了!」
「混帐!我有叫你们这样做吗?简直丢我的脸!」孙震东怒道。
其它人也是愤慨不已,纷纷开骂;但心里更是佩服冷静的胆识,居然能够以那么纤弱的手臂,击倒了想要侵犯她的人。
「冷静……」方可烈忐忑不安地走近她。
她的大眼直直瞪著他,长发拂在脸上,神色就像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
「我来了。」他拉起她的手,将酒瓶丢到一边。
她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然后不发一声地倒了下去。
「冷静!」他大声呼喊,但她已经闭上眼楮,无力地昏倒在他怀里。
***
方家大厅,紧张的气氛弥漫。
「大哥,大嫂还好吧?」守在门口的阿亮代替兄弟们问道。
方可烈和医生刚从房里走出来,交代张进忠送医生出门。
「医生给她打过针,也开了药,放心吧。」
「那就好,我们都担心死了。」勇仔说。
「大嫂不是普通的女孩,我相信她会安然无事的。」苏奇康难得夸赞别人,这时也忍不住夸了。
「对啊!她真的很不简单。」
「我都有点崇拜她了!」
说起仓库的那一幕,兄弟们都异口同声地夸赞,让方可烈听了,眉头也稍微舒展了一些。「回去吧!我会照顾她的。」
「是,大哥要好好对大嫂哦!」
「以后我们绝不会让大嫂受难了!」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他才轻轻走回房中,坐在床前凝视著沉睡中的冷静。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那么傲气又冰冷,行事更是刚烈,他不禁疑惑她是否有软弱的一面?
唉!好想看看她微笑的模样,好想听听她温柔的细语……
突然她不安地动了一下,他随即握住她的手,专心地看著她。
冷静长长的睫毛终于眨了一眨,逐渐又将这世界收入眼中,而她所辨识出的第一个东西,便是方可烈。
「你还好吗?」方可烈关切地询问。
她不出声,只是坚定地挣脱他的手,然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了一套洁净的男用睡衣,不禁又抬起头瞪住他。
她脸上逐渐浮现的红晕让他看傻了眼,没想到脸红的她会是如此可爱动人--眼楮也特别晶莹闪烁。
但是当她伸出手,就要打他一巴掌时,他赶紧收回心神,握住她的手说:
「别慌!是我请我奶妈帮你换的,我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你……」她的胸膛微微起伏,仍有余怒。「放开我。」
她的手如此细滑,他怎舍得放开呢?反而呵护在手心里说:「我不放。」
「你好大胆!」她气坏了,瞪著他的样子像要把他剁成碎片。
方可烈低沉地笑了,忍不住逗她说:「你再气也没用!这里可没有酒瓶哦。」
冷静闻言更是恼怒。「那……都是你害的!」她抓紧自己的衣领,彷佛又回想起那一幕丑恶的画面。
他明白她仍然心有余悸,于是疼惜地拉她入怀。
「我不会让你再踫到那种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彷佛僵住了一样,任他拥抱了几秒钟以后才清醒过来。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我跟你又没有任何关系,你居然敢说这种话!」
他轻轻放开她一些,抵著她的额头说:「你和我现在已经关系匪浅了。」
「胡扯!」她迸出一声咒骂。
「你可知道山海帮的人今天为什么掳走你?」
「他们说什么我是你的……」她说不下去了。
方可烈盯住她说:「除了山海帮,还有白沙帮,甚至全校、全恒春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方可烈的女人。」
「我这个当事者居然最后一个才被通知。」她冷冷地嘲讽道。
他亲吻了她额前的秀发,「这是你我的命运。」
「我才不信这一套。」她说著便要推开方可烈,却换来他更为有力的禁锢。
「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你不接受我的保护,随时会有人来找你麻烦,拿你来威胁我,我不希望你再受这种苦。」
「你早知道会变成这种情况,所以才故意拿手帕还我,又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平静地指出他的诡计。
「聪明的女孩!」他又笑了,跟她在一块总忍不住想笑。
「你可恶透顶!」冷静明白用体力斗不过他,只能用眼神控诉。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
「对这件事,你要负起最大的责任,谁教你今天早上要帮我疗伤呢?」
「我……」她愣了一下。「那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我只是日行一善。」
「不!」他摇了摇头。「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温柔地上药,还用手帕帮我包扎,不是每个人都敢叫我闭嘴,却又脸红得那么可爱。」
「你……你……」她霎时无话可说了。
见她又咬紧下唇,方可烈立刻伸手去抚模。「别这样,别咬疼了自己的嘴唇。」
她慌张躲开。「不关你的事!」
「你的嘴唇是要让我亲吻的,我不准你咬伤了它。」
她瞪大了澄澈的双眸,几乎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在作梦!」
不知为什么,看著她生气的小脸,他却更想怜惜她、逗弄她,于是他低下头凑近了她。「或许吧,那我宁愿不要醒来。」
冷静还搞不清楚他的动机,也不晓得应该要闪躲,就已经被他堵住了双唇,深深切切地吻了下去。
方可烈将冷静压在床上,让她无处逃开他的怀抱,嘴唇则强硬地压住她,让她只能发出模糊的抗议。「唔……唔……」
他明白她只是一时傻住了,等会儿势必要激烈挣扎,于是便乘机侵入她的口中,掬取她芳香的气息和温暖,毫不厌倦地舌忝弄吸吮,像要把她整个人吞下一样。她是这样的甜、这样的柔,让他心神漾漾不已;他发现自己水远也吻不够她。
冷静的小手不断捶打他的背部,但他一点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到后来,她累得放弃了,虚软的双手垂在他背上,彷佛轻轻拥抱著他一样。
他终于离开她的嘴唇,发现它们又红又肿。「糟糕!我太用力了,疼不疼?」
她微微喘著气,心底还无法接受自己和他接吻的事实。
「你太过分了……你这样跟那两个混蛋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你是我的,他们踫你就该死,我踫你就是应该的。」方可烈得意洋洋地说。
冷静听了不禁为之叹气。「你不讲道理,我没办法跟你说话。」
「是你让我忘了该讲什么道理。」
他又低头要吻她,但她这次有了防备,连忙转过头去,他扑了个空,便吻上她洁白的颈子。「好香!」
他洒下一连串雨点般的吻,害她不禁瑟缩地发抖起来;但他还是不放过她,又亲又咬的,留下细碎的红色吻痕。
「不要!你这小人!我不要留下那种痕迹!」她气得快昏了,拼命躲避。
「我偏要!我要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我的印记,我在冷静身上留下的印记,代表著她是我的!」
看到方可烈狂乱得眼,她反而有些退缩。「你别乱来,你敢对我做什么的话,我就咬舌自尽傍你看。」
「乱来!?我不是吻过你了?你没有什么反应啊!」他的手指不住流连在她唇上,透露著一股深沉的欲望。
「你……吻我无所谓,但是再进一步的话,我绝不会原谅你的。」她正色说。
他闻言而笑。「这可是你说的,其它的不能做,但是可以吻你?」
他分明是故意挑她的语病,冷静气得嘟起樱唇。「你根本是个无赖!」
「没错!而且我赖定你了!」说著,他又作势要吻她。
「不要……」
然而,她的拒绝还是淹没在他热烈如火的吻中了。
***
不晓得过了多久,冷静觉得自己的肺部像是快要著火了,方可烈才松开对她的箝制,让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喘息。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简直就要烫著了她。「放开我,你好热……」
他微微一笑。「我流汗了,我很容易流汗的,尤其是在兴奋的时候。」
冷静决定不去理会他话中的暗示,只坚持道:「走开,离我远一点。」
「讨厌我的味道吗?」方可烈逼近她问。「可是我却好喜欢你的味道,一点都不想放开你,我要一直闻到你的香味。」
他这番话让她羞红了脸。「我讨厌你,一切都讨厌。」其实,他的汗味并不会让她讨厌,反而还觉得有种男人特有的野性魅惑。
他听了一点也不生气,还好玩地说:「我偏要抱紧你,让你受不了。」
「我……」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我要回家了,我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他轻咬著她的耳垂,低声道:
「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他们了,我说你在我家作客,他们还很高兴呢,就算你要留下来过夜也无所谓。」
「你当你自己是谁!?」她看不惯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方可烈耸耸肩,不在意地说:
「我?只是白沙帮的帮主,有个县议长父亲,大法官母亲而已。」
其实这些事人人都知道,只是冷静一向不问是非流言,所以连方可烈的身分地位也不屑知道。
「原来,你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
他无所谓地说:「你怎么想都可以,总之我会用各种办法来拥有你的。」
她实在说不过他,只好转过头去。
「你生气了?」
「你也不会在意的,不是吗?」
他硬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小可怜,你真的生气了?」
「不要这样叫我!」冷静恨恨地说。她深觉受辱。
他却以作弄她为乐,爽朗地笑了起来,抱著她说:
「我就爱你这脾气,还有这嘟起的小嘴,好可爱!」
「你有病。」她真的只有这个结论了。
「答对了,你就是我的解药。」
他一下严肃,一下调皮,表情变化多端!让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得无奈地叹气。
「别这样!我会送你回家的。」他楼搂怀中不情愿的人儿。「只要你答应做我白沙帮的大嫂就好了。」
「我答不答应,有差别吗?」她可不这么认为。
「或许没什么差别,但为了尊重你,我还是得征询你的同意。」
「我看是为了你大男人的自尊心吧。」她冷冷地回他。自大的猪!
方可烈又是哈哈大笑,吻了吻她的脸颊。
「我不想放你走了,我想一整夜都听你说话,我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冷静觉得头好痛,大叹自己不知倒了几辈子的楣,竟招惹到这号人物。尤其更糟糕的是,被他又亲又抱的,她居然不觉得讨厌,这实在不像她。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力道相当重。
「八成是我老爸。」他轻松地说,便跳下床去开门。
「什么!?」冷静赶紧扣好胸口的扣子,离开大床坐到椅子上。天!这是什么状况!她真想大叫!
「可烈,你在跟谁说话?又叫又笑的。」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他的体格看起来就像个摔角选手,完全不像议长该有的样子。
「爸,快来看你的媳妇!」方可烈从容地替他们彼此介绍。「她是我的女朋友,叫做冷静。」
媳妇!?女朋友!?瞧他说得多顺口!冷静即使气愤在心,还是淡淡地说:
「伯父您好,我昨天才认识令郎……」
方哲宏惊异道!「冷静!?你父亲叫做冷浩然吗!?」
「是的。」一说到双亲,她忍不住挺直背脊。
「令首是一位很受推崇的学者,我也久仰大名、只可惜上个月的那场车祸……唉!真是英才早逝。」
「多谢您的关心,我替家父和家母向您致谢。」
「爸,你是说冷静的父母他们……」
「怎么,你连自己女朋友的家世都不知道吗?冷浩然先生是中研院的院士,朱映雪女士则是s大的数学系主任,他们上个月的不幸车祸,可以说是学术界的一大损失。」
「冷静,这是真的?」方可烈紧握住她的手问。
在方伯父面前,她不知该不该挣脱他的手,只好硬生生地点个头。
他立刻揽住她的肩膀,郑重承诺道:
「你别伤心,我会代替你爸妈照顾你一辈子的。」
笨蛋!冷静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表情却一贯地无动于衷。
方哲宏看出儿子已经深深为这女孩倾心,不禁微笑道:
「可烈,要好好对人家,不要乱来哦!」
冷静听到这话,直觉抓著睡衣的下摆,忍不住害羞低下头。都是方可烈害的!她现在穿著他的睡衣,这分暧昧就算跳到台湾海峡也洗不清了!
「爸,我知道!没问题的!」
方哲宏不再打扰这一对,便向冷静招呼道:
「我儿子有诸多缺点,但是他的一颗真心绝对不输给任何人,你一定会慢慢明白的。」
冷静点了个头,却还是不太明白。
方可烈的真心?哼!那关她什么事?
***
海风吹在耳边,窗户旁的人听得最是清楚。这是最后一堂课了,冷静第一次听不下数学课,海风彷佛都吹进了她的、心湖,引起一阵阵波澜。
一阵不客气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教室门并未关上,显然敲门者只是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看到门口站立的人,冷静的脸刷地白了一片。
正在写数学公式的张老师转过了头。「方可烈,你来做什么?」
「报告老师,冷静同学身体不舒服,我来接她去医院。」方可烈站直了背说。
「是吗?」张老师推推老花眼镜,看见冷静确实是一脸要昏厥的模样,便点头问道:「有报告林教官了吗?」
「有!这是林教官写的外出单。」方可烈拿出单子给老师过目。其实林教官是他表舅,这种「跷课单」他有一大迭。
「嗯。」张老师只研究了一会儿就答应了。「好,救人要紧,你赶快送她去医院吧!」
「是!」
不!怎会有这样荒唐的事?冷静几乎不能再冷静下去了!
他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直接走向冷静的位子,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我们走吧。」他两三下就收拾了她桌上的东西,拿起书包放进去,背在自己的肩上。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冷然拒绝道。
「我也知道你不会,所以你不必走。」
这什么意思?冷静怀疑地看著地。
他露出温柔无比的笑容,看得她有半晌的诧异,然后只见他一弯腰,便紧抱起她整个人,紧锁在自己的胸前。
突然离开地面让她吓了一跳,因为害怕随时会摔倒,只好搂住他的颈子,以细小的声音抗议:「放我下来。」
方可烈一脸惊讶:「啊!?你说你头更痛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医院!」
「快快!别耽误了时间!」张老师说著还帮他们开路呢。
可恶!这人真是绝顶可恶!冷静快气昏了,这会儿是真正的头疼了。
「大哥、大嫂慢走!」阿亮和勇仔以崇拜的眼神目送他们离去,心想居然有这么「屌」的泡妞法,下次非得也要用来试试。
方可烈以结实的双臂抱著她,大踏步走出教室,隔壁班的学生都探头出来观看,纷纷发出一阵阵口哨和叫好声,甚至连老师们也好奇地跑出来张望,全校根本就没人在上课了。
冷静羞得无地自容,只能把脸埋在他肩窝里,不敢迎视别人探视的眼光。方可烈却是一派得意,频频向大家点头示意,并且还站在校门口向内鞠了个躬,才消失在众人的眼光之外。
「放我下来!」她的脾气已经在爆发边缘。
「好,没问题。」他照做了。
她整理一下头发,骂道:「你居然敢这样做,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他装作纯真无辜的模样。「我只是怕你上课太无聊,想带你出去兜风而已啊!」
校门旁停著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冷静不敢署信地看著它。
「我绝对不坐这东西。」
要知道,她连脚踏车都不会骑,坐汽车也会头晕,当然更不能忍受机车了!
「小傻瓜,你会爱上它的。」
他强硬地将她拉到后座,并替她戴上安全帽,自己也戴上,便踩下引擎,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
「不要!」她才来得及叫一声而已,车子就已经像箭一般的飞了出去。
「抱紧我!」
她不得不听话,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她随时有可能「随风而逝」。
海风吹得猛烈,他们骑到了垦丁的滨海公路上。方可烈的跑车技术一流,霎时已经飙到时速一百二十,将两旁的风景狠狠地抛在脑后。
冷静第一次明白了「飞」这个字的意思,原来就是这么可怕、这么目眩,让人连心脏都快要停下来了。
这样奔驰不知过了多久,方可烈总算停下机车,煞车声音粗嘎,在柏油路上磨出一条白色痕迹。
「到了!」他拿下安全帽说。
冷静一阵头昏,轻倚在他肩上,抚著自己的胸口,希望心跳赶快恢复正常。
「怎么了?」他下车替她脱掉安全帽,发现她脸色苍白得厉害。「真的不舒服吗?」在学校他只是随口乱扯个病由,没想到害她真的应验了。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缓缓做著深呼吸。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害怕。」他搂住她轻拍。「你发抖得好厉害,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你要相信我骑车的技术啊!」
「你到底要……怎样?」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方可烈静了片刻,深深望著她说:「我要你,全部的你!」
她摇头。「不可能。」
他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拒绝,仍坚定万分地说:「我会融化你的。」
「休想!」她立刻瞪住他,两人就这样瞪著对方,互不退让。尽避从远方看,他们像是一对年轻情侣般互相凝视,实际上却正在进行著一场角力赛。
直到一批观光客来到,吵杂的声音才打断了他们。
「我们到那边去。」他拉起她的手说。
冷静这时发现他们竟然站在一处宽广的高原上,除了绿草,便是红土,眼前还有一望无际的海洋。她不知道这是哪儿,但她也不会问的。
「这里是猫鼻头,很美吧?等会儿可以看到夕阳。」他突然这么说。
「你就为了这个把我从学校抓来!?」她像看著外星人一样看著他。
「我希望你看到海、看到夕阳,心情会好一点。」方可烈一脸认真地说。
他指的是她父母过世的事情,她一听就懂。「不需要你同情我。」
这话让他火大了,一把拉她到没有游客的地方去,恶狠地抓著她的肩膀说:
「我要你笑,我不要你一整天都绷著脸!你不能把这个解释为同情,我不准你这样想!」
无聊至极!她转过头去面对大海,又咬起了下唇。
「不准咬嘴唇!」他立刻说。
冷静挑高一边眉毛问:「不准这,也不准那,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我是全世界最在乎你的人!」
这话让她有些动容了,看著他热切的眼神,比阳光更让她觉得刺眼,简直就要烧透了她的肌肤。
她后退一步,对自己摇摇头。「我不在乎有谁在乎我。」
方可烈用力将她揽进怀中,恳切地说:「你会的,有一天你会在乎的。」
望著海面上红艳的夕阳,听著海风呼呼吹过,她一点也不想知道答案……
***
「我要回家。」
「晚一点再回去。」
电话亭旁,一对男女高中生的对话。
方可烈沉声道:「我已经向你爷爷奶奶报备过了,你十二点会到家。」
「十二点!?」天!那她还得跟他耗上五个钟头!
罢才的夕阳虽然无限好,但是有他在身边,她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快快回到爷爷奶奶家。
「我们去吃饭。」他拉她坐上车。
她根本还没回答,他又自行发动引擎,往目的地而飞驰去。
十余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处海湾,附近有不少海产店,方可烈殷勋地为她介绍说:「这里叫做香蕉湾,我们去吃现捞的海鲜吧!」
她知道自己不必回答,因为方可烈总是擅作决定,完全不需要她答应。
他拉著冷静走进「本港活海产店」,举手招呼著店里的服务生和客人,彷佛对这里非常熟悉。
「蔡老板,今天有什么好货?」
「哦,是可烈啊!欢迎、欢迎!」蔡老板看了看冷静,吹了声口哨:「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水当当哦!」
「她叫冷静,没吃过我们垦丁的海鲜,你快把拿手菜都端出来吧!」
蔡老板笑得好亲切。
「没问题啦!今天有龙虾、干贝、英哥鱼和石斑,我这就亲山口给你们下厨。」
「别忘了再来点白凤菜和海香菇。」
「马上来!」
冷静默默地观察四周的人们,发现他们都是脸庞黝黑、五官深刻,显然是长期与大自然生活在一起的,看来既健康又纯朴,说起话来也非常亲切。
「小姐请坐,不要拘束啊!」服务生说的国语有种特殊的乡音。
方可烈一坐下就想揽著她的肩膀,她当然是闪开了。「别闹!我可不能让朋友们笑话!说我的女朋友不理我。」他低声说。
沙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她决定不理会他。
「你再这样,我就要当众吻你哦!」
看他一脸认真,她虽有点心慌,却还是镇定地说:「你不敢。」
「试试看吧!」他说著便帖近她的脸,而且抬起她的下颚。
其它客人看了都嘻笑起来。「年轻人还真热情!可烈加油啊!」
「不要……」她终于开口投降了。
他立刻反应道:「啊!眼里真的有砂子,我帮你吹一下。」他作势吹了两口!便又说:「现在好了吧,不痛不痛哦!」
就在他这么说著的时候,手臂自然地环上了她的肩头,冷静不由得佩服他的临场机智。而其它客人一看没有好戏上演,便叹口气转过头去吃自己的了。
没多久,送上了菜,方可烈殷勤地替她夹菜,不仅为她剥开龙虾的硬壳,夹出虾肉给她吃,还挑出鱼剌,将鱼肉送到她嘴前。
冷静实在不懂,他怎么可以在这样霸道又温柔的同时,对她又是欺负、又是疼惜,简直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餐,她又提出一个势必会被否决的要求。「我要回家。」
丙然,他根本没听进去,只顾著跟老板道别,然后转过头来对她说:」走,我们去鹅銮鼻。」
冷静已经连叹气的力量都没了。
走出海产店,她发现夜晚已经笼罩著整个世界,气温降低许多,垦丁变得十分宜人,讨厌的夏天总算也有一个好处。
方可烈一把她载到鹅銮鼻,便急著拉她走进公园里。
走过一条条小径!步行速度又那么快,她脚疼得不得了。「等等。」
「怎么啦?」
「走慢一点。」她说不出自己的难过。
他带著研究的表情看了看她。「你脚疼吗?」
她不回答,只是皱著眉头。
「真是倔强的小孩,脚疼就该早说嘛!」他拉她在一处草地上坐了下来。
就会骂她,怎么不骂骂他自己?
「瞧你那生气的大眼楮……是不是心里在骂我?」他居然情中了。
她可不想管他,迳自转到一边去。
他却环著她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细语:「来,你往上看看。」
她不情愿地往上一看,却意外发现了满天的星斗,在夜空里一闪一闪的,宛如一条银色彩带,让人惊叹不已。
「我就是想让你看这个。」方可烈以认真的口吻说。
冷静没法子回答,她整个人都受到了震撼,只能静静望著那美丽的夜空。她是个都市小孩,从来没看过这样璀璨的银河,简直就像有谁打翻了宝石盒一样,放肆地洒满在这个夜晚。
她甚至有点害怕那些星星会掉下来,因为它们是如此晶莹闪烁,亮得不可思议,似乎随手就能模到。
「我以前总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星空更漂亮的,但是我发现我错了,还有东西比这个更吸引我。」
「是什么!?」她无法想象世界上有比这个眼前更美丽的东西。
他模模她的脸颊说:「就是你,你的眼楮比星星还吸引我。」
什么嘛!她不悦地想。真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
「你不相信!?好!那我证明给你看。我这就向所有的人大声说,冷静的眼楮是最美丽的。」他说著就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
她连忙拉拉他的手说:「好了!我相信你。」
「真的?你自己说的哦!那我就不跟大家宣布了,免得他们都跑来看你的眼楮,那我才舍不得呢!」他握紧她的手说。
这个人的脑筋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冷静愈来愈迷惑了。
「咦,你看,是流星!」方可烈闭上眼楮,很快许了个愿。
冷静虽然看到那一闪即逝的流星,但并未想到要许愿。她或许没那么浪漫吧!包悲哀的是,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愿望……
「你猜我许什么愿?」
她摇头,表示不想知道。
「猜不出来?好,我告诉你。」他就爱曲解她的话。「我希望我们能来这里拍婚纱照。」
她觉得自己又昏倒了第一千零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