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是非多。
企划部最近业务清淡,办公大厅里歌舞升平,人人都操心著别人的家务事。
「小飞侠……你过来一下。」VOA冲苗小飞招小手。
「什么事?」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施瑞柯面色为难。
「我时间宝贵,你们别兜圈子,快说快说。」
「我们就这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别太往心里去。」荷尔蒙给苗小飞打预防针。
「不说我走了,好些事儿要操办呢,你们逗别人玩去吧。」
「香辣蟹要离婚啦!」VOA揭晓谜底。
「啊?!」
「消息劲爆吧?我刚打听到的。」VOA献宝。
「知道数你能耐,可这事跟我有关系吗?我既不是她亲戚,又不是她律师。」苗小飞虽然和香辣蟹化了干戈,可也没结上玉帛。
「你知道她老公是谁吗?」众人表情凝重。
莫非是下江南?
苗小飞心里忽然出现了这个念头,她有些恍惚,胸口发闷。
「是‘小昆仑’的老板!你那相好!」
沈霜松?怎么是他……
苗小飞听到这个答案,心里头仍然是狂风大作,骇浪滔天。
「他们结婚有年头了,一直各忙各的,结果感情出现危机。」VOA继续道。
「什么危机?你刚没说,快,快给我们讲讲。」荷尔蒙著急想知道内幕。
「这属于别人隐私,说出来不太好吧?」VOA故作勉强。
「你说得还少吗?干脆全部抖落了,你好修成正果。」
「好,我豁出去了。其实也不复杂,就原来咱们企划部的主管,老孟,小飞侠是新来的不知道,咱们这几个老臣子都清楚对吧?他一直业绩不错,干得好好的,可去年年初辞职了,这才换上了年轻的夏头儿。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老孟辞职的原因,可现在,真相大白!」
「你别大喘气,接著往下说。」
「他辞职不干全是为了香辣蟹!老孟中年丧偶,香辣蟹闺中寂寞,两人在工作中擦出了爱的火花,演绎了一出中国版的失乐园。可香辣蟹到底是有夫之妇,老孟怕事情闹大,让香辣蟹难做人,就毅然决然离开了‘创天’。」VOA简直像在说评书。
「那后来呢?他俩就没下文了?」荷尔蒙对这种男欢女爱最来劲。
「香辣蟹和丈夫一直分居,有大半年,现在终于提出离婚了。至于老孟,找到新工作,换了新环境,可对香辣蟹痴心不改,说要等她恢复自由之身,再共续前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施瑞柯又来一遍。
「多浪漫哪!真羡慕死我了……」荷尔蒙一脸向往。
众人都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唏嘘感慨。
苗小飞想得更多的是自个的定位。
她在这出伦理剧中到底扮演著怎样一个角色?
其实也没她什么事,毕竟她没有介入过沈霜松和香辣蟹的婚姻,她和沈霜松只是关系不错的熟人,没有犯罪事实,她不需要心虚或者内疚。
可她心里的感觉仍然很奇怪,她从来没向沈霜松打听过什么,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回事。
本来她还在老妈和舆论的压力下,想跟沈霜松发展发展,可到了这会,他又成了别人的老公,尽避任期也快到头了。
苗小飞又为沈霜松不值,毕竟他是人家的正牌老公,就算遇见了像自己这样的美人,也没有什么出轨的举动,对自己的媳妇忠贞不二,可以说是道地的君子,怎么香辣蟹就不珍惜他,还要把他给蹬了,跟别人好呢?
「小飞侠,你肯定都不知道这些吧?你那‘小昆仑’已经结过婚了。」荷尔蒙从憧憬中苏醒,惦记起苗小飞来。
「嗯……」苗小飞还没跟上形势。
「不能怨你,咱不知情,不算第三者插足,是那两口子自己过不到一块去,等他俩一离,你就能名正言顺当‘小昆仑’的老板娘啦!不也挺好。」VOA给苗小飞打气。
「就是就是,香辣蟹不识货,还是咱们小飞侠有眼光,捡个宝。」荷尔蒙给苗小飞戴高帽。
「数千古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施瑞柯禅味十足。
苗小飞苦笑,不作回应。
「虽说这原装的成了二手货,可人条件确实不赖,性价比高。」
「可不是嘛,正值壮年,事业有成,据说长得也是欺霜赛雪松柏常青,人如其名。」
「你可千万稳住喽,别把这么个大金龟给放生了,留著慢慢儿熬汤,大补啊。」
「我们可就等著奔‘小昆仑’了,那喜酒怎么也得办个十几二十桌吧……」
苗小飞听不进去三姑六婆的规劝,心不在焉。
众人出谋划策,自娱自乐。
「你们都干吗呢,这月底一到,都不想拿银子买米下锅了是吧?」下江南从外头回来,一看见员工偷懒,就打上了官腔。
苗小飞的娘家人纷纷作鸟兽散。
谈论别人的八卦固然HAPPY,自己的饭碗也得端个稳当。
「苗小飞,这堆材料用不上了,你给拿去人道毁灭了吧。」下江南吩咐道,伸手递过一打材料。
「你搁我桌上吧,我一会再弄。」苗小飞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还有关于新项目的汇报材料,你得抓紧时间整理一下再给打出来,明天早上开会时就得要用,著急。」
「知道了。」
苗小飞在洗手间里,拧开龙头,狠狠地把水往脸上招呼。
她顶著一脸的水珠,看著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眼熟。
突然想到了那天的香辣蟹,她当时也是这样,不过看起来比自己憔悴落寞多了。
不幸福的婚姻真的是地狱吧,再精明能干的女强人也会空虚、寂寞、冷,所以只能选择把手放开,去握住另外一份温暖。
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嫁了人,时长日久,激情耗尽,跟老公同床异梦,然后离婚收场,分道扬镳?或者,她根本就没这个机会,因为没有人会娶她,给她一个短暂的梦。
苗小飞为自己默哀了两分钟,擦干净脸上的水,推开门出去,继续为生活忙碌。
「材料打好没有?」下江南来提货。
「早打好了,拿去。」
「最近真有干劲啊你,等著加薪吧……这是什么?不是我刚才给你的材料吗,你怎么又还给我了?」
「啊!弄错了,我把打好的资料拿碎纸机那去了。」
「瞧你那迷糊劲,赶紧重新印一份吧。」
「我、我忘保存底稿了……」
「什么?!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起雾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横竖明天我就得用上这材料,现在功亏一篑,我看你怎么办!」下江南一阵久违的狮子吼。
别人都觉得这动静很亲切,可苗小飞只有满腹的牢骚。
「你凶什么?不就几份破文件吗,我重打,重打还不行吗?」
「重打?这眼看就要下班……」
「我加班!不要钱,白给您打!行不行?」
苗小飞心里有好些事,下江南不知道,他还添乱,苗小飞根本压不住火气。
下江南本来觉得自己挺占理,教训不用心的手下,这脾气发得应该啊!
可被苗小飞那么一冲,他就蔫了,也不再追究,只丢下一句早点打完,灰溜溜地回办公室了。
「小飞侠……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们大伙帮你……」
「不用!你们一下班就都给我走,谁留下我跟谁急!」苗小飞心烦意乱,也不领情,没好气地轰他们。
一帮人也就不再给她添乱,各归其位,收拾东西。
下班时间一到,不出半刻,企划部里人去楼空。
下江南临走时特意绕到苗小飞桌旁,刚要开口。
「不劳您费心,我捅的娄子,我自己收拾,您走您的,明早交货。」苗小飞头也不抬,干干脆脆封杀了下江南的好意。
下江南没好再说什么,只能准时下班。
他就纳闷,最近怎么就对苗小飞没辙,简直拿她当祖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倒成了小奴才,说两句硬话都得看人脸色。
鲍鸡下蛋,母鸡打鸣,要变天了。
深夜,「创天」企划部,办公大厅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苗小飞的电脑屏幕闪著荧荧的白光,而她面无表情,机械地用双手在键盘上敲击……
这一幕实在像极了鬼片的场景,就差没有幽幽的几声哭泣做音效烘托气氛了。
苗小飞是身在其中,领悟不出真谛,要是让她在远处看见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定会发出高分贝的哀号,把整幢大楼摧枯拉朽。
突然,一阵奇异的声音撕破了这寂静的夜,让人心惊胆寒……
苗小飞的手机响了。
抓过来一看,是下江南。
锲而不舍地响了好久,她勉强接听。
「喂喂,苗小飞吗?」
「少废话,不是我还有谁。」
「呵呵,也对哦。」
「你有什么事快说!想问进展啊?快了。」
「那就好,那就好。」
「没别的事我挂了。」
「等,等等……你吃饭了吗?」
「没吃,没得吃。」
「我给你叫个披萨吧。」
「客气,不需要。」
「要不你别忙活了,明天我再想办法吧,太晚了,留你一个人不安全。」
「谢谢关心,我不能叫您给我担责任,怎么也得把窟窿补上。没事,我这人命糙,一时半会死不了。」
苗小飞「啪」地把电话挂断,继续工作,空留男一号在电话那头心事重重。
坐在那一动不动地打了半天字,苗小飞是腰酸背痛手抽筋,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脚,她觉得渴了,就模黑奔茶水间,想去倒杯水喝。
一路上跌跌撞撞,踫倒了同事们桌子上不少的好东西。光听动静,她就能猜到,有施瑞柯的宝贝木雕,荷尔蒙的加湿器,VOA的迷你盆栽……呵呵,她可不是故意的,这都属于意外事故。
苗小飞实行了她低俗的小报复,模索著到达了茶水间,按亮了屋子里的灯,她好半天才适应了光明。
从柜子里翻出自己的小狈图案的马克杯,在饮水机上接了满满一大杯水,她咕咚咕咚几口下肚,滋润了干涸的心田。
「真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