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日,唐家人陆续地离去,唐结夏与儿子被留在了老宅,这个地方是唐森的地盘,他自然也住在里面,那天之后,他们之间,就像是一场由沉默与疏远交织而成的持久战。
他不接受自己的胜利,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是投降。
但他对宝宝却是她从未见识过的溺爱,几天前,他带回了一只普通尺寸的小能,以及一只几乎等人高的大熊,从此以后,宝宝爱上了抱著小能,跑上去扑抱住大熊胖肚子的游戏,玩的乐此不疲。
他带著儿子工作、看书,其至于允许儿子出入小绑楼,小家伙与亲爹一个性子,对那个小绑楷情有独钟,那天,其至于用尽吃奶力气,想要把大小熊一起抱进小绑楼里,最后力有未逮被迫放弃,但看他几次拖看大熊在房间里乱转,估模看自己小手的臂力,想必还未死心。
只有玄偶尔过来,肯施舍他一些关注时,他才会暂时放弃那「宏愿」,追著黑猫跑,不过黑猫不太喜欢被追看跑,见著小主人就闪开,后来其至于到了一听见脚步声就跳走了。
「宝宝,过来。」她坐在小沙发上,看著在长毛地毯上与大小熊滚成一团的儿子,听见她的叫唤,他又滚了一圈,才舍不得地把小熊交到大熊怀里,一个人跑过来。
「妈咪,跟大熊熊和小熊熊玩。」小朗然仙仙地笑著,奶声奶气地向母亲报告自己刚才在做的事情。
「喜欢跟他们玩吗?」她将儿子抱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双腿上。「喜欢。」
「喜欢跟爹地在一起吗?」
「喜欢,喜欢「把拨」。比起爹地两个字,小朗然小「把拨」两个字更加顺口,但他知道这两个名称喊的都是同一个人。
唐结夏绽开了笑,心里高兴却也苦涩,她轻抚著儿子圆润润的小脸,直视著他黑白分明的眼楮,柔声道。「宝宝,你听妈咪说,今天,妈咪已经订好机票,下个星期要回东京去!」
「回东京?」酷似唐森的小脸儿微微一偏,好像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其实听得懂,知道回东京就等于是回家。
「对,回东京。」她点点头
「回东京,宝宝收包包。」说著,小朗然已经从母亲的脚上跳下来,拖著脚步,一手抱住小熊,另一手吃力地拉著大熊,要去找自己的背包,「大熊熊和小熊熊,回东京,也收包包。」
唐结夏站起身,从后面抱住儿子,从他的手里取走大小熊,扳过他的小身子,蹲著平视他澄澈纯真的双眼。
「宝宝不必收包包,大熊熊和小熊熊也不必收包包,因为,你们要跟爹地一起住在这里,要回东京的,只有妈咪一个人而已。」
「宝宝跟妈咪,一起。」
「宝宝。」她唤著儿子,微笑里有苦涩,「我知道很多话你只是不会说,但是,你都听懂……所以,妈咪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妈咪想让你跟爹地一起生活,外公外婆和舅舅们都会比以前更常来看你,会更疼你,所以,你留在这里,跟爹地一起,好不好?」
小朗然虽然不是每一句都听得懂,但是知道母亲的意思,知道她要将他留下来,他急得用力摇头,「宝宝跟妈咪一起!一起!回东京!」
「宝宝,听妈咪说」
「宝宝收包包!」小朗然挣开母亲的掌握,急得一头往玩具堆里钻,寻找自己的背包,「包包!宝宝回东京!」
终于,在找到自己的小背包之后,小朗然如获至宝,蹦看回到母亲面前,笑嘻嘻地晃了晃,「收包包,回东京。」
唐结夏看著儿子摇晃看手里的空背包,认住了心疼的泪水,笑道。「你的包包里什么都没有,不要熊熊了吗?你不是很喜欢他们,就跟他们在一起,陪著爹地,不好吗?」
「宝宝不熊熊!宝宝一起回东京!妈咪一起!一起……」小朗然就怕自己说的话母亲会听不懂急得滚落下一串串眼泪,「宝宝不要熊熊,要妈咪,要妈咪,不要熊熊……」
蓦地,「哇」地一声,唐结夏看著儿子大哭了起来,「妈咪宝宝回东京,一起回东京一起、一起!宝宝不要熊熊,要回东京」
「你不要熊熊,难得连爹地都不要了吗?」她一急之下,忘记儿子不过是刚满两岁的孩子,冲口而出,说完,她就后悔了。
小朗然愣了愣,小小年纪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选择,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知道自己没有不要「把拨」,但也想跟妈咪在一起。
他抽噎了两声,嚎陶地大哭了起来,再没说半个字,只是哭得凄厉也凄惨,哭得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著。
「不哭,宝宝,不哭。一唐结夏心疼地将儿子紧搂在怀里,轻轻地拍著他的背,在心里骂自己自私与愚蠢,儿子还那么小,怎么忍心如此待他?
但也因为年纪还小,现在做割舍,孩子比较容易适应。
但她必须离开。
她别无选择。
她太明白自己父亲疼女儿的心情,现在唐森认同儿子,长辈那边看似毫无压力,但再过一段时间,即便他心里不乐意,也会被逼著娶她为妻,她就怕现在的宁静日子,不过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征兆而已。
她太喜欢唐森了,喜欢到不忍心见他再做一次被她给害死的「伯仁」,那些年,为了她的喜欢他,他其实受了不少委屈,而她该个「罪魁祸首」,却从来就无心也不忍害他。
她合疼地抱著儿子,轻声地哄著,过了好片刻,才让那小小的身子不再哭得发颤,哭声也渐小了。
她抱起了儿子,一边走看,一边轻摇里著他抽噎不停的小身子,蓦地,她停下了脚步,回过眸不自觉地望向门口,却已经不见方才伫寸在那个地方,以沉郁的目光注视他们母子许久的「伯仁」……
苞我走。
那日,唐森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傻傻地跟著他走了。
后来唐结夏一再反省著自己这个近乎本能的反应,总觉得实在要不得,但她想或许一辈子都改不了这个坏习惯了。
习习的海风拂上她的脸,她身穿著一住白色的连身泳装,外罩看男人尺寸的深灰色连帽外套,长发轻挽成一束,低著头扮寻著贝亮,一如她儿时常在这片沙滩上所做的事,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更想冲浪
不过,今天的海而太平静,就连打在沙上的浪花都只有浅浅的翻白,游泳倒还可以,冲浪的话不会有太大的乐趣。
那天她傻傻地跟看唐森走,一直到他将她带到这座当初爷爷买给安熙奶奶静养用的小岛时,她才怔愣住,想到宝宝被他们留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哭著找他们,担心得还想看要回去。
对于她的后知后觉,唐森忍不住莞尔,告诉她这几天自然会有人照顾宝宝,要她相信他与她父母四人的能耐,绝对不会搞不定一个两岁的小娃儿。
在那天之后,他们谁也没提那场持久战究竟是谁赢了,一如平常地说笑,一起吃饭,一起潜水游泳。
风大浪高时,他们会很有默契地去取浪板冲浪,而那天第一次两人做出这举动时,他们一人拿著一面浪板,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嘲笑她的胸部难看,把她给惹哭,明明是一住难过的事,但是他们都忍不住笑了。
「森哥哥。」
当她捡了满满两口袋的贝亮,终于心满意足回到唐森身边,他躺在平铺的大毯子上,修长结实的身躯只穿著一件休闲短裤,至于原本穿在上身的连帽外套,现在则是由她穿著。
「森哥哥。」唐结夏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又唤他一声,见他一动也不动,无奈地撇了撇嫩唇,知道他听见了却故意不回答她,无赖地不同应她喊他「森哥哥」这三个字。
以前他老是爱订正她,要她唤他「森哥哥」,这几日却不知哪来不对劲,不喊他「森」,他就会故意不回她。
算了,他不醒不理也好,正好让她趁机瞧个够。她柔软的目光,落在他闭眸假寐的脸庞上,无论见他多少次都仍旧会忏然心动,仿佛无论她变得多老,在他的面前,都仍旧是当年的小女孩,无法遏止对他的喜欢,忍不住要为他一再地心动。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踫触他的脸颊,却在中途停止,想到了他不回应她的坏心眼,让她忍不住也想要对他使坏。蓦地,她灵光一闪,露出来淘气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了贝壳,拿起了几个白色小巧的扇贝壳,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排起了小花的图样。
还不理我?!她在排了第一个小花图样之后,转头笑脱了他一眼,看见他眉心微微拧起了浅痕,让她必须很用力才能忍住大笑的冲动,动手开始排起了第二个花样。
但就在她又放落一个小白扇贝时,唐森己经睁开眼眸,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让他可以肆无忌噪地仰视著她美丽的侧颜。
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但是,这一刻,在他眼里的她,仿佛宝石般闪动看教他无法移开视线的光芒,只想一直看下去,看一辈子。
终于,第二朵花大功告成,就在她想要排第二朵时,被他伸出的大掌冷不防地擒住了手腕,她抬起美眸,正对上他睁开的双眸,说不出他看她的眼神里究竟哪里不同了,只是觉得那两乱眸潭里深幽无比,带著一股想要将她给深深吸进去的魔力一般。
「你在干什么?」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被她一双手在胸前模来模去,他必须很克制,才能不让自己显现出不该有的反应。
唐结夏心跳得飞快,颤颤地深吸了口气,才能笑得出来。
「你看不出来吗?被贝亮盖住的地方就晒不黑。」她朝著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努了努嫩唇,「我想要是在你的胸口晒出几朵白色小花,那应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你会丢脸到没办法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脱掉上衣,也好,纵欲过度会伤身,吃素一阵子有益身心健康。」
说完,她笑著点点头,很自动自发地替他做出了结论。
「你这家伙!」他笑斥了声,猛然一个翻身,将她给按在身下,原本铺在他胸口的贝亮四散落下,「既然是你让我没办法在别的女人面前脱衣眼,那你就必须对我负起责任。」
「所以说,吃素!」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故作轻松,唇畔仍溢著笑。
「你说吃素就吃素?」他嗤笑了声,笑她说了好天真的话,「你会不会太不了解男人是什么德性的动物?」
「什么德性?只要想做,就算不爱的女人都可以抱吗?」
就比如她。
她这句话,说得轻柔浅淡,但是那话里幽幽的埋怨,却像一根利箭般,狠狠地刺穿他的心坎,让他为之心痛,那疼痛随著血液流窜他的四肢百骸,痛得教他难以忍受。
这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她在他伤得最重时,提出了分手。
唐结夏没存心伤害他,只是她这玩笑开得不成功,但说不定,是因为在她的心里仍有怨怼,才会无意之间说话伤人吧!
其实,除了怕他会被长辈逼迫看要她之外,她的心里还怕著另外一住事,那就是害怕发现在很多年以后,她仍旧是被他关在门外的那个人。
她不聪明,猜不透他,可是,她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憧他的机会,与她分享他的欢弃与悲伤。
「不。」轻声说完,他眸里泛和了淡淡的笑意。
多年来,他唯有这件事情想不明白,如今终于弄懂,事著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