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挑了个黄道吉日——也就是叔应文有事要忙的时候去尔莉家,她顺便把他的外套拿去,托尔莉还给他,然后顺便跟尔莉讲那天下雨,她跟他偶遇的事;她不希望尔莉误会她跟他私底下有来往。
尔莉不知道许妍是存心避著叔应文,还直说可惜。「应文昨天才来过呢,要是你昨天来就可以直接把外套还给他了。你不知道昨天他煮了一道糖醋鱼好好吃哟,你今天才来,真是没口福。」许妍干笑两声,除此之外没别的表示。
「对了,你最近几个礼拜在忙什么,怎么假日都不来我这了?」尔莉将叔应文的外套吊在衣架上。
「小姐,你忙著谈恋爱,还有闲时间管到我头上来啊!」她看了好友一眼,这才决定松口。
「好吧,告诉你,我谈恋爱了,所以最近你找不到我的人是因为我跟你一样,忙著谈恋爱。」
「你有男朋友了!」尔莉又惊又喜。她以为依许妍的个性,会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没想到才短短几日不见,许妍便有对象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好不好?优不优?哎呀,你怎么不带来给我看?」
「我怕他见到你反而会爱上你,所以不敢带来。」
「喝!你取笑我!」尔莉开玩笑地捧了许妍一拳。
「不是取笑,而是对自己的容貌太没信心了。」她身边的男性朋友十有八九都会爱上尔莉,而她在他们心自中只能当好哥儿们;以前她对这种状况并不怎么在意,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想要拥有一段爱情,不想光看著尔莉幸福,所以她很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得到幸福,,这样她才不会嫉妒尔莉,才不会再继续偷偷想著叔应文,因此她难得遇到一个好对象,才不要把还没定下来的男朋友介绍给尔莉认识。
「你怕我会抢了你的男朋友?」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
「但是你怕。」
「我怕的是我的男朋友没定力,而不是怕你会爱上我的男人。」许妍将话讲清楚,不愿意为了个男人而弄坏她跟尔莉之间的友谊。
「对了,快过年了,我最近比较忙,所以不能常来你这。」
「忙著谈恋爱?」
「一半一半啦。」
「那另一半是什么?」
「我想去摆地摊,赚些外快。」她利用假日做了一些小饰品还有拼布包包,样子还算讨喜可爱,她打算趁著过年期间做点小生意。要不然这年头经济不景气,她的荷包扁扁,想出国去玩都不行。
「你想摆地摊,不怕被警察追啊?」
「怕啊,但我耳聪目明,外加跑得快。」所以她决定冒险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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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妍没想到她这一试就给试出麻烦来,她摆地摊的第二天就遇到地头蛇来收保护费。她年轻不懂事,不懂得道上规矩,再加上许妍个性本来就吃软不吃硬,她根本不怕那些地头蛇,当下就「呛声」要去找警察,没想到再隔天,黑社会的一群人找上门来硬是砸了她的摊子,她还挂了彩。
许妍不敢让她妈妈知道她惹了事,所以不敢通知家人,只敢让尔莉知道。谁知道尔莉在她出事的前一天跑回老家过年,还拜托叔应文来帮她,所以在阴错阳差之下,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反而在新年期间来照顾她。
「怎么这么严重?!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叔应文看到一脸青紫、淤血的许妍差点晕倒。
许妍将事情的经过全说给他听。
她原本以为叔应文会站在她这边,狠狠的数落那些没有人性的黑社会一顿,没想到他是骂人了,但骂的人是她。
他骂她鲁莽。「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没人性,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他们要钱你就给他们不就得了。」
「可是我一天才赚个几千块,他们一来就跟我要一千块的保护费,有时候一天还来好几趟,那我还赚什么?」
「那你现在躺在医院里,你觉得你又赚到什么?」他反问她,而且态度还凶巴巴的,许妍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一向温文有礼,像是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惹毛他。他好脾气到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脾气,而他这会儿竟然对她生气!
有没有搞错啊,受气的人是她耶!他没替她打抱不平,反倒是来数落她的不对。
「社会上就是有你这种人,所以那些地头蛇才能横行霸道,不怕任何人;像我,我就不能允许这种人存在,我偏偏不怕他们。」
「不怕他们,然后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还要别人在过年期间费心思来照顾你,你觉得你这样是负责任的行为?」叔应文不禁火起来,因为他没想到他的一片关心竟换来她的冷言相待。
她根本把他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在对待。
「我又没让你来。」许妍气不过的反唇相稽著。其实她是心里不平衡,她相信今天若是尔莉出事,叔应文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呼小叫,他一定会费尽心思讨好尔莉,让她消气。
她就是不爽他厚此薄彼的态度。如果他不愿意来照顾她,如果他觉得照顾她是一种麻烦,那他可以不要来啊。
她扮过头,负气地不看他。
叔应文从来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女生,他生她气是为她好,但,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
要不是他关心她,她以为他有那么多的闲时间去管她的闲事吗?
气死他了!叔应文甩门走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许妍这才转头去看。
他走了,她的病房内空荡荡的,她突然觉得好孤单哦。她知道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为她好,但是……但是他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他非得那么大声跟她讲话吗?他不知道她才刚刚受到惊吓,是需要人哄、需要人安慰吗?他干嘛那么凶!
呜呜呜……都没有人愿意爱她、关心她,许妍抱著棉被哭得连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其实叔应文根本没走,他只是被她气得跑到外头去抽根烟兼透透气,他怕自己要是再待在病房里,会失去控制把那个爱跟他顶嘴的许妍给掐死。
她要不是尔莉最要好的朋友,看他理不理她!
叔应文气得捻熄手中的烟,再恨恨的盯著病房门看,最后他的心拗不过她可怜的号叫大哭声,转身去买了一大袋水果,才再走进病房。
他进去的时候她还哭得很可怜,但一听见有人进来,她倏地抬头,看到他,她飞快的用手背抹去泪水,像是怕被人看见自己的糗态。
他不好意思跟她说,他刚刚站在门外听她哭了将近一个钟头。「你口渴不渴?」
许妍用力的点点头。「嗯,渴。」他没有弃她而去真是太好了。
「吃不吃水果?」
「你买了什么?」许妍用手背抹抹泪,伸长脖子看他袋子里的东西。
「有梨子、只果、草莓,你要吃什么?」
「看起来好像都很好吃耶?」许妍涎著一张笑脸,讨好似的看著他。
看她一脸的嘴馋样,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叔应文叹了口气,很有耐性的将每一样水果都削一点喂进她的嘴巴里。
许妍觉得这真是她最幸福的一天。
虽然那些流氓很可恶,但是看在她因祸得福,意外的得到叔应文照顾的机会,唔……好吧,那她就原谅他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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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许妍跟叔应文就变成一对好哥儿们。这就是许妍的悲哀,她的男性朋友们每一个都只想跟她当好朋友,不想要当她的恋人;但无所谓了,她想开了,她跟叔应文或许当不成恋人,但能当好朋友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跟尔莉、叔应文还有她那个因为相亲认识的男朋友——严景泽常常一起出去玩,或是吃饭什么的,偶尔一两个人缺席也不要紧,因为他们几个已经变成很好的朋友。
有一次更好笑,四个人相约上阳明山洗温泉,最后只有叔应文跟严景泽有空,刚开始两个大男人还会有点尴尬,到最后洗著洗著,两个人便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今天又是四个人的聚会,叔应文先到,而外面的天空飘著毛毛雨,坐在咖啡馆里倒是有几分诗情画意——他刚这么想,便看到外头一名女子神情慌张的在大马路上跑著。
天空下著雨,她没撑伞,手里又抱著一堆东西,她在闪过一处水洼地时,脚底一滑——
她不顾自己的安全,却忙著护住手里头的东西,最后还跌了个狗吃屎。
对于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叔应文一点也不讶异,因为认识许妍好一阵子了,她就是这副德行。做事从不瞻前顾后,她没有一天能不把自己弄得很狼狈,也亏景泽受得了她这迷糊的个性。
叹了口气,叔应文直觉的跑出去帮她善后。
「我帮你拿。」他捡起她丢了一地的资料。
许妍感激地抬头,他这才看到她的脸花得像一只小花猫。「你怎么有这种本事,老是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乞丐呢。
他脱掉外套护著她进咖啡馆。
这情景有点眼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这么做过,许妍侧著头想,没注意到已走到店门口,迎头就撞上咖啡馆的门。
「哇呜!」许妍痛呼。
「拜托。」叔应文也想叫救命。「你连走个路都会撞到门!」他真是服了她了!
「这哪能怪我!」
「要不然要怪谁?」
「怪店家啊,他们没事干嘛把玻璃擦得这么干净,人家已经很注意很注意了,还是撞到,这当然不能怪我。」她嘴里一直唠叨著,还直说待会儿要去找店经理理论,要他没事不要把玻璃擦得如此干净。
人家维护环境整洁,这也有不对!叔应文真是服了她了。
「你待会儿什么都别说。」他不准她去跟人家吵架。
「为什么?」
「因为你每次吵输了,都要我善后。」许妍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是闹上警局,跟警察吵架,为的是警察取缔一个眼盲的摊贩。
她所持的理由是,人家眼楮看不见都已经很可怜了,又不去偷、不去抢,靠著自己的双手挣钱,为什么还要开他的罚单。
警察说他是禀公处理。
她给他一声冷哼;还问说台湾的治安那么差,警察怎么不去抓小偷、强盗,干么净找这些弱势团体的麻烦。
总之不管她说什么,总是有她的一番道理在。许妍就是有这种本事,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她颠倒是非的本领,叔应文是为之绝倒,他非常庆幸她本性不坏,要不然她当坏人,法官起诉她,那法官肯定会很头痛。
叔应文要她进洗手间去洗把脸,她这副小花猫模样会让他光想笑而吃不下饭。她也真听他的话去洗脸,但之后她却湿著一张脸出现,让他忍不住又叹气。
「你别叹气呀,我又没带手帕。」
「洗手间没擦手纸吗?」
「你叫我用洗手间的擦手纸擦脸!」许妍皱紧五官,好像他的提议是件非常恶心、非常脏的提议。
她眼巴巴的看著他。
叔应文却露出一个「想都别想」的表情。
「你已经A了我很多条手帕都没还我了,你还敢跟我要手帕擦脸。」
「你好小气哦。」
「你到现在才知道。」叔应文不怕她怎么诋毁他,总之他说不借就不借。
他不借是吗?哼,她怕他哟。
她脖子伸长,就著他的胸膛就乱抹一通。
当她突然偎进他怀里的时候,叔应文胸口一紧,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感觉给攫住。
他都还没理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许妍就抬起头来对著他笑。她的笑贼兮兮的。
叔应文低头一看,他胸前湿了一块。
「许妍!」他再怎么好脾气也不禁吼了起来。
许妍则是缩著脖子,赶紧跑到他对面的位子坐好。
她一坐下就连点了几样点心。
叔应文一脸受不了她的样子。「你老是不吃正餐,光吃甜点这样对身体不好。」
「谁说我没吃正餐?」
「你吃了什么?」
「汉堡、薯条。」
「你又吃垃圾食物了!」
「你管我。」许妍不怕死的朝他扮了个鬼脸。她觉得他像她爸,不,她爸都没他这么爱管她。
她吃垃圾食物又怎么样?她还不是活到这么大,况且从小到大,她除了感冒之外,不曾犯过什么大病。
人家她吃垃圾食物还不是头好壮,「我如果这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那我活著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就是许妍的歪理,叔应文被她气炸了,还不能多说她一句,算了,懒得理她。
他才想放牛吃草,那厢就哇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紧张兮兮的神情又浮现他脸上,因为许妍的表情看起来很糟。
不会吧,这家咖啡馆生意很好,食物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我牙齿痛。」呜呜呜!痛得她受不了了啦。许妍飘出两泡泪来,五官皱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是叔应文非但没有同情她,还表现出很生气的模样。
「你这死丫头,我上次帮你预约看牙医,你去了没?」
「我去了。」她点头。
「去了怎么可能牙齿还会痛。」
「我去了,但我没进去看医生。」
「为什么?」他开始咬牙切齿,因为他知道许妍肯定又会说出一番歪理来。
「还不是你的错。」
「我洗耳恭听。」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数落他的不是。
「谁教你什么医生不好介绍,介绍一个那么帅又那么年轻的;你说我好意思当著一个帅哥的面张开我满口的烂牙吗?」
这就是她的理由!
叔应文气得差点当场吐血身亡。
算她狠,连这种理由都能说得出口。
他怒气冲冲的拿起账单站起来。
「你干嘛!我还没吃耶。」她点的点心都还没来。「喂,我才刚坐下耶……」他怎么就要拉她走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啦?」
「去看牙齿。」
「不要啦。」她求他。
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牙医,就算牙医生长得很帅都一样,因为她光听到磨牙机器的声音,她就全身起鸡皮疙瘩,所以她宁愿痛死,都不去看牙齿。
许妍死都不去,她还很没形象的抱著咖啡馆的柱子不放。
她不去是吗?
好,她不怕丢脸,那没关系。
叔应文将她揽腰一扛。
他在做什么?「叔应文,你放我下来。」这样,她很难看耶。
叔应文才不管她难不难看,总之他今天就要押著她去看牙齿,天皇老子来说情都没用。
「喂喂喂,你、你就不能等等吗?我们今天跟尔莉还有景泽有约耶;他们来了要是找不到我们那怎么办?喂喂喂……」
她大声嚷嚷,问题是叔应文根本就不甩她,他昂首阔步,走他的路。
许妍泄气地让他扛在肩上走,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脸埋在他宽广的背后,尽量别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许妍沿途一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