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红尘 第六章

雪漫天,远处的屋脊楼宇早已复上银白。谢雪蕊怔怔地眺望著远方,秀美的容颜苍白如雪。远处传来丝竹之声,隐约有欢声笑语……

谢雪蕊知道,那是她的丈夫正与人饮酒作乐,陪伴他的必是前日接进府的美妓。

董庆思公然携妓入府。她没有生气,却把一向恃宠而娇的小妾玉研气个半死,每日对婢女下人打骂不休,闹得不得清静。

忽然看见玉研带贴身侍婢缓步行来,她不觉抽身回避。虽没想偷听,却句句听在耳里。

「夫人,您就别生气了。奴婢看少爷也不过是贪图新鲜罢了!那两个骚蹄子哪及夫人的美貌呢!」

「美貌!」玉研冷笑,轻抚脸颊,「你以为只要美貌就可以讨得男人的欢心吗?你看那谢雪蕊相貌如何?」

「甚为秀美。」

「那个小妖精萍儿呢?」

那侍婢一撇嘴:「那小妖精也不比奴婢高明多少呀!」

「这就是了。谢雪蕊得不到相公恩宠,那萍儿却不止相公宠爱,就连老爷也对她好得不得了呢!」

低哼一声,小丫头笑了起来:「也不知公子怎么被她迷了心窍,居然放任那小荡妇失德败性,还对她百般宠爱。」

「死丫头,你懂得什么!若不是相公默许,她哪敢那么得意。相公不吭声,还不是为了讨好老爷,多得些金银使唤罢了!」

「我看公子最疼的还是夫人你呀!」

玉研抿唇微笑:「那是我的手段高明呀!」

两人渐远,谢雪蕊却听得手脚发凉。

她微喘著转身,意外地见到萍儿立在她身后:「她们……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萍儿沉著脸,满面羞怒:「假的怎样,真的又怎么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谢雪蕊看著她,颤声道:「你——你到底知不知羞耻呀?你要做董庆思的女人我不管,可是你怎么跟老爷做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呀?」

扬起眉,萍儿怒道:「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呢!我早就不是你的婢女了,你凭什么来教训我呀?」

谢雪蕊咬住唇:「为什么你要自甘坠落?谢家养了你十几年,可没教你这么无视伦理,不知廉耻!」

「够了!」萍儿激动的大喊,「你以为谢家是白养我的吗?我五岁丧父失母,随兄长卖身谢府;日做夜做,低声下气地服侍你,可没白吃了你谢家的粮食。」

萍儿嚷著,越来越大声:「你是千金小姐,自幼受尽呵护宠爱,哪儿知道我们这些婢女受人指使,被人呼喝的苦处。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是不愿意再受罪吃苦罢了!」

「你真不知错?」谢雪蕊摇头苦笑,「既然你不知错,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

萍儿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谢雪蕊默默地望著她的背影,许久,才一声低叹……

颠簸的马车如她的心——摇摆不定。

谢雪蕊抚著手中的包袱,心乱如麻。裹在包袱里的棉衣,如火一般灼热了她的手。

这是她日夜赶制的新棉衣,是她真挚的心意,却在完成后成为她的困扰。

只因这棉衣是为他缝制的。

还记得许多年前,她初次为他缝制棉衣的那个冬天……那年,雪很大,天很冷,他们的心却很暖;从那以后,为他缝衣纳鞋,已成为她的快乐,她的习惯……

可如今,她已为他人妇,怎么能再为他缝衣呢?尽避她心中坦荡,却仍畏人言。

冬日的寒气自窗钻进车厢,她不禁瑟缩。

好冷!这样冷的天,他穿上棉衣了吗?还是仍穿著那件小夹袄?那个傻书生,整天只知看书识字,根本不懂得怎样照顾自己,去年送他的棉衣还在吗?可别又送进当铺了!

她猛然抬头,扬声道:「小四,把车停在路边好了。」

「少夫人,您要买东西吗?」荻花关切的问,「天这么冷,还是改天买吧!」

谢雪蕊没有回应,咬著唇,一张脸比纸还白。下了马车,默默地望著巷口脂粉店。她的心忽地热了起来。——就是这家店!记得那次她过生日,程云华没有钱买礼物送她,就在这家店赊了一盒姻脂送她。虽然那盒胭脂到最后还是由她付的账,但她却好开心,好珍惜……

「少夫人,您要买胭脂吗?」赶车的小四哈著腰,「这店又脏又破,能有什么好贷!不如到咱府里常去的那家店吧,天香斋——那才是建康出了名的老店呢!」

「小四!」荻花轻斥,略有所觉地道,「是我要买些姻脂,你把车停在街口等好了。」

「噢!」小四应声,伸手去扯马缰,心里却嘀咕,「这少夫人脾气倒真好,居然陪著丫头买姻脂。」

看著马车远去,荻花低声道:「少夫人,小四已经走远了。」

「嗯!。」谢雪蕊回过神,「你跟我来。」走在深幽的巷子,谢雪蕊不禁神思恍惚……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就要见到他了——

荻花默默地看著她激动得忽红忽白的面容,虽已隐约猜到些,却什么都没有说。

到了到了到了……可以见到他!马上可以见到他了……

谢雪蕊突然止住脚步,呆呆地望著前面。

荻花不禁随著她的目光望过去。

那是一间简陋,低矮的旧屋,屋前的空地上有一群孩子堆雪人。白白的雪人,黑黑的跟楮,嘴唇和红红的双颊……

红红的红红的双颊——和那倚著竹篱甜笑的少女一模—样的红红的双颊!

那因幸福而涨红的双颊!那因爱恋而温柔地目光!

谢雪蕊凄然地笑著,顺著她的目光寻找她幸福的源泉,她冻红的双手正挽著那微笑的男子。

那俊雅的面庞,温柔的眼神……曾经是属于她的!

谢雪蕊呆呆地望著程云华身上厚厚的棉衣,泪水悄悄地流下……

她曾经希望程云华早日找到一个真心对他的好女人,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该高兴的,她该安慰的。可是,嫉妒却在疯狂地撕咬著她的心!

那牵他手的人应该是她呀!

她梦寐以求的幸福——与他朝朝暮暮地相伴,即使清贫辛苦,只要能偎在他温暖的怀抱,听他有力的心跳,就已足够……

「真儿姐姐,你也一起来玩呀!」

「什么姐姐呀!过几天就要喊师娘了!」

童稚的话语令少女含羞而笑,程云华温柔地执起她的手:「天冷了,快去歇会儿吧!」

谢雪蕊默默地看著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木门后,手中的包袱蓦然落地。

——他再也不属于她了!或许,她根本就从未拥有过他!

移动蹒跚的脚步,她只想快一点离开这个令她伤心断肠的地方。不!她不止想离开这儿,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在一瞬间化成清烟,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从未活过!从未认识过他……

荻花跟在她身后,虽为她伤心,却只是默默地跟著。

「少夫人!」她突然惊叫,因看见谢雪蕊冲到角落大吐特吐而害怕起来。

「哇——」谢雪蕊蹲在角落里,从未有过的恶心,除了清水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尽避恶心得晕天暗地,却仍挣扎著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不要害怕。」

「少夫人。」荻花扶著她,眼里有了泪,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她这一生从未爱过谁——或者该说,除了她那早逝的爹爹外,她从未得到过谁的关爱。她不懂什么是爱?也无法明了少夫人悲痛欲绝的心情。惟一能做的只是给她一个温暖的依靠。

谢雪蕊慢慢站起身,靠著墙,泪如雨下,却不曾哭出声音。

她为谁而哭?为他?为自己?还是为被老天捉弄的命运?

必老天何事呀?!

他的懦弱和她的软弱才是造成一切悲剧的根源,她该恨他还是该恨自己?

她恨吗?她不曾呀!既使如此凄凉悲哀,她也只有满腔的幽怨与有如死灰般的绝望。

什么叫心灰意冷?什么叫了无生趣?

她今日方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地明白……

回到董府,谢雪蕊已身心俱疲——或者该说她已麻木,如木石一般的毫无感觉。那种疲惫,麻木使她无心理会身边的事,只想找个地方静一下,但现实却不允许她求得平静。

玉研的贴身侍女翠儿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一见她下车就满面笑容地迎上来。

谢雪蕊望著她谦卑的笑容,不禁迷惑。

她和玉研的关系不好,虽然她是正室,但因为不受宠爱,所以在董府可说是毫无地位。仆佣中的势利小人自然不把她这个夫人放在眼里,她倒从未想过这个一向冷言恶语的翠儿也会笑脸相迎,莫非有事相求?

「少夫人,少爷请你到恬熙园去见他。」翠儿满面笑容,却掩不住笑容后的虚伪。

「恬熙园?」谢雪蕊皱眉,不解董庆思为何唤她到恬熙园?恬熙园一向是董庆思欢婬的乐园,宛如皇帝的,日日夜夜有不同的女人流连,充满了她所不喜的糜糜气息。

董庆思深知她的不悦与厌恶,虽无意作任何改变,却也不曾强迫她入住恬熙园。为何今天——谢雪蕊咬著唇,有一种不祥之感。

荻花看著她苍白的面色,有丝担忧:「夫人,奴婢陪您去吧。」

「不行!」翠儿尖叫,旋又露出笑容,「公子只请少夫人一人去,若荻花姐姐也去,惹恼了公子,奴婢可吃罪不起。」

「荻花,你先回房等我吧。」谢雪蕊微笑著,安抚了荻花的不安。

「少夫人,奴婢带路。」翠儿笑著,显得异常殷勤。

谢雪蕊淡谈笑著,心中虽有拂不去的阴云,却仍随她而去。毕竟这世上最大的痛苦她已尝过,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少夫人,你自己进去吧!」翠儿在月形拱门处停住脚步,紧抿的唇角有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谢雪蕊望著她,忽然嫣然一笑。

翠儿吓了一跳:「夫人……」她呐呐不成语,眼中有种奇怪的惊慌。

「你累吗?我——我已经很累很累了……」谢雪蕊无意识地低语,缓缓走进恬熙园。

翠儿吁了一口气,「呸」地一口吐在小径旁的花根下。「讨厌!临死还要吓人一跳,真是个灾星!」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她低语,「这次办得这么漂亮,小姐一定会重重有赏吧!」

谢雪蕊走进恬熙园,见平日喧闹的恬熙园里寂静无人,不禁奇怪。莫非她那风流成性的相公改了心性,也要做个清心寡欲的隐士?

走近正房,她正待敲门。却听见里面传出惊叫及重物落地的「砰啪」声。

震惊之下,谢雪蕊未及细想,就推门而入。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房里纠缠不清的两人蓦然停止了。而谢雪蕊亦被眼前的情形惊吓得不能动弹,老天!她没看错吧?

凌乱的房间里,纠缠不清的两个人居然——居然都是男人!腥红的地毯上,一个美如冠玉的男子被董庆思压在身下,一条衣袖已被扯下,露出白玉般的臀和肩。

这情形,若是一男一女,虽令她厌恶,却勉强可以忍受,偏偏是两个男人……

谢雪蕊眨著眼,实在不敢相信董庆思竟也性好男色。

「你来干什么?」董庆思扭头暴喝。一个疏忽,那美男子已趁机推开他。

「你别走!」董庆思欲扯他的衣服,却扯了个空,自己反而跌了跤。

谢雪蕊掩住口,看那男子逃难般匆匆逃离。

「你干嘛不拦住温凤歧?死人啊!」董庆思踉跄著冲过来,满嘴的酒气直喷过来。

「我……」谢雪蕊怯生生地低头,呐呐不语。

「你什么!谁叫你来这儿的?」董庆思怒从心起,一把推倒她。

谢雪蕊低叫,申吟道:「明明是你自己叫妾身过来的,怎么反而怪我?」

「还敢顶嘴!本公子什么时候叫你过来了?」董庆思更加生气,一脚踢了过去,「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他,又被你放跑了,下回还哪儿那么容易得手!」

「混账!贱人!」他咒骂著,完全不理谢雪蕊的申吟求饶,拳打脚踢起来,「小贱人!我叫你整天冷冰冰的,鬼似的模样,见了就倒足了胃口……」

「啊……」谢雪蕊申吟著。身体被前所未有的疼痛吞噬。她痛苦地申吟著,完全抛下尊严。

「我让你叫!打死你!」董庆思咬著牙,凶神恶煞似地瞪起眼,一脚踢在她的小肮上。

「啊!」谢雪蕊迸出惊天动地地尖叫,因刀割般的腹痛卷曲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抓在董庆思腿上。

「小贱人!」董庆思怒极,没命地使劲蹬。

「救命……救我,救我。」谢雪蕊申吟,银牙咬紧,嘴唇沁出血珠,一股热流自体内涌出。

董庆思终于停止了打骂,怔怔地看著谢雪蕊突然涌出的鲜血:「你,你别装死啊!」

「救我……救我!」谢雪蕊申吟著哀求。

「哼!救个屁!打几下会死吗?」董庆思冷哼著,不顾而去。

「救我……」谢雪蕊申吟著,挣扎著向外爬,留下惊人的血带。血似乎止不住的往外涌,生命亦仿佛随著血液的流失一点点抽离,死亡的恐惧笼罩著她。

「救我……」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远处,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究竟昏迷了多久?她不知道,仿佛置身于无边绝望的黑暗中,生命正一点点流逝。当她再有意识时,已经是星稀月明的夜晚。

是两个熟悉的声音把她惊醒。

「英英,你又回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守在厨房吗?那些药是等著救命的呀!」

「我心里很慌啊!萍姐。」

「你慌什么?快回厨房去吧!药熬好了端过来。再把我拿的老山参熬成鸡汤。」

「萍姐姐,你看小姐她——她会不会死?」

「不会的!」萍儿厉喝,开始焦燥起来,「她是好人,不会短命的。」

「我看她就是短命啊!这是血崩啊!万一喝了药还不止血,那不就等死了吗?」英英略带哭意地叫起来,「她死了我怎么办呀!本来就受人白眼了,这下没了主子,还不遭人欺负。」她喘著粗气,激动地扯住萍儿的衣服,「萍姐姐,救我啊!小姐死了,我就做你的丫头吧!我会好好侍候你的。好不好?」

她的话突然顿住,因突来的一巴掌惊呆:「你……你打我?」

「是!我打你。我恨不得掐死你。」萍儿大叫,「小姐平日待你不错呀!现在她还没死呢!你就这么咒她?连出路都想好了,你还是不是人呀?」

英英摇著她,瞪著她:「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忠臣义仆?我呸!还不是一个背叛主子的贱人!哼,你我同是身份卑微的奴婢,都是想过得更好罢了!凭什么你不择手段往上爬就可以,我就必须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苦日子?」

「你……」看著英英夺门而去,萍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萍儿。」低低的申吟令她惶急地回头,迅速地拭去眼角泪滴,问道:「小姐,你怎么样?」

谢雪蕊勉强牵出一丝笑意,却苦涩无比。

此刻,她痛楚难当,但意识却出奇的清明,或许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清醒过。

「那孩子——也一定知道我并不希望她来到这个世上。」她低语,眼角沁出泪水。

萍儿心一酸,泪终于流下:「别难过了。以后,你还有很多机会……」

「不会再有机会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也好,这样去也了无牵挂了。」她苦笑,声音微弱却清晰,「对不起!萍儿。我从来没有为你们考虑,反而一味怪你贪慕虚荣,你比我强得多……至少,你是在走自己所选择的路。」

「小姐。」萍儿泪如雨下,心中不祥预感更盛,「不要再说话了。你休息一下,二小姐她们马上就到了……」

「寒萼……」谢雪蕊微笑著,忽觉好倦……

「小姐!你不要睡呀!」萍儿拍著她的脸,尖叫。

「我好累呀……」谢雪蕊低语,勉力睁开眼。看见一抹红影冲进房里,「寒萼。」她低唤,唇边绽出最后一抹微笑。

「姐!」谢寒萼大叫著,去摇晃她逐渐冰冷的身体,「你醒过来!」

「少夫人!」随后跟进的荻花哭泣著,扑倒在地。

「你不要睡了!醒过来!」谢寒萼大叫,「这样离去,你甘心吗?醒过来!不要抛下我!」她疯了似的摇她,不停地哭喊。

「二小姐,二小姐!」萍儿抱住她,「你冷静些,小姐已经去了……」

「去了!不会的……她怎么忍心离开呢!」谢寒萼低喃,泪水如泉涌……

夜,董府难得一见的「老父教子」终于上演。

「小畜牲!你干的好事呀!」董子汉伸出手,颤巍巍的指著跪在地上的不孝子。

「孩儿不过是酒后一时糊涂罢了!又不是存心要打她的。」董庆思翻著白眼,反觉小题大作。

「一时糊涂?好个一时糊涂!」董子汉冷笑,「你知道你的一时糊涂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害死了董家的长子嫡孙!」

「她又没告诉我她怀了孩子!怨我吗?」

「是呀!」在旁的玉研微笑,有意无意地抛了个媚眼,「这事也不能全怪相公,也怪夫人怀了身孕也不吱声,反倒乱闯乱撞的,那就难怪会出事了!」

「玉研说得对呀!谁叫她没事乱闯?」董庆思越说越觉有理,不禁站起身来。

「小畜牲!你还说?」董子汉气急败坏地叫道,「你知不知道小产血崩是会死人的!」

「不会吧!」董庆思低喃,强辩道,「我不过是踢了她几下而已呀!」

「不会吧?万一真出了事,你叫我怎么向亲家交待呀!」董子汉怒吼,脸色越来越白。

「既然老爷怕不好交待。那么就跟谢家的人说是夫人自己不小心跌倒,这样就好交待了!」玉研笑著,心里充满了得意。她怎能不得意呢?她本想利用谢雪蕊破坏相公的好事,顾便让她吃点苦头。倒没想到那个碍眼精竟怀了孕。这下,小产外带血崩!哼,可以一举除去心头大患。老天爷还真是帮她呀!

「你真聪明!」一声称赞让她甜笑起来。

「哪里!」她看向董氏父子,却见他们一脸惊惧地望向她身后,不禁吃了一惊。

「玉研姑娘,是吗?」

她扭头看见笑如春花的谢寒萼,心里直发毛。这贱丫头的厉害,她可是尝过的!

「玉研见过二小姐。」她堆起满面笑容,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的贴身侍女翠儿怎么不在身边呢?」谢寒萼望著她,笑得更甜。

「翠儿出去办事了。」玉研放心地笑起来。几乎可以肯定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要其知道,怎么还会笑得这么高兴呢?

「是吗?她居然不在。」谢寒萼低叹,似乎很惋惜,「那么只好从你开始了。」

「什么?」玉研一怔。

谢寒萼已一巴掌掴在她脸上:「贱人,你挑拨离间害死我姐姐,还敢编谎话骗我!」

「我没有。」玉研心虚地不敢还手,只一味尖叫著躲闪。

「没有!」谢寒萼追著打她,虽不会拳脚,却比细皮嫩肉的玉研有些气力。

「你——你别打了!」董庆思心疼地叫著,上前阻止,冷不防让谢寒萼揣了一脚。

「董庆思!你打死我姐姐,我一定要让你偿命!」

董庆思吃痛哀叫:「她……她真死了?」

「是!我姐姐死了,你也不能活!」谢寒萼呜咽著,手却不停。

「小畜牲,还不快逃!」董子汉一句提醒让董庆思回过神,一溜烟像兔子似的逃了。

「你别跑!」谢寒萼要追,却被董子汉拦住,只能眼睁睁看著玉研也逃掉。

「好佷女!你别气坏了身子。歇会儿消消气儿。」董子汉赔著笑脸,小心翼翼的。

谢寒萼看著这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打又打不下手,骂又骂不出口,恨得直咬牙。

董子汉正暗自庆幸。

突然「砰」地一声,一只玉瓶被谢寒萼摔在地上。「好佷女!你手下留情啊!」董子双心疼的看著满地碎片,却不敢阻止,「好佷女!给我留几个吧!」

谢寒萼卯足了劲,把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够,才喘著气道:「董老伯,请你转告你那个宝贝儿子,叫他小心点躲著,要被我抓到了,就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董子汉看著谢寒萼气冲冲地离去,哀叫连连:「小畜牲啊!你可害苦了老子!害死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不说,还害老子损失了这么多古董!败家子呀!」他哀叫著,想起他的古董,他可怜的命根子,不禁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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