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建国驾著车,车子停在红绿灯亮著红灯的十字路口上,他百般无聊的燃上一根烟,本来他是不抽烟的,但是在和席婷婷见过面,听到她提出离婚的要求之后,他去买了一包烟,而且很本能的就抽了起来。
在他用力的吐著烟的同时,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能想些什么,今天将是他离婚签字的日子,他的「离婚纪念日」,律师找好了、时间安排好了,只差盖个章,再经过律师公证……
五年,他五年的婚姻在今天终于要做个了结,到今天就要宣告结束、分手、再见、毫无瓜葛了。
对席婷婷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他的情绪是有说不出的复杂,他不得不承认,席婷婷仍是他这辈子惟一爱过的女人,但是他没有办法和她相处,他们两人无法找出一种他们都可以接受的生活方式,所以在那一年的婚姻生活里,也只能用「灾难」来形容,而过了今天……
他们俩终于能解脱了,真的!就是「解脱」!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就是安定不下来?为什么他有种说不出的悲哀和蠢动?为什么他会觉得失去了一切?而当绿灯亮起时,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恨离婚!他恨死离婚了!
在律师处踫了面,只见席婷婷亲切的对他笑著,她脸上的笑容是无懈可击的,他几乎忘记她笑起来时是这么的甜美、这么的令人舒服,对她……乔建国的感受是既陌生又熟悉,但过了今天,不管是陌生还是熟悉,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只是两个「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没一会,律师递给他俩文件,席婷婷毫不犹豫的就签了,没有半点眷恋、半点不舍,乔建国见状有点不是滋味,但他亦是拿起了笔,狠下心的签了,如果她都能提得起、放得下,为什么他不能?
之后律师开始说一些废话,大致就是人总是因误会而结合,因了解而分开,做不成夫妻,也许做朋友会更好之类的话,总之乔建国是一点听的兴致都没有,终于他和席婷婷一起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可恶的律师!可恨的离婚!
一起走到律师事务所的门外,这会是该他们真正「分手」的时候,他已经是单身的乔建国,而她则是「席小姐」,依然是「华裔公主」,而这会公主伸出了她的手,友善的和他握了握,然后她转身准备离去。
「你什么时候回芝加哥?」乔建国知道自己不该问、不必问,但是他还是问出口了。
「我可能会在台湾待上一阵子。」
「你要待在台湾?!」乔建国吃惊的问。
「只是一阵子。」她不置可否。
「我以为你……」他以为她对台湾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以为她只是来办个手续,换回了她的自由身之后就走,但是她居然说要待一阵子?!
「时间可长可短,反正我会回芝加哥,如果这是你担心的。」席婷婷不忘再消遣他两句。
「席婷婷,你……」
「反正别替我操心,我是个大女孩了,不!我是个成熟的女人,我没问题的。」她自信的一笑。
「你住哪?」乔建国忍不住又扬扬眉的问。
「住饭店。」
「住饭店……」而这会乔建国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接错了,只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在对她说道:「既然你打算在台湾待上一阵子,老住在饭店划不来,不如住到我那里去,我一个人住,而且地方够大。」
「住你那?」这会轮到席婷婷扬眉了。
「我的房子就买在市区,你要去哪都方便,而且有五、六十坪大,四个大房间,随便你挑哪一间住,反正很方便的……」乔建国愈说愈觉得她该照他的意思去做,他根本不放心她一个人住饭店。
「为什么?」她清晰的问著。
「什么为什么?」他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们婚都已经离了……」
「但刚才那个律师不是说了嘛!就算不能当夫妻,也可以试著做朋友啊!包何况我们夫妻一场,只是腾个房间给你住而已,又麻烦不到什么。」乔建国很随便的口吻,好像真的不在乎。
「但你忘了我们曾一起生活了一年的情形吗?」席婷婷正在「唤醒」他的记忆,那可不是愉快的经验。
「情况不同。」
「你觉得会有不同?你觉得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席婷婷不想和他变成仇人,就在他们「友善」的离婚之后,她希望彼此能维持一个好印象。
「婷婷,我相信经过了四年的时间之后,我们都变了。」乔建国这一句话是绝对的中肯、诚实。
「你觉得有变?」
「难道没有一点改变吗?」
席婷婷当然知道一切都变了,她自己变了,她不再是四年前的那个席婷婷,她已从头到脚的变了,至于他,她相信他也改变了。
「建国,我知道也相信你是一番的好意,但是你这主意妥当吗?我并不希望造成你任何不必要的困扰,相信我!我已经完全的长大了,你对我没有任何的责任,我也不需要保姆。」她和他把话讲明。
「婷婷,你放心,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当你的保姆,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关系不同了,可以试著做朋友,可以把我们原本的很多不愉快、紧张、痛苦回忆给抹去,毕竟我们是文明人嘛!」她为什么不快点说「Yes」?为什么还要这么「拷问」他?
席婷婷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用一种很谨慎的眼神在审视著他,她必须好好的想一下。
「有这么难下决定吗?」
「我并不想欠你人情。」席婷婷淡淡的道出一句。
「如果你是要这么计较的话,那我在芝加哥就欠你更多了,我们是不是要好好的来算一下?」
「不要提过去。」
乔建国轻松的说:「可以,那么你就不要想太多,毕竟你远来是客,而我……只是尽尽地主之谊罢了!」
「你的家人如果知道……」
「我们不必把他们扯进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其实席婷婷对他的家人根本不熟,她也只不过是在五年前的婚礼上见过他的父母一面。
「你真的希望我住到你那?」
「否则我就不会问。」
其实席婷婷这次回来除了办离婚之外,还有另一目的就是想看看她和乔建国在经过了四年之后,是否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对这男人,她始终不能忘情,他始终在她的内心深处,但她死都不会让他知道。
「好吧!」席婷婷终于点点头,但马上又补上一句,「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你放心。」
「婷婷,只要你想打扰我,就随便你住多久。」既然她点了头,所以他也不再和她唇枪舌箭的,她肯住他那,著实使他松了一口气。
「那么我就回饭店收拾东西,然后再和你联络。」
「我现在就可以载你回饭店收拾东西。」
「但现在是上班时间。」
「你忘了我是老板?」
席婷婷盯著他看,他的确是有老板的派头,那架式、那气质、那掌握一切的权力感,这种是他在芝加哥所散发不出来的味道,回台湾对他而言,十成是个正确的选择,只是他们的婚姻就成了陪葬品。
「好吧!就听你的。」她顺从的说。
「如果在芝加哥你也能这么的……驯服,那我们的婚姻……」乔建国知道过错和责任不在她,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说出这样的话,「婷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指责你什么,我只是……」
「不必解释,我知道有时候做朋友比做夫妻容易。」她倒是反过来替他解围、替他找台阶下。
「你真的变了。」乔建国诚心的说。
「我总要长进的嘛!」
「那走吧!」他很自然的想要去拥她的肩,但是一想到他们现在已没有任何的关系之后,他立刻尴尬的缩回他的手,并苦笑了下,「我会改掉这习惯。」
「我想我并没那么介意。」
「是吗?」乔建国瞄席婷婷一眼。
「朋友嘛!只要是心里思想纯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现在的观念倒是很放得开。」对席婷婷的这种改变,乔建国不知是该忧还是该喜。
「人生苦短嘛!斤斤计较些什么?更何况给你拥一下肩又不会少掉我一块肉。」她瞅著他。
「走吧!」他再一次的投降,再一次的败给了她。
先送席婷婷到饭店收拾她的行李,其实她的东西并不多,以她这个「华裔公主」以往的个性,再加上她准备在台湾待上一阵子,所以乔建国以为她是带了好几卡车的东西,没有料到……她又让他吃了惊。
乔建国的家是在仁爱路上的一幢华厦里,有著良好的管理设施、很漂亮的中庭、很优美的环境,大建筑师嘛!当然不可能住在破破的公寓里,一定要是稍微能搬得上台面的地方,尤其是这几年他赚了不少钱。
而当席婷婷一走进乔建国的家,她并没有感受到特别的家的气氛,这是一个可以上装璜杂志的屋子,有著精心的设计、价值不菲的家具和陈设,有品味,不过没有温暖,她认为乔建国在家的时间不会多,否则屋子不该如此冰冷。
「还可以吗?」乔建国带著骄傲口吻的问席婷婷。
「你一定花了不少的钱。」
「当然!」
「你在家的时间多吗?」
「不多,我忙……」
「所以这哪里算是家,顶多是一个美轮美奂的‘样品屋’,可以供你秀一下、炫耀一下的地方罢了,还没有一层破公寓来得教人觉得舒服。」这会她是寄人篱下,她应该客气些的,但她直言不讳。
「席婷婷,四年前你绝说不出这种话。」乔建国觉得有些丧气,他本来以为她会好好的称赞一下他的房子,毕竟这是他努力、辛苦挣来的,而且绝不比她在芝加哥所住的环境差,但是她却……
「我说了人会改变的。」
「那么说你是宁可住在破公寓里?」他挖苦著她,明知她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天的苦头。
「住在哪里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住在屋子里的人,重要的是屋子里有没有温馨。」席婷婷好像真变了。
「婷婷,你真是那个芝加哥的‘华裔公主’?那个席婷婷吗?」乔建国不是嘲讽,而是迷惘的口气。
「我是席婷婷。」
「但和四年前……」
「可以带我到你打算借我寄住的那房间吗?」她岔开了话题,不想他在那分析自己,她有没有变她自己知道即可,在历经流产、在过了四年独立的生活之后,她怎么能不变呢?
这真是个好提议,乔建国也觉得再深谈下去,他一定会说出些令他自己后悔的话,现在他们已是朋友,不再是夫妻,他们的关系该是轻松、没有压力的。
带她到了一间和室前,虽然客房有两间,但他觉得和室她可能会比较觉得舒服,有宽敞的空间和视觉效果,可随意的或坐或躺,不会有任何的拘束感,对他这个前妻,他会想给她最好的。
「如何?」乔建国不敢抱太多希望的问。
「很好。」席婷婷点点头。
「还有另一种普通的客房,如果你想去看——」
「这就很好了。」她将行李往和室的床板上一放,她不想挑剔,也没有什么好去挑剔的,他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而她打算当一个好客人。
「另两间房……一间是我的主卧室、一间是书房。」
「我不会进去的。」她马上说。
「我倒欢迎你随时来访。」乔建国说了句玩笑话,过了四年和尚般的生活,他真的不介意她来「打扰」他。
「谢了。」席婷婷并不欣赏他的幽默。
「带你去看厨房、饭厅……」乔建国嘴里说著,但是心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在那一年的婚姻生活里,除了「性」之外,他们都不是很合得来,所以他也就愈加珍惜和她在床上的时光,但这会已离婚了,只怕那些都只能在梦中回忆了。
对乔建国的厨房,席婷婷只能用「印象深刻」来形容,至于她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套最现代化、最摩登、最高级的厨具,但似乎根本就不曾使用过似的,没有一点油烟,只能用纤尘不染来形容。
「只是摆著好看的,为了配合这整个屋子的装璜,对不对?」席婷婷想都不用想的说。
「我一个人……不可能开伙。」乔建国替自己说话。
「你有请钟点工人?」
「对,有欧巴桑固定打扫。」
「那么你只是回来睡觉而已?」
「我说了我忙。」她到底想怎样?想探查他这四年来的生活吗?婚都已经离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你以为创业容易?你以为眼前这样的成果是从天上白白掉下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一天要工作十四个小时?」
「真是令人‘敬佩’!」她平静的道了一句。
「我没有能干的父母,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这一切都是流汗、流泪打拼出来的,所以你不必……」
「我说了‘敬佩’了。」
「你……」他想「修理」她,想把她按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好好的吻个够,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和她在厨房的地板上,根据他的回忆……那是很刺激的一次经验。
知道自己最好不要惹他,否则情况说不定就是她不能控制的了,所以她收敛了些。
「我想你可能不会收我房租,所以我想负责……」
「负责什么,」乔建国打断了她,受不了她那种美式作风,什么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他们是中国人啊!中国人最讲人情味的。
「负责水电和日用品的开销,毕竟我没理由白吃、白住,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么占便宜。」席婷婷一副自己并不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的神情。
「你真要算这么清楚,你忘了我们曾是夫妻?」
「但我们已不是夫妻。」
「既然如此……」他的眼中有著狂野和危险的光芒,「你可以负责满足我的‘性需求’。」
「乔建国,你……」席婷婷气结的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不想占我的便宜,既然你想‘回馈’我什么,那我就挑明了讲,你可以用你的身体来‘付’你住在我家这段期间的食宿开销,这是我希望的,你觉得呢?」他恶狠狠的看著她,冷冷的说。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席婷婷不甘示弱的反瞪他。
「是你自己要分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夫妻。」
「朋友之间也是可以互相照顾的。」
乔建国的这句话教席婷婷哑口无言,他说得没有错,朋友之间也是能互相照顾的,更何况她现在是个成熟的女人,她可以用更理智、更完美的态度去面对他和她之间的新关系。
「我要有完全的个人自由,你不能干涉。」
「那当然,但你休想把男人带回我这里。」乔建国醋意很重的反击,几乎像个疑心病重的丈夫。
「乔建国,我没有那么水性杨花、那么。」席婷婷大声的说。
「我也不会随便干涉别人的事。」
「那最好。」她忍不住的顶回去。
这实在不是好开始,她才刚进门而已,他们就已经像是两只刺猬般,拼命的朝对方的弱点刺去,如果真要把他们放在同一个空间里,会不会重演四年前的「不幸」?!他们都有些怀疑。
「我要回去上班了。」他最好暂时远离这个「战场」,幸好他还有个办公室可以让他「疗伤止痛」。
「你还是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她是指他邀她住进他家的这个主意,「如果你反悔了……」
「我从不反悔,别忘了我并没有付你半毛的赡养费,所以就算是‘养’你一阵子,也算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必内疚。」乔建国拿起他的公事包,他几乎一秒钟也待不下去的掉头就走出他家。
她还是有本事可以把他逼疯,惹他发狂。四年后还是如此。
乔建国一走出家门后,席婷婷却笑了,她相信这男人还是对她有情的,一思及此,她流下了既开心又心酸的眼泪。
平日只要乔建国中午没有饭局或是应酬,只要他忙得没有时间出去吃中饭时,秦恬妮这个秘书就会替他叫个便当,陪著他一起吃,顺便可以谈谈公事,但今天中午她想谈的绝不是公事。
边吃著排骨便当,秦恬妮决定今天要教乔建国吃惊一下,反正他也曾教她吃了好大一惊。
「老板……」平日秦恬妮是很少这么称呼他的,她都是省略称呼,直接报告事情,「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替你工作了几年?」
乔建国头也没抬的,他只是低著头吃他的中饭,但他还是给了她回答,「你想加薪?」
「不是加薪,你付的薪水已经不错了,我并不是一个贪心的女人。」秦恬妮实在很为自己叫屈。
而乔建国这会抬起了头,平静的看看他的秘书。
「我已经替你工作了三年。」
「所以呢?」
「我们可不可以算是朋友呢?」秦恬妮一副小心的表情。「当然你是我的老板,我是你的员工,但一起工作了这么久,一千多个日子了,我又为你处理著大大小小、琐琐碎碎的事,所以我们能不能算朋友?」
「可以。」乔建国爽快的回答,他这个人没有阶级观念,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老板就比员工高一等,更何况恬妮真是他的左右手,什么大小事都帮他搞定,她已经超出几个员工该做的,她更比朋友做得更多。
「那么我能和你闲聊一下吗?」
「你想聊什么?」
秦恬妮道出目的。「聊聊你的老婆。」
「我已经没有老婆了。」
「但是你昨天才说……」
「我昨天还有一个老婆,但是今天早上我已经办了离婚了。」乔建国没有想要掩饰或是隐瞒的意思,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这……实在有些戏剧化。」秦恬妮很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但是这会她有些大舌头,不知讲什么好。
「但这就是事实。」
「从来不知道你是已婚。」
「我是在芝加哥结的婚,但只过了一年的婚姻生活我就独自回台湾了,四年后我的老婆也来了台湾,但她是要来办离婚手续的,我同意了,所以我们就办了离婚,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乔建国条理分明的说。
「这么容易……」
「其实很多事是可以不那么复杂的,她想要自由,我也觉得不该拴住她,所以……」他摊了摊手。
「你不爱她了?」秦恬妮知道这问题太私人、太直接,但这却是她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乔建国没有回答,他绝不敢马上就说他不爱席婷婷了,事实上即使这会他们已经没有婚姻关系,他还是……当你曾真正的用心爱过一个人之后,不可能那么容易说不爱就不爱了,他还是爱著她的。
「你还爱她?」
「恬妮,我不准备回答你这个问题。」乔建国逃避的又吃起他的便当来,这是他自己的感觉、自己的事。
「为什么?」
「因为这不关你的事。」乔建国看了她一眼说。
「我只是想……」
「我知道你有好奇心,我也知道当你昨天发现我是已婚身分时你会有多吃惊,但这毕竟都是我的私事,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是我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但我的私生活……你不必太关心。」他告诫著她。
秦恬妮知道自己该闭上嘴了,因为他已经很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而且他也已经恢复了单身的身分,这才是最重要的,她不该再苦苦逼问,但是……
「那现在你那个刚离婚的妻子呢?」
「恬妮。」乔建国警告她。
「既然你什么都肯说,也把我当朋友,为什么这个问题不能问?我只是关心一个刚离了婚的女人。」
「她住在我那。」乔建国被逼的说。
「什么?!」这事一点都不像他原先说的那么简单,秦恬妮这会才确定这事是一点都不简单。
「她要在台湾待一阵子,但她是土生土长的美国华侨,在台湾没有一个朋友,除了我这个前夫之外,谁能照顾她,而且我们夫妻一场,就算只是朋友,我也会要她住到我那里去。」乔建国正大光明的说。
「这样不会牵扯不清吗?」
乔建国不懂她在问什么。「牵扯什么?」
「我以为离了婚的夫妻会彼此划清界限的。」
「不能做夫妻可以做朋友嘛!」
「真的能吗?」
「没什么不能的,事在人为。」他有些心虚的放下筷子,然后把没有吃完的便当塞进塑胶袋里,「恬妮,只此一次,我已经满足你的好奇心了,所以不准你再问我任何有关我感情或是私人的事。」
「再一个问题……」秦恬妮也一副下不为例的表情,她是有分寸的,除非她不想再当他的秘书。
「最后一个。」他忍耐的说。
「你会想再婚吗?」
「那也要我先有对象。」乔建国随口一句,但他马上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再去伺候女人了,我一直觉得事业比婚姻更能满足一个男人。」
「但这是不太正常、不太健康的心态,所有的男人、女人都需要丈夫、妻子,这才是生命生生不息……」
「恬妮,一点到了。」乔建国不想再听的提醒她,「该上班了,我知道你是一个正常、健康的女人,你是该睁大眼好好的为自己找一个丈夫,但绝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婚姻,相爱容易相处难。」
秦恬妮听完好沮丧,她真的很沮丧……
不是刻意要拖延回家的时间,但是当乔建国踏进家门时,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这若是在四、五年前的芝加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一方面他没有那么忙的工作量,另一方面席婷婷也不可能准他这么晚回家,但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没有再限制他、管他的资格和权利了。
虽然已近十二点,但是席婷婷并没有睡,可能是时差、可能是住在他家的第一晚,总之她只是泡了杯茶,坐在他家的大客厅里看著一些有线频道的电视,对他的迟归,她似乎没有任何的表示。
「你还不困?」乔建国先打破沉默。
「我觉得这些电视节目很好看。」
对席婷婷这个看惯美国电视节目的人而言,她当然会觉得这些节目亲切、有意思,但对他这个忙碌而且只看新闻性节目的人,那些频道上的节目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你……应该吃过了吧?」他知道这问题很滑稽,因为现在已经半夜,但是不问这个问什么呢?
「只吃了几片饼干。」席婷婷轻描淡写的说。
「你为什么不……」
「你的冰箱里除了一些矿泉水、啤酒之外,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下肚的,这饼干还是我从美国带来的。」
「你可以去超市……」
「我对附近并不熟。」
「我以为你很独立。」乔建国并不是在指责她,虽然听起来有点那意思,但他其实是心疼她的饿肚子。
「我是独立,就当我懒好了。」席婷婷觉得他是在怪她,所以她「骂」了自己之后,就把视线定在电视萤幕上,她不会扮小可怜。
乔建国一个深深的呼吸,他告诉自己要有风度,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同,以前往芝加哥,席婷婷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为所欲为」,那里是她的地盘,但现在她在台湾,尤其这阵子台湾的治安奇差,也难怪她会比较小心,是他疏忽了。
「你饿吗?」他问。
「不饿。」她赌气的说。
「光是吃饼干和喝茶并不能填饱肚子,好在台北市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馆子很多,所以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一起出去吃。」他对她友善的说。
席婷婷带刺的说:「那不是太麻烦你了吗?」
「席婷婷,我可是……」
「谢谢你的好意。」
「去还是不去?」
「不去。」
乔建国朝自己的主卧室走,是她不知好歹,不是他这个人冷酷无情,他都已经对她这么的呵护备至了,是她还要在那端摆架子、使性子,那就让她饿肚子好了,反正现在她只是他的朋友,并不是他的老婆。
但是就在乔建国换下了一身的西装,穿上了他平日在家穿的休闲服时,他又感到不安,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就这么的随她饿著,然后自己可以安心的入睡,他做不到啊!他硬不下这个心肠。
于是他又走出了房间,这会他坐到她的身边,只见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他一下,但是她没有开口。
「如果你不想出去,我可以开车去买回来。」乔建国并不喜欢自己如此的委曲求全,但他确实是委曲求全了,也只有席婷婷能让他如此。
「你愿意在这会开车出去……」席婷婷很意外也很感动,他似乎对她仍有浓情。
他随口编理由。「你毕竟是我的客人、我的朋友,我总不能让人家说我亏待你。」
「只是怕被人说?」
「我不喜欢良心不安。」
「我没吃会令你良心不安?」
「你既然住在我这,我就有这个责任。」
原来是责任……席婷婷的心一沉,看来她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现在的乔建国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他要面子,他不希望有任何负面的消息传出,所以他要做一个好主人,他会善待她。
「我是真的不饿。」她才不给他添麻烦。
「席婷婷……」
「我在节食。」席婷婷胡扯。
她不这么说还好,当她说出了这个烂理由之后,他立刻伸手去捏了捏她的手臂,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亲昵。
「你以为你身上有几两肉啊?你有什么条件去跟人家喊节食?你需要的是增胖,我记得以前你……」
「不要提以前。」席婷婷甩掉了他的手。
「总之你得给我吃东西。」乔建国有些「好心没有好报」的冤枉状,「是不是要我架著你出去?」
「很晚了……」
「台北是个不夜城。」
「但是台北的治安……」
「有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乔建国很自然的表现出一副保护者的大男人姿态,「而且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知道哪里很安全,哪里即使是凌晨都可以去,你的安全就包在我的身上。」
她看看他,还是不太想给他添麻烦,毕竟他已经累了一天,而且他也不再是她的丈夫。
「我说了我要尽地主之谊,你还没见识过台北的夜生活,不如今晚就让我做你的向导,那么我们就互不相欠了,在芝加哥……」乔建国不是有意要这么算来算去,但不这样又好像说不动她。
「我去。」她改变心意了,「如果这样我们就真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