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香院中,杜怀笙一脸郁郁寡欢的坐在秋千上。
突然在寂静的园香院中,传来罕见的人声,杜怀笙一脸惊奇的转头,即看见了红花,她的脸立即变得冰冷,「你来做什么?」
「这小小白白的花好香,是什么花呀?」红花没正面回答她,反问道。
「那是茉莉花。」杜怀笙没好气的回答。
罢才,踏进园香院时,红花看见了杜怀笙脸上的寂寞,她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孤独的坐在秋千上,望著那满园洁白的小花,更加显得凄凉了。
「茉莉花呀?这么小的花,竟能散发出这么迷人的味道。」红花惊喜的又深吸了口气。
「你究竟来这里做什么?」杜怀笙充满敌意的望著她。
红花抬头望著她说:「我是来找你理论的。」
「找我理论?」杜怀笙冷哼道。
「是呀!你还这么年轻,正值大好年华,为何还老缠著哥哥一起玩呢?难道你没别的事好做了吗?」红花说著。
杜怀笙一听,没来由的红了脸,「你……你是来指责我的?」
「不是,我只是来找你做点正经事。」红花随手抓了石桌上的几粒橘子,上下抛著玩。
杜怀笙望著那些橘子在红花手上灵巧的上下抛著,觉得有趣,但仍故作寒霜的说:「什么正经事?」
「我打从八岁就开始跑江湖了,这江湖上有趣的事可多了,你要不要听?」红花放下了手中的橘子。
「这就是你说的正经事吗?」杜怀笙冷眼望著她。
「总比你老是一个人在这发呆好吧?」红花耸了耸肩说。
「别以为你讨好我,我就会叫你一声大嫂!」
「嘿、嘿!你这不是叫了吗?」红花贼贼的笑了起来。
杜怀笙瞪著眼,一把抓起橘子往红花丢去,想不到红花轻巧的一举手,就接个正著,杜怀笙又接著丢了好几粒过去,红花便边接边抛著玩。
「嘿,你比我爹还仁慈呢!我爹通常都丢棍把,而且一丢四、五支呢!」红花拿出江湖卖艺的本事,一转眼又把手上的橘子全归回了原位。
杜怀笙没看过什么江湖卖艺,但见红花小露一番,就已万般敬佩了,「你……你这本事真好玩。」
「要不要学,我教你。」红花笑著问。
杜怀笙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好吧!」
红花转身翻著筋斗,又抬腿又劈腿的,杜怀笙竟仰慕的拍起手来了,红花真是十八般武艺都会,不亏是江湖卖艺的女子呀!而杜怀笙竟也逐渐收起了冷漠的面具,露出了纯真少女的笑面。
在杜家过了几天幸福快乐的日子,红花几乎要忘了她来到杜家的目的了。又到了和元意凡相约见面的日子,红花坐起了身,望著窗外那抹明月。
身边的杜怀仁,此刻看来已是熟睡了,红花轻巧的下了床,无声无息的走出了门。可她却没发现,她一出门,杜怀仁便也起了身,静静的望著她离开。
今夜的月光如同往常的明亮,红花来到她和元意凡相约的小亭。
元意凡看来已等候她多时了。红花忙叫著:「元大人。」
「红花,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元意凡微笑道。
「近日来,杜家庄皆没什么动静。那日,我听从你的话,去测试了水烟……发现,她根本一点也不懂武功。」
「不懂武功,不表示不会害人,总之,只要你觉得可疑之人,便要千万小心才好。」
「我知道,一有状况,我会马上告诉你。倒是,我爹……他现在可好?」红花关心的问。
「燕师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出发去找你,我已安抚他再多休息些时日,但……此案非得快点解决才行,否则只怕再也瞒不住你爹了!」
「万一都找不出凶手,我是不是就得长期的待在杜家呢?」红花问著。
元意凡望著红花,「我们追查此案已达一年之久,而你进入杜家也已三个多月了,要是再查不到凶手,我想,再过些时日,红花你就自杜家全身而退吧!我们,会再想其他的办法。」
「全身而退?」红花震惊的望著元意凡,她已不能全身而退了呀!她和杜怀仁已当了正式的夫妻,这事,她又不好开口告诉元意凡。
元意凡望见她的震惊问道:「红花,你无法全身而退吗?莫非,是杜怀仁对你做了什么?」
「这……」见红花欲言又止的,元意凡似乎明白些什么了,他叹了口气,「红花,查案之人,最怕动了情,一旦动了真情,便会混淆案情的事实。这杜怀仁也在我们怀疑的范围之中,你不可不谨慎哪!」
「我了解的……」红花已身陷其中了,她自己也非常的迷惘。
「红花,我是不知道你和杜怀仁之间有什么事。可是,我仍是那句话,不管怎样,我一定会照顾你和你爹一辈子的。」元意凡真诚的说。
红花抱歉的望著元意凡,「元大人,真是非常感谢你。红花……就是死了,也会全心帮大人查案的。」
「红花,你知道我不想你有什么意外的。」
「大人,我会小心的。我走了。」红花朝他一笑,转身快步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元意凡有些怅然的望著她离开,这多少年来,他已习惯四处飘泊查案的日子了。怎会为了一位女子,而动了凡心,想照顾她一辈子呢?
正当元意凡沉思之时,竟发现有人在旁,他转身问:「谁?」
自夜色之中,走出了个飘逸的人影,竟是杜怀仁。
「你是……」元意凡望著他一身的雪白,及那冷漠的双眼。
「我是杜怀仁。」他简单明了的说。
元意凡心中一惊,万万想不到这常闻名却不见人的杜怀仁,竟会在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他竟是如此俊美的男子,莫怪红花要对他倾心了。
「原来,你真的是装病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怀仁冷漠道:「不干你的事。红花是你派来杜家卧底的?」
元意凡沉静的应付道:「既然你都听见了,又何必问!」
杜怀仁冷冷的望著他,「你竟叫个女人冒死替你查案,亏你还是名震天下的第一神探!」
元意凡面对他的指责,丝毫不以为意,「你要指责我,何不怪你自己呢!为了给装病在床的你冲喜,已死了六个无辜的女人,难道你一点都不内疚?」
杜怀仁冷笑著,「那又如何?她们的死,根本不关我的事。是她们自己要嫁进杜家来的,没人逼的。」
元意凡忍住气,「你简直没人性,竟丝毫不觉得内疚,我爹……真不该把我唯一的妹子嫁给你!」
「随你怎么说。不过,女人为我而死,也不是我期望的。他们……都不该来杜家的……」
「一连死了六个新娘,难道你不想找出凶手吗?还是,她们都是你害死的?」元意凡静静的望著他。
「红花和你一样怀疑我吗?」杜怀仁忽然问。
「不怀疑你,岂会待在你身边?」
杜怀仁望向天边那抹月光,「她胆子真大,怀疑个人,还敢和他在一起呀!」
「是我叫她引诱你的,看来,她成功了。你似乎很重视她。」元意凡冷笑道。
杜怀仁望向元意凡问道:「你刚才说,无论红花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一辈子照顾她,是真的吗?」
「是真的。」元意凡毫不考虑的说。
杜怀仁略点了下头,转身道:「记住你的承诺。」他踏著月色,离开了小亭子。
元意凡一脸莫名的望著杜怀仁离去。心想,这男人真是可怕,完全看不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红花一翻墙回到杜家庄,脚才一落地,就看见怪婆婆已立在墙角下等她了,红花不禁吓得跌坐在地。「婆……婆,你怎会在这里?」
「你也知道我在等你啊!」怪婆婆直望著她。
「婆婆等我?有事?」红花疑惑的问。
「是呀!我见你们小俩口近日恩恩爱爱的,想必离生杜家子嗣的日子不远了。」怪婆婆笑嘻嘻的问。
「这……」红花的脸更红了。
「真好呀!红花,你可别离开怀仁啊!那孩子虽不会说好听话,但心地是很好的。你知道,人,只有心是最重要了。」
「我知道。」红花笑著点头,突然,她看见了长廊上那飘忽的白影又出现了,「婆婆,你看那白影……」
敝婆婆微笑著,「白影?在哪儿呀?」
「你看不见吗?她往转角走去了。」红花紧张的说。
「那不是杜家的新娘,你想知道那是谁吗?」怪婆婆笑问。
红花惊讶的望著怪婆婆,「莫非婆婆知道是谁?」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怪婆婆催促道。
红花于是快步的追了去,那白影跑得很快,似发现有人在追逐她了,眼看红花就要失去白影的踪影了。
忽然,红花一把撞上了个强壮的胸膛,「哎呀!」红花跌倒在地,她抚著疼痛的鼻梁望向来人,惊讶的叫:「极叔!」
极叔一把扶起了她,「少夫人,何事惊慌?」
「我刚才追著一个白影,传说中,那是杜家那六个新娘的魂……」
「这事我也听说了。那白影往哪儿去了?」极叔问著。
红花指向长廊的尽头,「就在那里消失了……」
「藏书楼?」极叔说罢,往藏书楼走去。「我去把白影人揪出来,在杜家庄,我可比她熟。」极叔稳健的跃上了藏书楼。
红花见那白影随即发出惊叫,自楼上滚落了下来,红花瞧她的身形就可看出,是位姑娘,红花一跃,抓住了那白影人,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白纱。
这一看见白影人的脸,红花不禁大惊失声:「夜儿?」
「少夫人……您原谅我……」夜儿忙跪著叩头。
极叔静默的站在她身边,「你为何要假扮鬼魂在杜家庄吓人?杜家一向待你不薄呀!」
「我知道……我打从十岁来到杜家,老爷和夫人都对我很好……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夜儿哀伤的流下了泪水。
「什么苦衷?」极叔沉声问。
夜儿自知东窗事发,再也瞒不住了,于是只有道:「其实……我是吕晦心收养的义女……」
红花张大了嘴,直望著夜儿:「你……就是吕晦心收养的小女孩……那杜家的六个新娘……是你杀害的?」红花万万想不到,她最信任的人,竟是那夜夜想谋害她的人!
夜儿忙摇著头,「不是的,少夫人,那六个新娘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会是谁?」红花质疑地望著夜儿。
「就是那个身手不凡,夜夜惊扰您的鬼面黑衣人啊!我的义母,只是要我令杜家不安宁,并没指使我杀人,何况,夜儿也没那个胆呀!」
「你知道那鬼面人夜夜惊扰我?」红花惊讶的问道。
夜儿点头道:「我多次撞见过,那六个新娘都是鬼面人杀害的,他的手段非常狠毒高明,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究竟是谁啊!」
「为何你不禀告杜老爷或其他人呢?」红花责怪的说。
夜儿伤心的垂泪,「是夜儿的错,我每月返乡探视我义母,并向她禀告杜家庄的一切,当她得知有人杀害杜家新娘之事,就乐得大笑道,这是杜澈的报应,并要我不动声色,继续假扮幽魂,让杜家永不得安宁……」
红花顿时陷入一片迷雾之中,「鬼面人……另有其人……」
夜儿又说:「少夫人,我再也没脸再待在杜家庄了,在天亮之前……我会自动离开的……少夫人……您是个好人,您多保重了……」说罢,夜儿起身走了开去。
「少夫人,就这样放她走好吗?」极叔问道。
「让她走吧!夜儿……也是很可怜的……」红花说著。
「少夫人,你相信她所说的话?」
「是呀!我见过那鬼面人多次,夜儿的身手及身形都不似那鬼面人,那鬼面人的身手……非常好,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抓到的。」
极叔不再多语,红花又问:「极叔怎会半夜出现在这呢?」据杜怀仁说,极叔不好管闲事的。
极叔顿了顿,「我只是来弥补亏欠的。」
「弥补亏欠?」红花疑问著。
「天就要亮了,少夫人,我先回去了。」极叔转身就走。
红花仍一脸的不明所以,但,天是快亮了,她得快回去松竹园才行,不知杜怀仁有否发现她夜半离开之事?红花心中有著不安的情绪涌现。
他一定是发现我半夜离开之事了。红花闷闷的想著。
昨夜,当她回到松竹园时,杜怀仁似没清醒过的仍在睡梦之中,可是,他却是背对著她的。以往,他都是搂著她睡的呀!红花坐在一角,望著杜怀仁,今早,他看来又回复到初见时的冷漠了。
红花下定决心,打算说出昨夜去见元意凡之事,才叫了声:「怀仁……」门外就传来杜怀笙叫她的声音。
「红花,你在吗?我已经学会了。」杜怀笙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一手还抱著好几颗橘子。
这些天,红花教了她许多有趣的本事,并告诉她许多外面奇奇怪怪、形形色色之事,杜怀笙真是愈来愈喜欢红花了,那冷漠忧郁的脸,也愈来愈见笑容。
红花望著她手中的橘子,笑出了声,「你真学会了?
「岂有假的道理,来,我表演给你看。」杜怀笙一把拉著红花走,这才想到还有个大哥,才又问:「大哥要不要看?」
杜怀仁望著手上的书,淡然道;「你们去吧!」
「那我们走了。」杜怀笙迫不及待的拉红花出门。
红花回头望著杜怀仁,只见他一脸冷漠,她暗自叹了口气,只好等下再解释了。
红花的忧伤,杜怀仁怎会没看见呢?杜怀仁放下手中的书,心思再也定不下来。
杜怀笙满脸小心翼翼的抛著那些橘子,「你瞧,我才没几天工夫,就学会了,厉害吧?」可话才出口,橘子们马上全部漏接。
红花见了不禁哈哈大笑,「功夫还不到家呢!」
杜怀笙满脸的不服气,忙捡起地上的橘子,「谁说的,刚才在园香院时,我可是抛得和你一样好呢!」
红花望著她红扑扑的小脸,不禁想起自己的么弟,他现在应也有十岁了吧?想必,也是如此可爱才是。她拿起杜怀笙手中的橘子道:「来,我告诉你些技巧吧!」
和杜怀笙玩了一整个上午,红花终于回到松竹园来了,这一路上,她一直在想著,该怎么对杜怀仁解释昨夜的事,可才在房门外,她竟看见了令她震惊的事。
杜怀仁竟搂著水烟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完全无视于是否会有旁人闯入或撞见,红花的心都快碎了。
此时,红花听见水烟道:「少爷,你快放开我,少夫人……或许就快回来了……」
杜怀仁望著水烟,「我对她……只是一时觉得好玩,现在,已没什么乐趣了。」
红花一听,顿时有如巨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杜怀仁在说什么?他对她只是一时觉得好玩?所以,他对她开始冷淡了?
红花一个站不稳,扶住了门边,也惊动了屋内的人,水烟忙起身,满脸羞红的叫了声:「少夫人……」便逃也似的逃离现场。
杜怀仁倒一脸无所谓的笑,「你回来了!」
红花苍白著脸望他:「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又如何?」杜怀仁一脸冷漠。
「你和水烟……早就在一起了,是这样的吗?」红花心碎的问。
「你何必问呢?你不全看见了!」
「或许……你是在气我昨夜偷跑出去,可是,我可以指天发誓,我不是去会情郎……」红花解释著。
杜怀仁却道:「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告诉我。」
「你这些天对我的好,全是因为好玩吗?你之前告诉我,你会用性命来保护我……也是一时兴起的好玩吗?」
杜怀仁冷漠的别过脸,望向窗外,「你走吧!别用弃妇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来跟我说话。」
「弃妇……」她竟已成了弃妇了,在她完全的奉献出身与心后,竟落到如此的下场?红花转身奔出了松竹园。
杜怀仁望著窗外,「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他低喃的望著自树上飘落的小白花。
「少爷,你何必折磨自己和少夫人?」极叔立在窗外,直视著杜怀仁。
「杜家庄对红花而言,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到红花的安危,我不想红花受到伤害。何况……红花离开杜家之后,不会是孤单的一个人……」
「那你该怎么办?」极叔静静的望著杜怀仁。
杜怀仁微笑著,「我?我将不再娶妻,杜家,再也不会有新娘丧命的事情发生了。」
「少爷……」极叔看得出杜怀仁隐藏的痛苦。
「极叔,别担心我,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不也过得好好的,只是……」
杜怀仁望著一片一片落下的白花。
「只是你舍不得少夫人吧?」极叔接著说。
杜怀仁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红花?红花,你在吗?」
一早,朝云院就传来杜怀笙的叫唤声,「这朝云院除了几个仆人的身影外,并未看见红花。杜怀笙找了一大圈之后,才在朝云院的角落看见红花。
红花拿著树枝,正一笔一画的写著自己的名字,地上满是歪歪斜斜的燕红花这三个字。
「你在这儿做什么呀?」杜怀笙奇怪的望著她。
红花一抬头,竟满是掩不住的憔悴,她强颜欢笑的说:「我在写字呀!你看,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我一大早去松竹园找你,只看见大哥和水烟两人,这一问才知道你跑回朝云院来了。到底是怎么啦?你为什么突然回到这里来了呢?」
「你大哥……和水烟俩……在一起吗?」红花忧伤的问。
「以前就都是这样啦!不过,水烟是伺候大哥的丫头。你不会因此而吃醋,所以就跑回来了吧?」
红花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脑中忽然想起杜怀仁说她已成了弃妇的事实,「我……真的比不上水烟……」
杜怀笙见红花满脸哀伤,吃惊极了,红花对她一向是有话直说,且毫不客气的,怎会一下子变得如此哀怨,「你为什么要跟水烟相比?你是你,她是她呀!」
「就因为如此,你大哥才不喜欢我……我没有姿色……没有好的家世……他要我走……他说,跟我在一起只是好玩,现在,我已形同弃妇了……我再也没有脸去见他了……」红花画断了手中的枯枝,想哭,却哭不出来。
杜怀笙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大哥不会这么说的。我知道大哥喜欢你,否则他不会站出来,让大娘知道一切的事实。大哥的心本来是死的,但遇见你之后,就活了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只要一和红花你在一起,再忧郁的人,也会快乐起来。」
「怀笙,谢谢你安慰我……可是,我现在心里真是非常的痛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如果你再不振作起来,我就不承认你是大嫂了。」杜怀笙直视著她说。
红花满脸的感动,「怀笙你……」
「我走了,你别再伤心了。」杜怀笙说这话时,表情非常的不自在,毕竟她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红花望著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竟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或许,杜怀仁说的真只是气话,他还是如杜怀笙所说的,是喜欢她的。红花期盼著。
饼了几天,红花才调适好自己的心情。她要去见杜怀仁,她要再次确定杜怀仁对她的心。红花怀著念怎不安的心情,踏进了松竹园。
她一步步的接近起居室,心就跳得更快,她抚著心口,缓缓的伸手欲推开门,可眼楮所看见的,却令她的手,像冻结似的停在半空中。
她看见水烟果著身子,偎在杜怀仁的胸口上,而杜怀仁也衣衫不整的,一手放在水烟洁白的背上,水烟亲吻著杜怀仁,这屋子充满春意,红花摇摇欲坠的扶著门板,这一动,惊扰了屋内的人。
水烟抬起了头,望向站在门外的红花,她的脸上不再有羞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胜利的笑容。红花望著她,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呆呆的站在原地。
水烟下床著了衣,脸上的笑容看似娇艳欲滴,「少夫人,少爷累得睡著了。」
「水烟……你……你们……」红花不可置信的望著水烟那美丽的脸。
「嘘!别吵醒他。」水烟走出门,随手关了门,往竹林里走去。
红花瞧杜怀仁是真的睡沉了,这令她更为心痛。她转身追上了水烟。
水烟立在竹林里,不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了,她笑著,仿佛在看红花笑话似的,「少夫人,你要教训水烟是吗?可是每一次,都是少爷硬拉著我的呀……」
红花伤心的望著水烟,「你是说,你们……不是第一次偷情了?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水烟低头想了想说:「打从少夫人未进门前,少爷……他就说很喜欢我,我只是个下人,也不敢反抗……就这么把清白的身子给了少爷……」
红花真是伤痛欲绝,她竟像个傻子一样,以为杜怀仁是喜欢她的。「我……真像个傻子啊!」她苦笑了起来。
水烟望著红花,眼底有丝泄恨的快感,「少夫人,少爷告诉我,他对你只是好玩,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令他觉得厌烦。他说不想再见到你了。」
红花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额上冒著冷汗,她扶著细细的竹枝,几乎站不住脚,「我……会如他所愿,可是……不是现在……」红花转头奔出了松竹园。
水烟站在竹林子里,望著手上那银色的小瓶子,她笑著。她在少爷的茶水里放了迷药,少爷喝了便昏沉的睡著了。所以,她才能设计刚才那一缠绵的景像。
这些天来,少爷始终一脸郁郁寡欢,茶不思、饭不想的,她看了不禁为怨恨。她想不到,少爷竟会如此深爱著少夫人。
所以她怨、她恨,她要少夫人痛苦。少爷啊!我爱这么久了,你怎可爱上别的女人呢?水烟的眼中,有著薄薄的水雾。
夜里,红花坐在朝去院的屋顶上,望著天边的月亮,脑子一直浮现著水烟和杜怀仁缠绵的景像,她痛苦的将脸埋在双手之中。
杜怀仁给她的情爱,竟是如此的短暂。但,只要一想到杜怀仁对她好的情景时,又会更思念他,使她始终对他起不了恨意。
「丫头,你怎么啦?」在红花身后,传来了声慈爱的叫唤,红花一回头,便看见怪婆婆立在她的身后。
敝婆婆提著红灯笼,耳上的翡翠珠子耀眼得很,她仰头望向天空那轮明月说:「杜家媳妇可不是好当的,你受委屈了。想当初我进杜家门时,情况就和你差不多。相公若有似无的感情,以及爱著我相公的女人所隐藏的杀机,我还不是一一克服了。到最后,老爷子还不是爱我到死吗?」
「婆婆……您也有和我一样的遭遇吗?」红花好奇的问著。
敝婆婆笑著,「杜家的男人一向花心风流。可是,怀仁不同,难道,你还看不到他的心吗?人心,是最重要的。一切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慢慢的去发现、去了解的。」
「我没办法了,他根本不想见我。」
「想好好的去爱他的话,你得多用点心。他不见你,你可以去见他呀!」怪婆婆鼓励的说。
红花摇了摇头:「不……他和水烟……我无法接受……」
「水烟,能使你更了解怀仁,更爱他的。」怪婆婆笑著说。
「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明白。看见他们一起,我的心就会难过,我都快要恨起他来了。只可惜,我做不到。」
「红花,再多花点时间吧!往后,你会明白的。」怪婆婆往前一指:「你看,怀仁又在玉祠堂那儿吹箫了。他一个人站在那儿,没有人能了解他心中的孤寂……」
红花往怪婆婆所指的方向望去,「婆婆,这里根本看不见玉祠堂的……」红花又回头望,已看不见怪婆婆的身影了。
这红花已习惯了,怪婆婆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可是,她的话,仍在红花的耳边回荡著。红花不由自主的往玉祠堂的方向移动。是的,她仍想见他,纵然他视她如弃妇。
红花站在王祠堂的墙外,便听见了那哀凄的箫声,她没敢移动入内,只是静静的立在玉祠堂外,静静的聆听箫声,这夜凉如水的,更教人寂寞了。
忽然,红花听见了从上方来的动静,她一抬头,竟惊骇的发现鬼面人立在一棵大树上头,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一条细绳勒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把往上吊了去。
红花惊骇的大叫,只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就快死了,她无力的挣扎,双脚在半空之中晃动。
「红花!」杜怀仁跃了出来,拾起了石子,射断了那根细绳,红花应声掉落在地。
杜怀仁看见了黑衣鬼面人,他一纵身,随即不见人影。杜怀仁本欲向前追去,却见红花喘咳得不停,只得作罢,忙一把扶起红花,检视红花颈上两道暗红的勒痕。
「红花,你没事吧?」杜怀仁忧虑的抚著她的颈项。
红花惊魂未定的喘气,她望向杜怀仁,看见了他脸上的担忧。
杜怀仁望著她,一把将她抱起身,「我送你回朝云院。」
红花见他担忧的脸转为淡漠,不禁十分神伤,她推开了他,跌落在地,「不要,别踫我……我不是傻瓜,不会再受你愚弄,你和水烟的事,我全都知道了。」红花执意道。
杜怀仁拉住她的手,直视著她,「既然你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来?你该走的,离开杜家庄,远远的。」
红花望著他,再也藏不住眼中的哀伤,「我会走的,可是,不是现在。我一定会离开你的,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你大可放心好了。」
听红花这么一说,杜怀仁真是心如刀割。呵!这不正是他企盼的吗?但心怎会如此的痛!「你最好现在就走。」杜怀仁冷淡的说。
红花的眼眶盈满泪水,可她强忍不让它掉落,红花奋力的撑起身子,摇摇欲坠。突然只觉自己双脚腾空,她已被杜怀仁一把抱起。
「放我下来!」红花这次推不开他了。
杜怀仁不语,抱著她往朝云院走去。一路上,他们都不再言语,杜怀仁却发现他的胸襟已湿了一大片,他心疼的望著低头垂泪的红花,却不能给她安慰。到了朝云院,杜怀仁将红花抱上了床,却没有离开,独自坐在桌前。
红花侧著头望他问:「你为什么不走?」
「我要走自然会走!」杜怀仁望著窗外,淡然道。
红花望著他好看的侧脸,有些痴迷,有他在,她仿佛安心了许多。心定了,眼皮竟也沉重了起来,她闭上眼,沉沉的睡去,她已太累太累了。
杜怀仁望著她的睡脸,心疼她的憔悴。他轻抚著红花颈上的勒痕,「红花,快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