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到的时候,看到蔓君拿著手机在吼,不知道又打给谁了,她连忙过去,抢下手机。
蔓君一看到她,开心的大笑,张开双臂拥抱她。「陶陶!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跟喝醉的人有理也讲不清,陶陶也不讲了,扶著她离开,蔓君整个人挂在她身上,两人上了出租车。
「我不能回家……」蔓君一直疯疯癫癫的一再重复说:「你知道吧,我爸会被我气疯,我回去的话,我爸会气疯……」
「你还知道啊?」陶陶无奈的问:「看来你也没有很醉,那现在要去哪里?」
她犹豫要不要带她去公寓,蔓君还不知道她独立的事,而且这女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半夜起来要是把公寓里那些精致的摆饰乱砸一通,她真会昏倒,那都是她姑姑留给她的。
「去小雅那里吧……」蔓君眼楮快闭上了。
小雅是蔓君的朋友,在摩铁上夜班,蔓君常去那里过夜。
既然蔓君有去处,陶陶就跟司机讲了大约位置,那间摩铁在西门町,不难找,她也送过换洗衣物去那里给蔓君。
这样也好,有小雅在,她比较放心。
把不省人事的蔓君交给小雅之后,钟航终于来电了。
她急问:「怎么样了?情况怎么样?」
「见面再说。」钟航问她,「你在哪里?在公寓吗?」
「我在一间汽车旅馆的门口……」怕他误会,她连忙说明,「刚送朋友过来,她喝醉了,家里有长辈,不好回去,要在旅馆过夜,就是你见过的郭蔓君。」
「我正要回公寓,我顺道过去接你。」
她把地址告诉钟航,半小时后就看到钟航的车缓缓驶近。
她上了车,习惯性的往后看,翔翔不在那里,让她莫名的空虚。
「你看起来很累,如果不想说话的话,就明天再告诉我好了。」她是很想知道结果没错,但他的模样实在太疲惫了,不知道今晚死了多少细胞,想必对她叙述又要耗费一番心神。
「十分钟后再跟你说,现在脑袋一团混乱。」钟航苦笑一记。
「好。」她安静的等待他开口。
钟航并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开去了河滨公园,她猜想他是闷坏了,想透透气吧!
他把车停下来,未熄火,时间不算太晚,四周还有些车跟他们一样,是来看河岸夜景的。
钟航稍微把座椅往后退,又微微倾斜座椅,让空间宽敞些,跟著转动颈子,舒展筋骨,关节还发出了声音。
看他好像经历了世界大战回来,她有些不安地问:「结果是不是不太好?翔翔他……」
钟航闷闷地说:「结论是——翔翔暂时跟大妈住。」
「太好了。」陶陶转忧为喜,总算松了口气。
他蹙著眉心。「家里人多,可以帮忙照料,大妈明天就会派人找专业的保母到家里负责照顾翔翔,因为她前阵子才开刀,体力上无法负荷照顾一个小婴儿。」
「大妈肯接受翔翔真的太好了。」陶陶观察著他的脸色,迟疑地问:「可是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有什么事吗?」
钟航咬著牙道:「因为钟董事长忽然说不确定翔翔是不是他的孩子,让我很火大。」
陶陶错愕极了。「怎么会这样?董事长为什么会讲那种话?不是他把翔翔丢给你,还要你保密的吗?怎么事到临头才说不知翔翔是不是他的孩子?」
「因为是在大妈面前打给他的,他大概怕大妈一气之下会要离婚吧,所以就口不择言。」钟航嘲讽道。
陶陶这才明白钟珂为什么老是说钟董事长是个还没长大的老顽童了,都快六十岁的人了,竟然对自己的亲骨肉这么儿戏,一下承认,一下否认,太不负责任了。
她急问:「那后来呢?董事长不确定血缘,大妈还肯让翔翔住下去吗?」
钟航没好气地说:「就因为他不肯爽快承认,钟珂的母亲也闹了起来,坚持翔翔不能进门,要做亲子鉴定。」
陶陶睁大眼楮。「钟珂的母亲也在?」
他点点头。「今天踫巧是她们‘姊妹’每个月聚一次的日子,四房都在,包括孩子们,只有钟珂缺席了。」
陶陶紧张了。「那你母亲……」
钟航挑了下眉。「她还算冷静,只强调要弄清楚血缘。」
然后就是他跟钟董事长的对决了。
他跨海炮火隆隆、火力全开的逼问了他老爸两个小时,问他究竟翔翔的母亲是谁,怎么会生下孩子,怎么把孩子交给他的,当然最重要还有她怀孕时,他知情与否,同意与否,他是不是承诺过要纳她为五房?
但是,他全程含糊其词,非但不肯老实交代细节,到后来甚至否认翔翔是他的孩子,只说有可能是,让他气得火冒三丈。
如果翔翔不是他的种,那么当初他为什么会把翔翔丢给他,还要他保密?又避到东京去?
当时,客厅里的女人,大妈凝肃,他母亲脸色铁青,钟珂的母亲一直在嚷嚷,主张要把翔翔送走,小妈则看著丈夫新欢生下的孩子,难受得脸色苍白,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一切都让他无法忍受。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钟航低哼了一声。「多年前,他把小妈生的儿子带去家里,也是丢了就跑,大妈还要替他善后。」
「总有一天他会……呃,长大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吧?
钟航不觉笑了出来。「三年前,你也是这么安慰我的,用同样的语气对我说,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知道错过了你。」
陶陶愣愣地看著他。「三年前?我们认识吗?」
她以为他们是在哈甜志认识的。
钟航笑望著她。「三年前有个夏天的雨夜,也是在这里,有个穿长风衣的变态在虐猫,你用皮包奋力打跑了那个变态,救了猫,当时有个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的出现想要帮你的忙,却反而吐了,边吐边跌倒,还一头撞上了围栏边的石碑,让你手忙脚乱,又要救猫,又要救人……」
陶陶对这件事还有印象,她惊呼,「难道你是那个人?」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想要帮她的忙却力不从心,后来是她自己打跑了变态,安置好小猫,又扶著他到便利商店前去躲雨,还买了简易消毒包帮他消毒了额头上的伤口,贴上OK绷,不放心留他一个人,还陪他到酒醒才走。
「就是我。」钟航眼里带著笑意。「对我的长相完全没印象吗?我还以为自己外表出众,女人看过都不会忘呢!原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陶陶的双颊在瞬间飞上酡红。「呃……因为那时忙著帮你处理额头上的伤口,而且你又喝醉了,还淋了雨,披头散发的,我看不清楚你的长相。」
要命!那一夜让她忙到不行的醉汉竟然是他?
好好回想一下,那一夜她是怎么对待他的?都跟他说了什么啊?好像还听他说了很多话,但内容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哈,你说我披头散发吗?一股脑儿的冲出去想要英雄救美,我还以为自己很帅气。」钟航嘴角噙著笑,一脸有趣地看著她问:「你那时怎么不怕我是坏人?还一直陪著我?」
陶陶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你想帮我救猫咪,怎么会是坏人?」
那时看到他醉醺醺的,连路都走不稳却想帮她,她其实满感动的,隔天还对蔓君说了人间处处有温情之类的话。
「你的逻辑还真简单。」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单纯就好了。」
她的心跳加快了。
她才不单纯呢!昨晚又作了春梦,这让她很懊恼,她怎么可以一边担心著翔翔又梦见他跟她这样那样……
她真的一点都不单纯啊,她是个思想复杂的女人,绝对是个复杂的女人!
「那天,我是去参加前女友的婚礼。」钟航看著她,自己主动说起。
「你说前……前女友吗?」陶陶有些讶异。
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起前女友的事,虽然知道他是万人迷,女人缘极佳,但没想过他曾和什么样的女人交往,一定是各方面条件都很耀眼的女人吧。
「新郎也是我的朋友,我没想到他们会结婚。」钟航自顾自的说。
陶陶愣了一下,她润了润嘴唇。「你是说,他们背著你暗中交往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背著我交往,我很怀疑,但没有求证。」他语气平静地说:「我和她分手两个月之后,收到了他们的喜帖,当时我很不能接受,直觉她吵著要结婚,并在争吵后马上提出分手是早有预谋,是为了合理到他身边,得先结束和我的关系,但为了表示我毫不在意他们结婚的事,我还是去了,还找了个兼职的漂亮模特儿陪我一道出席,包了一封厚厚的礼金,做面子给自己。」
陶陶叹息一声。「所以你才会喝醉?」
「我一定对你发酒疯了。」他知道自己醉后的德性,曾有朋友「好心」录下来给他看,他会一直追酒,找人说话,还会强调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好得很。
「还好啦!」陶陶避重就轻地说:「你就是一直说话而已,但我已经想不起来你说了什么。」
他不断的说话,可以自己一个人连续讲二十分钟,程度夸张。
「但我却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陶陶一愣。「我对你说的话吗?我对你说了什么?」
她不会对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那晚她实在很狼狈,同样淋了雨,还得照顾他,难道她骂了他?
「你说,那种女人留在我身边是我的不幸,而我把不幸的机会让给了我那个朋友,这样太好了,让他去不幸吧!」语毕,一抹微笑跃上了他的嘴角。
陶陶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我……我跟你讲这种话吗?」
她到底在干嘛?
自以为是生命线、张老师吗?还开导人哩,她自己那么自卑,在家里过得像隐形人似的大气不敢喘一声,竟然还敢开导别人,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我把你的话牢牢放在心里。」钟航凝视著她,低沉的说:「从那天之后,我不再纠结于上一段感情谁对谁错,全心投入工作,后来去找钟珂,在哈甜志见到你时,我一眼认出了你,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陶陶还处于惊讶的状态。「我都不知道你认识我,你怎么不说?」
望著她圆睁的双眸,他笑道:「说了,你不是会更不自在吗?那我要怎么接近你、拉近跟你的距离?」
他的目光在她心中掀起一道热流,昨天他说,要和她交往……
她真的不懂,他喜欢她哪一点,连她自己都对自己没自信了,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明天开始,我是你的男朋友。」他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并没有更逾矩的行为。
「什、什么、你说什么?」她才被他吻手的动作弄得心头小鹿乱撞,紧接著又听到他的男朋友宣言,吓得她又慌张起来。
钟航发动车子,带著笑意,愉快的说:「就这么说定了,没得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