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赛斯的母亲叫做上官禾。她的母亲除了长了一颗特别聪明的脑袋,一无是处。反倒是她的父亲楚文暄,无论哪个方面都是一流。她一直都好奇天生贵公子的父亲为何会爱上一无是处的母亲。而且,二十年来从未改变。
自从楚赛斯进入「冠群」,她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父母亲的监管。她并不是厌恶被当作掌上明珠一样地疼爱,而是怕了父母亲之间的黏腻。她从来都不曾明白父母亲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爱让他们整日陷在甜蜜里。她冷静惯了,不习惯那样火辣辣的情感。她爱父亲,也爱母亲,只是爱著,没有办法挂在嘴边。她唯一挂在嘴边的是罗亦风,可是,她讨好他的目的大于爱的浓度。
好在她的父母一向无暇多管她的事,她便乐得轻松。可是,最近,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他们纷纷捎来口讯,要她回家。她记得自己进入「冠群」时曾经明确告诉父母,除非他们离婚或者出了滔天大事,不要总是要求她回家。当初只是为了防止他们三天两头地来缠她。谁知他们恪守约定,三年来只要求她回家五次,三次她的生日,还有两次春节。那么,这次是怎么了?
她略微有些忧心,收拾行囊准备回家。
「要不要我也一起去?」罗亦风有些担心。
她摇头,笑,「老罗如果知道你和我一起回去,一定会把你吃掉。」
罗亦风看著她,「你确定没有别的事情?」
她笑开,低头收拾著东西,「不会有事的。如果真的有事,他们会来的。」
罗亦风轻拍她的肩膀,「那你一路小心。」
她背起背包,看向罗亦风,他只是低著头,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如果有一天老罗想开了,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她忽然问他。
他摇头,「不会。我答应过老罗,我会一直在她身边,就是她一个人的罗亦风。」
她叹气,决定还是不要提起更多往事。往事已经不能追回,只能寄望于将来。她只是希望老罗有一天可以原谅她的母亲上官禾,然后放罗亦风自由。罗亦风已经失去了太多。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等她缓过神来,已经离凶神恶煞的谷静浪只有十厘米。她抿著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笑一下以示礼貌。
「嗨。」她轻松地打著招呼。
「嗨。」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完完全全靠近她。
她忍不住想要后退,却被他拦腰抱住。她愣了一下,只能无辜地笑。
「怎么了?」他蹙眉看她,「我为你进了警察局,你不觉得应该弥补一下对我造成的伤害吗?」
她笑,「对你投怀送抱就算是弥补吗?」
他低头,鼻尖几乎靠上她的鼻尖,「如果你表现得更开心一些,或许我就可以把这当成你在后悔。」
她摇头,「我没有后悔啊,因为我原本就是要迷昏你,把你送进警察局的。」
他的脸阴沉起来,发现她真的毫无愧疚,「你到底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他早就该想到,乖宝宝楚赛斯怎么会在图书馆里喝酒?!
她试图掰开他的手,却让他的手臂更紧地环住她的腰,她皱眉叹气,「那酒很干净,不干净的是那个杯子。」
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你该死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你自己要来的!」她笑,「我说过‘冠群’没有秘密,可你不肯相信。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其实从你翻上‘冠群’围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所以,」他瞪她,「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那个打电话的人,还有你的酒?」
她点头,别开脸,「是的,谷静浪,你不该惹我的。」
「是吗?」他坏笑著,用指腹缓缓摩挲她的下唇。
她觉得自己的下唇难以阻止地发起热来,「你在做什么?」
他低喃:「做我认为对的事。」
「如果我告诉你,这里的场景会完全落在‘冠群’的监控器里呢?」她看著他。
他仍不肯死心地摩挲她的唇瓣,「我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恶名昭彰。」
「你最好祈祷罗亦风不在监控室。」她提醒他。
他笑,收住手指,「你提醒了我,你是有男朋友的。可是,怎么办呢?我喜欢你这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狠狠地咬住唇,希望可以冷却唇瓣上过热的温度。她的舌无意识地舌忝过唇瓣,有某种奇怪的味道滑过她的口腔,她后知后觉地看著他,「你的手指上有什么?」
「你是问哪根手指呢?」他可恶地张开五指,看她的眼楮慢慢地合上,然后倒在他的怀里。
一辆轿车停在他们身侧,他很快地将她抱上车。他一直含著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因为他不知道他绑走了在「冠群」呼风唤雨、「天神」一样的楚赛斯。
「冠群」突然警铃大作,似乎在宣告著他即将到来的厄运。而他,必将无处可逃。
悠悠转醒,楚赛斯眨著眼楮看著背对她的谷静浪。他正在抽烟,空气里充斥著满满的烟草味。他没有回头,她也没有出声,只是看著他。她猜他在忧愁,因为他身侧的烟雾总是不停地向上飘起,却不是出自他的嘴唇和鼻腔。
然后,她笑起来,为著某个不愿承认的理由。
他回头,刚好看到她的笑脸。
他瞪著她,「笑什么?」
她坐起身,看著这陌生的房间,「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执著要得到她的答案。
「我没有想笑的,」她否认著,「只是觉得这情景很滑稽。大概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也或者我习惯了,看见你就忍不住这样笑。」
「我很滑稽?」他拧眉,很不开心。
她歪著头看他,「不是。只是觉得你总是让我很意外。」
他撇唇笑开,「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方法还不错吧?」
她点头,躲开他逼视的眼神,翻身下床。她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也许他觉得她真的无处可逃,所以他没有捆绑她,也没有对她搜身。她想,他真的不聪明。
他看她背影,发现她其实比他想象中更娇小,可是这么娇小的人却可以轻易撂倒他。他烦躁地想要再点燃一支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她倚著窗边,看他不悦的模样。
「很久了。」他仔细回想,「大概是十一岁吧。」
「为什么要抽烟呢?」她蹙眉看他。
他看她一眼,「我是谷静浪。为什么不抽烟?」他是老大,如果他不抽烟,想想都觉得奇怪。可是她的眼神让他觉得他抽烟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看来你很满足现状。」她笑得有点无可奈何。
他犹豫了下,点头,「我现在的生活称得上呼风唤雨,为什么不满足?」
她叹气,「你果然不愧是谷静浪。」她说得意味深长,让他定住眼神,看她流露出的某种类似失落的情绪。这种情绪他总是从父亲的神色中感受到,他不确定她这种情绪的因由。
他走到她身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转身,背对他看著窗外,「我的父亲说,有很多人命中注定会成为某一类人,因为他们不想改变。所以我父亲总喜欢武断地去评判一个人。我一直不相信他的论调,可是我忽然不确定了。」
他皱著眉,「你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
她舒口气,「谷静浪,我们不是一类人。所以,我不希望和你有任何瓜葛。因为这个,我设计了你。我希望你可以知难而退。」
「如果我不愿意呢?」他靠在她的耳边,呼吸里带著浓重的烟草味。她讨厌这样的气味,那让他散发出更多放浪不羁的气息。
她别开头,「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你该知道我是个麻烦的人。」
他抚著她的头发,「是你先惹我的。」
她淡淡地笑。是的,是她招惹他的,所以她自作自受。
「无话可说了吗?」他在她的耳边低喃。
她轻轻地笑,转身面对他。她的手指描绘著他的耳廓,「你想要什么呢,谷静浪?」
他被她的话问住,他没有想过要什么,只是想要扳回一城。她还在笑,浅色的唇瓣弯出一个令人垂涎的弧度。
她看著他的眼楮,缓缓吐出令他震惊的字句:「谷静浪,我订婚了。我十六岁那年就和罗亦风订了婚,我是他的未婚妻。」
他看著她,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