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完全错愕,南皓则一脸如常。
「洗个澡,你会比较舒服一点。」打开水龙头,热水的蒸气很快的弥漫整个浴间。
「你你你……走开啦!不要你多事!」两个人都在浴室,她身上除了保暖的外套、睡衣之外,什么都没穿耶!这种情况,实在太暧昧了!
「那你要不要洗?」
对琳,他已经应付得很有心得,她倔强又别扭,有些事既然是正确的,那就先做了再说,那么,她就没办法反对了。
琳顿时觉得委屈不已。「我是病人耶!」
皓挑眉。然后?
「要照顾病人,应该温柔一点、有耐心一点,哪有人像你,在病人一觉醒来,就唠叨东唠叨西的,还骂人!」还一脸她是麻烦的表情!
原来是为了这个在闹脾气,皓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觉得,你的不满比我的话还多……如果我的话算是唠叨的话。」
明明是关心,她可以听成唠叨和嫌弃,到底是谁的态度有问题呢?
「本来就是唠叨。」哼!
靶冒症状减轻,加上看见他,知道有人在这里照顾自己的放心,让她的精神顿时好起来,拌嘴得非常有元气。
「自己有错就要承认,恼羞成怒很不应该哦!」被丢了太多白眼,真是好冤枉。
但是……未婚妻是自己选的,就算冤枉也得认了,反正南家男人是很刻苦耐劳的,南皓安慰自己。
「我哪有?」她坚决不承认。「明明是你不好,人家已经够不舒服了,你还一直念,又不是我喜欢生病的,我也很生气耶!」可恶的烂病毒!
「好,是我不对,」这是硬拗吧?「我应该等你病好了才来念你。」到底是谁比较委屈呢?
「就算我病好了也不可以念我。」她得寸进尺。
「哦,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念?」如果念人还要讲求时间、时间、地点、心情,那念有效吗?
「不可以念。」她仰著表情,一副女王的姿态。「你可以念别人,但是不可以念我。」
「为什么?」
「……反正你不可以念我,我讨厌被念。」那好烦!
皓失笑。
「这个理由不够好,驳回。言归正传。「现在你先洗澡,有什么话都等洗好再说。」他放她下来,关掉水龙头,然后往外走。
「南皓……」
「嗯?」他回过头。
「你……你不会……」她眼神瞄著地上,带点不安又不好意思的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不会不见吧?」
南皓一听,莞尔地回道;「不会,赶快洗澡吧!」退出浴室,他不忘带上门。
她一直跟他闹著,近乎无理取闹的任性,其实是怕自己会丢下她,才想用吵架来留住他吧?
她好像没听懂他的话,「未婚妻的特权」这几个字,她好像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也不懂得怎么使用。
真是……有够笨的!一点点女孩子家的撒娇和耍赖都不会。可是呀……仔细想一想,他更笨吧!选了这样的她来当自己的伴侣。
既然是自己选的,好与坏都得认了,她既然还没学会,那他就有责任得好好把自己的未婚妻给教聪明才行。
脆弱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必假装坚强,只要记得找他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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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琳走出浴室,头发还湿著。
南皓才将炖好的瘦肉粥端上桌,看见她这个模样,就招手要她过来坐在椅子上,他则接手擦头发的动作。
琳闭上眼随便他,小小的脸蛋上有抹不自然的晕红。
「不舒服吗?」皓注意到了,一手搭上她的手腕。
「有点晕。」她老实地回道,因为真的有点想吐,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
南皓伸手搭上她的手腕,诊过脉象后,弯低身体以额抵著她的额,琳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睁开眼。
「南、南皓……」她讷讷地道。
「乖,闭著眼休息一下。」
离开她额际,他端来一杯温开水送到她唇边,喂她喝下,才继续擦她的头发,然后吹干。
「好像在哄小孩。」她咕哝。
「不好吗?」即使吹风干的声音在响,他还是耳尖的听见她的话。
「当然不好。」她又不是小孩子。
「也是。」他想了想,点点头。
察觉手中的长发差不多干了,他关掉吹风机,服务到家的拿起梳子细心梳著,小心不弄痛她。
「什么意思?」他的话接得很怪,她立刻回头问,幸好皓眼明手快,及时放手,不然铁定扯痛她。
「小孩子比你好哄多了。」至少没有她这么别扭。
「你的意思是在说我很难搞?」她横眉竖眼。
「有承认就好。」拍拍她,非常满意她有自知之明,他去舀了一碗粥,再回到她面前。「吃点粥,然后再吃药。」
她瞪他。
「又怎么了?」
应该很不耐烦的,因为她实在太会生气了,可是她气嘟嘟的模样,实在很可爱又让人很想笑。
「既然觉得我难搞,你干嘛理我……」可恶,好气好气!
「我来日本就是为了你,所以就算再难搞,我也只能理你。」
「很委屈哦!」哼!
这家伙……上一句话听起来像甜言蜜语,下一句话却可以把人气得半死,偏偏脸部表情正直得像什么似的,他的外表和内在……未免差太多了!
「别气了,先吃完粥,要吵架再来吵。」吵多久他都奉陪。
「谁要跟你吵架啊!」
可恶!被他气到饿了,也因为面前这碗粥飘出的气味太香,她拿起汤匙就攻击粥,一口狠狠含进嘴里。
粥的味道却让她当场愣住。
这是……融合了很多中药材,又熬得吃不出药味的药膳粥吧?因为前一阵子梁妈妈在的时候她吃过太多,所以味觉变得很敏锐,这才尝得出来。
家里明明已经没有中药材了,他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
「没有人跟在你身边,你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这句话,绝对含带指责。
吞下那口粥,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吃,不想理他。
老实说,他煮的东西很好吃,甚至比梁妈妈煮得更棒。
基于吃饭的人最好有好心情,免得影响消化吸收,皓暂时先把训诫的话忍下来,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口。
「还要吗?」
「不要了。」她摇头。
虽然连同睡觉前,她大概有超过二十个小时没吃东西,应该多吃,可是,她却吃不了多少。
南皓也不强迫她。
「那你先到客厅坐。」他动手收拾厨房,琳开始有种愧疚的感觉。
好像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他在照顾她、保护她,不管她做了什么,他从没表示反对过。虽然言语上会欺负她,把她气得半死,可是,他从来没有做出任何对她不好的事,反而是她在他面前,好像一直很任性很乱来……
他们明明超过半年没见又没联络,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可是他一出现,好像时间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造成任何影响,他那种熟悉之中含带亲昵的对待方式,让她常常很无措,只好假装生气来转移自己,也转移他的注意力,假装她很自然,一点尴尬也没有。
事实上,她一直都很尴尬。
从小除了妈妈,她从不曾和任何人那么亲近,就连她父亲偶尔想抱抱她,她都不愿意的直接拒绝,因为那双手臂抱过太多人,她不要和人争,也不想成为被施舍的其中之一。
对人防备心极重的她,根本不可能主动去亲近任何人,可是南皓,却在见面的第一天就打破了她这项习惯……
「在想什么?」趁她在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将厨房整理完毕,一手拿了两颗很像糖果的药丸,一手端著温开水坐到她身边。「吃药时间到。」
「这是什么药?÷永远都记得被他驱的那件事,所以吃这种东西前务必问清楚。
「让你的身体早点恢复健康的药,不含安眠成分,放心。」她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在担心什么。「你怕又吃了安眠药,会出什么意外吗?」
有他在,怎么可能让她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
「我讨厌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不知道。」她嘀咕,拿过他手掌心里的药丸,乖乖配水吃下去。
「当你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反应不见得比不知道好。」接过空杯放在一旁,他望著她。
「什么意思?」她怀疑地瞅著他,这家伙要开始「念」她了吗?
「你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知道啊!」
「知道自己感冒很严重吗?」
「大概知道。」当症状并发的时候,想不知道都很难吧!
「结果你没有去看医生、没有准备任何退烧的药、房子里甚至连比较营养的食物没有,」他只翻出一堆零食和快餐。「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生病了,如果烧一直不退,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一次,幸好他来了,否则她要病到什么时候?
当然知道,如果转成肺炎,也许还会有生命危险,可是——
「就算想告诉别人,我要告诉谁?」他远在美国耶!
「你一通电话,我会赶来。」他太认真的表情,让琳呆了下。
「你……」
「未婚妻的特权,你不必太省著用。」
他的话,让琳突然想起他说过的——
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随时可以找我,这是身为南皓未婚妻的特权,你可以尽情使用。
「你没有把我的话记著,还是……你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夫?」
她的表情充分表示,她压根儿没想过这句话,这下换南皓想瞪人了。
「我没有忘,只是……」
只是……她从来不确定,她真的可以依靠一个人,总觉得那好像不是真的。
母亲的过世、南皓的出现、离开金家、成为他的未婚妻……到现在,远离了让她不喜欢的美国,定居在日本,适应著日本的生活……纵使时间过了快一年,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是连接著发生,让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她人确确实实日本,生活安定,不必像以前一样担心谁会偷袭、欺负她,现实里她上学读书、努力跟上课程的进度,一个人的生活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习惯,可是在精神上,她就是觉得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尤其以成为他的未婚妻这件事,最不真实。
他替她戴上的戒指,因为上学不好引人注目,所以她拔了下来,以链子串著改戴著颈子上,链子的长度,让戒指很恰巧地落在接近心脏的位置。
有时候看著戒指,她会很疑惑。
这么一个人人眼中聪明优秀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决定跟她订婚?
只为了照顾她吗?
「琳,」他低唤著,伸出手臂将满脸疑惑与迷惘的她搂入怀中,才问道;「你在日本过得开心吗?」
「比在美国开心很多。」被他抱住,她防备的身体自然就放松下来,闻著他身上特别好闻的干净气味,突然很想跟他说一件事,语音却因为脸一直在他怀里磨蹭著,而变得有点模糊;「我认识了一个朋友。」
「哦?」一向都跟人保持距离,要被她认可为朋友,应该不容易。
「她很厉害,文武全才;第一眼看到她,你会觉得她很漂亮,像天使,可是相处过了,你会很怀疑,她真的是天使吗?」
说恶魔,好像有点太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能把她形容出来。
听起来,根本就像是一个拥有双重面貌的女人……呃,怎么觉得跟……某人很像?
「为什么把她当朋友?」他问。
「因为,我没有拒绝的机会。」这种情况跟当时很像。
说完这句话,她还不忘瞄了他一眼。都是他啦!
南皓满眼无辜。关他什么事?
「不过,因为她,学校的生活变得很有趣。」她忽然笑了。
南皓心一动。很少看见她这么没有防备、纯粹只因为想笑而笑的模样……
「听起来,她是个很不一样的人。」他忍住吻她的冲动,因为要是一吻了她,他们大概就谈不下去了。
「她真的很特别,认识的第一天,我和她打了一架。」她吐吐舌头。
用打架……交朋友,真是……难得!但是,她们是两个女生,做这种事会不会太……太不像女生了点儿?
「我打输了,然后被她拉著去参加西洋剑社。」现在想想,实在不应该跟她打的,她从小就学武术,而自己也不过依靠过去练习出来的闪躲本能在打罢了。
「西洋剑社?」他低头,怀疑地看著她。
「对呀!下学期开始。」
「那么,你想继续待在日本?」
「想。」她点点头。
「一个人住?」
迟疑了下,她还是点点头。
虽然一个人有时候……呃……好吧!是一定会觉得寂寞,但是像梁妈妈那样太照顾她,也会让她有点适应不良。
不是梁妈妈太嗦或关爱太过,而是她已经习惯没有太多关心的日子,她知道梁妈妈是真的很疼她,只是她实在不适应……
「那么,这次答应我,一定会小心照顾自己,不会再出现这次这种状况。」他严肃要求。
「我……」他的要求近乎命令,而琳一向讨厌被命令,才想反驳,他就又打断她的话。
「你的命你不珍惜,我在乎。」
啊?琳呆住。
他他他……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
她呆愣到回不了神的反应,终于逗出南皓难得的笑意,轻托住她下颔,他终于忍不住低首吻上她唇瓣。
这个吻,让琳立刻回神,双手一伸就推开他。
「我、我还在生病,会、会传染……」
她到底在结巴什么?偏偏脸颊还传来不受控制的热度,让她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又发烧了?
「那也不错。」
「啊?」不错?
「如果我被你传染,就换你照顾我,这样你就明白照顾一个人有多辛苦了。」还加上担忧。
尽避她生的不是什么大病,就算症状严重也难不倒他,但是看她不舒服,他也不会好受,这种感觉……现在的她铁定不能体会!
「你……我又没有强迫你照顾我!」他这是在埋怨,还是间接告诉她,他很辛苦,而她很不识好歹?
这男人真的很恶劣,老是先让她有点感动,下一秒钟又让她气个半死,而他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脸正经兼认真。
连吻她都那么光明正大,连一滴滴不好意思都没有,让她的害羞变得夸张。可是,没反对他的吻才不是乐意,只是……只是他都没有给自己反对的机会和时间而已。
她没有!绝对没有……喜欢他的吻。
「你是没有,可是我没办法不照顾你。」
他很认命地意识到,以她这么别扭又不爱惜自己的习性,他以后得多多注意她在日本的状况才行,唉……辛苦!
「你、你自己爱鸡婆,不要牵拖我。」他的表情好像自己多可怜,让她有点小小的受伤。
可恶!她干嘛在意……她才不在意!
「我又没有怪你,怎么又生气了?」她的脾气实在很容易被挑起来,他莞尔地轻抚她的背,「你的脾气实在很糟。」
「我就是这样!」她挑衅地看著他。
「不过没关系,这样很可爱。」
唉……怒火再度被消弭子无形。
「等你病好,我带你去滑雪。」正好有假期,又时逢雪季,不玩白不玩。
「你要带我去滑雪……」她惊讶。
「对,想去吗?」
「……想。」她点头,又小小声地低喃;「可是,我不会……」也没有滑过雪。
能出门玩的机会一向不多,也不会有人特别带她出去玩,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好,空闲的时间,总是母女相依著陪伴。
「没关系,我会教你。」他微笑道。
琳望著他好一会儿,然后把脸埋进他肩窝。「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未婚妻呀!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南皓拥紧她,知道她的不安。
「可是,你也会欺负我。」虽然很感动,可是还是要抱怨一下,因为他真的很恶劣。
「没办法,因为你太可爱了。」
「我太可爱……」所以就会想欺负她?忍不住抬眼,瞄他。
「对,你太可爱。」他还一脸认真的加强语气。
这是什么鬼道理?
南皓只是保持微笑,然后抱她抱得稳稳的,偶尔低头偷几个吻,惹来她不时丢白眼的反应,但她却没有离开他的怀抱。
看她生气的模样,绝对比看她闷著心情,什么都不说来的好。
她不习惯依赖人,老把不安往心里藏,把倔强和不乖顺表现出来,他不希望她这么压抑自己,至少对他生气的时候,她是毫无隐藏的。
「我老觉得你把我当成玩具在玩……」她咕哝,在他的怀抱里蹭了几下,找到一个很适合睡觉的位置,就放任自己睡熟了。
有这么麻烦的玩具吗?既让人担心又心疼,还要花费很多精神去猜、去观察,说是「宠物」还比较像一点,而且是一只太不坦率又爱闹别扭,会让饲主非常头痛的宠物。
不过,她似乎开始会眷恋他的怀抱了,才一年就有这种成果,让南皓觉得非常满意。
接下来,等她成年,还有五年,等她大学毕业,还要七年,在那之前,他很有时间可以让她学会——完全赖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