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硬撑下去讨不了好,辛霸负伤逃回客栈,肩上的伤口鲜血淋漓。
传闻中,卫勋风出任赏金猎人,即使布告上悬赏的对象死捉或活逮都可以,但他却不曾杀过或重挫过任何一个人,即使对方罪大恶极。
据说,这是因为他认定自己是个赏金猎人,只负责把人犯逮捕归案,却不代表他有权定人生死。
因此,他每次出猎,都只用最轻微却分量足够的手段控制住人犯,然后便将人犯送回官府。
正因为如此,辛霸在货真价实的疼痛中感到极度错愕:当一个美貌的姑娘出现时,卫勋风居然把他的肩膀掐出血洞来。他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
这意味著什么?
是代表那个姑娘很重要,还是卫勋风不愿意伤及无辜的立场很坚定?
「辛大哥,你回来了,情况如何?」卫函禧一直守在升远客栈的上房里,知道辛霸这一天就要去寻卫勋风晦气,说什么都要等到他回来。
辛霸看了他一眼。
这个神似书生的公子说也奇怪,不但知道卫勋风人在哪里,还妥善照料他之前的伤势。看来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正被官府通缉的危险身分。
「你到底是谁?」
「辛大哥为什么有此一问?」
「这份恩情,辛某想要回报。」
「不用了,家父说过,施恩不望报。」卫函禧道貌岸然地拒绝。老实说,他只想快点让卫勋风被收拾,其他狗屁恩怨一概不理。「辛大哥如愿收拾了卫勋风吗?」
「没有。」如今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没有?卫函禧眼楮一眯,有丝不快。「辛大哥还会再接再厉吗?」
「当然,至死方休。」辛霸不死心地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卫函禧的心思跑远了,都在盘算著卫勋风什么时候死,如果迟了一些会不会碍了他娶君采凡的大计,就连实话不知不觉地溜出口都一无所觉。
「说到底,都是我们卫家人得罪了你,所谓大义灭亲嘛,我当然得把他交给你处置。」他一心以为是卫勋风与人结仇,压根儿没有想到,眼前的男人竟是货真价实的土匪头子。
「卫家人?」辛霸眯起了眼楮,已经截取到最重要的字眼。「大义灭亲?」
卫函禧看著他,赫然被他充满仇恨之火的眼神给吓著。他刚刚说了什么?「辛……辛大哥?」
「原来卫勋风是你家的人,你倒是很有用途。」刚才的猜测很快就得到验证的机会。「如果卫勋风真的不忍伤及无辜,那么拿你去要胁他,结果会怎么样?」
「不、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并不好。」卫函禧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他不会为了我,把他自己交出来……」
或许卫勋风还会很高兴,让他代为受死呢!
「原来,你们还是亲兄弟!」辛霸绽开一个野蛮的笑容,没想到他们的血缘关系那么亲近。
「放过我!你抓了我也威胁不了他的,再说我对你有恩哪。」卫函禧急切地找脱身的借口。「你瞧,我们兄弟的感情真的很差,否则我明知道你要杀他,又为何要救你?」
「别忘了,是你自己说过施恩不望报。」辛霸冷冷地把话砸回他头上。「现在给我闭嘴!你们兄弟感情好不好,我不在乎。挟持了你,如果卫勋风买帐,算我赚到,他若不买帐,多杀你一个也费不了我多少力!」
卫函禧浑身一瘫。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转眼间,他竟然从恩人的身分,沦落为生命堪虞的肉票!
※※※
「出来,卫勋风,你给我出来!」
辛霸没有想过要去包扎疗伤,明察暗访了卫勋风那么久,就是等著复仇的一刻。
当他知道手中其实有卫函禧这号筹码,他马上重返将军府,吼叫的声音比劈雷更响。
他不想再等了!两败俱伤就两败俱伤,就算俱亡也无所谓。一个没有属下的寨主活著也没有意义,不如痛痛快快地与夺去一切的仇人战死,好过落魄后半辈子。
于是,在东方渐露鱼肚白时,他再度回来叫阵。
卫勋风在采凡的协助之下,将伤口料理好。还来不及多说些什么,采凡便昏沉沈地睡去了。
他看著她像孩子般天真的睡颜,许久许久,直到辛霸前来叫阵,他才抬起若有所思的眼楮,为采凡盖好锦被,提起剑往院落外掠去。
他一出面,就看到辛霸手抓著卫函禧,挺立在院落。
叫阵的声响过大,君府之前已设下的戒备线再度发挥作用,没有人众闻声而来,只有君设阳与君老夫人赶来了解情况。
「卫勋风,出来!」辛霸虎吼著。
他露出笑意,徐步走出,看著辛霸狰狞的面目。「这不出来了吗?」
他微微一笑,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辛霸,却没有注意到他刚才仔细合上的门扉此时却拉开一条小缝。
他使了个眼色,不希望君设阳与君老夫人插手。
「辛寨主去而又返,是还有什么指教吗?」他嘲弄地笑问著,一双黝亮的黑眸往卫函禧瞅去,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他从君家派去监视卫函禧的人口中得知,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把辛霸当老丈人似地捧著,无条件供他吃穿,还延请良医用上好的药给他治伤。
他敢说,卫函禧不知道辛霸是何许人物。要是知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欺善怕恶如卫函禧绝对踫都不敢踫他衣角一下。
「卫勋风,救我──救我──」他虚弱地叫著,受制于辛霸的身躯像条破抹布。
如今,为了保命,「身分」已然成了不得不揭穿的秘密,即使君设阳与君老夫人在场,他也豁出去了。
令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并没有半分诧异的神情。
反而是卫勋风的房门又比方才滑开了一些,像有人躲在门后面偷听的样子。
「他是你的同胞手足。」辛霸眯起眼,探看卫勋风的反应。
「是啊!」他愉快地承认,尽情揶揄。「不知道是他的不幸,还是我的不幸。」
「他喊你大哥。」辛霸侧著头,想要看出他笑脸下隐藏的是什么。
「论兄弟排行,他的确该喊我一声大哥,不过他向来偏好连名带姓地叫我。」卫勋风笑著叙述,没把卫函禧强烈的颤抖当回事。
「如果你要他活命,最好用你自个儿的命来换。」
「换?」卫勋风好笑地横他一眼。「难道他没告诉你,我们的感情差到极点?从小,他不断排挤我;及长,他甚至冒顶我的身分,想要抢走我的新娘。」
他的房门口滑得更开,一张震惊已极的美丽小脸出现在门后。
「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家产让他,可以;从小订了娃娃亲的娘子让他接手,免谈!」
「卫勋风!」卫函禧吓得都快尿裤子。「救我!我保证不踫君采凡、不打她的主意。」关于那个用烂番茄砸他的女人,叫他签下老死不相往来的切结书,他都愿意。
「还是不行。」卫勋风亲切地望著他,眼眸里有调侃,也有要他自作自受的认真。「亲爱的弟弟,是你自己送上辛寨主的门前,你必须自己解决。」
「话不用说得那么轻松,我这就杀了他。」看他怎么因应!
辛霸眸中闪过杀机,暗忖多杀一个和少杀一个没有分别。他举起大刀来,准备一刀劈碎卫函禧的天灵盖,却发现手臂已然虚软无力。
被卫勋风掐穿的肩膀,血量流失得惊人,他连筋脉都发麻,甭提解决卫函禧。
卫函禧看不出他力道已失,还以为自个儿真的要小命休矣,吓得闭紧双眼。
只有卫勋风一眼看出他的窘状,他自若地一笑,从一开始就没有怕过辛霸还有造孽的能力。
「辛寨主,保留一分力气是一分。」见卫函禧吓得浑身发抖,已经得到教训,他淡淡地将矛头指回自己身上。「你的肩伤已经太严重,勉强跟我一战或者还有胜算;如果你打算杀了他,绝对没有余力跟我过招。」
那掐出来的五个血洞,是他当上赏金猎人以来出过最重的手;他制伏再凶悍的恶徒向来都是点到为止,能以巧劲擒住人,就绝不使出杀招。
但是,当他看见辛霸将主意打在采凡身上,打算伤害她的时候,那一刹那他失去了理智,他的身手运转得比脑子更快,在下一瞬间,内力灌透他的指尖,他已经掐穿了辛霸的肩。
如此激烈的动作令辛霸很惊讶,他亦然;但就算愕然、就算意会到他做了什么,他还是不曾撤手。
因为他不让采凡受任何伤害,一点点都不!
「好,你找死,我奉陪!」辛霸脑子一转,登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他松开对卫函禧的钳制,将他往旁边一踹,卫函禧立刻滚到一旁,像个懦夫一样地哭泣。
卫勋风迎向他,拔出长剑。
懊是彻底收拾黑水寨余孽的时候了!
虽然辛霸有如困兽,不要命地使出各种杀招,但卫勋风总能以最轻巧的招式抵御。他悠然地只守不攻,虽然辛霸不断逼他出手,他却悠游于刀光剑影间,耗掉他所有的力气。
终于,辛霸不支,颓然地倒在地上。
现在,只消小小的一拳就能送他入黑甜乡,稳当地交给衙门裁治、结案。
卫勋风正打算上前执行这个微不足道的任务,一种奇特的感觉却驱使他回头。
就连一直都没插手、没出声的君设阳与君老夫人也定定地看著他的身后──
「采凡。」他旋过身,发现夜里才为他擦过药,最后因困倦而睡倒在他房里的采凡,不知何时竟来到他身后。
她的眼神有些古怪,轮流地看著他与倒地哭泣的「卫勋风」。
卫勋风没有思及其他,他只是很单纯地想到──
「对了,采凡,你不是要和我一起擒住辛霸?这个让他晕过去的拳头,就让你出!」
采凡笔直地走过去,伸出的右手终于握出了正确无比的拳头。她轻轻一击,辛霸便陷入无边的昏迷。
然后,她回过头来,困惑与怀疑交织在她脸上,她神情古怪地问道:「师父,为什么辛霸叫你「卫勋风」?」
※※※
卫勋风呆住了,货真价实地呆住了。
他没有想到采凡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没有预料到当辛霸叫阵时,将会揭穿身分变换的事情;他也还没有设想到,如果采凡发现他就是卫勋风,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却发现了──而他不想再隐瞒下去。
他是卫勋风,是和她订下娃娃亲的男子;他靠自己的能耐赢得她的喜爱,是世界上最有资格得到她的人。他有什么好隐瞒的?
「因为,」他直视著她复杂的双眸。「我就是卫勋风。」
采凡的身子轻晃著,好像有些重心不稳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楮,指著那个倒在地上哎哎乱叫的倒楣书生。「那他是谁?」
「卫函禧。」他轻声地回答,采凡过于平静的反应让他感觉不妙。
「他是你弟弟?」
「是。」
采凡低头思索,她渐渐从一堆迷乱中理出头绪。
卫函禧顶替了「卫勋风」的名号,招摇进府,以她未来的夫婿自居;而正牌的卫勋风却成了她的武术师父,和她朝夕相处,感情渐入佳境。
这其中,很难不让人嗅闻到阴谋诡计的味道。
「娘、大哥,你们一点都不惊讶吗?」她转向自家亲人,看著他们欲言又止却全无惊愕的表情。「难道说,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
闻言,倒在地上的卫函禧突然僵直身子,他惊慌地看了看周遭,赶紧连滚带爬地逃走,心知李代桃僵之计被揭穿,自己又这般狼狈,下场一定很惨。
他再也不敢想要攀龙附凤,马上逃之夭夭。
「采凡,你听娘说──听娘说──」君老夫人讷讷地开口。
女儿是她所出,她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心性?
被蒙在鼓里那么久,采凡当然会有所不满。不妙的是,她向来心口如一,高兴便笑、生气便闹,这会儿她无风也无浪,只怕已经气极,才会如此反常。
「你们联手来欺骗我?」采凡提高音调,不信任地看著他们三个人。
最疼她的娘、最爱管她也最宠她的大哥,还有陪她玩、陪她闹、逗她开怀的他──卫、勋、风,他们联手骗了她!
为什么要欺骗她?
怕是她拒嫁的态度一直很明显,所以他们才出此策,让冒牌的卫勋风招走她全部的厌恨情绪,然后再让正牌的卫勋风亲近她,达成娃娃亲的最终目的。
她看著卫勋风那张向来满不在乎的俊脸,扬起一丝丝担心,突然大喊:「可恶!你使手段算计我。你简直是混蛋加三级!」
欺骗让过往的欢笑变成了可笑,一句句愚蠢的话现在想起来真让人想跳江。
唉,瞧你多上道,「卫勋风」要是能像你这样,那就好喽!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才是「卫勋风」。
她那时为什么要说这么大胆的话?采凡在心里申吟,小脸迅速胀红。他听了有什么感觉?他偷笑吗?他高兴吗?他是不是觉得她很好笑?
可恶!
暴怒的火花直勾勾地喷向他面门,采凡红著脸,瞪著几个时辰前还让她心跳怦怦的俊颜,而后头也不回地跑开。
「采凡,你别赌气了,好不好?」
栖凤阁里,君设阳的爱妻──云泽公主,正好言劝慰著嘟著嘴巴的少女。
最近府里异事多,先是传出采凡十八岁生辰前来拜访的男人不是卫勋风;后来又传出,如假包换的卫勋风其实就是采凡的武术师父。
这两个身分错乱的人,已经够让大伙儿傻眼──之前对「武术师父」卫勋风不够恭敬的婢女翠儿,甚至无地自容地嚷嚷著要去投河自尽。
没想到事情还没完!君家最受宠爱的小小姐,一连跟君老夫人、君设阳、卫勋风翻了脸。
他们都是现在或未来君府的核心人物,事情闹得这么僵,真教其他的人莫衷一是。姿态最倔强的是采凡,不肯听也不肯谈那些事,镇日就窝在栖凤阁里。
说她震怒,那也未必,恼羞成怒倒还像一点。
云泽看著眼前的姑娘,清清朗朗的眉目至少打了十个结。
「胎教啊胎教,采凡,你摆了一张苦瓜脸给我看,是要宝宝生下来也长苦瓜脸吗?」云泽公主叹息著。「你还要拗多久?」
「我才没拗。」采凡继续嘟著嘴,有时脸红、有时磨牙。
没拗会日日夜夜守在栖凤阁里,阻断她和丈夫相聚的时光?
云泽抚了一下肚皮。宝宝都快呱呱坠地了呢!这段等待的时间,她多希望是君设阳陪著她,而不是愁眉苦脸的采凡……
她的愿望,这一次很快地便让老天爷听见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容地走了进来,向来扬起的唇角抿著坚决的直线,他踏著笃定的步伐进入内室,朝云泽颔首,话没说上半句,就把采凡扛上了肩。
「放开我,你这个大骗子!」还来不及反应的采凡就这么倒挂在他肩上,死命踢著打著,眼角瞄到另一个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饼不了半晌,栖凤阁里响起了欢呼。「设阳,我好想你!」
「这会儿没有采凡在这里瞎搅和,我会一直陪著你。」阳刚的嗓音因爱而柔软。
可恶!采凡啪啪啪地射出眼刀。原来大家都视她为眼中钉啊!她可记著了
※※※
倒吊在卫勋风身上的采凡,别无选择地被他带到了自己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大树上。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别开红著的脸。「我又不想跟你说话。」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跟我说话,还背著大家来找我吗?」
「不要再讲了!」她气鼓鼓。「那是因为我无聊又没玩伴,才会找到你那边去!」
卫勋风一脸挫败。她虽然没有女人的细腻心思,倒是有女人绝顶爱使小性子的天份。「你打算生气到什么时候?」
「你管我?」顶是这么顶的,但采凡还是有丝窃喜,原来他还在乎她啊。
「我当然管你。」卫勋风的俊脸突然凶恶起来。「我也有气还没对你发。」
「你也有气?这可稀奇了。」瞧他不好受的样子,采凡蓦地心情大乐。「说来听听吧。」
「那我得从头说起。」
「有多‘头’?」她忽然警戒。
「你生辰的那一日。」
这不就是变相的解释这段日子以来的事吗?想到之前和他交好的模样,采凡的脸儿一沉。她可不想回顾自己缠著他、腻著他的片段。
说生气倒不至于,但是她不喜欢那种忸怩不安、像心事被人揭穿的感觉。
卫勋风没等她首允,就自顾自地说道:「那是巧合,谁也没有跟谁预谋。你生辰那日,我依约前来。当我来到君府门口时,卫函禧已经出现了。」
采凡忘了要阻止他解释,直指话中的不合理。「你可以跳出来说你才是卫勋风啊!」
他横了她一眼。她还敢提!「然后,我马上就会被臭番茄打得落花流水。」
「呃。」采凡一时语塞。那天的她,好像杀气腾腾、很不客气哦?
「我自认没有讨打的兴趣。有人要当挡箭牌,为什么不让?」
说得有理……慢著,她怎么站到他那边去了?「你事后可以说明啊!」
「在大家认定他就是‘卫勋风’之后?别说别人,就是你也认定‘卫勋风’长得就是一副书生样,卫函禧不正贴切所有人的想像?」
卫勋风突然话锋一转。
「再说,你记得他比记得我更多。」这可是个不能饶恕的罪过!
「有吗?」采凡疑惑地看著他。「我应该记得你什么?」
卫勋风大感受伤。「光听这句话就知道你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说过,每次见到他,都会感觉手脚发痒,想打人,那是因为他小时候欺负过你。」
「看来我还有点灵性嘛。」她沾沾自喜。
「可是我呢?教你握拳头,教了那么多次,你还是每次都握错。」根本没记住他!
「唉……这个……」她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诡异,有些明白他说生气的理由。
「难道我不该为了你的厚此薄彼而不满?被遗忘的人难道不能采取加深自己印象的方法?」虽然极力以轻松的口吻说著控诉的言语,但卫勋风的眉头仍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是认真的,不满是真的,愤怒也是真的!
他太清楚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就要采凡,但是每当他发现这个不长记性的小妮子「又」忘了他时,心里就像有根刺扎著,极不舒服。
他想要靠一身功夫吸引她的注意力,赢得她的心──他办到了,却也被她扣上骗徒的帽子。
采凡听著,愣了好一下子。
敝不得!当他调整她的拳头时,她会觉得似曾相识,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愉快又自然,像春风吹拂著,娘说她以前总爱腻著他,也不是诓她的。
「但是,娘和大哥,他们知道你才是卫勋风啊!」她突然想起。「他们为什么不说?」不管他再怎么有理,欺骗还是欺骗。
「你不喜欢被人欺骗,你娘也不喜欢被人愚弄。当她知道卫函禧顶替我的身分,想要到君家来攀龙附凤时,她只是想留住他,伺机给他一个教训。」
想到卫函禧倒在地上嘤嘤哭泣,夹著尾巴逃跑的样子,他的教训的确够大了。
采凡有些明白。原来卫函禧不是他们特地找来招她讨厌、使她转而对卫勋风产生好感的对象。这家伙是想来对他们一家人招摇撞骗的。
一思及此,那种被骗的感觉就淡多了!
「你自己说,当你一概否定‘卫勋风’时,会用多客观的角度来看我?」卫勋风再度开了口,一扫平时的吊儿郎当。「你知道你自己之前有多排斥‘卫勋风’,难道你会因为我不是个书生,就完全地刮目相看?」
「我……」她不会,她还是会全盘排斥他,采凡气馁地发现他是对的。
「瞒骗了身分是不对,先入为主的偏见难道没有错吗?」他直视著她。
「所以你将计就计,是因为……」采凡想了想,迟疑地发现他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也许那才是真心话。「想要接近我?」
他的俊脸蓦然复上一层薄红,这给了采凡灵感。
「你接近我,是因为……」她突然想起之前问起他对她的感觉时,他的回答。
你总会知道的。
定定地看著他,体会他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回想他之前对她的好,采凡若有所悟。
难道说事情看似峰回路转,其实答案只是那么简单?
「接近我,是因为……你爱我?」她看著一向潇洒自若的卫勋风慢慢红了脸,有丝别扭。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处在心事被看穿的忸怩不安,全部消散不见。
他有一点点难为情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
「你爱我、你爱我。」这很公平,他们都栽在对方手中!采凡笑颜一开,像唱童谣似地嚷著。「你爱我、你爱我、你爱我……噢!」
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陡然被卫勋风封住,深情的吻堵住了她得意的吟唱。
虽然有一点点丢脸、有一点点损及他潇洒自若的形象,但是采凡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卫勋风微微地笑起,伸手拥住这个睽违他怀中好几天的小女人。
他终于得到他一直想要的小人儿──君采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