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夏仲淮和蓝采依相偕前往公司。在车上,夏仲淮打破原本尴尬的沉默,率先开了口:「采依,昨晚是我太冲动,我向你道歉。」
一声诚恳的道歉令她马上软化下来。「给我时间,我们慢慢来,好吗?」
他以紧握住她手的方式代替了回答。
接下来,繁忙的公务使他们抛开那场风波所带来的阴霾。下午,蓝采依到银行办事,埋首工作的夏仲淮才刚结束和客户间重要的通话,电话声旋即又响起。
必定是对方尚有疑问而又打来磋商吧!他暗忖,并接起电话。
彼端是一片沉寂。夏仲淮三度出声,对方才开了口:
「电话占线那么久,可见你们业务繁忙、生意兴隆。」
夏仲淮大大一震。这黏腻的嗓音虽许久未闻,他仍可以分辨。
「你上次闹得不够吗?」他既惊疑又不悦地斥道:「还敢打电话来骚扰!」
「唉!」柳黛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仲淮,两军交战也可能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日,何况,我们只是分飞的鸳侣,不是敌人。」
「如果时光倒流,我不会让你走进我的生命里!」
「如果时光倒流……」她幽幽低诉:「我依然会爱上你,而且绝不轻言放弃!」
他呆望了一眼听筒,疑窦顿生。「我很忙,没空听你唱戏!」
「等一等!」她立即哀求,以防他收线。「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仲淮,你的怀疑、愤怒和冷淡我都心甘情愿承受。过去是我太笨,最好的就在身边却不懂得珍惜,现在才后悔也为时太晚了……」
「柳黛云,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彼端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响了起来。夏仲淮正感到狐疑之际,她便哀哀怨怨地泣诉:「恨我吧,仲淮,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挣扎了好久,才提起勇气打这通电话,只要能再听听你的声音,就算是遭受责骂、怒吼,我也在所不惜,因为……因为我是那么想你!」说完,她又呜咽起来。
夏仲淮执著听筒,眉头深锁而默默不语。
从银行返回公司的蓝采依叩门而入,把一叠文件搁在夏仲淮桌上,见他正与人通电话,以为是在商议公事,马上就要走。夏仲淮临时叫住她,传达一些业务上的事宜,她听了以后便出去了。
「你刚刚——」柳黛云边吸鼻子边问道:「是在跟‘她’说话吧?上次在酒会中陪在你旁边的小家碧玉!」
「你明知我有了心上人,还打这个电话,岂不是太荒唐?」
「如果,你现在没有心上人呢?」她试探地问:「我就可以找你叙叙旧吗?」
「分都分了,何必纠缠不清?即使我身边没有人,也不可能再次对你动情。同样的苦头,尝一次就够了。」
「人家……人家想好好补偿你呢!」
他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尖刻地讽刺道:
「补偿?管夫人,请注意你自己的立场,玩火也得适可而止。」
「你有所不知,我的婚姻……唉!算了,不提也罢。」
「你的婚姻状况如何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断然道:「以后请你也不要再打来。总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难道你丝毫不顾念往日的情份?我明白了,你快要结婚了是吧?」
「结婚?」他一头雾水。
「有一回,我在金饰店里遇到你的女朋友,她一个人站在玻璃柜前望著首饰发呆,她是去看婚戒吗?」
「这与你无关!」
币上电话,诧异万分的夏仲淮陷入了深深的思潮中,
采依竟独自跑到金饰店去看戒指!
顿时,他内心涌起无限的怜惜和不舍,忍不住一股冲动,跑到总务室去。
蓝采依正在处理帐目,见到他来,仅轻描淡写问了句:「什么事?」
夏仲淮拉了张椅子,挨著她坐下,久久不开口。
终于,蓝采依停下笔,抬起头,正色地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吻你!」根本让她来不及反应,他便迅速地拥住她,献上热吻。
蓝采依好不容易挣开,又纳闷又紧张地低嚷:
「正经一点啦!万一有人闯进来看见了怎么办?」
「门已经上锁了。」他笑嘻嘻的。
蓝采依蹙著眉盯视他半晌,咕哝一句:「莫名其妙!」然后迳自站起身走到窗边的档案柜前,自顾自的忙了起来。
夏仲淮又跟了过去,从身后环住她,就这样腻著不放。
「你很奇怪耶!」蓝采依试著拉开那双箍在腰间的手臂,却怎么也拉不开。「刚才不是讲电话讲得很伤神,现在还有闲情逸致跑来调情?」
「你怎么知道我讲得很伤神?」他把下巴抵在她肩窝,嗅著她发丝飘散著的淡淡香气。
「你的表情太明显了,究竟是哪个难缠的客户让你如此伤脑筋?」
「唔……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家伙罢了。」他更紧地搂住她,柔声道:「采依,我们远走高飞吧!到大西洋或是印度洋什么的,找一座无人岛,咱们俩在那儿生活。」
「你病了!」她又好气又好笑。「又没人阻拦我们在一起,何必远走高飞,还找什么无人岛?神经!」
「至少在那儿毋需受到世俗的牵制。」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使劲挣脱他,转身勉强笑道:「在这儿不也一样吗?」说完便回到桌前。
夏仲淮倚在窗边,凝视那忙碌的背影,暗自打了个主意——
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已经有许多年,蓝采依是不过生日的;非但如此,她压根儿不去注意那个日子,尤其是父亲病倒之后。
今天是周末,下午,夏仲淮特别巧心安排,带著她到郊外去散心。逛遍了整座经过精心规划的风景区,最后来到了天水一色的湖边。
夕阳下,几叶小舟在湖上悠哉游哉地漫行。舟上俪影双双,热恋中的爱侣相对而坐,喁喁诉说著衷曲。这和谐的景色为此湖凭添了无限的意趣。
蓝采依一边聆听著坐在对面的夏仲淮侃侃而谈,谈理想、谈抱负、谈男人特有的雄心壮志;一边欣赏他划桨的样子,他划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像伸个懒腰那样地轻易。够了,只要能这样在一起,少了点什么又如何?
她听著、看著、想著,心情就像湖面般平静。视线流转间,似瞥见水中有鱼儿的影子晃过,便充满兴味地伸出手,在水面上拨呀拨。
夏仲淮停止了说话,欣赏她自得其乐的模样。满天彩霞映照著她,霞光下,那细致的脸蛋更显得娇媚动人。
「采依!」他轻唤,并停止了划桨的动作。
「嗯?」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
他放开木桨,从口袋里小心掏出早已备妥的礼物。
蓝采依惊呆了,那竟是一只红色的绒布盒!霎时间,她的心脏怦怦地加速跳动,全身血液也如电流般奔窜。她不敢相信地瞪视著那只盒子,仿佛它是个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稀世珍宝。
「这……这是……给我的?」她呐呐地问。
「没错。」他深情无限地看著她。「我专程去金饰店买的。」
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了!她捂住胸口,激动得颤抖不已。
「我……不是在作梦吧?」她连说话的气力都快没了,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令她震撼得怀疑自己正在奇幻的虚境里。
「不是梦,采依。」他执起她仍不住打颤的手,摊开手掌,把盒子平平稳稳放在她掌心上。「我早该送这个给你了,现在才付诸行动,希望仍能讨你欢心。」
她小心翼翼地抚模盒面,忍不住欣喜若狂地向夏仲淮扑去,抱住他,忘形地大嚷:「我好高兴!仲淮,我真的太高兴了!」
船身因重心不稳而剧烈摇晃,夏仲淮紧张得叫道:
「嘿,小心!船一翻可不得了!」
她猛然警觉,连忙坐稳,雀跃的情绪未曾稍减,她望望夏仲淮,后者鼓励地点点头。然后,她屏气凝神,慎重无比地缓缓打开了盒子。
瞬间,她愣了愣,表情由喜悦和期待逐渐转为困惑和茫然。
「怎么……」她以手指轻轻掐住盒中物,慢慢拉了出来。「是项链?」
「对?」他献宝似地说:「这一个礼拜以来,我跑遍了市内所有的金饰店,千挑万选才选中的。没让你亲自挑是因为想给你惊喜。采依,你还喜欢吗?」
由云端回到地面的蓝采依怔怔望著那在夕阳余晖下金光闪闪的颈链,艰涩地问:「你为什么无缘无故……送我这个?」
「怎会是无缘无故?」他沾沾自喜,眉飞色舞。「金饰可以保留一辈子,代表我对你不渝的感情;而在今天这种特别的日子里送你,我想你会更加高兴。」
「特别的日子?」
「小迷糊,今天是你的生日呀!」
哦,是啊,她完全忘记了。注视著手中有心形坠子的颈链,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仿佛刚历经一场云霄飞车之旅。原本,她正告诉自己别再为终身大事耿耿于怀,他却忽然亮出一只绒布盒,以神秘兮兮的神态和口吻表示这是「特别」的礼物。唉!任谁都会联想到那必定是意义重大的戒指呀!孰料,揭晓的答案居然是……
然而,这份礼物毕竟代表了他一番体贴的心意。失望之余,她还是感到非常窝心。
「采依,」他再度关心地问:「你喜欢这礼物吗?」
「喜欢,谢谢你。」她把链子戴上,笑著问:「如何?好看吗?」
「美极了!」他衷心赞叹。「采依,生日快乐!」
她的笑意更深,然后小心谨慎地趋近他,他则温柔地拥住她。
在暮色渐深的湖面上,两个情深意浓的影子紧紧相偎,共同分享温馨的一刻。
柳黛云坐在梳妆台前,专心梳理她那又长又卷的头发,一个眼尖,瞧见了腮边冒出一颗痘痘,她低低咒骂一声,丢下梳子,贴近镜面,像跟那颗痘子有仇似地拼命挤压,挤得连五官都皱在一块儿了。
避千劲返回家中,进入卧室,边更衣边闲谈道:「老陈翻身的机会来了。」
「哪个老陈?」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反正你不认识,他明天有个饭局,顺利的话,也许能接到一笔大案子。如此一来,他可就有舒服的日子过了。」
「嗯哼!」她虚应一声,解决掉痘子,又继续梳头。
「那场饭局,万成的周董也会参加。」他迅速瞄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她稍稍停顿一下,才说:「参加就参加,干我屁事?你们生意人之间的往来,我可一点也不懂。」
「是啊,是不干你的事。」管千劲脱得只剩内衣裤,温吞吞地斜躺在床上。「周董好像邀了他一位好朋友一起去,哎,这事儿说穿了也跟你无关,反正你们都离婚了。」
她停顿得更久了。「你是指夏仲淮?」
「正是,怎样,想凑热闹吗?那件案子跟我搭不上关系,但我可以带你去同一间饭店吃饭。」
「哎哟!」她,心虚地扔下梳子,娇嗔道:「你是什么意思嘛!好像在拐弯儿损人哩!」
「我只是想提醒你,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前阵子我听说你跑去人家的酒会里撒野,我很意外自己被蒙在鼓里那么久。你要怎么玩都无所谓,但也得有个分寸!」
「千劲,外面的风风雨雨你怎能尽信呢?」她哭丧著脸喊冤,「我是因为深以作为你的妻子为荣,忍不住跑去炫熠一番,或许是骄傲过了头,才落人话柄。他们不了解而乱批评,你是我丈夫,怎能轻易被挑拨嘛?」说著说著,眼泪便掉了下来。
「好太太,算我误会你了,我道歉。」他起身把她拉过来。
「你呀,最讨厌了!」她撒娇地骂道。
翌日下午。
柳黛云坐在饭店一角,遥遥注意著大厅另一端。一个钟头后,只见夏仲淮独自起身,向在座者告辞。
她立时悄悄跟在他后头留意著他。他看来颇轻松愉快,搭乘手扶梯下楼,并在三楼饭店附设的商店街浏览闲逛。
变呀逛地,他来到了女装专柜外,傻愣愣地左瞧右瞧,正在思量蓝采依适合什么样的衣服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仲淮!」
他转身一望,诧异地呼道:「是你?!」
「真巧,在这儿遇见你。」柳黛云故作惊喜之态。
「再见!」他板起脸孔,一刻也不愿逗留。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她飞快地说。
他停住脚步,冷漠地应道:「你实在是阴魂不散,三番两次打电话来骚扰,我已经够烦了,在这儿又遇到你。」
「我……我不是故意要吵你的。」她楚楚可怜地说:「我真的很想你。」
「住口!」他低喝。「也别说这种话!」
她眼眶里泛著泪光。「没有人知道我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我先生平时是不错,但一有不高兴,就拿我来出气。」她泣诉道:「每当他拳脚相向,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仲淮,我现在才明白你有多么好!」
夏仲淮审视著她,脑中开始思索起来。
十分钟后,他们坐在咖啡馆里。柳黛云感慨地说道:
「我们好久没像这样一块儿喝咖啡了,真令人怀念。」
夏仲淮靠在椅背上,始终以研判的眼光打量她。
这女人确实看来和以往有很大的差异。她一向自信满满,尤其成为管夫人后,更是气焰高张。当她第一次打那通略示悔意的电话时,他直觉认为她是在恶作剧,就连之后的几通也是。此刻,她的神情竟真有几分萧索,莫非——
「聊聊你跟她的事吧,我自己婚姻不幸福,但我希望你一切如意……坦白讲,我满嫉妒她的!」
「你真的对以前的事感到后悔?」他半眯起眼楮,深沉地问。
柳黛云凄然一笑。
「你很怀疑对不?其实连我自己也相当困惑。一直以来,我的字典里从未出现过‘后悔’两个字;离开你,我始终认为是正确的,直到迈入第二次婚姻……」她哀叹道:「一开始,先生对我很好,但渐渐地,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没想到他是个会虐待妻子的人,我简直生不如死……」语未竟,她忍不住低头啜泣,半晌,又继续哽咽地说:「你以为我去你公司的酒会,真是为了闹场或炫耀什么吗?其实,我是太想见你才冲动跑去的;没想到,竟因此得知‘她’的存在,教我如何承受……」
「你知道吗,我再度自行创业,那股冲劲全是来自于她,如果没有她,一切也都没有意义。」
「我知道、我知道!」她叠声地回答,哭著拼命点头。「她很不错,真的!」浑帐!她暗骂,那个女人哪里不错了?哼!
「黛云。」他正色道:「你必须弄清楚,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了,你找我哭诉也于事无补。」
她抽泣得更厉害了。「我不敢奢求你回头,但至少当个普通朋友也好,我绝不会介入你们的生活!仲淮,我这一点点央求不为过吧?」
老实讲,夏仲淮对她的怨恨一分也未曾稍减,如今听闻她不顺遂的遭遇,他非但不想寄予同情,反而颇有幸灾乐祸的快感。
适才在饭店中,他原本打算掉头就走,但忽然间,某种念头在他脑海里萌生,于是暂且答应她来此一叙,以探探虚实。
看著柳黛云充满懊悔的态度,他一面暗自嘲笑,一面盘算,那已萌芽的念头也渐渐成形。最后,他作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客厅里,电视正播映一部西洋老片。蓝采依和夏仲淮并肩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欣赏。
半个钟头后,蓝采依忍无可忍、莫名其妙地抗议:「你根本没在看嘛!」
「呃?」他猛然回神。「我有啊!」
「还否认?」她嘀咕道:「你眼楮看著萤幕,心里却想著别的事情;心不在焉也就算了,还作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很吓人耶!」
「奇怪的举动?」
「打从片子一开始,你就不时傻笑,甚至笑出声,似乎非常开心。老兄,这部电影可是感人肺腑、曲折坎坷又离奇的文艺片耶,你怎么会笑成这样?瞧,你眼里还荡漾著恍恍惚惚的光彩!」她顺手抓起茶几上的圆镜摆在他面前。
夏仲淮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想「那件事」想到出了神。「采依。」他把圆镜放回茶几拿摇控器关掉电视,搂著她说道:「我复仇的机会来了。」
「复什么仇?」她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这阵子,柳黛云打过电话给我,大约有四、五通。」
她一怔,身体顿时僵硬起来。
「先别著急。」他立即补充道:「我没说并非存心隐瞒,因为我认为不值一提。她每次打,我都没好口气,也郑重警告她别再打来,但是她不听。」
「柳黛云……找你做什么?」蓝采依闷闷地问。
「哼哼!」他先是冷笑一声,才答道:「诉苦!」
蓝采依的脸色更难看了,嘴巴更是嘟得半天高。
「诉什么?她有苦干嘛找你诉?哦,难怪你乐得不停偷笑!」
蓝采依那醋劲十足的模样看在他眼里是既欢喜又不舍。就在她打算挣脱时,他又更紧地箍住她。
「放开我!」她命令道:「我数到二你没放开我就变脸哦!一、二……」
「三!」他调皮地接口。
她杏眼圆睁,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先息怒,听我解释嘛!」
于是,夏仲淮把事情始末详详细细地娓娓道来,唯独蓝采依和柳黛云在金饰店不期而遇之事,他刻意省略而未提。
听完夏仲淮的描述,蓝采依大惑不解:「她的婚姻真的亮起了红灯吗?」
「管它真的假的,既然那女人找我哭诉,这何尝不是个好机会!」
她定定审视著夏仲淮一脸深沉的喜悦表情。
「你在打什么主意?」她有股不好的预感。「刚才你叙述经过情形时,曾提到在饭店那段的巧遇中,你因某种念头而姑且留下听她怎么说,到底……你想做什么?」
「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夏仲淮眼里射出迫人的寒光。「柳黛云极有可能会再找我,以她对我倾诉时的神态看来,她八成已对我旧情复燃。我何不利用其悔不当初的心情,加以玩弄一番,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
「玩弄?」蓝采依震骇地道:「仲淮,那可是个恐怖的字眼哪!」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她若真再来诉苦,我就扮演倾听者的角色,让她在心灵上依赖我到不可或缺的程度。接著,她便可能毅然绝然结束第二段婚姻,到时候,我再反过来大声嘲笑已经一无所有的她!」说完,夏仲淮忍不住大笑几声。
「这就是你的复仇计划?」
「没错!」他不假思索地点头。
「你千万不可以这么做。」蓝采依严肃而忧虑地劝道:「不论她婚姻幸福与否,你都别去趟人家的浑水,否则后果可能将不堪设想。」
「我不管那么多了!」他倏地起身,走到窗边看著外面,略一思索,转身说道:「这是她自找的,一切只能怪她自己。我要让那女人亲身体会什么叫一败涂地,什么又是切肤之痛!」
「让它过去吧!」蓝采依站起身,苦口婆心地劝他。「我不希望你招惹麻烦,仲淮,算了吧!」
「我心意已决,任何人都休想阻止我!采依,你应该大力支持我,怎能反而泼我冷水?」
「这种事教我如何大力支持?!」她焦灼地喊。「柳黛云城府很深,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真要玩,你玩不过她的!」
「现在的情况已今非昔比,她对我眷念得很。」他执拗地道。
「那你呢?如果到头来你又栽进去,被她迷惑了呢?我又该如何自处?」
「你对我就那么没信心?」
她心乱如麻地闭闭眼。「我不知道我们是否经得起考验。」她忽然感到心力交瘁。「仲淮,我没有多余的气力再下赌注了!所有的甘苦我都愿意和你共分担,唯独这件事我希望你作罢,因为你将会面对的并非只有柳黛云一个,事情还牵扯到她的先生,若弄巧成拙,而必须面对管先生时,你如何脱身?」
「大不了玉石俱焚!」
蓝采依痛心地瞅著他,不可置信地缓缓摇头。
「你竟然把我的感受置之度外?」她近乎绝望地说:「枉费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段时光。你的理智已憎恨之心蒙蔽,如果再不清醒,小心把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毁掉!」
「采依!」他震慑地惊喊,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我们不会分开的,这件事我有把握绝对会成功,请你相信我。」
她推开他,泪眼模糊地说道:「即使你已打定主意,我仍希望你再三思。」
她拿起包包,黯然走出屋外。
夏仲淮杵在原地,并未追上去,发了一会儿怔,颓然跌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