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凤琛棘棘睁开眼,看著南魏紫,薄唇勾起淡笑。「这是本王疏忽,竟让刺客混入王府。」
南魏紫咬唇,他苍白的脸色让她不习惯,她从没看他受伤过,他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可怕的人。
他无所不能,心机深沉,任何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是个强者,强得让人害怕。
她从没想过他也像普通人一样,会有受伤的一天,尤其他的伤还是因为……
「为什么?」她开口,他的举动让她疑惑。「你可以不用受这伤的。」
冉凤琛淡淡扬眉,「然后看你的小脖子被利刃划破,小命不保吗?」见她不语,他不由得笑。
「你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早在十年前,她亲自送上门时,她就是属于他。「只有我才能决定你的生死。」
南魏紫握拳,痛恨他自以为是的话,可却无法反驳,她只能冷声道:「我不想欠你。」
「呵!」她的话逗笑了他,俊庞噙著玩味。「魏紫,你现在说这话来得及吗?」
她似乎忘了,她和弟妹能活到现在是拜谁所赐?
南魏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可笑,早在她臣服于他身下的那一刻,她就不再属于自己。
就算她维持著骄傲,就算她不想承认,可仍改变不了事实。
她是他的玩物,只有他才能选择要不要,而她没有置喙的权利,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十年前,她就抛弃一切了。
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屈辱,冉凤琛眸光微闪,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终于想起自己的身分了吗?」
他脸上的嘲弄让她紧握的指尖陷入掌心,可仅存的傲然却不容许她露出任何一丝脆弱。
她抬起下巴,紧抿的唇瓣进出冷嘲。
「看来我也不用对你肩上的伤感到愧疚了。」他救的不是她,而是他冉凤琛的所有物。
「是不用。」他回以微笑,吐出的话却无情。「本王不需愧疚这种可笑的东西,我的魏紫,你仍是天真了,只是一个小伤你就心软了,这样你还想守护南飞瑀的皇位?还想除掉本王?」
「我不是你的。」她讨厌他这么叫她,「我不会永远属于你。」
就算屈服于他,她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最后的目的。
「哦?」他挑眉。
她神色冰冷,紫瞳尽是压抑的恨意。「总有一天,我会除掉你。」她绝不会让自己一辈子都是他的禁脔。
「本王拭目以待。」冉凤琛噙著浅笑,即使负伤,可狂傲的霸姿却丝毫未减,让人望之心颤。
南魏紫却不畏惧,冷冷与他相视,清冷的姿态却透著不驯的傲气,见她这模样,黑眸微湛。
她一定不知,这样跟他对峙的她极美,紫眸泛著挑衅,不再冰冷,而是跳跃著火焰。
这样的她,让他唇畔的笑深浓,盯著她的黑眸深不见底,闪过一丝难测的眸光。
捕捉到他眼神的变化,南魏紫一怔,还不及细查,影卫突然出现。
「王爷,蛮夷和卫国突然联兵攻击边关,守城的将军不及防范,第一道护城已被攻陷。」
北边突然发生战事,沉寂已久的北蛮夷竟和卫国联合,一同出兵攻打北方边城,他们蛰伏已久,此番出击势如破竹,两个月内竟快速攻破三座城,只剩最后的襄城,襄城再破,北边将被他们全部占领。
朝廷人心惶惶,北蛮夷素来善战,当年与他们争战时皇朝折损许多良将,而现在他们竟和卫国联合,这对金陵极不利。
「若是修罗将军还在就好了。」左丞相不禁低语,可惜修罗将军已于一年前消失,否则卫国与蛮夷有何可惧?
「众卿别慌,就算没有修罗将军,吾朝还有许多良将,朕就不信拿蛮夷与卫国无可奈何。」
小皇帝开口,不同于众臣的惊慌,稚幼的脸庞沉稳冷静,透露著君王的威严。
「皇上。」一名大臣走出。「卫国与蛮夷此番进攻定是策划良久,才短短两个月就攻破三道护城,这对皇朝极不利,臣建言,不如派兵与他们详谈,也许能不费一兵一卒,维持双方和平。」
「此举万万不可。」右丞相立即开口。「详谈只是与虎谋皮,王太守是要皇朝降服吗?」
「右相这话可不对了。」王太守急忙道:「我只是觉得与其争战劳民伤财,不如合谈,也许能谈出一个双方满意的结果。」
「这怎么行……」
一干大臣吵了起来,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大殿一时吵闹不休。
「够了。」小皇帝低喝。
众臣立即安静,「皇上恕罪。」
小皇帝站起身,素来温和的脸庞沉下,他缓缓开口:「王太守说和谈,这主意不错……」
王太守立即得意地抬起嘴角。
「皇上……」左右丞相著急。
「不过,朕可不是懦弱的君王,来人,拖下去斩了!」他冷喝。
王太守惊愕抬头,「皇上恕罪,饶命……」他急忙大喊,被守卫硬生生拖出去。
素来温和的皇帝竟有这番举动,众臣不由得骇然。
「还有谁说要和谈的?」小皇帝淡淡开口。
方才主张和谈的官员惊惧地低头,大殿一时寂静,无人敢吭声。
低低的笑声打破宁静,「好,很好。」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冉凤琛笑著开口,俊庞显见愉悦。
「皇叔?」小皇帝疑惑地看向他。
冉凤琛起身,走到台阶下方,朝皇帝曲膝而跪。
「皇叔!您做什么?」小皇帝惊喊,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到了,不只有他,连一旁的众臣也错愕了。
「臣自愿出兵北方,请皇上恩准。」
「皇叔您……可您肩上的伤口……」
「皇上放心,肩上的伤口已痊愈。」冉凤琛淡声道,黑眸直视皇帝,再次开口。「请皇上允许臣出兵。」
小皇帝与他互视,沉默许久,俊秀的脸庞勾起笑。「好,朕允了。」
「叩谢皇上。」冉凤琛垂首,敛下的黑眸微闪,好看的唇若有似无地扬起难解的浅笑。
不知他的魏紫知道时,会是何神情……
冉凤琛竟自动请缨出兵?!而且还当著众臣的面对皇帝下跪,行君臣之礼?
听到这事时,南魏紫惊愕了。
她愕然的不是冉凤琛出兵的事,而是他竟向皇帝下跪,他虽名为臣子,可权势如天的他对皇帝向来不行礼,别说是瑀儿了,就连对冉盛德也是一样狂傲,从未对冉盛德行臣子之礼。
可他竟向瑀儿曲膝下跪?!这根本不是他会做的事,而且还是当著众臣的面,以他的个性,怎会做这种事?
南魏紫疑惑,不懂冉凤琛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她不认为他会无故做这些事,他一定有什么目的!
咬著唇瓣,她皱眉深思。
「怎么了?眉头皱得这么紧。」低沉的声音传出来,熟悉的脚步声让她抬头。
他不再是一袭尊贵的滚金黑袍,而是身著黑色战袍,乌发以黑绳束起,俊美的脸庞复上武将的刚毅,眉心间的朱砂让他看来宛如天神,浑身散发著凛然气势。
这样的他让南魏紫感到陌生。
她盯著他,俊庞仍是噙著惯有的淡笑,只是那双眼瞳幽深如潭,似火又似谜。
最近,他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避开他的眼,不习惯他这样的目光,他这样的眼神总让她心思混乱,却又捉模不清他的意图。
「你在打什么主意?」出兵、又对瑀儿曲膝,他想做什么?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就算我说我没有任何意图,你也不会信吧?」
这世上能让她信任的也只有两个人,而他冉凤琛当然不在其中。
南魏紫抿唇,不发一语,她绝不信他这么做没有目的。
她的眼神回答一切,冉凤琛扯唇,「既然如此,我回不回答有差吗?」他的语气带著轻嘲,唇边的笑却藏著一丝淡淡的涩然。
「你……」南魏紫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一转眼,他脸上的笑又是惯有的嘲弄。
「我的魏紫。」他上前挑起她胸前乌发,黑眸盯著她。「这场仗你希望我赢吗?」
「当然。」这场仗绝对不能输。
「那你希望我活著回来吗?」他又问,毫不意外地得到她的沉默,他低笑出声,又问:「你觉得我能活著回来吗?」
手指抚上漂亮的紫瞳。「嗯?你看见我的死亡了吗?」
「没有。」她什么都没看见。
「是吗?」他的声音低低的,覆在她耳畔。「你说谎。」
靶觉到娇躯轻颤,他笑了。
他突然抱起她,将她放到桌上。
「你做什……」右腿被他抬起,南魏紫话还没说完,却不知他做了什么,脚踝上的玉环突然解开。
她一愣,看到他再解开左踝上的玉环。
「你……」她愣愣看著他,不懂他的举动,这对玉环是她的禁锢,可他竟把玉环解开,这代表什么?
「我不会死。」抬起小脸,他倾,俊庞贴近她。「我会活著回来,再亲自为你戴上这对玉环。」
他如誓言般地低语,而她屏息,眼睫轻颤。
手指轻抚过柔软的唇瓣,灼热的气息拂上唇。「等我……我的魏紫。」
他没烙下吻,吐出最后一句,随即起身,踏步走出白塔。
他一离开,南魏紫立即软子,身体忍不住颤抖。
手指抚著脚踝,再没有那对束缚她的玉环,她咬唇,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而他的话不断在耳边回荡。
「不……不……」她绝不会再套上玉环,绝不!
他不能活,他一定得死!
她闭上眼,全身不断发抖,其实她什么都没看见,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会死,一定会。
因为……她早已布好了一切。
手心紧攥,指尖因用力而刺痛掌心,「冉凤琛,你不会回来的。」因为,她早已布了死局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