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夏萝起床时,明子还在睡觉,阳光照著她的脸庞。
夏萝想著,真是奇怪,她的眼楮被阳光如此照著,竟然没有醒过来。
她把百叶窗拉下来,然后去浴室盥洗。
洗脸刷牙之后,她觉得饥肠辘辘,很想马上吃东西,于是她开门出去。
她一边下楼一边想,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旅馆的免费早餐。
这天供应的是蔬菜炖肉汤,红色的莓子酱和煮蛋。餐桌上有一小碟牛油,她揽了一下,牛油就融化了。
她到西班牙已经四天了,第一天还会翻报纸上的天气预报,看它画的是晴天娃娃,还是雨天娃娃,到了第三天她就不会看了。天气总是同样……晴天,没有任何变化。
这里偶尔也是会下雨,但只下了五分钟就没了。下雨的时候,从没有人会跑去躲雨,因为过不了五分钟,太阳出来后,头发、衣服就干了。
她学别桌的客人用汤匙把蛋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就著牛油、一粒粒的胡椒和热咖啡吃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决定今天该怎么打发。
其实也没什么好决定的,反正不是去沙滩看人,就是去沙滩作日光浴。现在时间还那么早,应该可以占到躺椅。
稍后,夏萝来到被艳阳照射得如白玉般晶莹的沙滩上,趴在舒适的躺椅上。
她闭上眼楮,享受这种温暖的宁静。太阳越来越强,但是她喜欢这种暖洋洋的感觉。
有个念头一直坚持要钻进她的意识中,她抗拒了一会儿,干脆光明正大的面对它……她该用美人计来脱身吗?
她的护照在他枕头底下,除了跟他上床,当然不是真的上床……而是假借上床名义去他房间,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护照。
可是,另一个小小的声音警告她……千万不可,就怕偷鸡不著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算了,那本护照她不要了,送给星野曜作纪念好了。等小马来找她时,叫小马弄一本假护照来。稍后,星野曜也来到沙滩上,他看到了夏萝,但他没有停下脚步,直直往海边走去。
他奔入清凉的海里,在海面上时起时伏,两臂有节奏地往前滑著。然后他一个转身潜入水中,一直游到海底,模到海底粗糙的沙石。
她不应该在那里躺太久的,让阳光肆虐地直射著她。他想著。
而后他上了岸,向夏萝走过去。
夏萝感觉到有人站在她面前,她睁开了眼楮,眼前是一条泳裤,而她眼楮的高度正对泳裤的裤裆部位。
这个泳裤的主人大概是个外国男人,她听说外国男人的那话儿都很大。她仰起脸往上看……是星野曜!
「你挡到我的阳光了。」
星野曜往旁一站。「你怎么不游泳?莫非你是旱鸭子?」
「我不属鸭,我只是没有带泳衣。」她又不是来度假,怎么会想到带泳衣?
「简单,我们去买一件泳衣。」
他领著她走向旅馆大厅后面的名店街,用西班牙话要店员给夏萝一件比基尼。「那件不错,有没有她的尺寸?」
她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睁大了眼楮。「我不要比基尼的泳衣。」
「为什么不要比基尼?你的身材又不是不好。」
「我身材好是我的事,我不要给别人看。」她高高抬起下巴。
「你真小气。」
「你跟小姐说我要店里最最保守的泳衣。」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充满了促狭与逗弄。「你自己去跟她说,我不说。」
「我、我又不会说西班牙话,而且我的英语非常破,你叫我怎么跟她说?」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他双手抱胸。「谁叫你不好好读英文。」
这时店员拿来适合夏萝尺寸的比基尼,并请她到试衣间试穿。
「不,不要这件。」她对女店员摇摇手,而后索性说,「我不游了。」
「你不是很勇猛、又很大胆,怎么会不敢穿比基尼?该不是怕我看吧?」他唇角泛起笑纹。「让我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他说对了,她就是不要给他看。「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游了。」
她要走,但是他将她推进试衣间,然后刷地一声拉上帘布。「你就在里面给我换好,如果你没换,我会进来帮你理。」
她硬著头皮换上泳衣后,看著试衣镜中的自己。
她穿起来很好看,也很诱人,但就是太诱人了,好像她想招蜂引蝶,她不喜欢。
星野曜的声音在帘布外问:「你换好了没?给我看看?」
她连忙大叫:「不要!」
他一把拉开帘布,她连忙转过身子背对他。「我不习惯穿这样,太暴露了。」
他从头到脚打量她,「光看你的背部,我的体温就升高了。」
夏萝听了越是窘迫,「快滚啦,我要换衣服了。」
「你穿看看这件。」他把一件样式保守的泳衣丢到她身上,而后拉上帘布。
她迅速换上保守的泳衣。
夏萝从试衣间出来,与星野曜的目光接触。
他看著她,虽然没有特别的表情,但是她却在他的注视下发抖。因为在他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像|luo|身般。
「你穿什么都好看。」他慢慢地说,语气中有微微惊艳的意味。
她最出色的是一身润泽无瑕的肌肤,身材高挑,纤纤细腰,小肮平滑,臀部紧俏。
「对啦,我不穿可能更好看!」她娇嗔地说,「我们可以去游泳了吗?」
当她赤足走在沙滩上时,那种不自觉的婀娜款摆,真令他怦然心动。
沙滩的男人全对她行注目礼,其中有人还向她吹口哨,用西班牙文向她大叫。
「他们在鬼吼鬼叫什么?」夏萝看著星野曜。
「他们说漂亮的女孩,晚上和我们一起唱歌跳舞。」今天是圣费尔明节,晚上马贝亚将陷入纵情狂饮、通宵歌舞中。
「哦,我们来比赛看谁先游到浮筏那儿。」说完她便偷跑,一头潜入海中。
她奋力地游向浮筏,速度很快,他刚开始追不上她,但到后来他渐渐超越她,当她游到休息用的浮筏时,他已经在上面了。
她攀著浮筏踩水而立。「好久没游了。」她气喘吁吁地说。
星野曜弯来,抓住她的手腕往上拉到浮筏上面。
她趴在浮筏上,往沙滩看,旅馆的窗户在阳光下闪耀著,沙采弦崖星野曜悠哉地坐著,那双长腿在水里摇晃,他突然用手轻轻划过夏萝的背。
夏萝像触电似的回过头,尖刻地说:「不要踫我,要踫去踫明子。」
他扬起眉。「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在吃醋。」
她撇撇嘴,「我说话的口气向来如此,才不是吃醋?」
他看著她,「你真要假装讨厌我吗?」
「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不是假装的,我是真的讨厌你。」
「哦,你讨厌我什么地方?」
「你的自大,你以为自己是每个女人的梦中情人,女人见到你都巴不得想上你的床,我还讨厌你的花心,吃碗内看碗外,有明子了还不满足。」
「我会改掉我的自大,还有花心。」他锁定她的脸。「我和明子已经分手了。」
「你不用为我而改,还有就算你和明子分手了,我也不会投入你的怀抱。」说完她把头转开,看向海面上令人目眩的光线。
「你似乎下定决心要成为我惟一捕捉不到的女人?」他突然说。
她耸耸肩,「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我希望你躲得了。」
她转过头来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浅显易懂,就是早晚我都会得到你。」
她的眼楮一下子瞪得好大。「你的自大症又来了!」
「如果你对我完全没感觉,真的很讨厌我,我绝不会纠缠你,自讨没趣;但事情不是这样,你对我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张口想说话,但他阻止她。「你别想否认,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你凭哪点认为我对你有感觉、不讨厌你?」
他们四目相视著,接著他将目光移到她的嘴唇,她觉得他仿佛已经吻了她。
突然,他推倒她,她躺在浮筏上,而星野曜在她上方,他的两手撑在她耳旁,膝盖分跪在她大腿旁。
她僵直地躺著,仰看著他。「你要干什么?」
「我要证明给你看,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他拨开她耳侧湿湿的头发。
她感觉在他的抚模下,自己的心狂跳著。「我不想陪你玩什么无聊的证明。」
「不玩,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会错意了?」他懒洋洋地说,那只可恶的手滑到她的喉咙著。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会错意了!」她大声说。
「我希望不是由你的嘴巴,而是由你的身体来告诉我答案。」他低下头,他们鼻尖和鼻尖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公分。
「不要……」
「不要什么?」他的声音轻而柔,听在她耳中宛如一般。
「吻我……不……不是,我是说不要吻我……」她慌张地说,发现她的心跳越来越大声。
他直视她的眼楮。「听到了吧?就是你心跳的速度,使我认为你对我不是像你说的讨厌、没感觉。」说完他躺到她身边,很高兴地看著蔚蓝的天空。
夏萝想不出反驳他的话,又羞又恼地马上潜到水里。她快速地游回岸边,像小狈一样地甩掉身上的水滴。
星野曜随后上岸。
他们同时看见明子穿著比基尼泳衣,急急忙忙跑来。
「你们来游泳也不叫我。」明子把防晒油交给星野曜?「曜,帮我擦防晒油。」
星野曜无可奈何地在手掌上倒了一些防晒油,轻轻将它抹在明子的后背。
「我的耳后和颈后也要抹,还有大腿,所有你看得到的部位都要抹……」
看著他们,夏萝的不舒服指数又往上爬了好几度,而后她转身走开。
回到旅馆,冲了操后,夏萝坐在床上,用遥控器打开电视,转看有没有唱歌的节目。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不过听听旋律也好。
房间很闷,所以她下床去打开落地窗,她被徐徐的海风吸引,走到阳台。她看著碧蓝的海,想起下午那一幕……
现在她知道自己对星野曜不是完全没感觉,也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讨厌他……不讨厌,那就是喜欢……
不不不,还没到喜欢……总之,不再讨厌他就是了,可是她怎么可以不讨厌一个玩弄女人感情和身体的男人呢?
她陷于混乱的思绪中,直到星野曜走到她身后,她才察觉他的出现。她猛一回头,他们的眼光相交,她微微不安,「游泳游得好累,我要去睡午觉了。」
她要走,但他却阻挡她的去路。
星野曜又以那种令她颤抖的眼神望著她,她强迫自己迎视他凝注的视线,然而心中却紧张得有如拉满的弓弦。
老天!如果他要吻她……
他仿佛要说什么却没说,只是一个跨步,从她身边走过,进入他房间。
他没有吻她……夏萝一时之间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大失所望?
从旅馆到海滩到处充满圣费尔明节的狂欢气氛。
这项庆典的盛况,曾呈现在海明威的眼前,而后他据其所闻写出文学巨著「妾似朝阳又照君」,使这个节日声名大噪,每一年都有成千上万的观光客到马贝亚。
夏萝站在阳台上,兴致盎然的观赏下方的人潮。
几乎所有的女人,不管是不是西班牙籍,都穿著光鲜抢眼、饰有绉边的佛朗明哥服装;而外国男人也是一样,都穿上与本地男人一样的红上衣、白裤子。
「喂,没有时间了,你还不快打扮?」明子将头发梳成波浪状,自然地被在肩上,再用一支钻石发夹固定在一边,打扮成跳佛朗明哥舞女郎的模样。
「我就这个样子,不用打扮了。」她还是跟平常一样,T恤、牛仔裤,一张素净的脸,连口红也没擦。
「真不知道曜怎么会看上你,一点女人味也没有。」明子小声地咕哝著。
「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没有,我说今晚我要玩个痛快。」明子以脚跟及脚尖击地踏响,跳起佛朗明哥舞。
她越跳越起劲,没有注意到地板上横躺著一个可口可乐的玻璃瓶。
一脚踩在可乐瓶上,脚下一滑,硬生生地做出劈腿动作。「唔……谁那么缺德,喝完可乐也不拿去丢?」
「那个缺德的人就是你自己。」
明子似乎起不来,她伸手去拉明子起来。
明子鸡猫子鬼叫:「唔,好痛喔!」
她扶明子上床躺著。「你这一跤好像摔得不轻……」
「我的小妹妹好痛喔,短期内不可能做|ai了……」明子眼眶里泪花乱闪。「呜,更惨的是,这么难得的西班牙嘉年华会,我却不能参加……」
这时,星野曜在门外敲门。「两位小姐,好了没?」
夏萝打开门,「明子不能去了。」接著她告诉他明子摔跤的事。
「明子,你休息吧。」星野曜说,「我们走了。」
他们走出旅馆。街上到处都是人,几乎连插脚的余地都没有,快节奏的音乐混合著人群的吵杂声,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每个角落。
夏萝发现他们置身于一处热情洋溢的浪漫异域中,人们穿上佛朗明歌服装后,仿怫解除了礼教与文明的束缚,开始在街道上、酒店里纵情狂饮、欢唱劲舞。
此时此刻,所有的陌生人都成了好朋友,本地的男人则冲进围观的人群中,到处捕捉猎物加入他们欢乐的行列。
游行的队伍开始了,人们沿著街道移动著。
一辆巨大的马卡雷那的贞女花车,由一群壮汉扛在背上,缓缓走进她的视线。
当乐队开始奏起欢乐的曲调,而贞女尽避眼里还挂著菱形的泪珠,却轻摇款摆起诱人的舞姿,成千上万的人突然齐声喊道:「Cuapa!」
「他们在喊什么?」她好奇地问星野曜。
「美丽。」他握著她的手。「海滩已经聚集许多人,我们最好赶紧去占个好位子。」他带她挤进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