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厉回来的速度很快,没一会便拿著帐本和一个木盒子回来,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几个丫鬟看到他都不敢抬头。
他走进来,便看到邱嫣然换了一个姿势坐著,他将东西放在桌上,伸手扶起她,「吃完便走走,别一直坐著。」
她看了他一眼,「娘让我静养。」
「多走动有利于生产。」他说。
「你如何得知?」她好奇地问。
邢厉那日刚得到她有喜讯的时候,没有及时地赶回来,是因为好友宁启生挽留,将与女子怀孕相关的书籍给了他,可是那书是宁启生夫人的,不能外借,他便当场抄写了一份回来。
「老一辈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随口说道。
「哦。」既然对肚中孩儿有好处,那她自然遵从,她缓缓站起来,「夫君还是看帐本吧,我有暖玉和绿竹陪著。」
邢厉却跟在她身后,手扶在她的腰上,「走吧。」
她只好随他了,两个人缓缓地走到院中,她本想在院中待一会,可他却扶著她往外走,她疑惑地问:「我们去哪里?」
「每日在小院子里走,这景色也看得无聊,不远处有一处凉亭,走到那里休息一番再走回来。」
他这是要带她去走一走邢府的路?倒是有些本末倒置,若是新婚之初,他这般的贴心,她一定会很感激他,可她都已认清了邢府的路了,他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然而,当邢厉牵著她的手走到凉亭时,她的眼楮惊奇地发现这一小路上挂满了花灯,各种各样的花灯栩栩如生,看得她大开眼界。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花灯?」她不禁问道。
他想了想,「不知道,我只是让福德将这一路弄得亮一些,没想到他弄了这么多花灯。」
路弄得亮一些,他是怕她摔跤,她轻轻摇摇头,「还以为是什么日子,所以才弄得热闹。」
「你喜欢热闹?」他问。
「还好。」她说。
「不要装淑女,喜欢便喜欢。」
她静了一下,「我很少出门,谈不上爱不爱凑热闹,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邢厉点头,「等你生完孩子,哪里有热闹,我便带你凑一凑。」
她没有说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她作出这样的许诺,是为了让她心情舒畅吗?今天的他很不一样,特别是在凶了她一顿之后,他突然变得很贤夫。
两人走到凉亭,她坐在石凳上休息了一会,两人又沿路走了回去,回到清丰院,邱嫣然便梳洗上榻睡觉,并不想看书。
邢厉也将那些帐本放在了一旁,梳洗之后坐在榻上,没有躺下,反而将方才带进来的木盒子塞进了她的怀里。
「做什么?」她问。
「打开看看便知。」邱嫣然打开一看,瞬间一楞,木盒子的外表很朴实,实在让人猜不到里面会装有什么珍贵的物品,但结果却出乎意料,里面放著一小迭银票,她匆匆一看,起码有好几千两。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闭上眼楮,「娘不是给了你黄金吗,那些拿出去用太打眼了,若是要用,便让人拿著银票去钱庄换钱。」
这是给她私房钱的意思?她又惊又喜,天真地说:「谢谢。」自从怀上孩子,她的生活一下子就变了样,成了一个人人讨好的人物。
他冷冷淡淡地说,「我知道你爱钱,这钱是给你的,你不要为了钱就出卖了自己的夫君。」
这是敲打她啊,邱嫣然苦笑,无奈地应了一声:「哦。」原来她在他的眼中是这般爱钱。
「记住了,要钱,我有,邢府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说了算,娘说的话……」他撇了一下嘴,「就当放屁。」
噗嗤,邱嫣然不受控制地笑了出来,若是邢夫人知道邢厉的描述,只怕恼火得很。
邢厉瞅了她一眼,她很少笑,平日里对著他都是一副爱笑不笑的模样,今天倒是真心地笑了,这样的笑容很灿烂、很美丽。
「你还真是傻,给了钱就满足。」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邱嫣然白了他一眼,转过身,面对里面睡觉,他也躺了下来,从她的身后圈住她,她不愿意地扭了扭,他的手依然没有松掉,她只好闭上眼楮睡觉了。忽然想起他冷落她的日子,那段日子,真是令她怀念啊。
黄嬷嬷被邢厉赶走之后,邢夫人并没有说什么,邢厉倒是为邱嫣然找了一名懂药膳的王大娘,王大娘平日里不爱说话,每日就在厨房里忙活,变著法子给邱嫣然做吃食。
邱嫣然本来不满邢厉将黄嬷嬷赶走,导致她吃不到美食,没想到王大娘的厨艺更佳,而且没有似钉子一样站在那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也轻松不少。
临近冬天的时候,邱嫣然的肚子也有四个月了,肚子稍稍地显怀了,每日的作息便是吃睡走一走,邢厉若是有空便会陪她一起用膳、散步。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不少人说今年冬天会是一个寒冬,开始储备粮食,以免遇上大雪天气,出不了门没饭吃。
邢家米店是一个有良心的店铺,明知百姓心理也不会胡乱地涨价,该是多少的价格还是多少的价格,价格公道,因此很多百姓喜欢去邢家米店买米,以致于邢厉最近很忙,更何况邢厉准备一路向北,打算将邢家米店开到京城去,这中间要跟不少人官员、商人打交道,邢厉真的是忙到不行。
入夜,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清丰院,守夜的绿竹一看是少爷,连忙要出声,邢厉对她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绿竹赶紧噤口。
邢厉先去一旁的偏房换了一套衣服,偏房里正烧著银霜炭,他暖了暖身体,退去了一身的冰冷,才带著暖意走进了屋子。
小小的人早已熟睡,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榻,她怕热,倒是不怕寒,也不用烧炭,说是空气里那股味道难受,他却闻不到任何味道,怀了孩子之后,她的嗅觉变得敏锐很多。
尽避如此,邢厉还是怕她受凉,每每她睡前,嘱咐丫鬟们先将被褥拿到偏房暖和一番,再拿回来铺好,虽然费事了些,可她没有受寒生病才是最重要的。
怀里的人动了动,侧过来,睁著大眼楮看他,「你回来了?」
「嗯。」
「你喝酒了?」
「喝了一杯。」
啪的一声,邱嫣然将人给踢下了床,捂著鼻子,一副难受的模样,「你去别处睡觉。」
邢厉狼狈地站了起来,脸色乌黑,不过是一杯酒她也能闻出来,他很气,气得要大骂她一声,可看著她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他先败下阵了。
他披著外衣直接离开了,邱嫣然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鼻子是怎么回事,反正嗅不得这些味道。
片刻之后,他回来了,浑身带著一股绿茶味,又爬到了榻上,他抓著她,猛地亲了下去,灵活的舌头钻入她的口腔,绿茶的香甜在他们的口齿之间散开。
她闭著眼楮,小嘴微张,被动地承受著他的狂风暴雨,真是令人讨厌,她伸手推著他肩膀,怎么也推不开,只好发出抗议的呻/吟,「唔唔唔……」
他粗暴地舌忝舐了一遍,确定她沾惹了他的味道,他才松开,点点液体湿润了她的唇角,看得他不免情动,伸出食指轻轻拭去,「还有酒味?」
邱嫣然睁开眼,敏感地感受到他起伏的声线,她往他的脸上一瞧,就望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她下意识地退出他的怀抱,「没有,我要睡了。」
他长手一伸,又把她拉了回来,「躲什么躲。」
微凸的肚子上立刻顶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她立刻僵硬了,微恼地反问:「你说我为什么要躲?」
他笑出了声,亲了亲她嘟起的脸颊,她现在脾气非常的直接,有气就撒,还真的和之前的贤惠小媳妇判若两人,不过他还满喜欢的。
「其实你大可以不用躲。」他轻声道。
「哦?」她学会了他挑眉的动作,也挑著娥眉看著他。
他将她的手拉过来,覆盖在身下,「弄出来就行了。」
平淡的语气包含著惊天动地的内容,惊得邱嫣然手都抖了,「你说什么浑话?」弄出来?如何弄?用她的手?
无数的疑惑让邱嫣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反而迟疑了,邢厉立刻赶鸭子上架,诱哄著她,「很简单的……」
……
她扭过红通通的脸,双手握拳,邢厉整理好之后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替她洗手,抹了香胰子,又浸了手,擦干净之后拿著她的手瞧著,「干净吗?」
她气恼地要收回手,他风流地在她的掌心亲了一口,「嗯,香喷喷的。」
「邢厉,你给我滚。」她气恼极了。
「嘘。」他朝她眨眨眼,「别气,以后会生一个苦瓜脸的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舒展小脸,她还真怕生下整天苦大仇深的娃,冷冷地说:「你要是不招惹我,我又怎么会生气。」
「可你也没有拒绝啊。」他一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邱嫣然被逼红了眼,抿著唇不说话了,逗够了她的邢厉微微一笑,「好了,睡觉吧。」
他重新将她抱在怀里,温暖的人体温度很令人好眠,邱嫣然上一刻还很气,下一刻受不了睡意,躺在他的怀里,一下子就睡著了。
她怀了孩子之后,有一点好,那就是忘得特别快。
但邢厉同样煎熬著,因为她的脾性大了,踢他下床,或者赶他出房都还只是小事情,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她非得挠上他好几下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