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班以后,她本想例行打扫卫生。沈浅算是个比较整洁的女人,她见不得乱。她本想打扫下自己的房间还有整个第一楼。不想她刚把自己房间收拾完,见到浅浅从尤然房间里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嘴里饺著一堆纸走到沈浅面前,放在簸箕上,摇摆著尾巴,一脸邀功的样子,帮助收拾房间是一件多么厉害的事。
沈浅顺势模模她的脑袋,拿起这一堆纸,看看是不是有用的。
这是病历,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尤然那次事故的详细经过。那是三年的事冬天的事,早上六点,那天雾气很重,刚打了霜,他开车的时速是一百一十公里,在高速公路入口由于车轮打滑,撞到围栏直接翻车。
斑速公路?沈浅愣了愣,去的地方是她的城市?尤然去那个地方干什么?穷地方,难不成去旅游?但也太早了吧?沈浅有些纳闷。
她又随手翻了几页,看到尤然的基本资料,沈浅愣怔。尤然身高一百八十六,居然这么高?她一直还真没注意,也许是自己本身也高,所以没感觉出来。当他看到的出生年月日,首先是被他的生日吸引了,七月七日。他居然是七月七日生?然后联想到那日售货员的话,不禁掐算了他的生肖,她当场大惊失色,属虎的。
沈浅一下子哭笑不得,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那么会有人为他打七个耳洞消灾嘛?沈浅打开尤然的房门,把病历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书桌上。她顺道四周望望他的卧室,也是爱整洁的人,收拾得很整齐,她瞄了眼他书架上的书,各类杂书,人文地理什么的,唯有一本很不符合类的书插在里面,那样格格不入。沈浅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下。
七年前的算命命理书?这本书有些旧,里面的纸张都泛黄,质感很脆,沈浅翻了一页,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沈浅拾起,上面有字迹,很丑的字,歪歪扭扭,带点幼圆体。
老公,我来保护你。今年你只能乖乖躲在我的怀里,不让你单独走。听见没?
上面画了个四不像卡通的凶悍表情。
原来……也有这么一个女孩,曾经保护过他。沈浅忽而模了模自己左耳那七个耳洞,心头一阵疼痛,当初她去打这七个耳洞,到底是为著怎样的男孩?他是否是那梦魇中,带著温润如熙的微笑,能喊出让她身体仿佛流过暖流的「浅浅」二字?
这是沈浅第二次好奇自己的过去。她拿起手机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接了电话,有些错愕,沈浅一般都是固定星期天给她打电话,今儿怎么提早了?
沈浅问:「妈,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
「我……」沈浅略有些迟疑,她答应过她,不会再对自己的过去好奇,只是……她模了模自己左耳的那七个耳洞,她还是忍不住地问了,「在我失忆前,我是不是有男朋友?」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半晌,沈浅都觉得自己等了一个世纪,妈妈说,「嗯。」
「他……」
「你答应过什么?」妈妈不轻不重地反问了一句,打断了沈浅继续的发问。沈浅只好不再吭声,挂断了电话。她只知道她确实有过这么一个少年,同样为一个少年,打过七个耳洞。
她哭笑不得。他还好吗?是不是跟尤然一样?还在沉寂在旧日岁月中?她突然拍著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了?她把书重新塞回去,出了尤然的房间。
她还是要做无忧无虑的沈浅。
她昨天给尤然打过电话,知道他住2939,还让她到达阳光国际大酒店的时候,到前台通报一下。阳光国际酒店是秦政集团的旗下一个小支流,背靠海,环境优美,在这里是最奢侈最豪华的酒店。
沈浅一到前台刚开口问2939,前台小姐则笑道:「是沈小姐吧?」
沈浅愣了一愣,点头。
前台小姐递给她房卡,「这是2939的房卡。」
「啊?」沈浅一下回不了神,这是唱哪出?
前台小姐只是一味对她职业的微笑,也不给个解释。沈浅越来越纳闷,坐电梯上去,开了房,里面空无一人。这到底是……
突然,侧门处的一扇门突然被打开,沈浅浑身一哆嗦,蓦然转身,只见尤然一副悠闲地擦拭自己头发的滴水,身上就挂著一条毛巾,睨了她一眼,「怎么不敲门?」
「你给我房卡啊。」沈浅侧脸不敢看他。
「哦,我忘记这事了。」尤然坐在沙发上擦头发,「你去洗个澡。」
「吓?」沈浅瞪著一双眼楮,不可思议地看著尤然。尤然随口说了句,「这是蜜月套房,什么东西都齐全,放心,有你想要的。」
「蜜……蜜月套房?」沈浅随意一眺,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床头柜上的避孕套,还几盒叠在一起!
沈浅无法理解尤然突然带她来蜜月套房的用意,只觉得满屋充斥著不和谐的风,还有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她抬眼看向尤然,只见他半倚靠在沙发上,含笑地看著她,显得那么自然应当。
「尤先生,你为什么要我来蜜月套房?你不觉得别扭吗?」
尤然扑哧笑道:「这样很怪吗?」
「当然,我们……我们又不是……这样给人误会不好。」沈浅又忍不住瞟了眼床柜上叠了几楼的避孕套,脸开始火烧起来。
尤然见沈浅那似娇似羞的模样,有点好笑地说:「这是阳光国际酒店新推出的蜜月套餐活动,住一个星期,免费出租高档跑车游城,外公叫我来试试。我找不到伴,就找你咯。」
沈浅蓦然抬头睁大眼楮,吃惊全显在脸上了。尤然再笑,「这家酒店外公早在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我了,几年没来,变化这么大,是吧?浅浅?」
「呃,我又没来过这,我怎么知道?」沈浅躲闪尤然的目光,脸又臊红起来。尤然只能笑笑,原本闪烁有神的目光也暗淡下来,样子看起来那么无趣。
他突然站起来,从衣柜里拿出女式浴袍,递给沈浅,「你去洗个澡,这么大老远赶来,浑身都是汗。」
可不是,现在虽然没有立夏的时候那么热,但温度足以让身体流汗,黏稠黏稠。沈浅想了想,便点了点,洗个澡也许会爽些。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在家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至少洗完澡是回到自己单独的空间里。如今,眼前腰间系著浴巾,似要摇摇欲坠,头发上尚且还滴著水,一点点滑在深刻的轮廓上,忽上忽下的胸脯上也带著刚出浴的潮气,漂亮的倒三角身材在她面前晃荡一下,沈浅就觉得晕了一晕。
男人出浴时,也是能让人喷鼻血的。罪过,不该如此细细观摩。
尤然一点也不介意沈浅这般细致的打量,反而嘴角挂著微笑对沈浅说:「要是你再不去洗澡,我可要把浴巾扯掉,让你再更细细的看一遍。嗯?」
沈浅大惊失色,一溜烟地飘进浴室,然后关上门,大口大口地喘气。留在外面的尤然脸上立即挂出一丝苦笑,风水轮流转,当初也是某个女人用这一招吓唬他,那时候,要是他泰山不动,他真的怀疑,那个女人不敢当著他的面脱衣服,可惜时光无法倒流。
尤然在身上披了见衣服,走至阳台,双手拄在围栏上,目光眺望……对面还是一望无际的海,海滩上零星有些人正趴著晒著阳光浴。骄阳高照,光芒四射的阳光刺得他的眼楮都开始疼了起来。自复明以后,他很难接受阳光,也许是习惯了黑暗,他这几年的世界里,只有三样东西。黑暗、他的导盲犬浅浅还有深入骨髓的记忆。
如果她不出现,他想他会沉浸在自己的黑暗里,永不出来。
「尤先生?」沈浅草草冲了个凉便出来了,她双手捂住毛巾,身上穿著严实的浴袍,试探地喊了一句背对著她的尤然。
她刚出来,找不到尤然,四周望了望,便见到阳台上的他。颀长的身形独立在艳阳之下,即使那么光芒四射,沈浅还是隐隐感到一股孤独,触模不了的孤独。
尤然蓦然转头,见沈浅披散著湿漉漉的头发,包得严严实实的身子,还有怕生又害羞的表情,忍俊不禁。他朝沈浅走去,指了指她那完全没有擦水的头,「应该擦一下。」
沈浅连忙用手上的毛巾擦,只一抬手,她就感觉这浴袍要松了似的,让她十分不自在,只能低著头,擦擦发梢那一点点长度。
尤然见她这副「艰难」的样子,失笑接过她的毛巾,帮她擦了起来。沈浅大呼小叫,「尤先生,这个我自己来,不用劳烦你了。」
「你闭嘴。」
沈浅果然乖乖闭上嘴。尤然温柔地帮她擦完头发,并且还做全,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帮沈浅吹头发。他的指尖绕过她的发丝,沈浅的发色不好,有点黄,还好发质保养得好,分叉很少,断根几乎没有。尤然一边为她吹头发,脑海忍不住想起那时候,她也帮他吹头发,还喋喋不休地说:「老公,你头发好乌黑啊,我也想要,我头发偏黄。」
「我人都是你的了。」
「嗯哪!」她亲吻他的头顶,然后把头搁在他的颈窝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从后面抱住他,「老公,你身上的什么东西都是我的。没经过我的允许,不准私自外借。」
「好。」他宠溺地笑道。
「包括你的小鸡鸡,也不准外私自乱用!」
「浅浅……」他这下是哭笑不得。
「嗯?」她把音调一下子抬了起来,似一种威胁。
「好,只给你用。」他无比委屈。
「嘻嘻。」她满意了,抱住他亲了起来。
吹风机的嗤嗤声一直连绵,尤然模了下,感觉差不多便关掉,顺手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沈浅模了模自己的头发,带点小潮湿的触感,手感很不错。她正想起身转头说声谢谢来著,不想有人先快了一步,尤然忽然俯身靠到她背后,自后抱住她,有些失控地低喃著,「浅浅。」
沈浅立即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觉得他浑身那滚烫的温度一下子全数传给她,让她浑身如火烧一般,脸也跟著烧红了。
「尤……」她刚想开口,只听见尤然说了一句话,顿时让她这火烧的身子浇了一盆冰冷的水。
「沈小姐的腰围可是26?」
她明明是25……
准确出阳光国际大酒店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多。这蜜月套房套餐果然是彪悍,免费一个星期的车居然是巨拉风的阿斯顿马丁?
沈浅坐上去,直夸这酒店,「这套餐还真是划算。专门为蜜月小夫妻准备这么拉风的车。」
「一个星期八万,能住的,对这种车见惯不惯了。」尤然开始驾车进高速。
沈浅见尤然那娴熟的驾驶技巧,不禁问,「你学车几年了?」沈浅自上班开始学车,每次借李美丽的车,都是提心吊胆地看,怕一点摩擦什么的,就算是李美丽,开车也快三四年了,姿势也没有尤然这样自然,还是有点不放松。
「十三岁就会开车了。」
「这么早?」沈浅真想内牛满面一番,她都二十四岁开始学车,整整大了一轮。
「十五岁外公就送我一辆跑车,只不过我喜欢骑单车。」尤然先是笑了笑,但不消一会儿,目光神游起来,保持了缄默。
男人忽然沉默,那必定是想到一些事,大多是些不开心的事。沈浅也识相,不再说话。一路上,几乎都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