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爱光顾 第六章

距离婚礼还有一个半月──

「这件白纱礼服好美!」航空快捷一大早就如期的送来包裹,瑀曦小心翼翼地打开精美华丽的礼盒,好轻好轻地触踫上头轻盈梦幻般的质料。

这是每个女人的梦想……

为心爱的男人穿上这套衣服,与他共度一生……

「去穿给我看。」臧柏烈咬著她的耳垂。

「现在?」为了等包裹送达,到现在还没有开店,不过还是捧著白纱礼服进房间,心里其实也很想快点试穿。

花了一番功夫,瑀曦终于打开房门,既紧张又期待的等待他的评鉴,线条和剪裁将她原本就丰盈的上围衬托得更加诱人,若隐若现的让他口干舌燥,礼服比他预料的还要合身。

「不准乱来!」她看出他眼底的火焰,身体顿时发烫。

「我保证……绝对不会乱来……」他已经低头吻她,从小嘴一路吻到白嫩的胸口。「因为我每一次都是很认真的抱你……」

「不行,会把它弄绉了。」瑀曦好气又好笑。

「这个很容易解决。」在纤背上滑动的大掌轻轻的拉下后头的拉链,惹得她嗔恼地咕哝。

「我才刚穿上……」她娇嗔,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这两、三天正好是排卵期……」

他低低地笑著,嗓音因欲望而嗄哑。「那么今天就不要开店做生意了。」于是,抱起赤果的纤躯,大步的走向那张双人床。

「给我一个孩子。」瑀曦把手伸向他。

臧柏烈迅速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再度爬上床。「我很乐意。」

不知道消磨了多久,两人饿到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我到楼下拿点吃的上来。」臧柏烈随意地套上牛仔裤,亲了亲她的嘴角。「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我很快就回来继续。」

瑀曦的回答是抓了个枕头丢过去。

「哈哈……」他大笑地闪过。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瑀曦抚著自己的小肮,有种奇妙的预感,自己好像真的受孕,就要当妈妈了,女人对这种事通常都会比较敏感。

在这时候,听到他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铃声,虽然两人已经如此亲密,还是不方便代替他接听,响了二十几声才断掉。

待臧柏烈端了两盘义大利面,和用烤箱加热过的吐司夹上火腿和起司的餐点回来了。「看我特制的元气大餐,吃完保证恢复体力。」

她白他一眼。「真会瞎掰!哪是什么元气大餐……对了,刚刚有人打电话给你,你要不要先回个电话?」

「八成是大伟。」先将一盘义大利面给她,其他的搁在一边的矮几上,然后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对方的身分,不禁怔了一下。「是我爷爷打来的。」他在台湾待了这么久,祖父不可能问都不问。

犹豫几秒,他还是回电了。

「爷爷,是我……」边说边走出房门,打算端出赖皮的功夫来应付。

远在旧金山的臧峪昆用力地敲了敲手杖,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的孙子要结婚了,我这个做爷爷的居然还要听别人说才知道……你就是这样孝顺我的吗?」

臧柏烈苦笑一下,看来准是他那堆朋友里头有人不小心说溜了嘴,计划才会提前曝光。「爷爷,你先听我说……」

「我不准你娶那个女人!」他根本不听孙子的解释。

「瑀曦是个好女人,只要爷爷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

那一头传来用力的喘气声,情绪相当激动。「真是孽缘!你明明已经忘了她,为什么又跟她在一起了?」

「爷爷,这应该叫缘分,虽然我忘了瑀曦,不过当我再次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她一见钟情,就算失忆也无法拆散我们。」

臧峪昆握著手杖的手掌,因为勃然大怒而抖个不停。「你……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你知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爷爷,你不要太激动。」祖父的身体虽然一向硬朗,可是毕竟都快八十了,还是要多留意。「家里的佣人呢?身边有没有人在?」

「你……你……」臧峪昆捂著胸口,喘了好几口气,独子的死一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不愿再去回想,没想到还得说上第二次,上次成功阻止了,这次一定也可以,他绝对不会接受那个女人当他的孙媳妇儿。

「你难道已经忘了……你的父母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他不由得狐疑。「那件事我当然没有忘记……爷爷,您还好吧?」

「当年你的父母是被一辆小货车撞死的,那辆小货车的驾驶就是那个姓林的女人的爸爸……这样你想起来了吗?你怎么可以娶杀父仇人的女儿?」

闻言,臧柏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楮睁得好大。

「不……不可……」「能」字就这么卡在喉咙中,吐不出来,在这一刹那,好像有上百根针同时扎进他脑袋里,痛得他弯躯,痛得他不禁大声申吟……

仿佛某个开关被打开,失去的记忆往回流了……

「柏烈!」在房里听到他痛苦的叫声,瑀曦冲了出来。「头是不是又痛了?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臧柏烈在极度痛楚中掀开眼帘,在昏倒之前,看著满脸忧心的小女人,那份心痛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因为他终于明白一年多前为什么要离开她,他通通想起来了……

「柏烈!」她抱住颓然倒下的高大男人,喊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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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爱你,可是我没有爱你爱到一辈子留在这个小镇上……我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太冷清……太乏味无趣了……我真的很想念以前的生活……我真的……我没办法……」

瑀曦……对不起,我不忍心告诉你真相,可是我又无法忘记这么残酷的事实,所以只好离开你……

「为什么?你明明说过喜欢这里的……你说过愿意为我留下来……」瑀曦泪如雨下地抱著他,不让他走。「我求求你……再试一次……好不好?」

他狠下心,掰开她的小手。「你恨我也好……我还是要走……」

「柏烈……」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

臧柏烈倏地睁开眼皮,先前遗失的记忆,以及这一次来到这里的事,他都串联上了。

「柏烈。」瑀曦哭肿了眼皮,见他醒来,这才破涕为笑。「这次你一定要把头痛的毛病治好,别再吓我了。」

臧柏烈望著她半晌,喉头一梗。「这里是哪里?」

「我们在镇上的诊所里,你觉得怎么样?头还痛吗?」她焦急地问。

他见她掉下泪来,有多心痛、不舍,怎么也没想到还得再经历一次……

上次他是抱著什么样的心情离开她,这次还能办得到吗?

「别哭……」他坐起身来,抚模著她湿透的小脸,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你一哭,我就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

瑀曦扑进他怀中,不想哭的,但就是止不住。「我不喜欢听到你这么说……那会让我想起你离开我的那一天……」

「我不会走的,离开过你一次,我还是回来了不是吗?」就是因为失去记忆,他又爱上她一次,这一切像是都注定好的。教他怎么离得开她?

「我相信……」她啜泣地点头。

「我已经没事了,回家吧。」臧柏烈亲了亲她的发顶,在这一刻做出决定,他要留下来,留在她身边。

诊所里的医生过来再做个检查,才让他们走。

回到家后,瑀曦坚持要他躺在床上休息。

她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事?还是再躺一下好了。」

臧柏烈摆出健美先生的架势。「我当然好得很,就算一个晚上来个好几次都没问题。」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她气恼地打他。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我没有骗你,现在脑袋已经变得很清楚,什么都明白,应该不会再痛了。」

虽然自己的父母是因为她的父亲肇事而死,但那和瑀曦一点关系也没有,何况当事人也过世了,真要追究也追究不完。

「什么意思?」瑀曦有些纳闷。

「意思就是我快饿扁了,我想吃蛋炒饭。」他撒娇地说。

她马上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好,我现在就去煮。」

见瑀曦不疑有他地下楼,臧柏烈才坐在床上,把脸庞埋在掌心中。

一年多前,当他确定爱上她,便打电话回去跟祖父说想结婚,以为祖父会很开心才对,没想到他当然不会让自己随便娶个女人进门,于是派人来调查女方的家世背景,这才得知她居然就是当年驾驶小货车,却意外撞死自己儿子和媳妇的凶手的亲生女儿。

臧柏烈慢慢地回顾那段心路历程,当他从祖父口中知道这件事,有多震惊、不信和痛苦,他爱瑀曦,却无法忘记父母是怎么死的,所以才逼自己说出残忍的话,然后离开了……

回到旧金山,他忘不了她,又不许自己再回去找她,于是变得放浪形骸、来者不拒,以为这样就不会想起瑀曦,直到失去记忆之后,又回到这个小镇,再度爱上她,这是上帝在考验他吗?

经过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也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爱她,爱到愿意抛下上一代的仇恨,与她相守一生,他的父母了解什么叫做真爱,一定可以体谅的。

他全都想清楚了。

拿起手机,打回旧金山。

「爷爷……」

臧峪昆在那一头也等得很焦急。「你的头怎么样了?」

「我都想起来了。」

臧峪昆口气一顿。「想起来就好,现在马上回来。」

「爷爷,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不能丢下瑀曦。」他吐出了口气。「犯错的人不是她,她也失去了父亲……」

听到孙子居然不愿放弃凶手的女儿,让臧峪昆大发雷霆。「要不是那个女人的父亲,你爸爸会死吗?那种女人不配进我们臧家的大门。」

「爷爷……」

「你要是非娶那个女人不可,就不要再叫我爷爷。」说完就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随手丢在一旁,痛苦地抱著头。

爱情与亲情……两者之间总是让人难以选择,只有当个不孝的孙子,然后再一起去求他老人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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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一辆休旅车在门口停妥,因为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身材有些微胖的男人神情疲惫地从车上下来,还没走进店内,在门口往里看,就见臧柏烈穿著围裙,在帮忙端盘子送餐点,遇到客人跟他恭喜,咧开大嘴笑好大声,而瑀曦则是满脸羞红,像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麦大伟真的好后悔,不该让臧柏烈再次踏进这个小镇。

「大伟!」瑀曦最先看到他,因为麦大伟的父母住在隔壁街上,可以说从小就认识了。

臧柏烈循声看过去,很快地和他交换过一个眼神,似乎猜到他的来意,心一沉,不过在瑀曦面前还是不动声色。

「你这个大忙人真是难得,怎么有空回来?」臧柏烈拍了拍麦大伟的肩膀,像在警告他不准乱说。

接收到老朋友的眼神,麦大伟打哈哈地蒙混过去。「我是刚好有事上来,想说回来看看我爸妈,还有你们。」

「早餐吃过了吗?我去弄点吃的给你。」瑀曦笑吟吟地回到吧台后面去了。

麦大伟的肩膀被勾住,往店门外走。「我跟艾利克森说几句话。」

来到外头,确定瑀曦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两人才收起笑容。

「怎么突然来了?」臧柏烈可不相信他会刚好顺路经过。「该不会是我爷爷要你来抓我回去?」

麦大伟肩头垮了下来。「你爷爷都跟我说了,我要是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原因才离开瑀曦,当初我就不会故意要你来这里度假。」

「我不会走的。」

「艾利克森,你真的确定?」麦大伟苦恼地问。「你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要是等到结了婚才发现办不到,你要瑀曦怎么办?」

臧柏烈下颚抽紧。「这些我都已经想过了,我曾经试著离开过她,并没有让我过得比较好,何况瑀曦也是无辜的,我怎么能怪到她身上去?」

「要是瑀曦知道……」

「她不需要知道!」臧柏烈断然说道。

麦大伟深深地瞅著他,看得出他有多爱里面那个女人。

「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到时只会更痛苦……就算你想一个人扛起这个秘密,也是不可能的事,你是你爷爷唯一的孙子,他失去了最爱的儿子,绝不会想再失去你,你要他亲自飞来台湾抓人吗?」

「那么你要我怎么办?」臧柏烈眸底掠过一道可疑的泪光,吸了吸气。「一个人痛苦,总比两个人都痛苦来得好,瑀曦如果知道真相,你想她会有什么感觉?她一定会认为对不起我,甚至会认为配不上我。」

麦大伟也开始头痛。「以她的善良绝对会这么想,可是……纸包不住火,这句成语你懂吗?你是瞒不了多久的。」

臧柏烈紧闭下眼,粗吼地打断他的话。「问题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吼完才赶紧降低音量。「对不起。」

「我了解。」麦大伟也束手无策。「现在我只担心你爷爷,他绝对不会允许你娶瑀曦。」

臧柏烈没有说话,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准备好早餐的瑀曦正好走了出来,盈盈一笑。「大伟,快进来吃点东西,开了那么久的车也累了,还有我刚刚才想到,麦伯伯和麦伯母前几天跟团去泰国玩,他们没跟你说吗?」

「呃……啊……我忘记了……怎么才三十岁就那么健忘……哈哈……」麦大伟好想哭,差点就穿帮了。

她噗哧一笑。「不过我还是很高兴看到你。」

「有人欢迎我的感觉真好,来拥抱一下。」麦大伟说著,张开双臂就要过去。

身边的臧柏烈连忙把瑀曦拉到身边。「你回家抱你自己的老婆吧,她可是我的,不是有句成语叫──朋友的老婆,不可以乱抱!」

瑀曦笑睨他一眼。「朋友妻不可戏,不会说就不要装会。」

「是、是,你骂得好,我会认真反省。」臧柏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惹得瑀曦一阵娇嗔和几颗白眼。

「好了,别闹了,快点进去吧。」

麦大伟看著他们打情骂俏的甜蜜模样,心也酸了,又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让这一切都消失了。

到了晚上,让他们请吃过晚饭,两个男人站在外头抽烟。

「我要怎么回复你爷爷?」麦大伟烦恼到想撞墙。

听了,他吐了团白烟。「我会回去跟他解释的,然后请他原谅,我没办法再一次离开瑀曦。」

「你不觉得很巧吗?二十年前的一桩车祸意外,虽然让你们失去亲人,却也把你和瑀曦凑在一块。」谁知道了都会认为不可思议。「冥冥之中,好像老天爷都已经做了安排。」

他弹了弹烟灰。「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还恨著当年撞死我父母的那个小货车驾驶,是他毁了我的家,让我失去父母,如果没有来到这里,又爱上瑀曦,也许这个恨永远不会消失。」

麦大伟不禁动容。「那么现在呢?」

「我们都尝过失去亲人的痛苦,比起恨,爱就更稀少珍贵,与其紧抓著恨不放,一辈子痛苦,那我宁愿选择去爱,找回失去的幸福。」臧柏烈真正的领悟到该如何取舍。「所以我愿意放下过去,和瑀曦重新开始。」

「你真是了不起,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这样我也就不后悔当初建议你来这里度假。」麦大伟感动得快哭了。

臧柏烈拍了下他的肩头。「我真的很感谢你,要是没有再回到这个小镇上,我会失去更多东西。」

「你能放得下上一代的仇恨是再好不过了,可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爷爷那一关,要过得了才行。」

煮好了一壶水果茶,瑀曦才走出来要叫他们进去喝,只见两个男人神情凝重,不晓得在讨论什么事。

秀眸望向臧柏烈手上的烟一根接著一根,目光幽暗沉痛,那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好像有事情困扰著他似的,她不禁要猜测著,他是不是隐瞒了她什么。

喝了茶,麦大伟说要先回父母的住处睡上一觉,打算明天早上再回去,就跟两人道别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瑀曦细细地观察著臧柏烈,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哪有什么事?」他故作不解。

「你跟大伟在谈什么?我看你们的表情都好严肃,好像是很严重的事,不能让我知道吗?」瑀曦惴惴不安地问。

「男人之间谈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我保证没事。」他拥她入怀。「你只要记得我爱你就够了。」

「没事就好。」瑀曦信了他。

「你只要等著当新娘子,其他的事都不要管。」臧柏烈喉头喑哑地说。「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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