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芽,你偷偷告诉我,五少爷是不是老爷亲生的儿子?」因为无妄之灾多了两天休息,在龙院欣赏字帖的郗顽洛想了许久才开口。
「你怎么这么想?」奉命陪伴的桑芽奇怪。
「老爷打得好痛,难怪五少爷每次都要搬救兵。」越想越觉得施小五可怜,若是有一个爹成天拿著家法追在身后跑,她宁愿不要。
「五……」
「五少爷的确是老爷的亲生儿子。」院外传来一声压抑的男音,一身黑衣的施伐檀走进来,脸上全是笑。
「伐檀哥。」见到他,桑芽低下头,柔柔地叫了声。
「看郗姑娘的样,应该好得差不多了。」施伐檀看了眼桑芽,望向凌空比划的女子。
「是呀,多谢。老爷呢,又在茶馆里坐了一天?」休息的两天完全见不到白发老人家,仆人鬼鬼祟祟的交谈差点让人以为施龙图暗夜弑父。
「不,老爷昨日坐茶馆,今日在粮铺里。茶馆是大少爷混江湖前开的,想让老爷有个谈天的地方,如今在江湖上不方便,便交给老爷打点了。粮铺是二少爷做官前一天才想著要开的,买了铺面就走,全靠老爷管著。」实际是怕茶馆龙蛇混杂,自家老爷若是被人唆使做了热血的事情可不好,多了铺面让他忙,也好分分他的心。施伐檀解释著。
「老爷打人时都这么疼?」顺著字迹比划,郗顽洛仍感到背上结痂处的紧绷。
「其实……郗姑娘,老爷对下人一向很好,从不打骂我们。」看了看桑芽,见她仍低著头,施伐檀微笑,「不知老爷有没有对你说过,三十年前他是人称翻江涌浪……」
「腾波蛟纹龙嘛,知道!」没事就听那老人家在院子里叫,对谁都是这么一句。
「噗——」忍俊不禁笑了一声,施伐檀明白她的心情,感同身受呀,「老爷从来不说大话。」他的话让她停下比划的手,「大少爷混江湖的功夫是老爷教的。五位少爷从小就随著老爷习武,咱们在一旁陪练。少爷们长大有了自己的目标,虽说疏于练功,底子还是有的。施家在二十年前并不富有,能有今天的基业,五位少爷功不可没。」
「你告诉我这个干吗?」关她屁事。
「小的只想告诉郗姑娘,老爷虽说常用家法处置五少爷,其实只是想让他练功。那一尺抽在五少爷身上算不得什么,老爷运了气在尺上,抽在姑娘身上就吃不消了。老爷也内疚得很,不是放意的,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有放在心上呀!」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记的。
「小的想请郗姑娘劝劝三少爷,别生老爷和五少爷的气。」他也是受人所托。
木柱的大家法被三少爷亲手提到厨房,命人劈了当柴;铜棒的中家法第二天命他送去银铺化了,尸骨无存;铁尺……唉,被三少爷拿到书房当镇纸石用。
自始至终,三少爷没有对人吼过一句,也没用阴冷发寒的眼神看二位主谋,只是非常平淡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听清楚了,非常平淡的语气,平淡到他这个长年相随的人都知道——真的火大了!
「我没有生气。」见他脸色沉重,郗顽洛歪头。突地惊叫,「今天什么日子?」
「九月初十。」
「呼,还好,还没到。」拍打胸口,她冲施伐檀道,「你觉得龙图会卖我面子?我让他不生气,他就不生老爷和五少爷的气?」卫函的谎话犹绕在耳,当和事老的下场是自己倒霉。
「……」施伐檀哑口。他从来没猜过主子的心思,不敢肯定。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呃!」听到院外轻微的「 啦」声,施伐檀苦笑,「小的只是帮人传话。若郗姑娘气愤难平也没关系,小的告诉那人……」
「死伐檀!」院门跳出一人大叫。
「五少爷。」桑芽低叫。
「叫你办个事都办不好!」气瞪著他,满面倦色的施龟书可怜道,「小洛三嫂,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她点头,放下字帖。
「小洛三嫂,我不是故意拉你挡爹的铁尺的。还疼不疼?疼不疼?哎呀,心疼死我了!看到你眼儿一红,我的心都疼了,真恨不得那一尺是打在我身上。」跳到她面前,施小五连声叫嚷,败家子的轻浮一览无遗。
「咳!」施伐擅清了清喉。
「看著这么个水灵灵的美人儿被人伤成这样,叫我怎么舍得?美人儿只能用来疼,怎么能打呢?小洛儿,我……」
「咳!」施伐檀再次清了清喉。
「咳咳咳,你嗓子长虫了?」施小五横他一记白眼。
「郗姑娘是三少爷的人,五少爷!」施伐檀提醒,免得他轻挑劲一上来,对谁都是嘴上涂蜜。
「知道,她是我的小洛三嫂。」施小五再横一记,转头冲满脸稀奇的女子道,「三嫂,爹的家法已经没了,他绝对没机会处置我。只有三哥……」突然环顾四周,确定见首不见尾的三哥不在院内,才靠近她,「我听下人们说,三哥这些日子把龙吟楼里的旧书全翻了出来,要是三哥温故知新,我的小命就完了。」
「他看书怎会让你的小命完掉?」感到他的紧张,她不解地问。
「三哥在看《刑律》,等他看完,你说我还有没有命在?」
哦,原来夜夜陪她坐时看的书是《刑律》啊!
见她没反应,施小五干脆握住她的手,「小洛儿,你就在三哥面前美言几句吧,看在小弟可怜无人疼爱的分上,就帮帮我。」
「咳咳咳!」桑芽与施伐檀同时清起喉咙。施伐檀好心地提醒,「五少爷,郗姑娘不是外面的美人儿,她是三少爷心爱的女子,您可别把对付姑娘家的那套用来她身上……三少爷!」最后一句是叫缓缓走来的男子。
「三……」头皮发麻,然后非常缓慢地放开一根又一根手指,如木偶般收回手臂,施龟书干笑,「嘿!嘿嘿!你们在吓我吧。要是三哥回来,卫函会……」
「五少爷,小的在这儿。」小书童的声音有点抖。
「龟书,爹让你读书,你今天读了啥?」男子微笑。
呜!不叫他小五,果然在生气,「三哥,我去读书,我这就去读书。」起身踢了书童一脚,边跑边听他气气地念著「叫你放风,你放到哪儿去啦」。
喝退二人,施龙图盯著字帖,知道她半天的时间又花在上面了,「小五可烦到你?」
「没有。」其实撒娇的施小五蛮可爱的。偷偷在心里说著,她可不敢告诉他。
施伐檀说她是他心爱的女子,真的?他愿意给她他的心,是爱她吧。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可以持续多久?
「龙图!」她叫。
「嗯。」他一派温和。
「我有没有告诉你,你在酒楼行花酒令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
「你给我你的心,是……爱我,对吗?」女人的心总比男人多一份细腻与不安。
「聪明!」他笑,开怀大笑。
☆☆☆
第二天,施氏书堂。
「伐檀,小五找过你?」翻著新印的书册,施龙图随意问道。
「是的。」
「爹呢?也找过你?」
「没有」
「那个闹事的女人呢?」
「三少爷您不记得了?您告诉老爷,她肚子里真是五少爷的孩子,就让她住在施家生下来,验了血无误就进门成为五夫人;若是故意诬蔑,就找人打她一顿,打得她说实话为止。」
「是吗?」他不太记得。
「老爷怕打伤孩子出人命,您说这正好。孩子没了,小五也不必娶那女人。怪只怪她轻浮无耻识人不清,知道是个败家子还送上清白身子,自找地被人糟蹋。那女人怕死,吓了两句全招出来。因为端阳的飞星赛,五少爷与杭州来的人结了仇,那女人是他们故意找来陷害五少爷的。」
施伐檀不得不承认,他在迁怒——伤不得自家人,撞在火头上的人倒霉。他这三少爷呀,只怕爱惨了郗姑娘。
摇头叹息,突见施龙图眉峰一拢。顺著他的视线,施伐檀看到本该在家养伤的人,正飞快地隐入一条巷子,背影……有些鬼祟?
她不在家养伤,跑到街上干吗?为何桑芽没跟著她?
将书丢给伙计,施龙图敛去淡笑。她有秘密,却不肯告诉他。找一个人的秘密很简单,对她,他不想。为什么在说了爱他之后,她仍守著秘密,不肯为他敞开心扉?
心思飞快,人已追出书堂。看她在小巷左弯右拐,最后拐进一间后门。开门的是个老婆婆,见了她并不惊讶。
这儿?他疑惑——这儿是章柳阁的后院。
彼不得多想,仗著儿时打的好底子,他轻轻翻入。眼光擒到那抹上楼的灰影,唇角勾起笑意。轻轻踩著顶瓦来到房上,掀开一片往下看,见到一位美妇正凶狠拧著她的耳朵,口里骂道:「死丫头,只顾自己忘了我这可怜人,看我不打死你。」
然后,他听她叫——「娘!」
☆☆☆
顶上奇怪的声响让美妇抬了抬头,随后专心对付女儿,「说,娘的生日快到了,你准备送什么给娘?」
「娘啊娘,你先放手。」郗顽洛脸上全是女儿娇态。
「哼!」美妇放开,似乎觉得不解气,又拉了拉乌黑的长辫。
「娘,女儿送你一个女婿做寿礼可好?」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
「小心点,这么大年纪了,当心身子。」郗顽洛不怎么好心地安慰著。
「死丫头,你拿娘开心是不?」
「娘,今儿是九月十三,再有两个多月就一年期满了。您忘啦?」做女儿的责怪地看娘一眼,「我在墨香坊做工您知道,我喜欢施龙图您也知道,难道你还让我嫁舅舅找的木匠?」
「 ——」屋顶又传来奇怪的声音。
「施三公子……」美妇叹气,「洛儿,娘爱上一个笨蛋,但笨蛋只需三个月就变了心,你爱上的是一个聪明的男人。」她又叹了叹,近乎幽然,「可是,聪明的男人更容易变化。正因为太聪明了,聪明到难以猜测呀,洛儿。
「娘我……」
「他是城中所有待字闺中小姐希望的良人,也许,他并不适合你。」
「不。」他呈给外人的性格的确令所有人景仰,而隐在温和后的淡心淡情,甚至淡名淡利,淡到笑看红尘、淡到喜怒自乐、淡到……他其实什么也不在乎啊。为什么挑选那个满腹慈悲心的和尚来讨厌?为什么不挑别人偏偏挑了那个空门化心?其实,他以内敛为淡,僧人以慈爱众生为淡。淡到……可怕的地步,这也是初对他时心中惟一的感觉。淡到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为何出现在温和的笑脸上。
和尚淡,以慈悲世人让自己心安,是虚假;他淡,以讽笑众生取乐自己,是、是真正认识到自己吧。正因为淡,所以当他眼中流露满满的情意时,她爱上了。爱上这个看似完美,其实满身缺点的施三少爷。
「娘,我爱他,无论他对我的爱能持续多久,我都不会恨他。就如你不会恨爹一样。」幽幽轻叹,感到母亲身子忽颤,她笑,「娘,我真的是你的女儿。」
「胡闹!难道你是娘从街上捡来的?」
「我没有你的美艳,但有你的性子。娘,当年若是爹不变心,你也会变心,对吧?」知母莫若女。
「……」
「娘你别不承认,以你活泼的心思不会执著于沉闷的男人。这些年,我听舅舅说有不少男人想迁你人户,让你脱离妓籍。你拒绝了,娘,为什么?因为你喜欢与人争斗时的意气风发,喜欢香气美酒,更喜欢周旋在男人间,看他们丑态毕露。」
「我怎么生了个这么聪明的女儿。」美妇看似抱怨地说。
「我有你的性子,娘,只是,我执著的是书法。」似想到什么,她「扑哧」一笑,「娘,阁里必定买过墨香坊的雕版《金刚艳》,您看过吗?」
「看过。」
「您觉得我的字如何?」
「一般。」老天爷,请原谅她看不出鸡爪字有什么可赞美的地方。
「呵呵,娘,你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没怪您。所有人都说我的字一般,惟有他……说我的字一笔一勾中透著香艳。」
「香艳?」美妇坐直了身。
「只有他看出来了,娘,你说他是不是我天生注定的伴侣?所有人都认为我写得一般,就连当初辐管事引我入坊。也只是看中我的字秀气整齐,而非香艳。娘您知道吗,自从舅舅教我习字开始,不管是在地上练,还是用笔在纸上练,我脑子里全是你风情万种的模样,慢慢地将气韵融入字中,让字带了一丝艳色。娘,你还说我不像你吗?」
美妇身子软了下来,「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年轻的脸满是嬉笑。
「后悔生了你、后悔把你生得这么聪明、后悔……没有在你小时候多陪陪你。」美妇的声音带著硬咽。
「好,多后悔一些,多内疚一些,越内疚对我越有益。」开著玩笑,她皱了皱鼻头,「你答应我让我独自生活一年的时间,想看我能不能养活自己,我做到了。所以,娘,我以后的生活你只能旁观不能插手。」
「说了半天,你这丫头就是不想让我管?」美妇幽怨地戳了戳女儿的头,气闷。稚鸟何时长硬翅膀想自己去飞翔,想……嫁人了,「你真的爱施龙图?」
据说飘香楼有他的解语花,那个飘……想到死对头,半老徐娘脸变得光彩起来。
「嗯,我爱他,若是有一天我带他来章柳阁,您可别让守门的拿刀剁他」
美妇转转眼,突然笑起来,「哈哈,施龙图喜欢我女儿,我倒要看看飘香楼拿什么跟我斗!」
「 ——」顶上的瓦重重地响了响。
☆☆☆
章柳阁,飘香楼,庆元独占鳌头的两家妓馆。三五不时争嘴相斗是家常饭,每月红牌姑娘大比拼必不可少。
这一天,接近黄昏时分,「又开始了,快去看看。」路人们交头接耳。
「还没到月尾呢,这次是小吵吧?」
「对,是小吵,快看热闹。」
人言嗡嗡声从一条街传到另一条街,传到施氏书堂,传到施龙图耳中。
「两家又在斗?」银袍男子问施伐檀。
「想必是了,三少爷。」
「正好,去看看。」双手负背,轩昂的人影尾随人潮之后。
人潮称不上涌动,倒也接踵相摩。遥遥相对的两幢华丽高楼,楼面各自站了一位美妖的妇人。章柳阁前是妓馆之主柳妈妈,飘香楼与之对阵的自然是香妈妈。
柳妈妈膘了眼死对头,娇声道:「我这儿‘舞低杨柳楼心月,艳!」
「那我就‘歌尽桃花扇底风’,香!」脸上满是珠粉的香妈妈环顾众人叫好后,得意地一笑,「谁不知我飘香楼双红才女,你凭什么跟我斗!」
「双红才女?我呸!谁不知我章柳阁四娇奴。」柳妈妈回头冲阁中叫唤,「福禄寿喜,还不快出来!」
就听四声娇啼合唱,轻飘飘地走出四位美人立于柳妈妈身后。香妈妈一见,亦回身叫道:「绮心、绮情,出来!」
「啪啪啪!」众人犹如听到戏鼓般激拍,个个手心出汗,紧张接下来的好戏。
「章柳阁在庆元仍是十五年的老字号,我这儿的姑娘才艺双绝,得到才子的一致称赞。」
「飘香楼也是庆元的老字号,虽说才十三年的历史,我教的姑娘才色兼备,多少老爷官人想娶回家做夫人。」
「我阁里——雪柳絮飞,红雨桃花坠!」
「我楼里——风微尘软落红飘!」
「人人都道章柳阁——灵鹫西岩秋波送!」
「哇哦!」人群传来哄声,人们都想看看,如果和尚也迷上章柳阁的姑娘,飘香楼该如何应对!
香妈妈没料到死对头拿出家人斗她,一时想不出对法,场面僵住。人群中的施龙图笑容越来越大,当听到「灵骛西岩秋波送」时,心中念头一闪,有了决定。
街上,柳香二人又吵了几句,见天色已晚,各自收了姑娘开门迎客。柳妈妈正要转身,有人叫住她:「柳妈妈留步。」
她回头,眼中一片银光,「施三公子!」
「柳妈妈的才气施某佩服,今夜,可否请柳妈妈共醉?」
「多谢施公子夸奖。」送个得意的眼神给回头的香妈妈,柳妈妈脸盘娇笑,「若是施公子不嫌弃,妈妈我今儿个就陪您一醉方休。」
「如此甚好!」不顾众人的嚷叫,施龙图银袖裹手,隔著衣物抓住她。
在外人看来,施三公子带著色迷迷的笑,与柳妈妈双双步入楼中。于是乎,隔天城中有了传闻——施三公子其实喜欢年纪大的女人,城中新寡的妇人有福了。
☆☆☆
「施三公子找我,不是为了共醉吧?」刚进房,柳妈妈笑脸一垮。
「对。」施龙图温和地笑。
「你想干什么?
「你我心知肚明。
「施公子,你读的书多,妈妈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么肚明?
听她推诿,施龙图神色不变,淡淡的眸子盯住她,「我要买下章柳阁。」
什么?「啪——」打翻茶杯,柳妈妈瞪眼。
「你多少银子肯卖?」
互瞪半晌,柳妈妈勾起讥笑,「施三公子,难道出了本《比丘醉》,你不印书想改行做妓厅老板?
「你不卖?」他挑眉。
「不卖!」辛苦经营十五年,他说买就买,当她这儿是什么?
「柳妈妈,我知道你福禄寿喜四娇奴讨不少官爷欢心、知道你与富人交好、知道你养了一批护院,可……」他轻顿,看她防备瞪眼后,心知鱼儿上钩,「不妨这样说,我家大哥在江湖上尚有名气,请些身怀绝技的高手不是难事;我家二哥在朝为官,你说是庆元的官大,还是大都的官狠?我若让人多称赞飘香楼的姑娘,你没银子赚还斗得过香妈妈?所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我买章柳阁,你仍是柳妈妈,这儿仍是庆元的花街鳌头,于你百利无害。
不愁无处下金钩?这男人果然不可貌相,她还没开口,所有的路全让他挡死。但他买妓馆干什么?
不愧是阅历丰富的柳妈妈,眼珠转了转,「施三公子,你买章柳阁干吗?若是喜欢,飘香楼不错啊。那绮心不是得你称赞,说什么才色双绝吗?」
「逢场作戏,你当真?」
好狠的男人!柳妈妈心中暗叹,想起女儿的笑脸后银牙一咬,「三公子,你对其他姑娘也是逢场作戏?」
「不知柳妈妈说的是哪位姑娘?」
「就是那个死丫头……」口快叫出,柳妈妈咬唇气恼,「就是……顽洛那丫头。」
听到熟悉的名字,施龙图露出进房后第一个带著人气的笑脸,「柳妈妈,我送出一颗心,换回一颗心。不吃亏。」
狠!丙然狠!
柳妈妈聪明世故,心知争不赢他,思量半晌答应他买阁的条件。施龙图目的达到不多逗留,出门前回头道:「施某希望此事不要张扬,你知我知便可。明日施某让代檀送来地契和买卖书,柳妈妈可别临时反悔。」
「不会!有银子赚又多个靠山,妈妈我怎么会反悔。」
「如此最好。」微一点头拉开门,施龙图倾头片刻,再回头,「刚才在楼外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不要挂在心上。」
「不会不会。」想起死对头气白的脸,她心情大好。
「柳妈妈,我朝徐琰曾作得《蟾宫曲》青楼十咏,初见小酌、沐浴纳凉、临床并枕、交欢言盟、晓起叙别,此十咏尽详其事。你若有兴趣,不妨叫姑娘一天唱一段,应可引来不少风雅之士。」言毕,施龙图袍袖轻拂,负手离开。
青楼十咏?「哈哈!」明白怎么回事后,柳妈妈拍桌大笑。
聪明啊,看她女儿找了个多么厉害的相公,还没娶进门心思就偏到丈母娘身上了,「哈哈哈!」九月尾的才艺比试就用青楼十咏,看飘香楼拿什么跟她斗。
「顽治,你可为娘找了个好靠山呢!」怜爱的话语飘出窗外。载满待嫁女儿的母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