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非跟我们到底吗?」汪远阳瞥了一眼后视镜,剑眉紧聚。
「他是我的保镖。」齐思思淡淡回应,目光不觉也瞥了一眼紧紧随在他们车后的黑色车影。
「跟我在一起还用得著担心吗?我可以保护你。」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她微微苦笑。
汪远阳看她一眼,「最近他对你都是这样寸步不离吗?」
「嗯。」
他沉默一会,似乎陷入某种深思。
「怎么啦?」
「他在你上班时紧跟著你,在你跟我约会时一直像门神般站在一边,你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真的是很尽责的一个保镖。」
「是很尽责。」她低眉敛眸。
「我怕他太过尽责了。」汪远阳忽地冷冷一句。
齐思思不禁颦眉,「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连你睡觉时都守在你床边吧?」
她闻言惊愕地扬眸,「怎么可能?」
「我只是猜想。」
「你错了。」她迅速反驳。
「我错了吗?」汪远阳撇撇嘴,眸光直视前方。
齐思思深吸一口气,「远阳,你怀疑我跟他有不寻常的关系吗?」
他忽地踩煞车,转头专注地凝望她,「你们有吗?」
齐思思直直回廉洁奉公了眸光,「你知道,我不必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但是?」他听出还有下文。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不介意告诉你。」
他暗暗咬牙,「我想知道。」
「我们有过一次……」
他倒抽一口气。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她在他面色尚未完全发白前说完。
「思思,」他下颔急剧抽动,双手激动地摇晃她的肩,「你怎么会……怎么能跟那种人……」
「我已经是将近三十岁的女人了,」相较于他的激昂,她仍沉静平和,「该有权自己作决定。」
也就是她的决定不许他人过问,尤其是他。
汪远阳瞪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私生活?她想跟谁交往,要跟谁上床他都管不著!
他只不旱灾是她一个普通至极的朋友而已。
就算他们约会了几次,也交谈甚欢,他对她而言仍然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们之间的友谊或许比这前热络了一些,有默契了一些,但有些事仍然不是他能插手的。
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管,知道自己无权过问,知道对齐思思而言他什么也不是!
但他并不愿如此啊,从她第一次走入他视界以来,她一直是他全心注目的焦点,对其他的女人他一向懒得多看一眼,唯有她。
他岂止想看她一眼,他但愿能一生一世看她,他渴望拥抱她、踫触她,希祈那对明璨灵眸有一天能专心停驻在他身上。
他希望她爱他。
但她却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他真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向对男人、对感情无动于衷的思思在见以那个男人后会忽然整个陷落,就像一般坠入情网的女人。
那个男人有何过人之处?除了人如其名,阴森得让人厌恶外,他看不出那家伙有任何值得思思倾心之处。
但思思爱他——或许她不肯承认,但他知道她是爱他的。
虽然她表面对他极其冷淡,在晚餐时甚至不向那家伙说上一句话,但他却敏感的察觉她的目光有好几次悄悄凝定他。
那对怀念凝睇的眸子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一丝迷惘,还有更多的渴望。
汪远阳无法忍受她那样的眼神。
是属于男人的妒意吧?他无法忍受总是自信精明的思思竟流露那般眼神,更无法忍受那眼神并非针对他。
他恨殷森。
但他不能显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思思不会欣赏一个小家子气的男人。
一阵有节奏的轻敲车窗声唤回汪远阳的心神,他回过头,毫不意外自己看见那挺立黑夜中犹如夜枭的鬼魅身影。
他打开车窗,「什么事?」
「为什么不开车?」殷森语音平淡,「知不知道你挡了路?」
「我知道。」他冷冷回答,准备拉下车窗。
殷森手臂一伸,阻挡了他的动作,「你们要上哪儿?」
他瞪他两秒,忽地嘴角一牵,「这不是一个保镖该问的问题。」
殷森看著汪远阳拉下车窗,重新启动车子。他没浪费时间多停留在街旁一秒,迅速回到自己座车,尾随跟上。
不论他们上哪儿,他都必须跟上。
这是一个职业保镖的责任。
职业保镖——最近,他一直严格地将她与他的关系定位在雇主与保镖上。
她是雇主,他是保镖,他们之间只存在公事上的关系,他保护她就像保护其他聘请他的当事人一样,毫不特别。
毫不特别……他在骗谁?对他而言,她明明就是特别的。
他根本无法单纯地将她视为客户,无法将她与其他任何人相提并论。
她在他心目中一向就是最特别的,一向就拥有专属的位置,一向就是最珍贵的唯一。
她是他最渴望、最心疼、却也最不敢妄想踫触的宝贝。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颗心中最想摘取的星星,她无疑便是他纠结著整个心渴求的那一颗,是那样璀璨、出色,遥不可及。
他是花了多少气力才能在她面前戴上冷漠的面具,在每一次看著她对汪远阳展露明亮璨笑时,他得悄悄握紧双拳才能克制自己身躯文风不动。
每一次她因汪远阳的一句笑话洒落一室清澈笑声,他便希望那知声是因为他;每一次她微微扬起两道秀丽的翠眉,或者皱起鼻梁,又或者柔嫩的樱唇轻轻噘起,他便忍不住渴望这样爱娇的神情只针对他。
他停下车,默默望著前方汪远阳送齐思思下车。
他低著头不晓得和她说了些什么,惹来她一抹淡淡甜甜的微笑。
接著,他转过她曲线柔美的下颔,对著她鲜艳的红唇便印上一吻。
她恍若呆了,好一会儿静立不动。
而殷森也呆了,怔怔地望著这一幕。
他看著汪远阳留恋地品著她红唇,展转亲吻,直到她柔嫩玉臂搭上他双肩,轻轻一推。
两人眸光交会,直过了将近十秒后汪远阳才在嘴角拉起漂亮的弧度,朝她挥挥手,潇洒离去。
殷森咬牙,修长的手指紧紧扣著方向盘,嫉妒的浪潮排山倒海而来,啃噬著他的心。
这次是甜蜜的晚安吻,下回又会是什么?
他无法忍受其他男人踫触她,就连一个纯情的道别吻也不行!
扁回想那个男人将嘴唇印在她唇上的一幕,他就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但他没有资格阻止。
她总有一天会嫁为人妻,总有一天会钟情于一个男人,日日夜夜与其同床共枕。
到那时,他岂止没有任何资格阻止他们的亲密,连像现在这样得以经常凝视她的机会也没有。
有人在看她。
谁?齐思思倏地自深沉的梦境中强展眼睑,酸涩的瞳孔在黑夜中缓缓放大,寻找让她心跳加速的魅影。
她压抑著呼吸,眼珠悄然转动。
没有人。灰蓝色调为主的卧房静幽幽的,除了她,空无人影。
是作梦吗?
齐思思悠然长叹,翻身下了床,来到窗前,伸手拉开水蓝色纱帘。
淡黄色的月光蓦地洒落一室,静谧优雅,默默地在房内浮动著。
月光,一点也无法平复她凌乱的心情,她再叹了口气,仰头怔怔眺望天际盈盈皓月。
看来,又会是一个无眠的夜。
自从搬来这里,她不记得自己有哪一晚是一夜安睡的,大半时候甚至睁眼到天明。
很傻,不是吗?一个从未失眠的女人竟然连续几夜无法入睡,而且是因为一个男人。
一个她几乎完全不了解的男人。
「你睡不著?」
身后扬起的低哑语音差点夺去齐思思所有镇静,她抑制住尖叫的冲动,迅速旋过身。
「是你!」她拉高嗓音,带著讶异更是不满,「为什么随意进到我房里?」
「你现在才发现?」殷森淡淡一牵嘴角,似笑非笑。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进来了?」她明眸圆睁,「你躲在哪里?为什么我刚刚没看见?」
「我一直在这里。」他静静的,倚著墙的挺拔身躯姿态闲雅,一动不动。
「为什么你会在我房里?」她简直无法忍受了,「三更半夜的,你想做什么?」
「我是你的保镖,有责任随时确认你的安全。」
「用这种方法确认?」
「我听见你房里传来奇怪的声响。」
「奇怪的声响?」齐思思颦眉,「有没想过我或许只是在作梦?」
「我不能冒险。」殷森语气依旧平淡,「我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对你不利。」
「那谁来保护我不被你侵犯?」她脱口而出。
他一扬眉,「我?」
「不是吗?」她挑衅地说,「一个男人深夜闯进一个女人的闺房,我还能怎么想?」
他瞪她两秒,忽地一仰头,迸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关于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他性感的笑声令齐思思的心一颤,而他低哑的话语更让她脸颊飞上两朵红云,「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踫你。」他静定地盯著她,「不会对我的客户做出如此不专业的举动。」
她蓦地心烦气躁,「对你而言,我只是所谓的客户吗?」
他蹙眉,「什么意思?」
她别过头不想回答,「没事。」
他凝望她数秒,「你希望我踫你吗?思思。」
齐思思蓦地转回头来,眼眸像点燃火焰般灿亮。
「莫非你希望我吻你?」他问,语音低微沙哑,右手拇指缓缓抚过她优美的唇形,「就像他送你回来时那个热吻。」
她不禁呼吸急促,「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他吻你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希望他更进一步吗?他是否已经确确实实挑起了你……。」
「你——」苍白的唇间逸出一声半气愤半沉醉的申吟,她明白自己应该生气,他问话的方式其实是一种侮辱,但她同时也被挑起了——不是远阳,而是他!
当汪远阳吻她的时候她其实是震惊愧疚大于享受,她完全无法回应他一丝一毫的热情,但此刻殷森不过用拇指轻轻按抚她的唇,她的心就尖叫著要投降……
天!她是怎么了?她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柔弱无能,犹如一具娃娃般任人捉弄的女人?这不是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凝聚全身所有的力量挣脱他对她施下的魔咒。
「你爱他吗?」他低低地问,深幽的眼眸持住她,「你喜欢他的吻?」
她悄悄匀定呼吸,「你嫉妒?」
他仿佛为她的问话震惊,剑眉纠结,「我嫉妒?」
「告诉我你是不是嫉妒。」她淡定地问,决定这一次由她操控全局,明亮的眼眸直直逼向他。
两人眸光互会。
「睡觉吧。」他首先别转视线,身子往卧房门口移动。
她追上他,玉臂搭上他的肩,不许他轻易逃离,「别回避我的问题。」她转到他面前直盯他,「你敢说对那一幕毫不在乎?你敢说对我毫不在乎?」
「你究竟想问什么?」这一次换他这么说了。
「你是不是嫉妒?」她一字一句,嘴角渐渐翻飞一个甜美的弧度,「当你在车子里看著远阳吻我时,是不是有一股想下车揍他一拳的冲动?当你想著那个吻之后是不是还会有后续动作时,心脏是不是像被火烧一般疼痛?如果有一天我告诉你我爱他,告诉你我要嫁给他,你会祝福我们吗?或者你终究会爆发?」
她洋洋洒洒一串,而他冻立原地,听得目瞪口呆。
「你会怎么样?告诉我啊。」
他瞪视她许久,面色忽红忽白,忽青忽黑,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著,一贯平静的眸子难得异常灼亮。
「我不会怎样。」他咬著牙,几乎从齿缝中逼出,「你爱谁,要嫁给谁干我什么事?」
她一阵畏缩,但仍强自硬著脾气:「你说谎!」
「我没有。」
「你说谎。」她再度强调,这一次嗓音稍稍提高了些。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要我证明给你看吗?」她锐声一句,纤丽的身子忽地翩然投入他怀里,双手勾勒住他颈项,微凉的菱唇印上他的,瞬间加温。
她专注地吻著,火热的舌尖沿著他性感的唇形画线,贝齿细细咬著他柔软的唇瓣,右手插入他浓密的黑发柔柔。
她吐气如兰,执意要唤起他的生理欲望,而他,终于也抵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情潮。
情火瞬间燃起,漫漫炙炙浇满一室,烫得两人紧紧互慰的身躯逸出阵阵蒸气。
在一阵彼此亲匿的咬啮亲吻后,殷森忽地将齐思思推抵至墙,双手急切地为她宽衣解带起来。
她一阵惊喘,小手却不自觉地迎合著他的动作,同样热情地解他衣扣,在卸去他上衫后,滚烫的唇瓣烙上他胸膛,舌尖沿著有力的肌理灵巧的挑带著。
「你——」他不禁申吟,一面直觉地躲著她逗弄,一面重重喘息。
「你受不了了吗?」她朦胧地微笑,唇间吐著温热的气息,一路蜿蜒而下,直达他结实的小肮,「这样如何?」
他蓦地抓住她凌乱的长发阻止她更近一步,一面哑声低吼著,「别太过分。」
「我偏要。」她随著他动作仰头,嘴角弯著妩媚的弧度,眼眸情雾氤氲,玉手则悄悄勾住他腰带。
他倒抽一口气,蓦地转过她身子,双手一推让她倒向柔软的单人床,修长的身躯随之贴上。
她微笑,没有抗议他略带粗鲁的动作,白皙柔嫩的长腿勾住他腰部,双唇一面在他颈部咬啮著,一面轻轻一叹。
殷森只觉鼻尖袭来一阵清淡暗香,催得他神魂颠倒,直到她一句轻声细语。
「你还敢说自己对我毫无感觉?」
他一凛,像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忽然清醒,猛地放开她身子,跳起身来。
她眨眨眼,仿佛还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眉尖微微一紧。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他蓦地低吼,眸光闪著火焰。
「什么目的?」
他倏地跨一步,抓住她手腕,一把拉起她瘫软的娇躯,「你千方百计挑逗我只为证明自己的魅力?」
她被他阴暗的眼神吓到了,「不,我只是……」
「你想证明只要你有意施展魅力,不论什么样的男人都逃不出你手掌心,是吗?」
「不是的。」她生气了,他有什么资格以如此不屑的眼神看她,「我只是想证明你会嫉妒,想告诉你你不是对我毫无感觉。」
「我当然会有感觉,」他冷哼一声,「任何正常的男人遇到美人投怀送抱都无法坐怀不乱,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并不代表我喜欢你。」
「你!」她面色忽地刷白。
「我告诉你,我就是不喜欢你,就是对你毫无感觉。」殷森冷冷的眸光圈住她,「不论你跟谁亲吻,爱跟谁上床都不干我的事,你只是我的客户而已。而且,」他一字一句,残忍地继续,「要不是看在你曾经为我洗清罪嫌的份上,你发生什么事我根本管不著,也不想管。」
「你、你的意思是……」她浑身发颤,不敢相信地瞪著他,「如果不是我为你辩护,就算我……遇到危险也与你无关?」
「不错。」他绝情地扔出回答,「我就是那个意思。」
「那……那你为什么又来找我?为什么要一直跟著我?」她语音发颤,一股意欲呜咽的冲动蓦地攫住她,「为什么要到鹏飞楼……」
「为了保护你。」他平淡地表示,「我说过,不想你遇到危险。」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她终于爆发了,明眸噙著泪光,「我不需要你为了报恩同情我,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就算遇到什么事也与你无关!」
他瞪著她,默然不语。
「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她激动地推他出房,「不要再打扰我,以后也不许再跟著我,你走……」
「我是你的保镖。」相较于她的激动,他似乎仍然平静。
「我不需要保镖!」她锐声喊道,「就算需要,远阳也会派人保护我,不需要你!你走!」
他默然瞪视她两秒,蓦地转身就走,房门砰地关上。
齐思思深吸了一口气,瞪著那扇阻绝著她与殷森的门扉,泪水终于不争气地串串滚落,流满一颊。
她软倒在床,让枕头吸收她无法抑制的哭声。
她觉得委屈、心酸、悲哀,一颗心仿佛被踫落在地,碎成千千万万片。
她不知道的是,在门的另一头,一个男人正一面背靠著门倾听她拚命掩饰的哭声,一面紧紧咬著苍白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