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靳析昨夜辗转难眠,天才刚露出鱼肚白,他一早就跑到绮萝的房里,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看见气若游丝,面无血色,浑身是伤痕的绮萝躺在床上时,整个人仿若遭雷击般的震撼,脑际轰隆隆的响,心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绮萝,你怎么了?醒醒啊,我是靳析!」冷靳析走到床侧,紧紧抱住绮萝虚弱的娇柔身子。
见她毫无回应,他撕开沾满血迹的衣服,惊愕地看见她的身子有著明显的外伤,是鞭子的痕迹,每鞭都打得皮开肉绽,而且伤口已经严重的恶化。他的心顿时就像被人刺了一刀般的痛。
「天哪!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快来人啊!」冷靳析惊慌失措地叫著,失去了应有的冷静。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这么愤怒,现在的他只有满腔的怒火和对绮萝不舍的怜惜。
「你放心吧,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
冷靳析唤来宫里医术最好的太医来替绮萝诊治,用的全是上等珍贵的药材。冷靳析更派人把守在绮萝的门外,以防不幸事件再次发生。
一时之间,整间府邸的人忙进忙出的,乱成一团。
在绮萝尚未清醒之前,冷靳析的情绪一直是紧绷著,眉头深锁。直到太医对他说明绮萝已经没事了,细心照料的话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悬得老高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正当他要举步往绮萝的房里走去探望她的伤势之时,李媛媛从他背后唤住了他。
「靳析!」
「找我有事吗?」冷靳析一颗心全系在绮萝的身上,并无心理会李媛媛的到来。
「我听人说绮萝病了,是真的吗?」李媛媛心虚地照著昨夜和奶娘商讨的计划说著。
冷靳析两泓深潭似的眸倏地眯成危险的一道线,就像是已洞悉李媛媛的心事。「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呃……我只是耳闻,就不知是不是真的……所以才一大早就赶来这里看看。」李媛媛像是心中有鬼,说话惟惟诺诺的。「对了,她怎么样了?」
「还没死。」冷靳析的一双锐眸盯著李媛媛瞧。「不过,她身上那鞭子的伤痕可真是惨不忍睹啊!」
「这样啊……」李媛媛身上冷汗直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记得你也挺喜欢用鞭子来管束你的手下……」冷靳析凑近李媛媛的耳边轻声说著。他鬼魅般的嗓音像是在勾人魂魄,「是吧?」
李媛媛一听吓得心跳差点就停止跳动。「靳析,难不成你怀疑我?」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何必那么紧张?」冷靳析俊薄的唇噙著一抹别具深意的笑容。「放心,我怎么可能会怀疑到你身上呢?你虽然会用鞭子,但是并不会武功啊。我说的对不对?媛媛?」
「呃……对!对!我不会武功。」李媛媛原本失序狂跳的一颗心这才平静下来。
「不过,如果是买能人的话,也未必不是个办法……」冷靳析单手搓著下巴,若有所思般地说著,听在李媛媛的耳中却像是种暗示。
「呃……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懂,因为你又不懂得什么是买通嘛,呵呵!不过……」冷靳析的双眸倏地变得嗜血般的可怕。
「不过什么?」
「在我的势力范围内竟然发生这种事,又让绮萝受伤成这样,要是被我捉出这幕后主使者,你说我是不是该将他来个碎尸万段,好杀鸡儆猴?」冷靳析口吻坚决地说道。
闻言李媛媛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全身僵冷。
她知道他所说的话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他做事一向心狠手辣、不顾人情,要是真的被冷靳析发现是她干的,那么……
「媛媛,媛媛?」冷靳析轻摇著李媛媛冰冷的身躯,拉回她的思绪。
「啊?」
「走吧,你来这里不就是要来看看绮萝吗?我带你去。」
「嗯……」李媛媛一颗心像吊桶般七上八下的,怯怯的尾随冷靳析而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沿路上不断地告诉自己,千万别自乱了阵脚,否则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显然如冷靳析已经对她起疑了。
※※※
「绮萝,你醒了?」冷靳析赶紧坐到绮萝身旁去,眼中满是宠溺和怜惜。「感觉怎么样?伤口还是很疼吗?」
「嗯,还是好痛。」绮萝依偎在冷靳析的怀中,仰望著他。
「你看是谁来看你了?」冷靳析指向站在门口的李媛媛。「是媛媛来看你了。」
绮萝一见到李媛媛就像是见了鬼般,全身不停地抖瑟著,脆弱得令人不舍;她直往冷靳析的怀里钻,像是要寻求一丝丝的安全感,口中还不停喃喃地道:「不要过来,不要……求求你……」
她一想到昨夜李媛媛和她奶娘那张狰狞的面孔,似乎定要将她置于死地,她就打从心底深处不断地涌出恐惧。
冷靳析没想到绮萝看见李媛媛时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心中的揣测更是确定了八分——
绮萝身上的伤肯定和李媛媛脱不了关系。
「怎……怎么了?绮萝怎么会吓成这副模样呢?」李媛媛故作姿态地说著:「可能是受到惊吓了,要不要再请大夫来替她瞧瞧呢?」
「不用了,我想她现在比较需要的是休息。媛媛,既然绮萝不想看到你,你就先离开吧。」冷靳析的眼中载满了对绮萝的疼惜。「恕我不送客了。」
「喔。」
李媛媛这才回身合上门,独留下屋里的两人。
※※※
「哼!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现在不仅是更稳固了绮萝在靳析心中的地位,靳析更是为了她而怀疑我。你都不知道刚才靳析看著我的眼神,好像要在我身上戳出个几个窟窿来似的,现在想到还会发抖,恐怖死了。李媛媛回府之后和奶娘不断地抱怨著。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子啊!」奶娘也是想不通。
「怎么办啦,靳析真的是在怀疑我了,这下子要是真被他发现的话,那就完了啦!」
「别著急,让奶娘再帮你想想办法。」
「你可要想清楚啊……」李媛媛这会儿已经毫无头绪了。
突地一道声音传来——「我来帮你想想办法吧。」
韦轸不知何时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俩的身后。
「你是谁?」李媛媛马上提高警觉,上下打量著眼前贸然闯入的男人。
「在下姓韦,单名轸,是来帮你的人。」他注意李媛媛的行踪已经很久了。
「韦轸?好小子,竟有办法在大白天无声无息的闯入,却没惊动我府中的人,可见你身手不凡。」
「过奖了,不过是皮毛功夫。」韦轸拱手示意。
「何必说得那么谦虚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来找你不是来卖弄我的功夫的,是来找你商量要事。」
「好,快人快语,说吧,想要跟我商量什么要事?」
「你爱慕的人是冷靳析吧?但是你讨厌他身边那名叫绮萝的女子,想要将他们俩分开吧?」韦轸阴恻恻地询问著。
「调查得可真是清楚。」李媛媛满意地双手环胸。「看来我要是不跟你合作都不行了。」
「你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跟我合作,你得到你想要的人,我也得到我想要的女人,从此之后我们之间互不相干。不知你认为这桩生意如何?」
「看来我是称赚不赔?好,那我就听听看,你说吧。」
「我夜探冷府,发现在他的书房里有一张洛陇国的布兵图,那是一张巨细靡遗的布兵图,本来是想要偷走的,却怕打草惊蛇,只得罢手。」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想请我帮你盗取张布兵图?」
「没错,我调查过了,只有你进出冷靳析的书房最不容易被怀疑,因为你进出的次数频繁,况且你又是相国的千金,冷靳析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你们皇上的面子,因为贵国皇上和你爹是至交。」
闻言,李媛媛挑高了眉。
「就连这个你也知道?不过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野心,你想要洛陇国吧?有了冷靳析那张兵图,就算洛陇国的国王不让位给你,你也可以利用冷靳析的那张图,是吧?」
「你真是个厉害的女人。」韦轸冷笑著。
「但是冷靳析是我爱的男人,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帮你盗取那张冷靳析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兵图?」
「就凭我会让绮萝对他完全的死心,然后带她回去洛陇国,让他们永远不再见面。我想这也是你所希望的结局吧?」韦轸勾起李媛媛的下颚说道:「你想想冷靳析只顾著绮萝,完全没想到你,甚至是忽略了你,再这么下去,你迟早都会推动你心爱的男人的,你甘心吗?」
韦轸这一说可是说到李媛媛的痛楚了。从小到大,她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将冷靳析拱手让给别人。
「好,我就答应和你合作。」
李媛媛以眼神示意奶娘将房门都关起来,重新策划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的计划。
※※※
「怎么样?伤口还会疼吗?」冷靳析抱著身躯冰冷的绮萝,温柔的询问著。
「好痛!真的好痛!」
绮萝全身伤痕累累,只消稍微动一动,全身就得她几乎就要发晕地昏了过去,旧创加新伤,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极其脆弱的美丽陶瓷娃娃,要是稍有不慎,就会整个都摔碎了。
「旧伤都还没完全好,又添新伤。你身上受了伤,就好像我受伤一样。」
「别说了……」绮萝只能虚弱的吐出这几个字。
冷靳析气得双手握拳,浑身散发出杀气。「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你老实告诉我,这事是不是和媛媛有关?」
绮萝的眼神顿时失去了生气。「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好累。」她依偎在他怀中,不发一语。
「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呢?算了吧。」绮萝抬起苍白的娇颜说道:「可不可以抱紧我?别再留下我一个人了。」
看著脆弱的她,他爱怜的抱紧她。
「不会的,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的。」
其实她已经想起来她的身份了,想起她是洛陇国的公主,和其他的一切。不想对他坦白是因为不想离开他。若是可以,她宁愿就这样永远隐瞒下去。这么一来,她就可以创造性地多待在他身旁一天,为了他,公主的这个身份她也可以不要。
她想起那天遇到了韦轸,他一定会想办法来带她回去洛陇国的,母后也一定会要自己嫁给韦轸,可是她不想嫁给他,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心里深深所爱的人是冷靳析。
就算为了爱他会粉身碎骨,她也不会回头。
「怎么了,在想什么事想得这么出神?」冷靳析温柔地抚模著她柔顺的青丝,心疼地看著她眉间轻锁的愁郁。「难不成你已经记起你过去的记忆了吗?」
「不……」绮萝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安抚冷靳析关爱的神情。「我到现在,还是一点都想不出个头绪来。每次只要一想,就觉得头疼。」
「那就别想了,我会帮你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你的记忆的。」
绮萝眉间的愁更深了,她知道依冷靳析的个性,他说到一定会做到。「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我的过去不是件很光彩的事呢?也许我的过去是个偷儿,是个乞丐什么的……」
「别胡思乱想了。」冷靳析轻吻著她。
「要是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
「你这个脑袋瓜子可不可以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听清楚,不管你过去是什么,我这辈子只会爱著你一人。」冷靳析说话时诚挚热情的神情,深深地撼动了绮萝的心。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绮萝哽咽地问著。
「别哭了,当然都是真的。」
「有你这句话,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真的满足了,满足了。」
虽然承诺只是说说,但是那句话对绮萝来说却是她心目中的珍宝。
「傻瓜,不是都已经跟你说是真的了吗?难不成你一丁点都不相信我的人格?」
「信信信,我都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她抱他抱得更紧了。
「好了,你该擦药了。」他提醒她。
「你要走了吗?你又要丢下我一人了吗?别走!」绮萝双眸中满是乞求,看来令人怜惜万分。
「不是,先放开我,我不过是要去拿个药而已。」冷靳析指著靠近房门的柜子。「喏!我不过是走到那边而已。别担心好吗?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了。当然,像这次的事件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了。」
绮萝看著冷靳析,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怎么也难以想念这么好的人竟然会是属于她的,有了这一刻的幸福,她这一生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