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但笑不语,良久才「嗯」了一声。
他以为小白兔会感动、会落泪,抑或是激动得不能自己,种种假设都曾想过,却没料到结果是—
许诺「哼哼」两声,镇定自若地道:「这么说,我的工作能力没有问题?只要不结婚就不用离职喽?」
萧逸轻蹙眉头,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就听她昂首道:「既然这样,我正式通知你—萧逸先生,你的求婚,我拒绝了!」
许诺从萧逸办公室出来的同时,徐美丽也收到李海的通知—许诺已被正式辞退。按照常规,这样的情况需要人事部经理亲自找当事人相谈一次,签署离职单等等相关文件,收拾东西后离开。可面对许诺这样特殊的身分,徐美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便到十七楼找许诺探口风,却见她正对著电脑萤幕发呆。
原来,许诺从萧逸办公室出来后,她的死党苏素也正好用Skype给她传来一则无关紧要的笑话,许诺正处于情绪急需纾解、找人发泄的状态,想都没想,跳过苏素发的笑话,直接打字道—萧大BOSS跟我求婚了。
萧逸的事苏素自然知道,随即丢来一个抖动的表情表示震撼。
「素素吃肉」:嗷嗷嗷,你们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你都还没把人带出来给我见过一面,就要结婚了?我恨死你了!
许诺叹口气,又打了行字传过去。
「许诺无为」:不过我拒绝了。
这次,等了很久很久,苏素都没传来讯息,许诺等得实在不耐烦,又道—
「许诺无为」:咦?人呢?
「素素吃肉」:刚刚突然浑身抽搐,心脏剧跳差点蹦出来,我去吃了一瓶定心丸。
「许诺无为」:=_=你到底想说什么?
「素素吃肉」:你这个白痴笨蛋天然呆,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啊?那么~好的一个男人,那么~多金的一个帅哥,你居然拒绝了?你真的拒绝了?!很好,很优秀,我为你鼓掌。
「素素吃肉」:干脆这样好了,你把你家萧BOSS的联系方式给我,你不要给我好了,我去勾引他!
「许诺无为」:你不要激动,听我说完嘛。萧大BOSS太过分了,他明知道我很重视这份工作,结果却以「结婚后我在公司身分尴尬」的理由要辞退我,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呜呜。
「素素吃肉」:……你真的脑袋进水了是不是?怎么这么傻啊!结了婚萧大BOSS连人都是你的了,他的公司也就是你的囊中物,到时候你再吹吹枕边风,他还会不答应让你回来上班?
「素素吃肉」:而且你这个小笨蛋到底想过没有啊?你现在公然拒绝萧大BOSS的求婚,不仅痛失一个多金美男,以后在工作上他是BOSS你是员工,他还不为难死你!你还想在枭翼闯出一番事业?
许诺当场傻眼了,是啊,她为什么会忘记老爸教过的职场第一条,得罪谁也不要得罪BOSS.自己刚刚不仅冲著萧逸大吼来著,还帅气地拒婚后摔门而去,这样打了他的脸,以后她在公司还要怎么混?
许诺抓头撞墙,完了完了,当时只想到一定要保住这份心爱的工作,完全没多想,居然一个不小心就……
小白兔脑袋正乱成一锅粥,萤幕上又赫然传来讯息,点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许诺,我们谈谈。
许诺眨眼,发信息者竟然是莫子渊。
米萝咖啡厅,轻柔温润的钢琴声如泉水般流泄而出。
落地窗前,一男一女坐在松软的沙发里,一边啜著咖啡一边聊天,但很明显的是,女孩子很是紧张,时不时地转头张望。
又不小心撞到桌子,安静的咖啡厅里发出突兀清脆的声响,许诺终于忍不住道:「莫前辈,我们就这样跷班出来,不会有事吧?」
半个小时前,莫子渊突然说要和她谈谈,许诺还没来得及回个「好」字过去,他就打来第二句话「我在公司对面的米萝咖啡厅等你」,然后,迅速下线。
许诺无奈,只得也悄悄溜了出来。虽然一路有惊无险,出了公司后没有遇到公司任何同事,但这间咖啡厅就在公司对面,听说业务部的同事们经常和客户来这里喝咖啡,要是撞见了怎么办?
她已经得罪萧大BOSS,要是再犯下「上班时间擅离职守」的罪行,恐怕工作就真的保不住了。
许诺坐立不安,莫子渊却镇定自若,自顾自地喝了口咖啡后道:「许诺,萧逸都跟你说了?」
她怔了怔,咬牙点头。看来,萧大BOSS想辞退她的事莫前辈也是知道的,思及此她心头一紧,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难道,视萧逸为亲兄弟的莫子渊第一次和萧大BOSS翻脸,竟是因为对方想要辞退她?!那如果真是这样,莫前辈不顾他和萧逸那么多年的交情两人闹翻,又意味著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许诺却乌龟地想退缩。
莫子渊低沉悦耳的男声又响起,「我和萧逸吵架,是因为他想让你离职。」
许诺深吸口气,弯眼笑著打哈哈道:「我其实除了会瞎编点小笔事,其他也没什么专业能力,莫前辈这样看重我的能力,我真是受宠若惊,哈哈!」
莫子渊敛了敛神色道:「不是因为看重你的能力—」
许诺笑靥顿时僵在脸上,心底哢嚓一声响,终于明白了,或许……莫子渊叫自己出来,于萧逸无关、于辞职无关,而是……她眨了眨眼,恍惚间就听莫子渊幽幽开口—
「他要你离职,是不是为了结婚?」
话说到这个分上,许诺反而平静许多,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已经拒绝了萧大BOSS,又使劲地摇了摇头。
莫子渊见她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原本阴郁的心情也稍稍消逝,嗤地笑出声。承认吧,自己的确对许诺有些异样的情绪,以前肥龙他们说笑胡闹,自己都完全没当一回事,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许诺的眼楮很亮很迷人,像是有什么魔力吸引著他不得不去关注。
她长得不能说漂亮,但是很秀气,很可爱。工作能力不是十全十美,但文字非常有灵气。嘴巴不是特别会说话,但是笑起来很甜。
就是这些「但是」,让他对她的感觉,慢慢从上司与下属的情谊变质了、发酵了,直到萧逸说「我要辞退许诺」时彻底崩溃,爆炸。
早看出两人不对劲,只是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然而在得知两人可能要结婚的时候,他终于按捺不住心底最深处的绝望。
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辞职。此时此刻,其实就连莫子渊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自欺欺人,以「许诺是个人才,离开公司是损失」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反对,就连承认自己是在吃醋的勇气都没有。
他嘴角逸出抹苦笑,涩涩道:「许诺,如果……如果没有萧逸……」
他话未说完,许诺已斩钉截铁地打断道:「如果没有萧大BOSS,就不会有现在的枭翼公司,我也不会到这里来工作,更不可能认识莫前辈。」
她很坦然地毁去了莫子渊最后的一点希冀。
有些人,有些事,天生就注定好的,不会因我们的选择而改变,不会随我们的决定而脱离轨道,因为它本来一直就存在著,只是我们未到那个时间点,自己不知道而已。
从一开始,莫前辈你就不是我的菜,纵使没有萧大BOSS,那个人也不会是你,这样残忍地告诉你,是希望你去寻找自己的注定之人。
叹息一声,许诺道:「莫前辈,你找的那个人不是我。」
沉默良久,莫子渊终于恢复昔日神色,紧抿唇瓣道:「许诺,谢谢你。」
许诺噙笑摇头,换回平常怯怯的小白兔模样,道:「那莫前辈,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啊?」
徐美丽因为许诺被辞退的事情,左右为难。
一方面她纠结于萧逸和许诺的关系,觉得自己得罪不起未来的老板娘,一方面又想不通萧大BOSS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一会儿要把这个许诺捧在天上,一会儿又要辞退她。
正踌躇间,莫子渊来了电话,简单明了地下了命令,「许诺的离职撤除,你准备好转正职的合约吧。」
徐美丽小心翼翼试探,「可是萧总那边—」
「萧总那边我已经说过了,待会儿林小姐会来跟你说一声。」
徐美丽连声称好,果不其然挂了电话一会后,林MM就蹦蹦跳跳地来了。「徐经理,许诺的转正职申请书通过了,这是各部门主管的审核签字,你看看就可以准备签合约了。」
徐美丽丈二金刚模不著头脑,特别看了看申请书最后一页最后一栏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确定「萧逸」两字不是别人伪造后才八卦地问:「这事反反复复的,到底怎么回事?」
林MM眨了眨眼楮,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徐经理,这你就不懂了,我猜是大BOSS和许诺吵架了,大BOSS赌气所以才不肯签字。」
「那现在怎么又答应了?」
林MM高深莫测地奸笑两声,「是莫前辈当的和事佬,刚才我亲眼见他拿著许诺的转正职申请书又去找萧大BOSS.」
两人窃窃私语,似乎越说真相越明朗。
与此同时,许诺也正和莫子渊Skype聊天中—
「许诺无为」:莫前辈,真是谢谢你了。
「墨之渊」:不用客气。
许诺敲击键盘的手指稍顿,叹了口气。莫前辈比以前更有疏远感了。>O<
好吧,她承认是她的错,明明给别人发了好人卡,还要别人帮自己忙,跑去找萧大BOSS签转正职申请书。可是,自己也没有办法了,拒婚之后,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萧逸一定很暴躁很恐怖,这种时候,她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不要出现得好。
但想到为了这份工作,她连萧大BOSS的美色都抛弃了,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想来想去,又要萧大BOSS在申请书上签字,又不要他发脾气的办法只有一个……
愧疚地看了看萤幕,许诺劈哩啦又打了一行字,试图缓和气氛。
「许诺无为」:那……你叫萧大BOSS签字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呀?
这句话打过去很久很久,那边才传来回应,依旧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墨之渊」: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一时间,许诺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里飘过来荡过去都是这两个字。不用莫子渊形容,她也可以想像那个场面,莫前辈把她的申请书递到萧大BOSS面前,萧逸脸黑黑,一副隐忍地顿了顿,然后,签字。
认识萧逸这么久,许诺早就观察出来,他越是不开心、越是生气,面上便越隐忍不发,不悲不喜,眸如深潭。可越是这样的萧大BOSS越让人害怕。
不是有位大名人也说过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让小白兔胆战心惊的,而且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在沉默中爆发」的绝对是萧大BOSS,自己嘛,会「在沉默中被灭亡」。
老天爷,救命啊,我怎么会脑子短路的把萧大BOSS得罪了呢?
许诺正后悔的想撞墙,莫子渊又传来讯息——
「墨之渊」: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许诺无为」:嗯?
「墨之渊」:有肥龙的宣传,我想不到三天全公司都会知道你和萧逸的关系。
「许诺无为」:……
「墨之渊」:而且以我对萧逸的了解,就算你逃过一时转了正职,他也一样有其他办法让你请辞。
这次,许诺连打删节号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里轰轰直响,雷声阵阵,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彻底完了!
萧大BOSS确不像会善罢甘休的人,现在她不仅为了工作拒绝了投怀送抱的美色,不久的将来依旧会被萧大BOSS扫地出门,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