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只果物语 第七章

「阿枝婶,我的葱白会不会切得太长?」

「阿枝婶,火会不会太大?」

「阿枝婶,煎鱼是不是要放姜才不会黏锅?」

「阿枝婶,你帮我看看水滚了没有。」

左一句阿枝婶,右一句阿枝婶,让阿枝婶疲于奔命,比她自己下厨还辛苦。

一会儿看看葱白长度是否适中,一会儿调调火热,这边刚切完姜丝,那边又忙著掀锅下汤头,年终大扫除都没那么乱。

但是小姐有那份心,她只好全程奉陪,反正两位大小主人也难逃魔掌……呃!亲自下海洗手作羹汤。

「绿儿,还要打多久?」他的手好酸。

左天绿拨空看了一眼。「不行,还没起泡,继续打。」想害我失败吗?

「这不是泡泡吗?」沈烈阳指指白色泡沫。

「才不是呢!我妈妈打的蛋好漂亮喔!你的火候还不够,要打到泡泡不会乱跑。」

「唉——」他长叹。

早知道就借此遁逃,谁叫自己捺不住思念,才分开一个小时就想得紧,自投罗网送上门接受厉刑。

蛋呀蛋,你就合作一点,让我早点完成好吃掉你。沈烈阳「哀怨」地搅烂蛋白。

「绿绿,我揉这样可不可以?」

兴奋的沈盈盈沾了一身面粉,仍是兴致不减地揉著面团,小手使劲地东搓西揉,好玩得很。

「盈盈好帮哦!现在我把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你用面杆滚匀,然后用模型印一朵朵小花排放在盘子上。」

「嗯!」沈盈盈点点头,拿起小八子玩著。

阿枝婶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他们是在做菜烘点心呢?还是糟蹋食物玩办家家酒?她想待会菜差不多快完成时得先溜,以免被留下来试菜。

「阿枝婶,你来尝尝够不够鲜?」

天呀!才想要溜就遭报应,小姐该不会通心术吧!

她硬著头皮浅尝了一口,味道还不算太差,至少毒不死人。

「小姐的口味和我不同,你喜欢就好。」阿枝婶向主人投了一个「可以吃」的眼神。

可以吃跟好吃有很大的区别,胃药应该先准备好。

「我就说我是天才嘛!第一次下厨就可以煮这么好吃的菜。」原来煮饭一点都不难。

第一次……下厨?

沈烈阳打蛋的手偏了一下,差点整锅掉下地,他以为她只是不太熟练而已,所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没想到事实是如此骇人。

他开始责骂自己心太软,为何要陪她上市场买菜,还傻愣愣的同意她进厨房成为谋害自己的帮凶,要自杀也不能选这么痛苦的死法。

他知道自己绝对躲不过这场灾难,要不然她又要来那套「爱不爱」、「疼不疼」、「我哭给你看」。

「喂!你动作快一点好不好,我还要加糖加面粉耶!」笨手笨脚的男人。

「是,绿儿大小姐。」他可以遇见往后的日子有多崎岖。

在一阵兵荒马乱后,蛋糕和畸形饼干送进烤箱,七菜一汤也上了桌,看起来不算太糟。

糖醋鱼煎得不错,只是找不到鱼尾巴,清蒸蟹肉也很好看,可是切不开,油炸丸子真的炸得很漂亮,外面酥得快化了,里面就不得而知。

总之一切都看起来很……完美,当然不能打击初学者的士气,不然她真的哭给大家看。

「烈阳,你先尝尝看好不好吃。」如果没被毒死她再动筷。

左天绿是属贪生怕死那一类,虽然菜都是她亲手煮的,可从头到尾都没尝过一口味道,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手艺,而是何必以身涉险呢!

她是非常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一定要请「客」先尝,然后才「煮」随「客」便。

「绿儿,你最辛苦了,今天主厨最大,由你开动吧!」她总不会连自己都害吧!

她假假的笑著,「烈阳,你爱不爱我?」爱我就赶快吃。

「爱,我爱死你了。」他回答得很牵强。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为了她,他拚了。沈烈阳刚要夹起来,另一双更忙碌的筷子穿梭,他和左天绿同时瞪大眼,连阿枝婶都深感不可思议,赶忙去翻小儿科的电话号码。

「盈盈,这些菜……好吃吗?」左天绿小声的问道,怕打扰她用餐的心情。

「好吃,绿绿煮的都好吃。」沈盈盈用行动表示,很快地又添了一碗饭。

「好吃就多吃些,小孩子要多吃一点才会长得很绿绿一样漂亮。」左天绿瞪了某人一眼。

「嗯!」

看到小佷女捧场的吃相,沈烈阳自叹不如,在佳人的瞪视下,总不好输给小孩,拿起碗筷尽挑看起来有熟的食物吃。

虽然不甚可口,他还是吃得津津有味,毕竟是心上人为他准备的爱心餐,毒药也要当仙浆琼液饮。

吃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一件可耻的事,他的小女巫居然劝别人多吃一点,而她的碗干净得不留一点油渣,那代表她……根本没动筷。

「绿儿,你不吃吗?」他夹了一快排骨——看起来是排骨,放在她干净的碗里。

她眼神略微闪烁。「我等著吃蛋糕,要是吃太多东西,待会儿吃不下。」

「这么多菜……」

「你是男人嘛!‘才’七菜一汤算什么呢!反正你又不爱吃甜食。」她将排骨夹回他碗中。

「呃!其实我还是可以吃一点甜食,如你所说多吃一口就不会那么甜。」

为了他的胃,偶尔扯点谎也无所谓。

当!烤箱设定时间到了。

左天绿套上防热手套,取出烤箱内的蛋糕和饼干放在桌上,蓬松的蛋糕一拿出来就突然往内陷,而饼干似乎烤得……太过。

很想笑的沈烈阳忍俊不住,悄悄将头往旁边一摆,无声地笑了起来。

「绿绿,我们的蛋糕怎么不一样?」沈盈盈用手指头戳戳凹陷的地方。

沈烈阳抱著胸,等著她如何自圆其说。「这……」左天绿绞尽脑汁,终于……「蛋糕蛋糕,顾名思义就是蛋做的糕,你看罗卜糕、桂花糕不都长这样。」

「说得有理。」他起身鼓掌,有人能掰得这么成功。

自认为度量大不一定代表真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左天绿诡异的一笑,拿把刀切了几块,沈盈盈的最小,因为她吃了两碗饭。

但是有人却不走运,刚好是一半,他瞪著蛋「糕」发愁,考虑要不要撑死自己。

「绿儿,好像太……多了点。」女人家就是心眼小,爱记恨,小小的调侃一下,就马上回他一记。

「不会呀!你不是说能吃一点甜食,所以我起‘一点’呐!你不喜欢我做的蛋糕?」

瞧她一古泫泪欲泣的可怜相,他忙说:「我当然喜欢你做的蛋糕。」好大的一点。

他咬了两口,身边的大胃王沈盈盈又不满足地伸手索讨,看得他俩心惊胆挑跳,真想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

精致美食她吃不多,可口的点心摆著养蚂蚁,反倒是垃圾——说垃圾是太多份了些,好歹它生前是食物。只能说她的口味独特。

沈烈阳正烦恼如何消耗「一点」蛋「糕」,适时响起的电铃救了他,他纳闷怎会有客人上门,今天不是假日,应该不会有迷路的过客。

而除了王医师,沈家已经有七年不曾有人探访,主要是他不想让人打扰他孤寂的生活。

「主人,有两位客人要找你。」拿著胃药的阿枝婶好意来通报。

「噢。」沈烈阳偷偷地吞了两颗胃药。「绿儿,咱们去见见客。」

「不要,人家又不是来找我,凑什么热闹。」她担心是她家那群怪人,她还没玩够,不想这么早就被逮回去。

「绿儿,你爱不爱我?」

「嗄?!」他……好奸诈。

「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你只是想利用我的身体来满足……呜!」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他的嘴,不敢瞧阿枝婶偷笑的表情,她真是……无地自容。

自从他们发生关系后,他就自动搬进她的房间与她同寝同宿,然后换掉原来的床改买一张大得吓人的床,接著又添购很多新家具。

最后房间放不下,他更干脆,叫人直接把墙敲掉,两间客房变得比主卧室还宽敞。

每天佣人们来收拾房间时,他们还赖在床上,而且是没穿衣服的那一种,害得她每回面对众人的取笑,都只能用打哈哈的傻笑带过。

「我去就是了。」

***

方昱和文荃心坐在无人的大厅,一个是忙著打量屋内的格局及昂贵的装饰品,一个则怀著忐忑的心,正襟危坐。

他们一接获蓝天帮传来的消息,马不停蹄地按著地址找寻,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这么僻静的地方。

「你不要太紧张,好歹你们是未婚夫妻,他总不会冷血的轰你出门吧!」轰他还比较可能。

她局促地浅笑一下。「我们有七年没见了,也许他早就忘了我。」

「不会的,看在你一片痴情,顽石都会感动,何况是人呢!」他就遇不到这般痴情女子,如果他是沈烈阳,一定感动极了。

「但愿如此。」

一阵爽郎的笑声传来,随后是女子娇嗔气闷的赌气声,他们顺著声音瞧去——

方昱第一眼就认出那位爱耍弄人的大记者,可是一瞥见她身侧搂著她大笑的男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退后,差点撞倒一只半人高的花瓶。

而文荃心则颤了一下,惊愕他遭火灼伤的脸,那的确是她久未相间的未婚夫,眼泪夺眶而出,她掩面轻泣。

「阳。」

一听到有女人亲昵地唤他的名字,左天绿不太高兴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沈烈阳不解地望向她,顺著她不悦的视线看到——

「荃心?!」

文荃心无法移动脚步,她终于找到他了,泪珠儿不断地往下掉,朦胧的眼只注视著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那份深刻的爱浓得叫人无法忽视,让人为之动容,左天绿忽然觉得自己是介入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不舒服地想耍掉沈烈阳搁在她腰际的手。

「绿儿,别动。」他先安抚失去笑容的心上人,继而声音一沉。「你来干什么?」

她来……干什么?心痛的文荃心颠了一下,捂住胸口直视著他已不复俊挺的外表,她真的没料到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无情的问她——你来干什么?

追寻了七年,她付出所有的真心,换来的却是冷冷的五个字,她的心,好痛。

叫她情何以堪?

「我不能来找你吗?就算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也该礼貌性的寒暄一下,何况我们是……」

他不待她说完,冷竣地扬声,「休提过往事,我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

「当真如此绝情,昔日的恩爱浓情都可一笔抹杀。」她做不到。

恩爱……浓情?左天绿的表情开始阴晴不定,他到底还有多少旧爱故情?

察觉怀中佳人略显疏离的抗拒举动,沈烈阳心虚地顾不得文荃心那双含悲带泣的迷离星眸,一心只想恢复左天绿甜美的俏皮模样。

「绿儿,你千万别误会。」

「误会?怎么会呢!你们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应该好好叙叙旧才是。」左天绿扬起虚伪的笑故作大方。

是吗?瞧她一张俏脸都变绿了。「相信我,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

她的脸色稍微和缓,不久前她和对自己说过,不吃无谓的陈年老醋,今日老情人上门寻旧爱,她就失态了,真是定性不足。

她看了看苍白的文荃心一副摇摇欲坠、娇弱不胜衣的模样,当下觉得人不能太痴情,爱一点点就好,太多就是浪费。

饼少的爱情对女人而言是一种伤害,反之,过多的爱情对男人而言是负担。

男人和女人对爱的需求不同,男人为性而爱,女人为爱而性。

「我知道你没胆子对不起我,还是先去安抚那位小姐吧!再哭下去就水满为患了。」再不止住那水龙头,左天绿相信这里定会大闹水灾。

「可是……」沈烈阳俯在她耳边轻喃。「她已是过去式,我实在不愿意与她有任何牵扯。」

左天绿瞪了他一眼。「负心汉。」

「对你永远不负心。」接著他轻笑吻吻她的颊。「不然你那黑帮姐夫和暴力二姐会把我打成猪头。」

「你……可恶啦!早知道就不告诉你我家姐妹的趣事。」他愈来愈滑头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我的小妖精。」他旁若无人的吻上她的唇。

方昱的惊吓度达到百分之百,这两人竟是……这种关系,她的眼光未免太独特,弃他这位帅哥不要而……选择野兽般的男人。

慌归慌,他还是适度发挥护花精神,扶住悲到几欲昏厥的文荃心,搀著她在真皮沙发坐靠。

「咳!两位,谈情说爱……」咦!不对,方昱连忙改口。「你们要……亲热请先顾忌我们纯洁的心灵。」

纯洁心灵。左天绿笑道:「方方大哥,你还真纯洁呀!找你打听个消息还要陪上一顿晚餐。」

「他邀你……晚餐?」微愠地沈烈阳横睨一头汗水的方昱。

好……好可怕的表情。「我们没有一起……晚餐,一切纯属笑话。」好有魄力的男人。

「喔!原来现在变成笑话一则了,亲爱的,方方大哥。」左天绿故意陷害他。

「拜托别再叫我方方大哥,反正你都找到人了。」小魔女,存心要他尸骨无存。

那张火烧过的残脸已经够恐怖,她还火上添油助燃气焰,使那张阴沉的戾色更加骇人,简直是地狱撒旦来寻仇。

「我哪有找到人,你……找到人?」不会吧!左天绿若有所思地看看沈烈阳。

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沈烈阳不禁一问:「怎么了,你不认识我?」

「你会画画?」那双手不像艺术家的手,她倒觉得适合打泰国拳。

市场那幕打斗记忆犹新,他出拳不比混黑社会的轻,和阴狠的土狼差不多狠。

「呃!会……一点。」他不明白她为何提起此事。

「一点?!」好大的一点,她觉得他实在谦虚的又点虚伪。「你开过画展吗?」

「这有关系吗?」他有一丝不安。

「回、答、我——」

他像砧板的肉。沈烈阳苦笑地点点头。「是开过几次画展。」

「混蛋,你居然瞒我。」一想到自己的辛苦,她就想发飙。

「我哪有瞒你,我不是说正业是投机客,副业是涂涂水彩。」他摆出无辜的表情。

这……好像是她忽略。「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为了采访你,我怎么会被一群人渣逼得滚下斜坡……啊,完蛋。」

来不及了,她太大意了,瞧他愀然而变的脸,这下谎言不攻自破。

「小妖精,坦白从宽——」可恶的小说谎家。

他竟相信她所编的一字一句,什么为了拍一只啄木鸟和眼楮蛇搏斗的画面,因此不小心踩到枯树枝滑落斜坡。

扁听她为盈盈讲的那些「童话」,就该了解她有多么擅长编故事。

他绝不原谅伤害她的人。

「这个嘛!呃!事情过去就算了,往事如云烟。」君子报仇,三年再说。

「绿儿,我在等著。」他单手环胸,以上俯下地直瞅著她。

等,等到白头吧!「你……你凶我,你不爱我。」左天绿表情一换,一脸小弃犬的模样。

「又来了,这件事和爱不爱无关。」沈烈阳心一软,口气变得疼宠。

「你不疼我了。」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疼你疼谁,你是我的至爱。」他哪狠得下心不疼她。

「你对人家说话好大声,我是弱女子耶!你会吓到我。」她反客为主,说的理直气壮。

「吓到你?」他在心里大笑,表面上可不敢太嚣张。「我是爱你呐!」

「爱我还吼我,我哭给你看哦!」她作势要揉红眼楮。

沈烈阳无奈地握住她的手,遇到她,无奈就如影随形。「我没有吼你。」

「哼!你是大坏蛋,我要砸了你的画室泄愤。」她是作贼喊抓贼。

方昱一听她要砸画室,吓得赶紧跳起来。

「千万不要呀!我的姑奶奶,好心点,不要断了我的生计。」她可知冷残的画作市价可值钱得很。

罢好沈盈盈拿蛋「糕」走了出来,大家的注意力被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吸走,不过视线都投注在她手上那「点」蛋「糕」上。

「绿绿,我可不可以吃叔叔的蛋糕?」

蛋糕?!方昱瞠大了眼。

左天绿笑得有点牵强。「你已经吃太多东西,这样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好想吃。」沈盈盈模模胀胀的肚子要求。

方昱好心地说道:「小朋友,那不是蛋糕,这种怪东西吃多了会拉肚子。」

敝东西,拉肚子,沈烈阳已经气到脸发白。「那是蛋做的糕,简称蛋糕,你有意见吗?」

「它明明是……呃!没有。」方昱接受到两道警告的电光,呐呐地接受威胁。

他是和平主义者,绝不挑燃战火,尤其是身后有个想杀人的男人,更是坚持此信念,以确保生命无虞。

恋爱中的男人都很……暴力,他同情文荃心的痴心落了空。

「盈盈,你知不知道叔叔的画室在哪?」来了这么久,她还不晓得他有画室。

「在地下室呀!」

「喂!小姐,你要干什么?」方昱可紧张了,生怕她真砸了画室。

左天绿回以一个甜美笑容。「烧画。」她一说完就带著沈盈盈往地下室走去。

「不行呀——」

方昱哪容得钱长脚,连忙跟上去,沈烈阳本也要尾随而去,突然有只手扯住他的衣服,他回头一视,原想要一掌拍开。

继而一想,该和她断得干净,当初是他不对在先。

绿儿想烧画就由她,当初会拿起画笔纯粹是因为绝望和心死,非是兴趣。

「你给我离绿儿远一点!」他朝方昱背影大吼。

***

七年前,沈家发生大火是在订婚宴会之后,那时所有的宾客早已离去。

一场大火夺去十三条人命,他的父母、兄长、两个妹妹和三个知交好友,以及几个佣人,连同他半身残缺。

一向意气风发、自视甚高的他,哪禁得起一下子由云端跌向谷底的恶耗,他排斥所有示好的人,伤害意图靠近他的她。

他将所有的不满和怨气全归咎于她,若不是与她订婚,所有人不会饮酒过量而失了警觉心,最后葬身火海。

他折磨她,用最严厉恶毒的字眼羞辱她,而最残忍的手段是拒绝她见他,一是无法忍受自己的不完美,二来利用她爱他的心,来达成报复的目的。

他以为成功击垮她的心,以为她早已冷了心,谁知……

太多的以为也抵不过她的出现,她仍然不忘情。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来?」他不懂,在他那样的伤害她之后。

文荃心噙著泪,眼底有说不出的淡愁。「因为我爱你。」

「这份爱值得你执著七年吗?」沈烈阳不看她,视线停格在地下室入口。

「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告诉我自己,他就是我要的男人,我要用一生去爱他。」

那年的生日舞会,他是表姐的男伴,可是她就是无法克制想去爱他,并且主动提出邀约。

约过几次会后,他们有了肌肤之亲,她知道他除了表姐之外,还有不少美国伴,可是甘心等待。

也许她的乖巧和不争不吵的态度感化他,他逐渐疏远其他女子,单纯的只和她来往,不久,就在一次欢爱后他撮同结婚的要求。

当时的她简直要飞上云端,高兴得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直点头。

可惜好梦易碎,短短的两个月,一场大火烧毁了她的梦。

「抱歉,我并不爱你。」沈烈阳第一次承认错误。

她微微一僵,「为什么,是因为她的介入?」她指的是左天绿。

「不。」他沉下脸。「我从一开始就没爱过你,我这一生只对一个人动过心,她就是绿儿。」

「我不懂,你不爱我为何要向我求婚?」他哭喊著,拒绝接受他不爱她的事实。

他敛眉言之。「为了摆脱一个死命纠缠我的女人,为了你的温驯、顺从,还有,你是处女。」

玉娉不断的电话很和煽情的情书,他决定釜底抽薪断了她的痴心,娶一位绝对温婉、纯洁的女子为妻,而荃心是最佳人选。

在床第上,她的生涩和被动满足他大男人的虚荣心,而她的不求不忮更符合他荒唐的生活,所以选择了她。

并非爱,纯粹是自私的大男人心态。

「荃心,你回去吧!我的世界已容不下你。」

她几近崩溃地扶著墙。「她会比我更爱你吗?你已经变成这模样,她贪的不过是你的钱。」

「不许你侮辱绿儿。」他恶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臂。「她不是你。」

「对,就因为她不是我,所以没有人比我更认识以前的你,除非有利益,没有女人会爱上现在的你。」

沈烈阳松开手,猖狂地放声大笑。

「我现在的模样很可怕?」

文荃心迟疑的说道:「你该照过镜子,自己现在的模样你最清楚。」

「你怕我。」他确定。

「刚一瞧见你的脸,我是有几分畏惧,可是一想起昔日的你,我就不怕了。」爱意盖过惊惧,这是文荃心现在的感觉。

「你敢模这样的一张脸吗?」他故意凑上前。

文荃心颤抖地伸出手,指腹传来的恶心感令她想缩回手。「我……我模了。」

「你敢亲吻这样的一张脸,还有……」他扯开上衣露出更恐怖的伤疤。「你敢靠近这样的身体吗?」

「啊——」

她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连连退了好几步,身子吓得紧贴在墙上,眼中有说不出的恐惧。

「你不敢是不是?」他口气转柔。「绿儿她敢,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嫌弃我一身不堪,她甚至吻过我身上所有的丑痕。」

她又说:「第一眼见到我,她没有害怕和恐惧,只有无比的宽容和灿烂的笑容,她把我当成普通人,眼中没有轻视。」

在他心中,绿儿就像失足落尘的仙子,找不到一丝杂质,除了她身上的伤。

「她不认识昔日的我却接受现在的我,而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你却是因为昔日的我才接受现在的我,我的眼不瞎,尚能分辨真假。」

「你好狠,这番话伤我很深,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她只是一时不习惯现在的他,怎能这样就一笔抹灭她这么多年来的深情?

「我对你也从来没变过。」他冷冷地一瞥。「我从来没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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