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小镇内缓缓行驶。
经过多年后,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安以乔讶异的发现自己的心情并不激动。
这一次,她答应和绍笃圻一起回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见他的母亲,并接她北上同住,另一个,则是回来祭拜亡父。
看著窗外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景色,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
「妈,我们到了。」
一路上一直睡著的江如兰,缓缓睁开眼楮。「这里还是没变。」和安以乔一样,她的情绪很平静。「该办的事办完,咱们就赶紧离开吧!我不想惊动安家的人。」
安以乔点点头。
她知道母亲之所以不想惊动安家人,并非害怕旧事重演,而是始终对父亲的原配怀著歉意,不愿再惊扰她平静的生活。
十年的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事,包括最强烈的恨意,但那是在自己所恨的人没出现在眼前的情况下。
车子缓缓在绍家门前停下,早已经接到消息的李秀,一大早就站在外头等,一见他们,便立即迎上前来。
「回来了。」她满心欢喜。迫不及待想见见未来的媳妇。「我等你们好久了!」绍笃圻率先下车,替她们打开车门。
而车门一开,三只狗立即窜了下来。分别是黑皮、小毛、金刚。
许久不见,黑皮一见到李秀显得十分高兴,拼命的摇著尾巴在她腿边赠来路去,而叫他们讶异的是,一向对陌全人十分冷淡的小毛,居然也有样学样的,跟开心扑了过去。
为了怕吓到未来的婆婆,安以乔连忙出声制止,「小毛!饼来。」
李秀蹲子笑著道:「没关系、没关系,不碍事的。」
「妈,这就是小乔。」绍笃圻牵起安以乔的手,为她们介绍。「这位是小乔的母亲。阿姨、小乔,这是我妈。」
众人一阵寒暄过后,李秀连忙招呼她们进屋。
桌上早已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要搬的行李也大多已经打包完毕。饭桌上,两个母亲聊起彼此未来的女婿和媳妇都是赞不绝口。
「我听我们家笃所说了很多开于小乔的事。」李秀看著安以乔这个未来的媳妇,是愈看愈满意、愈看愈欢喜。
「亲家母,你能有个这么好的女儿,真是好福气。」
「哎!笃圻这孩子又何尝不是?」江如兰笑道,「知书达礼又温柔体贴,这么好的女婿,真的是打著灯笼都找不著的。」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安以乔,见两位长辈聊得十分开心,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他们交往半年多来,她从没来见过他母亲,原本还担心会因此惹的未来婆婆不快,想不到竟能得到这么样的赞美。
吃完饭后,几个人合力将李秀的行李搬上车。
看著自己住了大半辈子的老房子,李秀不禁有些依依不舍。
「还真舍不得那些老邻居。」她感伤的拭著泪。「到底住了这么多年,好坏都有些感情了。」、江如兰走上前,搂了搂她的身子。
「到那儿,有我给你作伴,将来啊!多了几个孙子、孙女,怕你忙得没时间想起这些老邻居了。」
李秀闻言破涕为笑。「对、对,最好给我多生几个孙子、孙女来忙。」
两个年轻人互看了一眼,皆不禁红了脸。
「走吧!走吧!」李秀反过来招呼大家上车。「还得去墓园,再不走天色要晚了。」
^o^,^o^^o^,^o^安家的私人墓园就在小镇的后山上。
而既是私人产地,自然是不能随便进入的,然而,看守墓园的警卫是江如兰的老邻居,因此特地通融的放行进人。
带著鲜花素果,在老警卫的带领下,她们来到安柏元的墓前。这是江如兰第一次给情人上香,也是安以乔第一次祭拜亡父,但她们都没有显露太大的情绪,只有淡淡的感伤。
李秀和绍笃圻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去打扰她们,毕竟,这是属于她们的时刻。
「夫人,您慢点。」忽然,老警卫的声音传来。「小心地滑啊!」
众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就见何秀静面无表情的独自走向他们。
再怎么刻意低调,终究逃不过安家的耳目,相隔十一年,江如尔和何秀静终究还是再见面了。
「你回来做什么?」何秀静那张已显老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只是回来给柏元上个香,一会儿就走。」
都已经过了十多年了……
看著那张美丽如昔的脸庞,何秀静以为自己仍会有诸多恨意,却发现内心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和疲惫。
她爱安柏元吗?这些年来,她不停的问著自己,事实上,她以为自己爱他,但知道他死时,她非但不觉得悲伤,竟还感到十分快意。
跋走了江如兰,她以为从此会活得很快乐,却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跳脱那强烈的嫉妒和怨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天是真正快乐的。
一得知江如兰回来,她立即赶了过来,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女人毁了她的一生,她要一个交代。
「回答我一个问题。」何秀静看著眼前这个她曾恨之入骨的女人,淡淡开口,「为什么十一年前的那一夜,你没有坚持留下?你应该知道,柏元早已替你女儿办了领养手续,你们可以要求分遗产的。」.,,「我不知道他办了领养手续。」江如兰老实回答,「然而,就算我知道,结果也会是一样。我之所以留在这儿,是因为这里有他,而他既然先我一步离开,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何秀静闻言身子微微一震。
「我始终欠你一句抱歉。」江如兰继续又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也太迟了,但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直到那一夜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存在对你竟造成那么大的痛苦、‘’
「痛苦?」何秀静微扯嘴角,讥诮的笑了。「这还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法,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也许贴切一点。」
江如兰无言了。在这场爱情战争里,何秀静是输家,她也是轮家,而真正的赢家已经躺在那冰冷的地底下,如今再争执这些,都已失去了意义。
她无意再多说什么,静静收拾了东西,唤来女儿离开。
直到他们一群人远去,何秀静仍站在丈夫的墓前,久久不动。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个痛苦的日子,她终于知道折磨自己的,始终是恨,是对丈夫的恨意。
她恨丈夫毁了她的人生,恨江如兰的存在让她成为镇上的笑柄,可她从来没爱过躺在这墓地下方的男人。
只是恨啊……何秀静闭上眼,凄凉的笑了。
而另一头的车上——安以乔望著远方独自伫立不动的人影,静静的想著出神。「在想什么?」绍笃圻将下巴放在她肩上,顺著她的目光望去。「你还在想从前的往事?」
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我忽然发现,在这世上,你以为很可恨的人,实际上只是因为每个人站在不同的立场,而你以为自己过得很痛苦时,对方可能比你更痛苦。」绍笃圻没有开口,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难懂了,对不对?」安以乔转头,对他绽出甜笑。「没关系,反正也都无关紧要了。」
是的,都无关紧要了……
饼去的已经过去,她拥有的是未来。
幸福美好的未来——
一全书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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