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那么凄惨,才没那么可怜呢。
说她自我牺牲,说她总有一天无法承受,无情也未免想太多了。
她不是自我牺牲,只是与傲天十多年来的交情,选择来德国亲自帮他,也算是看在朋友情谊的份上啊。
但,他们说得上是朋友吗?
一念及此,薛羽纯不禁幽幽叹息,仿佛已翻过千遍的身子再辗转了一次,换了个姿势,精神的却仍处于无眠的清醒状态。
他们俩算不算是朋友?她真的说不上,或许说是天生的死敌更为恰当吧。
从中学开始,她与他像结下了不解之缘,虽然表面上是疏远著彼此,却又因各种主客观因素一点点、一丝丝,对方的形影在生活中、记忆里愈烙愈深。
一开始两人固然是彼此交恶,但后来傲天为了追求羽洁,经常在她家出入,两人由绝对的冷眉瞪目到偶尔交谈几句,到后来见面也能微笑点头,总算称得上朋友。
只是这样稍微融洽的关系维持不到几个月,便因为她与羽洁之间的心结连带影响了两人的和谐。
傲天因为疼惜羽洁厌上了她,见面总给她三分颜色,冷潮热讽,她亦毫不客气予以反击,两人关系重新陷入冰点。
到她大二那年,无情从英国回来的成了她社团学弟,两人因缘际会成了知心好友,情况便更加复杂。
表面上两兄弟与两姐妹各自成了一对璧人,偏偏她与傲天互相瞧不顺眼,而羽洁竟又悄悄恋上了无情。
「我爱上无情了。」
当时,羽洁细微却坚定的宣称宛若落雷狠狠击中她,她急忙静定自己闻言摇晃不定的身子,躲在半掩的门扉后,震惊的明眸悄悄窥视房内两道赏心悦目的人影。
「你说什么?」房内男人粗嗄的嗓音响起,语气是无法置信的。
「我真正爱的人——是无情。」
她倒抽一口气,望著那线嵌在与她一模一样脸孔上润红美丽的菱唇轻轻埕露出令人不敢置信的言语。
「你……怎么可能……你爱的人是无情?」那微微颤抖、像极力压抑著内心光涌波涛的嗓音低哑地回旋,「不是我?」
「对不起。」
「这是你一直不肯答应我求婚的原因?」那声音沉涩沙哑,「不是因为想专心于演艺事业,而是为了无情?」
「是。」
「你爱他多久了?」
「很久了,傲天,很久了。」羽洁轻细的、急切的嗓音蕴著浓烈的愧疚与痛苦,「对不起,傲天,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说,拼命忍著不说,可是……我没办法!」
她心脏一扯,看著屋内的男人一向自信的脸庞忽地刷白,性感的方唇微发颤。
终于,他一甩总是潇洒披在颈后的墨黑长发,挺拔的身子旋了个方向。
「傲天——」房内的羽洁心焦地试图唤住他。
「让我静一静。」他只是这般低哑地回应,如风的步履不曾稍停。
而她,悄悄把自己的身子更加隐入门扉后的阴影里,屏住呼吸不敢冒险让他发现自己。
不能让他发现她的。如果让他知道她在无意间听闻了羽洁如此拒绝他的求婚,那高傲不驯的湛眸肯定会笼上沉暗阴影。
她不愿在孪生妹妹亲手在他心上狠狠划一刀后还残忍地补上一记。
她不想伤害他……
薛羽纯蹙眉,过了大半夜依旧清醒澄澈的星眸瞪向低矮的天花板。
为什么还不睡?她想睡了啊,翻腾辗转数个小时,为什么就是无法找到一个绝对舒适的姿势令自己安然入睡?
为什么每一次辗转只是令自己更加陷入久远以前,早该淡薄的记忆?
为什么要一直想著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她的死敌,那个男人讨厌她,那个男人……还爱著羽洁!
他还爱著羽洁,深深地、浓浓地,就连远赴英伦,与另一个女人订了婚,也是为了能忘记那个他一直深爱著、却又重重伤他的女人。
「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想起晚上,两人正静静用餐时,他突如其来地问她。
「谁?」
「羽洁。」
听到这回见面,第一次从他口中吐露的人名,她心一颤。
「她还是在拍戏,前阵子刚受邀到日本,接了一部电影。」
「是吗?这么说她应该还是很受欢迎吧。」
「比两年前更受欢迎。」
「那很好。」他评论道,语音镇静平淡,她却敏感地听出其间几许干涩。
他还是爱她,还爱著那个曾与他倾心相恋,却又背叛他爱上另一个男人的女人。
他还是挣扎于情爱的痛苦中啊,沉默而傲然地品尝著那不为自己所爱之人珍爱的孤寂滋味。
就像她……像她——
一股莫名的刺痛忽地奇袭薛羽纯的眸,她眨眨眼,瞪著竟然已经微微流转著清晨天光的室内。
懊死的!为什么她还是睡不著?
☆☆☆
她没睡好吧?疲倦的眼眸下刷著淡淡阴影。
为什么没睡好?阁楼的空间太小了吗?还是床褥不够柔软?
会不会是因为太冷了?时令逐渐进入深秋,夜晚的温度常是冰冽凉冷的,没有空气调节系统,又没有壁炉的阁楼……
「冷吗——他突如其来地问,微微粗鲁地。
「啊?」她眨眨眸,讶然地朝他瞥来一眼,不明白他问些什么。
「我问你晚上冷不冷?」他不耐地重复。
「冷?不会啊。」
「那你为什么会是这么一副模样?」
「什么模样?」她不解。
「像只没睡好的猫熊!」他蹙眉,「知不知道你的黑眼圈快占去你半张脸?」
她一愣,接著微微苦笑,「有那么夸张?」
「你不妨自己照照镜子。」
「我没事。」她摇头,迳自端起咖啡杯,深深啜了一口。「喝点咖啡精神就来了。」
他深深看她,「你睡不好?」
「还好。」
「睡不习惯阁楼?空间太小了?」
「不会啊。」她微微笑,「一开始是有些不习惯那么矮的天花板,不过现在倒觉得挺别致的,而且阁楼的视野也好,难怪那些少女卡通的女主角都爱在阁楼。」
「你已经不是少女了。」
「我知道。」柔润的嘴角半自嘲地轻扬。
「要不要换个房间?一楼还有间客房。」他问,语气淡淡地不情愿。
她察觉了。「不必了,现在的房间很好。何况一楼的客房就在主卧室隔壁,你不愿我就睡在隔壁吧?」
他倏地睁眼,急促掠过眸中的锐芒有著微微被看透心事的狼狈。他瞪了她好一会儿,接著举起咖啡杯,借著淡淡缭绕的雾气掩去眸中神色。
「我没有排拒你的意思。」他淡淡地、略带沙哑地说道。「如果你觉得阁楼不舒服,当然可以换到我隔壁的房间。」
这算某种程度的道歉吗?
薛羽纯微微偏头,玫瑰菱唇浅浅饺著不易察觉的笑意。「你最近肌肉的伸展状况好很多了,今天我们可以开始进入下个阶段,做一些主动性的复健运动。」她不著痕迹地转了话题。
「我应该谢谢你。」他蓦地说道,语音微微干涩。
她闻言一愣,明眸灿灿,不敢置信地望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咖啡杯。「我应该谢谢你,若不是有你,我到现在还镇日酗酒、自甘坠落。」
他低低说著,湛朗的眸却一直低垂著,掩在浓密墨黑的眼睫下。
她呼吸一颤,葱葱玉指倏地收紧,悄悄抓住大腿上轻软的长裤衣料。
她真没想到,他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有多久了?他多久不曾这样心平气和地对她说话?竟然还向她道谢,对她这个他一向憎恶的女人道谢!
他……薛羽纯忽地别过头,感觉自己的眼眸与鼻尖竟不争气地酸涩起来,她紧紧咬牙,不许自己在他面前莫名所以地软弱。
杰生清朗的嗓音及时解救了她。
「薇若小姐,有你的电话。」
「电话?」
「台北国际长途电话,好像是任先生的弟弟吧。」
「是无情!」她欢然喊出,迅速起身奔出餐室,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而任傲天,凝望她翩然轻盈的背影,湛眸复上阴影。
☆☆☆
「来,试试看,抬起你的右腿。」
「你要我抬起右腿?」他回话的语气充满怀疑。
「你可以的。」薛羽纯柔声鼓励道,看著正阴沉著脸瞪著自己僵硬腿部的男人。「只要一点点就好,慢慢来。」
他沉默数秒,仿佛犹豫著,终于,右腿肌肉开始使力。
她看著他面庞肌肉纠结,双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仿佛拼尽了全力,但右腿仍只是微微一颤。
「它动不了。」他阴鸷著语气。
「没关系,慢慢来。」她和婉著嗓音。「刚开始总是这样的,多试几次。」
他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又默然继续。
她看著他,看他痛苦地挣扎著,看他脸庞肌肉扭曲,前额泛出豆大汗珠,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
但他的腿,却仍是文风不动。
他蓦地出声诅咒,狠狠地。
她明白他的沮丧,「痛吗?」
「废话!」
「我知道你痛,但这是必然的过程——」
「我知道!」他粗鲁地截断她。
「我先替你按摩——」
「不必了。」他右手用力一挥,蹙眉逐退了她。
她只能悄然叹息,看著他继续努力唤醒沉睡已久的神经与肌肉。一次、两次……十次,当第二十次的努力仍不见效后,他已濒临爆发边缘。
「该死的!为什么它就是不肯动?」他蓦地低吼,双臂用力击向轮椅扶手,重重地,充满愤恨地:「为什么?为什么!」
「傲天,你冷静一点。」她奔近他,试图缓和他激动的情绪。「冷静一点。」
「你走开!」他又是狠狠一挥手臂,驱离她连退数步。「不要管我。」
「我怎能不管你」我是你的复健医师啊。」
「我叫你走开!」他倏地抬头瞪她,黑眸炯然的火焰炙得她心惊胆跳,「什么复健医师?别用这一套来唬我!你骗我,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她一怔。「我怎么说谎了?」
「你说帮我复健,你说我的腿一定能好、一定能走……骗人,骗人!」他咒骂著,发红的眼眸显示他已逐渐失去理智。「你他妈的根本唬我!」
「我没骗你,傲天,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他瞪她,激昂的怒意令他浑身打颤。「是啊,我是无理取闹,你受不了吧?受不了就走啊,回台湾去,向无情哭诉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就是!」他怒极,激动地用双手转动轮椅,在屋里乱窜。「我知道你早就受不了我了,受不了成天跟我这个双腿残障的废人磨时间!我知道你巴不得快点摆脱我,要不是无情求你,怎么可能留在这里跟我耗——」
「住口!」尖锐的怒喊止住了任傲天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他蓦地定住轮椅,瞪向面前脸色极端苍白的女人。
她容颜惨澹,纤细的的肩头微微打颤。「你根本不懂,怎么能那样说……」她颤著唇,吐著细微的、几乎让人听不清的低语。
「我不懂什么了?你说啊!」
她不说话,只是用那端丽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半晌,方颤声开口,「你究竟做不做?」
「做什么?」
「复健。」
「我不做不做!」不知怎地,她仿佛含著委屈的神色更加激怒了他,「我该死地放弃了!就让这该死的双腿瘸一辈子好了,我不在乎!」
「你……」她倏地倒抽一口气,双拳忽收忽放,显然正拼命抑制著激昂的情绪,而一对嵌在白玉脸庞的明眸,逐渐笼上水烟。
他震惊地望著那一向倔强的眸子,缓缓坠下两颗珠泪。
「随便你。」在凝望他好一会儿之后,她蓦地启唇,哑声说道。
接著,旋过窈窕娉婷的身子,忽匆匆奔离起居室。
直到那仿佛遥远、又近得清晰可闻的关门声传入任傲天耳里,才蓦地敲醒他半迷?的神智。
他迅速转动轮椅,来到起居室窗前,眺目一望。
她水红色的优雅倩影像一阵风急急掠过屋前青翠草原,瞬间,陷入一辆白色轿车。
他心一冷,望著那辆白色福斯启动引擎,呼啸而去。
☆☆☆
她走了。
哼,那当然啊,她早就想走了。
眯起风暴黑眸,他想起早晨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
「傲天,真是无情的电话,他说台湾一切还好,翔威也重新上了轨道,你爸爸也决定退休,放手让他处理一切……他说一忙完就来看我们,他要来德国!哦……对了,他说要跟你说话,你过来接吧?」
「不了,你跟他说就好。」
「那好吧。」
这一说,足足半个小时。
他不知道她哪来这许多话跟无情说,是国际长途电话耶,竟然可以聒躁半个多小时。
他从不晓得羽纯是那样多话的女人。
她不多话的,记忆中的她从少女时代便那样特立独行,是那种我行我素、自我风格强烈、不多向人解释什么的女孩。
她常常是独来独往的,很少见她跟谁分外亲近,多讲几句不相干的话。
至少,她就不曾跟他深谈过些什么,就连替他复健的这段日子,两人也很少多说些什么。
他真的难以想像她会和一个光用电话就聊那么久……但也难怪,对方是无情嘛。
一念及此,任傲天不觉撇撇嘴角。
是无情打来的电话,是她半生当中唯一贴心好友打来的电话,是她这些日子来一起全心全意期待的电话,自然该多聊一些。
仿佛天降甘霖似的,与无情通过电话的她,笑起来亦格外甜美灿烂,像金色阳光终于能躲开云层从容洒落整片大地。
他不记得他何时曾如此容光焕发过。
可见她近来日子过得多苦闷了,一直待在他这废人身边,怕是闷坏了她……
走了也好,他今后可轻松自在多了,不需要镇日像个布娃娃般受她摆布,做些诸如抬腿、伸展之类的无聊动作。
走了最好!没人胆敢再管东管西,限制他的饮食生活。
走了罢了……
「杰生!杰生!」
震天的高喊差点吓得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餐的管家切到手指,他连忙放下厨刀,以训练有的步履赶到起居室来。
「我要酒,给我酒!」
起居室里,任傲天端坐于轮椅上,撒旦般阴沉的脸庞直瞪向他。
杰生不觉怔然。「酒?」
「没错。」
「可是……」任先生不是已经戒酒了吗?怎么忽然又想喝了?
「家里还有酒吧?一定还有,给我拿来!」
「但薇若小姐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你不能——」
「去它的薇若!」任傲天诅咒一声。「她已经走了,离开这里了。」
「她走了?」杰生一愣,「不可能,她的行李——」
「她回台湾去了。」
「怎么可能?」
避家不敢置信的语气更激怒了任傲天,他怒斥著,「怎么不可能?她带著皮包走的,肯定连护照一起带走了。」
只要有护照,她就有办法回台湾,连理会那劳什子行李做什么?
她哭了,她被他气走了……
懊死!
「你究竟给不给我酒?」他瞪著满脸错愕的管家,呼吸愈发急促粗重起来,一股嗜酒的饥渴忽地漫开胸膛。
他要酒,他要酒精来麻醉自己。
迸落一声野兽似的狂号,他开始转动轮椅,在起居室四周寻找起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盲目慌张。
「任先生,任先生……」忧心忡忡的管家注视著他几近狂乱的行动,尝试唤回他的理智。
但他无法冷静,渴求酒精的欲望一旦泛滥开来,便只能无助地任它决堤。
「我要酒,我要酒……」他喃喃念著,眼眸泛红,破碎而低哑的嗓音像只困陷囚笼的猛兽,令人不忍卒闻。
蓦地,他低垂黑色头颅,脸庞埋入双手,痛楚地低吟,「拜托,请你给我……」
杰生顿觉不忍,内心一阵天人交点,忽地一交牙,匆匆奔入厨房打开上方橱柜取出一瓶白兰地,又匆匆奔回。
弧形优美的水晶酒瓶递到任傲天面前。「这是我留下来用作料理调味的酒,还剩半瓶——」
话语未落,酒瓶便被任傲天一把抢去,动作之利落有如猛狮叼去觊觎已久的猎物。
「出去。」他低声命令,眼眸泛著血丝,浓眉却画开异常锐利的弧度。
杰生咬牙,哀伤地注视主人数秒,终于无奈叹气,转身离去。
而任傲天,在他身子刚刚消失于起居室门前,右手便用力一拉,扯落酒瓶瓶塞。
他扣住瓶颈,却怎么也止不住手的颤抖,带起酒瓶内半江的液面起起伏伏,宛若海面波涛。
而他的心,同样有如海涛,剧烈晃动。
除非有我的允准,否则你不许再喝酒。你同意吗?
去它的!
既然答应了我就要遵守诺言。
他不!
傲天,你不能再喝酒,不能再借著酒精来麻痹自己。
他偏在喝,怎样?
你不能喝,别再这样沉沦下去,我不希望你这样——
别说了,别说了!能不能安静一点?能不能饶过他了?
傲天,答应我,答应我。
别说了!放过他吧。她都已经放弃他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在他耳边纠缠不已?
放过他吧……
☆☆☆
她走了。
为什么他竟觉得心慌?
他不是一直希望她离他远一点的吗?不是一直希望她远离羽洁,别再黑夜暗影主宰羽洁的身心?
每回她一出现,羽洁总像只折翼的白马,只敢远远地躲地暗处,悄悄舌忝舐自身伤口。
明明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花啊,可只要羽纯出现的地方,仿佛全世界的光亮便会荟萃在她身上,衬得她光彩璀丽,灿烂夺目。
羽纯是光,她是影。
羽洁总这么说道,带著无限惆怅与黯然。
他真不明白,不明白那个高傲自私的女人究竟有何魅力?竟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于她身上!
他真希望她远离羽洁,离得远远地,别继续打击羽洁的自信。
他希望她停止伤害自己的妹妹!
而她——终于要走了,接受了凤凰城医学院的入学许可,到美国进修去。
她要走了,而羽洁,终于可以摆脱姐姐的阴影。
他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他竟会如此烦躁、如此不安,如此心慌意乱。
「羽洁就交给你了。」临走前一天,她亲自上他家,郑重叮咛。
他觉得不可思议,她不该是那种会关心妹妹的姐姐,事实上,姐妹俩的关系冷淡得很。
「你要好好照顾她,我这个妹妹与我不同,她……」她顿了顿。仿佛思索著适当的形容词。「娇弱多了。」
「该说是比你纯真善良吧?」他淡淡地,黑眸掠过讥讽的辉芒。
薛羽纯没有动怒,总与他针锋相对的丽颜难得平静无痕。「好好对待她。」她还是这么一句,星眸凝睇他两秒后,蓦地旋身。
不知怎地,她平静的态度令他著恼,愠怒的语音追上她,「不必你说,我当然会好好对她。」
「那很好。」她平平一句,脚步丝毫不停。
他蓦地迈开双腿,猿臂一展扯住她衣袖。「等一等。」
「什么事?」回转的丽颜不带任何表情。
他一窒,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翠眉一蹙,「你究竟要说什么?」
他不知道!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拉住她,只能瞪著一双湛眸。
「你……」
「怎么?」
他咬牙,抓住啊现脑海的第一句话。「你不跟无情道别吗?」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
「他明天会送你去机场。」
「嗯。」
「你……」还有呢?他还想说什么?
他怔然沉吟著,只觉脑子一片纷乱混沌。
而她望著他,一直冷冽著的星眸忽地温度一暖,宛若春雪缓缓消融。
他心一紧。「那不是好玩的地方,日夜温差大,你一个人……要保重。」
「我知道。」
「到了那里,别再摆一副酷样,会没人敢亲近你的。」
「嗯。」
「还有……」
「怎样?」烟水美眸淡淡漾开一圈像是期待的波涟。
「没什么。觉得要你跟人亲近可能很难,你天生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半开玩笑。
璀亮的星眸迅速一黯。
「是啊,我天生就冷淡。」她微微一拉嘴角,半自嘲地,瞳眸睨他一眼,跟著便迅速转过脸庞,重新举起步伐,「我走了,再见。」
不,别走。
别像这样离开。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