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以「好女不吃眼前亏」的金玉良言,说服自己暂时回到踞龙堡窝著,等待来日若有机会,再重入红尘,到那「花花世界」过快活日子。
沃昶很够义气地赏给她一个洗马的差事,让她得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她虽不满意,但还是勉强接受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洗马总比饿死荒野要好多了吧。
严格说来,这份工作还真是轻松得有够无聊。她负责清洗马匹,就是沃昶那些座前侍卫的坐骑,他们每一个都莫名其妙得过冰心的「赏赐」,哪好意思劳烦她帮忙洗马。
所以喽,她每天睁开眼楮就开始作白日梦等著吃午膳,午后「小睡」一、两个时辰,就可以收工,到议事堂缠著老公公,要他教她武功。
「爹。」冰心照例从窗台潜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老公公见了她就犯头疼。
「练功呀。」冰心见桌上放著一大盘水梨,顺手抓了一个,就往嘴里送。
「放下放下,那是给未来的教主夫人吃的。」老公公的动作不及她的牙齿快,梨子寻回时,已经惨遭「狼啃」了。「你看你,算了,这个就给你吧。」
「谢谢,我吃这个就好了。」才一闪神,她居然又拎了一个塞进嘴里。
「喂喂喂,你是存心跟我捣蛋?」早知道不教她轻功,省得她没事跳来跳去,怎么捉也捉不到,净找麻烦。
「我是你干女儿,被你拐到这儿做苦工,每天累得像只小狈,你从来也没给过什么我吃;那个教主夫人才一来,你就忙著献殷情,是不是又想捡现成的爹爹做,当了国师还想当国丈?」
「臭丫头片子,不准胡说八道。」他是有此图谋怎样?须知他最巴望的是当沃昶的爹,有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儿子,那才叫无上的光荣。
「你是司马昭之心,连洗茅屋的姥姥都知道,瞒得了谁?」说著说著,冰心已经啃完一个梨子,正想再拿一个时,却被老公公猛然打掉。
没梨子吃,她就吃糕点,再不然瓜子也成,横竖闲著也是闲著。
「只要你这张大嘴巴不给我到处宣传,谁会嚼那种烂舌根?」老公公准备了好多吃食,时鲜水果、各式糕点、坚果,总共十八篮,看得冰心猛口水。「你呀,就是不争气,长得漂亮有个屁用,当女人嘛,甜言蜜语是必备的知识,温柔娴淑则是基本德行,若能再加上撒娇柔弱、装傻、送秋波等独门武功,必然攻无不克,无坚不摧,而你呢?尚在及格边缘。」
「当教主夫人有什么好?那个沃昶凶巴巴的。」
「不准直呼教主的名讳。」在巴国子民眼里,沃昶可是真命天子,冰心能及时救他一命,那是她的荣幸,若要据此恃宠,简直是胆大妄为。
「他人又不在这儿,这儿也没旁人,你不必那么狗腿啦!」冰心最受不了踞龙堡的人,一提到沃昶就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你才狗嘴吐不出象牙。」老公公拎了一包核桃糕准备打发她。「一会儿我有要事待办,明儿再练功,你回去吧!」
「巴结未来的教主夫人也叫‘要事’,你真是越活越没尊严。」一包核桃糕怎么够,再拿一块肉干塞牙缝。
「你这丫头!」老公公追将出来,到了门口赫然发现长廊下停了一顶十六人的豪华大轿。
来了吗?
孟璋老教主飞鸽传书,说他在江南挑选了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将派人兼程送回踞龙堡,难不成是她?
「她就是那个被拐来的可怜女子?」冰心边问边吃,边无限同情的拚命摇头叹自山。
「闭嘴!你给我……」糟糕,人已经下轿,由豫衡陪同往这边走了。冰心是个惹祸精,千万别让她过去兴风作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快……躲到桌子底下,等她人走了才准出来。」
「什么?我不要!」冰心抗议无效,老公公两手成箝,逼她不得不乖乖屈就桌底。
「你乖呢!这些吃食你在底下慢慢享用,记住,别咀嚼得太大声,吵扰了未来教主夫人,可有你受的。」老公公颇不人道地将冰心藏入仅仅方寸大小的地方,上头还用桌巾遮盖,预防她憋不住惹出乱子。
冰心忍住满脸委屈,无助地淌下两行清泪。「你好狠心,我以后不叫你爹,也不跟你学武功了。」
「随便啦。」不来缠他最好,可免烦心。
老公公将她「妥善」安置好后,那位无上端庄优雅的姑娘适巧跨入门槛。
「欢迎霍姑娘大驾光临,未能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恶心巴啦!
年纪一大把了,还拍这种幼稚的马屁,听得冰心鸡皮疙瘩掉满地。
没营养的话不听也罢,背转过去,认真吃果子。
这张方桌紧傍著西墙,也是唯一可以倚靠在上头打盹小憩的地方。冰心蹲在那儿已有半个时辰,已经累得呵欠连连,干脆靠在墙边打起磕睡。
哪知她身子才倚过去,突然不知顶住了什么,墙面竟敞开一个小洞。莫非是特别装设的机关。
冰心好奇地把头伸进去看个清楚,吓!原来是库房,堆满白花花的银子咄。
她啥也不多想,扭动身子,硬挤著爬过去。
这一看可更精彩了,里边金银珠宝,全是上等货色,多得数也数不清。
发了发了,没想到我寒冰心也有今天,哈哈哈……
懊死!一个得意忘形差点露出马脚,赶紧看看有没有人听到她美妙的笑声?
没有?很好。
脱下小罩袍当袋子,能装多少就装多少,这一票至少可以让她舒舒服服活到下辈子。
「一袋够吗?」沃昶幽灵似的声音,把冰心吓得跌了个倒栽葱,险些淹死在白花花的银子里。
「你,几时进来的?」冰心蹒跚爬起,仿佛听到冷硬的嘲笑。
「我就住在库房隔壁,有人动机关,惊扰了内院侍卫,所以……」沃昶掀开厚竹一角示意她往外瞧。
冰心狐疑地顺著他的视线望出去,哇!回廊下,庭院上聚集了三、五百名带刀侍卫。
「他们……全是冲著我来的吗?」大事不妙,赶快钻回原位。
「你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在议事堂的桌子底下蹲得好好的,谁知一靠上墙它就张了个大洞,我……反正没事干就……」总之,一切错在她、在那面不会说话狡辩的砖墙。
「这面墙内也有机关?」沃昶趴至墙角察看。怪了,孟璋给他的踞龙堡布置图中,并没有提到这处机关呀?
冰心望著已自动合上的砖墙,咕哝道:「设这道暗门的人可真笨,一打开就会被发现,设它有什么用?」
「不是它的开被发现,而是你踩到埋在库房内的警铃。」沃昶指著地面一个一个凸起的小铁球。「就是这个小玩意儿,泄漏你的行踪。」
「原来如此。」冰心极目望去,天老爷?是谁想出用这种「差劲」的手法防小偷的?「我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闯进这里边,纯属意外。」
沃昶朝她似笑非笑问:「你很爱钱?」
「当然啦,但凡是人谁不爱钱?」这种事想虚伪假仙一下都很难。「我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攒点钱,开个小店铺,过安安稳稳、不必担惊受怕的日子。」
「这是你留下的主要原因?」他的眉宇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愁绪。
「对呀,有的吃有的喝,工作也不是太多,虽然日子单调了点,但,比起以前有一餐没一餐地要好多了。」她没什么野心,也很认命,两个月下来,居然也习惯得不太想走。
「何不找个人嫁了?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总比单打独斗容易讨生活。」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显得颇有违常理。
「嫁人是下下策,聪明的女孩切莫做糊涂事。你不晓得男人有多坏,当你年轻貌美的时候,他就好话说尽;等到美人迟暮时,他们便翻脸无情,到外面寻花问柳,管家里的妻子叫糟糠、贱内、拙荆,没一句好听的,你说是不是很坏?」问完了话,才恍然他不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跟他畅谈伟大的婚姻哲理,根本是走不知路嘛。
「世间百态,什么样的人都有。」沃昶意有所指地瞟向她一直系在腰际的水袋。她还看不出他就是那名好心人?
冰心有感而发地惨然一笑。「它是一个好心的大胡子叔叔送我的,可惜他太老了,否则!」
「否则如何?」沃昶露出不合身分的浮躁。
「假使他不嫌弃,我倒很愿意委身下嫁。」语毕,她自嘲地笑了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究竟准备怎么处置我?」
「罚你从今天起,搬到上书房伺候我如何?」
「不要,你别害我。」冰心马上摇头如撞钟。「你那个未婚妻已经来了,我义父说再过半个月孟伯伯回踞龙堡替你们主持完婚大典。有她伺候你还不够,要我去当火烛啊?」她很知趣的,哪儿凉快往哪儿闪,没地去凑什么热闹。
「你见过她?」提起霍小玉,沃昶脸上殊无欢愉之色。
「只看到脚,我是小人物,没资格和她踫面。」本来冰心也想一睹这位即将攀上枝头变凤凰的大美人的丰采,奈何老公公不讲情理,害她只能在桌巾底下欣赏她娇俏可爱的小脚脚。
「我要娶妻了,你不难过?」他眼中燃著焦灼。
冰心却双眸茫然,视若无睹。
「你娶你的老婆关我什么事,我难过个什么劲儿?」没饭吃她才难过哩。
「你来此,不也是为了成为教主夫人?」至少国师是这么跟他说的。
「呃……这样说也没错啦,不过,我向来做事习惯走一步算一步,见机行事,苗头不对立即开溜。我真的不知道老公公要我嫁的人是你,若早知道,我才不会笨到来自寻死路。」说到后面几句,冰心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起来。
「你还恨我?」
「不是恨,还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忿忿不平。十几天来,我仔细明察暗访过,你对谁都仁慈宽厚,唯独对我小里小气爱计较。我自认品格不够高尚,操守有欠改进,道德良知也马马虎虎不太优良,可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讨生活嘛,哪能坚持那许多……算了,跟你提这些干什么?即使说破嘴你也不会懂,懂了也不会体谅,就算能体谅我也不稀罕。」
沃昶兴味盎然地由著她抱怨连篇,既不会语塞,也不会闪到舌头,厉害!
他对冰心目不转楮。「你不承认自己曾做错过?」
「有是有,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芝麻小事,只除了去引诱你……那一件是差劲了点,可……当时我急著需要钱用,便管不得那许多……」
「你经常使美人计诱拐男人上当?」他语气一转,变得咄咄逼人。
「别血口喷人诬蔑我。」充其量她也只不过失足那么一次,他就宛似判定她死罪一样。「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信誓旦旦要当和尚,要渡化众生,结果呢?你敢说你承袭孟璋的家业,当上北冥教主,为的不是权势名利?」
「当然不是。」他改变初衷,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借此化解巴国人民的仇恨,劝孟璋打消中兴复国的念头,以便平息一场极可能导致生灵涂灭的战争;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她。
她会懂吗?
他努力坐禅修佛,目的是净除世间七情、红尘六欲,修心养性达到四大皆空的境界;没想到,在他最不设防的一刻,她活生生地闯了进来,闯进他怀里也闯进他心里。
这个女人和他简直天差地远,举凡人世间的有恨……她一样也不少,而且样样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女人有什么浪得留恋的?
因为美貌?
无庸置疑的,她的确灵筠婷婷。
可他很清楚听谓色相,皆属虚幻!
「那是为什么?」冰心的嫣颊蓦地迎上他的眼。该死!这女人又来惑乱他的心里。
「因为……」沃昶思绪飘漾,掩饰得好辛若。
「噢!我知道了,因为可以纳一大堆妻妾对不对?男人呀,就没一个不风流天性使然嘛,我也不怪你,只希望你以后见了我别再吹胡子瞪眼楮,我就保证不在你背后说你坏话。」诽谤他是她茶余饭后闲磕牙时的主要话题,虽然踞龙堡的人都不太爱听,她还是讲得口沫横飞,且屡说不爽。
「君子不道人长短。」这么多劣根性灼人,沃昶还是生平仅见。
「可喜可贺我不是君子,也不屑作君子。」所有礼教道德规范全是她的眼中钉,专跟她过不去。
冰心漂泊江湖十余载的认知是,通常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像……呃,还是不要在老虎嘴边拔毛比较保险。
「当一个漫天撒谎行径卑劣的人,也不是件光荣值得炫耀的事。」
「谁行径卑劣?」她的脑筋突然打结,一下子轮转不过来。
「哼!」沃昶锁著眉心,对她的妄言十分憎厌。「走吧,下回再擅闯库房,绝不轻饶。」
「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呢?」反应有够迟钝,人家己经明示得那么昭然若揭了,她还强装糊涂。
「走,在我还没改变主意前,马上离开我的视线。」他要的不是一个老爱装傻作态的女人,她根本不配!
「又来了,喜怒无常。」跟这样一个忽冷忽热的人相处,心脏得强壮些,否则很容易暴毙的。
「你!」他凝起一道眉毛。
「嘿,我已经在走了,你别杀我。」他冷冽的目光,令冰心大气也不敢透。
「大门在右前方。」笨!
「不行,我得爬回去,让老公公发现那儿有个洞,恐怕不太好。」相信他一定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机关,要不然怎会放心让她靠近?
「唔。」算你还有点脑袋。沃昶一点头,即拂袖迈出大门。
唷!他走掉了吧,要不要混水模鱼污一点银两当零用钱?
冰心几乎没经过任何思忖,即拾了一根玉钗插在头上。这儿宝玉器皿多如山丘,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发梢多了根来路不明的东西。
从小洞洞爬回桌子底下时,议事堂寂静得没丁点声响,难不成人都走光了?
再仔细聆听一下,真的是无人声,想是都走光了吧。
冰心放心地大口打了个呵欠,才掀起桌巾。
顿时十六、七双眼楮全盯著她看。
「你们……都在呀?」糟了!这下老公公没将她斩首示众,至少也会打她五百大板。「对,对不起。」
「无所谓,冰心姑娘怎会从桌底下出来?」豫衡直勾勾的星芒,看得她心慌意乱。
「我,我是因为……」
「是本座的过失,一切都怪我,你这……」老公公竟也盯著她猛瞧。
很邪门呢,如此错综复杂、深奥难懂的眼神,敬畏中带著百思不解的困惑,她生平还是头一遭见过的。
「我的样子很怪吗?」她忧心地请示老公公。
「不,你很好,好极了。」老公公笑得好不自然。「你这……怎么不早说呢?早知如此爹爹何必大费周章安排……」
「你又变成我义父啦?」冰心只觉氛围妖异,不宜久留。今儿个霍小玉才是主角,她可没兴趣抢了她的锋头。「省省吧,你那套‘狗腿功’对我是发挥不了作用的。走喽,不在这儿当你的眼中钉。」
「站住。」
冰心一征,讶然回眸,是霍小玉在叫她吗?
「叫我?」不太友善的样子呢。
「你是沃教主的什么人?」霍小玉以为在踞龙堡,她才应该是最受瞩目的,国师和豫衡对冰心的态度让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嗯……勉强可以算是……仇人吧。」冰心看不出豫衡目光中的蹊跷,坦白招出她异于常人的特殊身分。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不是了。」老公公急著替她补充说明。「她如今是我们教主的新欢。」
扯到哪里去了?
冰心张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直愣愣的望著国师老公公。「你老糊涂啦,不怕沃昶割你舌头。」
「你居然敢直呼沃教主的名字?」霍小玉的反应也教人模不著头绪。
方才盛气凌人,一副不把冰心放在眼里的嚣张样,这会儿又挤眉弄眼露出贼贼的诡笑,向冰心示好。
「可否借一步说话?」她拉著冰心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悄地移往大门外的长廊下。
「反正我很闲,你想借几步都可以。」冰心很大方地由著她「鬼鬼祟祟」一路拉往老榕树下。
情况急转直下,议事堂内诸人莫不相顾讶然。
「怎么办?」老公公以国师之尊,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去查明寒冰心的身分背景,以及弱点,然后……竭力撮合她和教主的婚事。」还是豫衡临乱不糊涂。虽然他对冰心已经心猿意马良久,但事关巴国王族兴国大业,他仍不得不大义凛然地斩断私念。
「弱点?」老公公被冰心头上那柄「凤仪宝钗」震得方寸大乱,一下子没法了解豫衡的意思。
「没错,有了‘弱点’才好威胁利诱,凿木成舟呀!」国师怎么当的?豫衡突然不乐地白了他一眼。
「噢!」老公公其实仍有些不明,但还是装得非常恍然大悟。「我这就去。」走到门口,他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那霍小玉怎么办?」
「照娶不误。」身为巴国王族人民的领袖,纳两名嫔妃哪够?若非沃昶脾气古怪,眼界过高,依教中的规矩,他现在早该妻妾如云。
「教主会答应吗?」一年多来,总是皇帝不急,急死他们这一群大将小兵,老公公不由得有些疑虑。
如果沃昶是一名没啥主见、凡事听任旁人安排的主子也还罢了,偏偏他主观意识极强,喜怒爱恨分明得想偶尔故意给他弄错都不可能。
包括老公公、豫衡和野心勃勃却自食恶果的人,对他都是敬畏有加。
其中以豫衡对他的感情最为复杂。他一方面不服沃昶「外族入侵」的异教,且一举成为王族领袖,统筹五万大军,坐拥无上的财富和权势;一方面又肯义薄云天地担任他的左右手,替他操持家务,帮他分忧解劳,经常择善固执地和沃昶怒言相向。
若说他巴不得一刀杀了沃昶以平心中不平之气,可是一点也不夸张,但,如果有人胆大妄为敢加害沃昶,他铁定是第一个提戈捍卫的忠臣。
面对沃昶,他永远是爱恨交织,矛盾得咬牙切齿。假使沃昶不听从孟璋的安排,他是否有勇气……
「先将她安置在‘柳湘阁’再作打算。」老实说,对于这件事,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姑娘的宝钗得来似乎大过突然,也许另有内情?」娟娟忽然插嘴道。
「什么内情?」
「呃……属下一时也不清楚,只是……」她闪烁不定的目光,似乎隐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