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课的傍晚,我在宿舍里翻杂志打发时间,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才刚接起,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筱琪急切的求救声:「芷翎,快来救我。」
她的声音有些不寻常,让我紧张地追问:「怎么了?你在哪里?」
「快来救我,我被困住了。」她好像很虚弱狠无助,急得快哭出来了。
我脑中闪过几个社会版的头条——某大学女生遭人绑架勒赎等等,难道筱琪也遇上了吗?我焦急得直问:「到底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我……我在行政大楼前,被这场大雨困了快半小时。」她的语气突然恢复正常,我可以想像出她正暗自窃笑的模样。
「……」我在心中默默问候她妈妈好。
「好了啦,开个小玩笑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我计较嘛,来啦!等你喔!」说完她就挂掉电话,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真想让她等到死算了,无奈我本性善良,最后还是拿著伞冒著大雨出门。虽然撑著伞,但这场雨实在太大,没走几步,我只剩头发没湿而已,这下我连筱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到了。
包气人的是,当我好不容易到行政大楼时,雨势渐渐缓了下来,好像老天爷下这场雨,就是为了把我淋湿而已。
筱琪看著我的狼狈样,很诧异地说:「啊你是游泳过来的喔!」我的思绪纷乱,恍惚间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只喃喃一句:「怎么证明呢?」
「证明我的超耐久吗?」他邪恶地一笑,说:「嘿嘿!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的。」
我呆望著他半晌,会意过来后满脸通红,忍不住猛捶他,「你欠打啊!」
他一边跑,一边取笑我:「小姐,是你自己想歪了,我是说,要证明我会爱你很久很久这件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从那天起,老胡每天「至少」会打一通电话给我,对我嘘寒问暖,问我吃过饭没,问我今天过得如何,有什么心情故事可以和他分享等等。一放假就飞奔至我身边,采取紧迫盯人的战术。
罢开始,我还真不习惯,有些受宠若惊。但是,随著时间经过,我开始习惯电话在固定的时间响起,老胡在固定的时间出现。我还是怀疑老胡这样的热情能维持多久,会不会过一阵子后,就和从前一样,变成我在他的背影守候,苦等他偶然的回眸?过往的酸楚,像根刺藏在心中,不时地扎我一下,让我无法完全敞开心胸接纳老胡。
至于钟隽,是我极力想要遗忘的部分,只是越想遗忘,他反而在我心底徘徊不去。
一个没课的傍晚,我在宿舍里翻杂志打发时间,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才刚接起,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筱琪急切的求救声:「芷翎,快来救我。」
她的声音有些不寻常,让我紧张地追问:「怎么了?你在哪里?」
「快来救我,我被困住了。」她好像很虚弱狠无助,急得快哭出来了。
我脑中闪过几个社会版的头条——某大学女生遭人绑架勒赎等等,难道筱琪也遇上了吗?我焦急得直问:「到底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我……我在行政大楼前,被这场大雨困了快半小时。」她的语气突然恢复正常,我可以想像出她正暗自窃笑的模样。
「……」我在心中默默问候她妈妈好。
「好了啦,开个小玩笑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我计较嘛,来啦!等你喔!」说完她就挂掉电话,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真想让她等到死算了,无奈我本性善良,最后还是拿著伞冒著大雨出门。虽然撑著伞,但这场雨实在太大,没走几步,我只剩头发没湿而已,这下我连筱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到了。
包气人的是,当我好不容易到行政大楼时,雨势渐渐缓了下来,好像老天爷下这场雨,就是为了把我淋湿而已。
筱琪看著我的狼狈样,很诧异地说:「啊你是游泳过来的喔!」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筱琪看气氛不对,连忙陪著笑脸说:「别生气啦!生气有损你的花容月貌说。」
「你……哈啾!」我还来不及开骂,就打了个大喷嚏。
这会儿筱琪紧张起来,连忙说:「你先回去换衣服吧!我去买些热汤给你驱驱寒。」
这可逮著机会报复,岂可轻易放过,我连忙说:「我还要什锦烩饭。」
「好!没问题,一切我请客。」她很阿莎力地答应。眼看著她渐渐步人我的陷阱,于是我乘胜追击:「还要蚵仔煎、肉圆、热豆花、饭后水果,然后再来个盐酥鸡加珍珠奶茶当宵夜。」
筱琪瞪大了眼楮看著我说:「吃这么多,不怕撑死,也该怕肥死吧!」
「你自己说一切你请客。」管他撑死还是肥死,此仇不报非君子。
「好!没问题,我连你明天的早餐都包了,给我一把伞,你快回去换衣服吧。」筱琪无余地摇摇头。
「这还差不多。」我把伞傍她,这才满意地离去。
雨是越下越小了,小到撑伞也不是,不撑伞又不行。
我正犹豫要不要干脆把伞收起来,听到有人和我打招呼:嗨!好久不见了。「还特别强调」好久「这两个字,我抬起伞迎面看到一脸笑意的钟隽。
「你怎么……掉到水沟里啦。」他注意到我一身湿淋淋。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我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回答:「没什么啦,只是今天犯小人。」
他立刻很识相地换了话题:「你最近过得好吗?应该很幸福吧!」语气中带著调侃的意味。
「还不错啦!」我心里想著,如果能忘记你就更完美了。
他突然贼贼地笑著说:「听说你和某人手牵手逛校园,一副很恩爱的模样。」
听谁说的?怎么消息这么灵通?他们是有人受过中情局的特训吗?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回答说:「对啊!我故意的。
「故意?」他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对!我就是希望越多人看到越好,让该死心的早一点死心。」我意有所指地说。
「你……是说辛克勤吗?」他有些心虚地问。
「你说呢?不然还有谁?」我面露微笑反问他。
不知道他是否被我笑得心里发毛,连忙改变话题:「你最近很忙吧,都不回阿姨家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的好想念阿姨,还有她的拿手菜。
「再找时间吧!」我正盘算著可以跷掉哪些课。
「好吧!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记得打个电话给我。」
「嗯!我知道了!」
我们互道再见,然后各自离去。一边走,我一边觉得懊恼,枉费我这么努力地想忘记他,不料短短的三言两语又把我对他的感觉都勾了回来,真是没用喔!
回到宿舍,于婷一见我就费力睁大她的眯眯眼说:「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啦!尝试一下露天洗澡的滋味啦!」我边拿起盥洗用具,口中还继续念著:「露天洗澡滋味是不坏,只可惜没热水。」
冲完热水澡回来,热腾腾的晚餐加点心已经在桌上,筱琪似乎也已经向于婷报告发生过什么事,于婷笑问我:「这么多东西,你真的吃得完吗?」
「为了显示我‘肚’量大,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一定会努力吃完的。」我边说,边瞪了筱琪一眼。
「行!行!行!别吃撑了就好。」筱琪做出投降状。
平常筱琪岂是这么省油的灯,没和我斗嘴到天亮才不肯轻言罢休呢!还不是最近有求于我,因为要交报告,筱琪这个电脑白痴,要我借她电脑,当然还要教她用电脑。
用餐完毕,我心满意足地瘫在椅子上,「好饱,好过瘾。」边说,还边拍拍圆鼓鼓的肚子。
于婷看了直摇头说:「何苦虐待自己的肠胃。」
「对呀!竟然没留一点儿给于婷,害她口水都流成河了。」筱琪在一旁打趣地说道。
「你是嫌今天钱花得不够多,想连我一起请是吧。」于婷不甘示弱地反击。
两个女人的战争即将开打,我晾在一旁等著看好戏,这时电话却响了。
「热线时间到了。」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说,还很有默契地一起从我眼前消失。
我接起电话,果然是老胡。
「今天过的如何呀?」他总是从这句话开始。
我们聊些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讲些言不及义的话,认真说起来,全是些没营养兼不卫生的内容,也难怪于婷和筱琪总适时地消失,因为不想吐到天亮。
话虽如此,可我们还是聊得津津有味,时间总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然后我们才依依不舍道地再见挂上电话。
谈恋爱开始都是这样,只是能维持多久,端看个人造化。
「好幸福喔!」筱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突然冒出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我白她一眼,没说什么。坐在书桌前,我反复想著筱琪羡慕的眼神,在她眼中我是幸福的,我真的幸福吗?愈往自己内心深处探索,我愈觉得心慌意乱。
我一直渴望有个人愿意在我身边,分享我的喜怒哀乐,如今我要的幸福似乎已经在我伸手可及之处,可是我心中为何还有著一大片的失落与遗憾?
唉!人性本贱,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研究所考试陆续放榜,我果然不负众望地名落孙山,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只以一分之差落榜,于婷和筱琪都为我觉得扼腕不已,我倒是看得开,笑称自己绝对是「败部冠军」。
校园布告栏上开始出现「贺、狂贺、猛贺、用力贺」的海报,看在眼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儿失落感,筱琪这时很体贴地问我:「要不要帮你做一张,狂贺章芷翎同学荣获败部冠军。」
我极尽可能地挤出一个最甜美的笑容回答她:「好啊……有胆子就试试看嘛!」
我一向告诉筱琪听话要听到重点,不然下场会很悲惨,我想她应该听到重点了,笑笑地回我一句:「我什么都有,就是没胆子。」
我和筱琪刚上完本世纪最累人的一堂课,整堂课都在努力抗拒周公的召唤,不但累而且肚子也饿了,正商量要去哪儿祭五脏庙,这时看见美芸迎面走来。
美芸是筱琪高中时代的死党,但是考运不佳,晚了两年才考上大学,还很巧的,成为我们的学妹,更巧的是就住在我们楼下,三不五时就来找筱琪串串门子、久了也就和我熟起来。
美芸一看到我们便很热情地打招呼:「嗨!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们,我正要找人热闹一下。」
筱琪最爱凑热闹,兴奋地忙问:「要做什么?」
「我男朋友考上研究所,要好好庆祝一下,你们也一起来吧。」
我一听就想打退堂鼓,一来是人家考上研究所,我这个落榜的跑去自讨没趣不成,二来我又不认识美芸的男朋友,怎么热闹得起来。
筱琪可就不这么想,天性外向好交朋友的她,管他三分熟还是七分熟,三下两下就变全熟了,只见她当场点头如棹蒜,口中不断说著:「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去。」
我看筱琪答应得太快,似乎连我也算进去,忙开口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就好。」
「去嘛!人愈多愈热闹,你去和我作伴啦!」筱琪搬出撒娇的那一套。
「你还需要我和你作伴?我看到时候,你像花蝴蝶满场飞,我和鬼作伴勒。」我不为所动,马上亏她一句。
这时美芸开口帮腔:「去啦!因为我男朋友请班上同学吃饭,可是我和他们班的人不算熟,你们两个可以和我作伴,多个人聊天,比较不尴尬。」
「对啊!你不陪我,也可以陪美芸啊!」筱琪一边说,一边偷偷拉拉我的衣袖,小声地在我耳旁说:「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有人请客不去,的确违反我做人的原则。
筱琪和美芸一左一右摇著我的手臂,左一句「去啦!」右一句「去啦!」,不知道是被摇昏了,还是被催眠,最后我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著她们走,连去哪儿都没问。
她们俩像怕我跑了似的,一左一右地架著我走,走著走著到了停车场,原来还要搭车去,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美芸向我们介绍「车夫」,满脸洋溢著幸福的光芒:「这是我男朋友,罗正德。」
随即转头向她的阿那达说:「我多找两个朋友去,没关系吧!」
「没关系,你高兴就好。」她男朋友简单地和我们打个招呼,便示意我们上车。
总觉得美芸的男友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一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我漫不经心地看著窗外,天色渐渐暗了,而车也愈开愈偏僻,最后在荒山野岭停下来,下了车,仔细打量四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几间零零落落的民宅,看不到任何餐厅,我满腹疑惑,该不会要自己野炊吧。
美芸看出我的疑惑,忙向我解释:「这家餐厅很特别喔,不但开在荒郊野外,而且没有招牌,全靠吃过的人口耳相传,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停好车,罗正德领著我们走进其中一间民宅,果不其然,里头闹烘烘的,不大的空间挤满了慕名而来的食客,餐厅里外的热闹与冷清形成强烈的对比。
坐在角落的一桌,有人向我们招招手,罗正德便带著我们走去,一桌差不多快坐满了,看来我们应该是最后到的。
「这是我女朋友和她的朋友……这是我们班的同学。」罗正德为我们介绍著。
放眼望去,在座的人都有几分眼熟,我正疑惑著,赫然看到钟隽和辛克勤都在。慢著,刚才罗正德说,在座的都是他们班的同学,也就是说,钟隽、辛克勤和罗正德是同班同学,美芸一天到晚来我们宿舍聊八卦,然后美芸和罗正德是男女朋友……怪不得钟隽和辛克勤对我的事了如指掌,原来匪谍一直在我身边。
我瞪了美芸一眼,她向我吐吐舌头连忙躲到她男友背后,今晚她应该不是恰好遇到我们的。
空气中弥漫著诡异的气氛,大伙儿对我的到来似乎也有几分惊讶,脸上尽是等著看好戏的神情。
我心中暗暗叫苦,这里荒山野岭,不要说公车,恐怕计程车都找不到,想走都走不成。
这时,罗正德举杯向大家说:「我们能同窗四年是很难得的缘分,现在即将毕业,将来能不能再聚还是问题,所以今晚一定要好好尽兴,不要留下遗憾。」
他说「不要留下遗憾」时,望著钟隽、辛克勤和我三人。看来,这场鸿门宴是为我们而设的。
「干杯!」大伙儿纷纷举杯一饮而尽,不会喝酒的,也以果汁或茶代酒。渐渐地,在酒精的作用下,气氛不再像先前凝重,大家开始谈天说笑,品尝这家餐厅著名的拿手菜,只有我依然很闷,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筱琪好心地悄悄在我耳边说:「我知道你不太高兴,可是既来之,则安之,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嘛!」
我看著她苦笑,要是能像她一样少根筋就好了。
餐桌上的气氛是热络的,可是,餐桌下似乎人人各有心事,各怀鬼胎。钟隽和辛克勤从头到尾没有交谈过,甚至正眼都没瞧过对方一眼,连我这么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
很意外地,这顿让我食不下咽的晚餐早早结束,我正暗自高兴,竟然可以全身而退,罗正德却高呼:「走吧!朝下一摊前进。」
「还……还有下一摊啊?」我惊讶地结巴起来。
「当然,吃饱喝足才有精神玩乐啊,庆祝活动现在才开始呢!」他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
才开始?我快要昏倒了。
大伙儿兴高采烈地走出餐厅,美芸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地说:「你刚才怎么一句话都没说?真是白请你来了。」
「我要说什么?」我不解地看著美芸。
「钟隽和辛克勤为了你的事闹翻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所以才找你来调解啊。」美芸望著我,眼神中有点儿责备的意味。
「拜托,找我来能干嘛?难道要我对他们说:我已经名花有主,你们也别争了,握手言和组个失恋阵线联盟好了。」
「你猪头啊!哪能这样说。」她还真的用力敲了我的头。
「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啊!」我有些不悦地回答。
「喔!被打败了啦!」
「小姐,我才被你打败勒,莫名其妙把我骗来,还找了一堆看戏的,你是想怎样?」想到就一肚子气,声调也不禁提高。
「我……我不想怎样,只是正德不忍心看钟隽和辛克勤多年友谊毁于一旦,所以制造机会让你们三个好好谈谈,谁知道…
…「美芸愈说愈委屈,好像快哭出来似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也不忍心苛责,语气稍缓和一些:「我当然也不希望他们为了我的事而不愉快,只是这样的场合怎么调解?更何况我的出现,搞不好只会愈弄愈糟。」
「唉!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美芸无奈地说。
筱琪在我们身旁久久没说话,好热闹的她很想跟著去玩,可是又顾虑到我的感受,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她终于开口说:「芷翎,我看你就跟著去嘛,一来可以找机会和钟隽或辛克勤谈谈,二来这里又没车可坐,不跟著他们也不行啊。」
筱琪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眼前也只好跟著,走一步算一步吧!
大队人马陆续杀到KTV狂欢,我看了看四周,好歹已经回到市区,可以先松口气。
这是一家自助式KTV,可以自备饮料食物,我看早有人准备好了,提著大包小包的走进去,进到包厢打开一看,几乎全是啤酒。
不一会儿,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划起酒拳,我则躲在一旁无聊地翻著歌本,没事找事做。
什么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我开始能够体会了。
有了点醉意后,一些稀奇古怪的言行举止跟著出现,也许因为酒精的作用,使人卸下平常所戴的面具,把心灵深处那个极力隐瞒压抑的自我给释放出来,而我冷眼旁观一场荒诞的闹剧开始上演。
我不爱喝酒,更不爱喝醉酒的人,可是如果他们喝醉了而忘了我的存在,那倒也好。
可惜,事与愿违。
钟隽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带著一身酒气,悄悄地伸手揽住我的腰,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轻轻地把他的手拨掉,不解地望著他。
他没说什么,只是微笑地看著我,又伸手将我揽进他怀中,我连忙挣脱,有些不悦地看著他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喝醉了吗?」
他依然没说什么。
我推开他,起身换了个位置。
由于光线太暗,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不小心坐到辛克勤旁边去了。
辛克勤的状况比钟隽好不到哪儿去。
「你要不要唱歌?有没有点歌来唱啊?」他满口酒气地问我。
我还没回答,他突然伸手模模我的头。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禁忌或是怪癖,像我,最讨厌别人模我的头,于婷和筱琪与我同居多年,都不敢犯了这条戒律。我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挥开,敷衍地回答他:「有啦!我刚才有点歌。」
没想到他不知好歹,竟然又伸手模了我的头,这一次我火冒三丈,用力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走出房间,一时也不知要去哪儿,想先去洗把脸冷静一下好了,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拼命往自己脸上泼水,我觉得十分生气,喝醉的人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我就活该承受这一切吗?
泼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看到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也看到美芸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
「你还好吗?」她拍拍我的肩膀,关心地问。
我重重地叹口气说:「美芸,他们俩都醉了,也不可能和他们谈什么,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我知道,只是现在有点儿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你再忍耐一下,我让正德送你回去。」
「他行吗?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会开车的都醉得差不多了,醒著的都没驾照,你觉得酒后开车比较危险,还是无照驾驶比较危险?」
美芸轻笑了一下,说:「别担心,喝啤酒嘛,多跑几次厕所就醒了,我去叫正德准备一下。」
我无奈地点点头。
实在不太想回到那个房间,我随意乱逛晃到KTV门口,白天一条繁华喧闹的商业街,在入夜后竟然如此冷清萧条,看看时间已经没有公车了,要搭计程车又有点儿怕怕,唉!我叹口气,也只好等他们酒醒了。
走回包厢,发现里头大部分的人都不知跑哪儿去了,筱琪正一个人唱得高兴,我坐到她旁边,轻声问:「人都到哪儿去了?」
她唱到一个段落,回答我说:「去吹吹风,醒醒酒。」
她突然用手肘踫踫我,小声地说:「刚才你出去时,里面好精彩,回去再跟你报告。」
说完,她又继续唱她的歌,我拿起歌本乱翻著,不知哪来的兴致,我也点了一首歌。
筱琪唱完,把麦克风交给我,人就跑出去了,这时屏幕上出现一首老歌(爱你一万年》,我举著麦克风问:「谁的歌啊?」
有人举了手,向我走过来,是钟隽。
他在我身旁坐下,轻声在我耳边说:「特地唱给你听的。」
说完,他就对著我唱了起来,这时,房间里的其他人纷纷识趣地离开,就只剩我们两人独处。
钟隽伸手拥著我,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缓缓将唇靠近,我用力推开他,以极为不悦的语气说:「够了!别再借酒装疯了。」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望著我。
对于他异于平常的举止我感到不解,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酒醒后打算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力拥我入怀,在我耳旁轻声说著:「我没醉,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我愣了一下,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他却将我拥得更紧。他将唇凑上来深深地吻著我,我脑中一片混乱,使尽全身的力量推开他,仓皇地夺门而出,临出门前,瞥见屏幕上出现我点的歌,也是一直以来藏在我心中的疑问——{是否真爱我?》一出门,差点儿和美芸撞个满怀,她一见我就说:「我正要找你,我们要走了,你先到门口等,我去叫筱琪。」
「喔!我……我知道了。」我仍有些惊魂未定。
「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她似乎察觉我的神色有异,有些担心地询问著。
「没……没什么,我先去门口等你们。」我怕她追问下去,所以匆忙离开。
一伙人在KTV门口闹烘烘的,有的已经醉得不像样,等著招计程车回去,有的兴致仍高,商量著下一摊要去哪儿,我独自站在一旁等待,午夜时分,凉风袭袭,纷乱的思绪慢慢沉淀下来。
我不能否认对钟隽有所期待,不然怎么会已经有老胡在身边,却仍然无法将他忘怀,但是如今的我,能将老胡一脚踢开,毫不留恋地投入钟隽的怀抱吗?
想起老胡这段时日以来的温柔相待,心中有一股温暖的感动,如果没有他在我身边,这一段彷徨失措的日子恐怕更难挨过。原先以为,时间久了,我终究能将钟隽忘怀,重新接纳老胡,可是,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如此?
「你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逃避?」钟隽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悄声问我。
我不发一语,转过身望著他。是我在逃避吗?我不禁觉得可笑。当我的心中只有你时,你又是如何待我?现在我的心另有所系,我们又何必开始?更何况,当我向你提起老胡回到我身边时,你不是已经祝福我了吗?
这些话一直在我脑中打转,可是始终没能说出口。
他定定地望著我,似乎从我的眼神读出我的心思,缓缓地开口说:「你先别想太多,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把毕业考考完,然后你再慢慢体会,看谁会爱你爱的比较久。」
我有一些惊讶,望著他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时,美芸和筱琪走了出来,美芸对我喊著:「芷翎,我们要走了。」
我转身要离开,钟隽却抓住我的手急忙说:「记住我今晚说的话,我真的没有喝醉。」
他醉了也好,没醉也罢,我已经不在乎,事实上,我反倒希望他是真的醉了,明早醒来一切都记不得,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推开他的手,淡淡地应他一句:「开车小心一点。」
回到宿舍才刚踏进门,于婷就嚷著:「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你是去哪里?你们家老胡电话打整晚,你再不回来,他可能就要当逃兵了。」
话才刚说完电话就响了,于婷瞧了我一眼说:「曹操到。」
我接起电话,果然是老胡。
「你回来啦!于婷说不知道你去哪儿,又这么晚没回来,我担心你出事了。」他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尽力保持平常的语气,缓缓地说:「我和筱琪在路上踫到朋友,一起去吃饭唱KTV,没想到会弄到这么晚。」
「喔!这样啊,是踫到什么样的朋友?」他隐藏著不安,假装若无其事地问。
「筱琪的高中同学,就住我们楼下的美芸。」
「你们三个女生弄到这么晚啊?太危险了吧!」
我一阵紧张,看来他不会善罢干休。
「还有美芸的男朋友一起去啦!」
「原来如此……」
「你这么晚还没睡啊?没有人管吗?」我赶紧转移话题。
「谁管啊?我马上就要退伍了。」他故作轻松地说。
我轻笑一下,没有回话。
「你回来就好,这样我才睡得著,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儿休息吧!」
「好!你也快去睡吧!Bye!」
币上电话,听到筱琪正夸张地向于婷描述今晚的情形:「辛克勤那个二楞子居然敢模芷翎的头,芷翎一气之下冲出门,留下二楞子一脸错愕,真的好好笑。」
她笑了一阵又接著说:「接下来可精彩了,辛克勤不知道和钟隽说了什么,因为太吵我没听到,钟隽大怒对他吼著:我没有抢过你什么东西,因为你根本不曾拥有过,你说你痛苦,可是如果你是我,你又是什么感受?然后,两个人差一点打起来。」
筱琪笑著瞧了我一眼,带著欣羡的语气说:「芷翎的桃花运真的太旺了。」
我苦笑叹口气。
「别打岔,然后呢?」于婷听得兴味盎然。
「然后没有了,因为辛克勤被人拖出去,没回来过了。」
筱琪耸耸肩,然后说:「八卦转播到此结束,我要去休息了。」
于婷拍拍我的肩膀,语带玄机地说:「你也早点儿休息吧,明天可有你累的。」
我又苦笑,真希望今晚喝醉的人是我,明天可以假装不记得一切。
我梳洗一番准备就寝,临睡前突然想起,我匆忙间忘了把包包带回来,里面有我的笔记、书、皮夹、现金、证件、金融卡……
啊!代志大条了。连忙从床上一跃而起,却只能干著急,不知如何是好,这么晚了,也不可能出门去找,天啊!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电话突然响了,我怕吵到于婷和筱琪,连忙接起来,居然是钟隽打来的。
「这么晚了有事吗?」我疑惑地问他。
「没有,只是想告诉你,我安全到家了。」
就为了这件事打电话来吗?我真是哭笑不得。
「你……还是不相信我没有醉吗?」
简直是……被打败了,整晚都在强调这件事,我有点儿不耐烦地回他一句:「很晚了快去睡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反正明天你就知道我真的没有醉。对了!你的包包在我这儿,明天拿给你。」
「真的?」我喜出望外,忙说:「太好了,我正在担心……」
「你要怎么谢我?」他突然贼贼地问我。
「啊?我……明天再说。」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好!明天见罗!」
币上电话,我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东西找到了,忧的是……明天,我要如何面对钟隽呢?
第二天一觉醒来,一切如故,我伸个懒腰,照常梳洗准备上课,有些分不清昨晚的事到底是梦还是真,只是当我到处找不到包包时,我才相信一切不是梦一场。
恍恍惚惚上完课准备回宿舍,大老远就听到有人高分贝地喊著:「章芷翎,不要跑……叫你不要胞,你还跑。」
我听了是又气又好笑,明明乌龟都走得比我快,哪有在跑,到底是哪个白痴在帮我打知名度?我停下来回头望去,看见钟隽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你跑这么快干嘛?不要忘了我要拿包包给你。」
我们四目交接的一瞬间,我看见钟隽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但随即又恢复正常,而我也尽量以最平常的态度对他:「我知道啊!」我非常简短地回答他。
「那我上完课去找你,不要乱跑喔!」他再度叮咛我。
我微笑点点头,转身离开。
心中松了一口气,我很鸵鸟心态地认为,只要不去提起昨晚的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我还是可以照旧过我的生活,轻松地面对钟隽。
可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午饭时间,钟隽来宿舍找我,看他两手空空,我忙问他:「我的包包呢?」
他若无其事地笑著回答我:「放在我车上,我总不能没事提个女用皮包到处晃吧!」
好像有几分道理,可是又隐约觉得不太对,「那……现在去拿吧!」
「走啊!」
他领著我走到他车旁,开车门将包包给了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人也轻松起来,「谢谢你,我担心得整晚睡不好。」
「你要怎么谢我?」他望著我,眼神贼贼的。
我说呢!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我……请你吃午饭好了。」
「好啊!地点我选。」
「嗄?」我好像一步步走人他设的陷阱。
「真是没诚意,请人吃饭连个地点都不能选。」
「可是……」
「不要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不然就别去了。」他耍贱招使出激将法。
「好啦!你选就你选,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很穷喔!不能选太贵的。」我只好很委屈地答应。
我看到他极力忍著笑意,开了车门说:「上车吧!」
车往郊区一直开去,眼看人烟越来越稀少,我不禁有些紧张起来,问他:「你到底要去哪儿吃饭啊?」
「别紧张,不会把你带去卖掉的。」他调侃地说著。
一路上我没开口再问,只是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最后,车开上山,停在偏僻的小径旁,他示意我下车,带著我沿著小路走,愈走渐渐有些陡峭难行,好几次停下来不想再往上爬,他都半拖半拉,威胁利诱双管齐下,只好继续前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走到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山脚下出现一片田园景色,绿油油的稻苗随风飞舞,犹如波浪一般。
「好像绿色的海。」我不禁赞叹著眼前的美景。
「虽然我们一路走得很辛苦,可是现在路上的石头都搬开我望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说刚才那一段路走得很辛苦;还是暗喻我们之间的种种。
他拉著我走到不远处一个木造的凉亭,这儿的视野更广,风景也更美,他望著远远的天边,颇有感触地说:「每一次来到这里,看到一片广阔的天地,就觉得一个人是如此渺小,天大的烦恼也变成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了。」
从认识他以来,没见过他感性的一面,我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可是,就在这时,我的肚子很煞风景地咕噜叫了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你不是要我请客吗?这里不像有餐厅啊?」
他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三明治和饮料,说:「吃饭配美景,不错吧!」
我恍然大悟,叫道:「原来你早有预谋,你设计我。」
他轻轻捏了我的鼻子一下,笑说:「我没有设计你,是你太好骗。」
「过份,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气得猛捶他。
他却顺势将我拥在怀里,迅雷不及掩耳地在我唇上轻吻一下,望著我说:「我说昨晚我没有醉,你就不相信。」
我又气又窘地想要推开他,却徒劳无功被拥得更紧,我气呼呼地瞪著他:「快放开我。」
他望著我,语气坚定地说:「我再也不会轻易地放开你了。」
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我看到他的眼神中蕴含著绵绵情意,渐渐地,我忘了抗拒,任由他紧紧拥著。
他轻吻我的发丝,柔声说:「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感情,这种感觉真好。」
「是吗?你有压抑过自己的感情吗?」
回想我和他认识至今的日子,总觉得是我的喜怒哀乐随他起伏盘旋,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丝毫感觉不出他有压抑自己的情感,想到这里,我的语气不禁有些委屈。
他对我的质疑十分不悦,捏了我的脸颊一把,用半开玩笑半。
威胁的语气说:「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以后不准罗!」
我不服气地嘟著嘴,可是却不敢再说什么。
他轻轻叹口气,说:「说来我们之间会这么辛苦,都是因为辛克勤,可是,如果不是他,我想我们也不会认识。」
「怎么说?」我不解地问。
他笑了笑,望著我说:「辛克勤被你煞到后就嚷著要追你,可是这小子有色心没有色胆,嚷了好一阵子也没见他有所行动,身边的哥儿们都著急起来,就派我陪他到你们班上修课,帮他壮胆,替他制造机会,谁知道……」
「知道什么?」我追问著。
「谁知道你这么迷人,达我也被你煞到。」他装著一本正经地说。
我轻轻捶了他一下,娇嗅道:「你胡说八道。」
「我哪有?我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对我来说,你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很喜欢却不敢伸手去踫,害怕一不小心就踫坏了,只好在一旁静静地欣赏,你知道吗?明明喜欢你,可是却还要制造机会把你往别人怀里送,我有多难过。」他连忙辩白,还说得很无辜的样子。
「没办法啊!谁教你这么重兄弟道义呢!」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有些感叹说:「再怎么重兄弟道义,最后还不是难过美人关。」
「是吗?你昨晚要是别喝酒,就不会胡言乱语,你根本不是难过美人关,你是没过‘酒’这一关。」我逮到机会忙调侃他一番。
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连忙辩解:「你怎么这样说呢?我不否认酒精的确有催化的作用,但我只是借酒壮胆而已啊!」
「你少来了,凭你这个大情圣哪还需要借酒壮胆啊?」
「怎么不需要?最近我深感威胁,我怕再不把握,你就真的离我而去,投入别人怀抱了。
我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想起老胡,我的心便隐隐作痛,其实我分不清对老胡究竟是习惯还是爱,但是有一点是我非常肯定的——我不想伤害他。
「原本……我只想把对你的感情藏在心里,一方面是顾及辛克勤的感受,另一方面是我马上要去当兵,没办法在你身边照顾你,所以当你说以前的男朋友回头时,我想有他陪在你身边,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喝了酒后,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似乎不吐不快,一口气将藏在心中已久的话说出来。
我推开他转过身去,我怎能依偎在他怀中,心里想的却是别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轻声问我:「他对你好吗?」
我对他突如其来的一问感到惊讶,缓缓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轻轻将我转过身来,望著我说:「我不会放弃。」
老天爷待我真是不薄,我所期望的事一一地实现,我希望老胡回心转意,老胡就真的回到我身边,我期待钟隽的情感,钟隽就对我表白,只是……都晚了一点。
现在我该怎么办?无论我如何选择,终究要伤了一个人的他读出我的困惑,温柔地对我说:「你不需要烦恼,只要用心去体会,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如果他比我爱你,如果他比我更能给你幸福,即使你选择他,我也会衷心祝福你。」
他的话并没有让我比较好过,面对难解的三角习题,我依然不知所措,脑海中响起一首英文老歌的旋律。
Tombetweentwolovers.Feelinglikeafool,LovingbothOfyouis
breakingalltherules.TornbetweentwoloversoFeelinglike
afool,Lovingyoubothisbreakingallthe
ruleso自从那一天以后,我的内心和平静的生活都起了很大的变化。
二十多年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用情专一,深情且执著的女子,可是现在我却同时爱上两个男人,我的心中充满矛盾与困惑,我不再是我熟知的那一个我。
再说到生活上,老胡和钟隽几乎瓜分了我所有的时间,平常我没课的日子,钟隽会带我四处走走;到了老胡放假的时候,他会自动消失,换老胡陪在我身边。曾经有一次,钟隽送我回宿舍,才刚和他道别,一转身,远远地看到老胡,就著昏暗的街灯,翻著杂志等我回来,我冒了一身冷汗,有著做错事的心虚!这两个男人虽然知道彼此的存在,可是从来没有踫过面,我也不敢去猜想他们如果踫面会是什么场景。
曾经,我感叹生命中有太多的空白无法填补,现在,老胡和钟隽这两个男人同时闯入我的生活,我又觉得过于拥挤无法负荷。
和钟隽在一起的日子是多采多姿的,他总是知道哪儿有好吃有好玩的,甜言蜜语不断,懂得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可也正因为如此,他说的话,我不知道能信几分。
老胡则不是个浪漫的人,笨拙不擅长表达情感,多在日常生活的琐事中展现对我的关怀,生性粗枝大叶带脱线,但常有些出奇不意的体贴,让人感动不已。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该如何抉择呢?我非常地困惑。
毕业考在即,于婷到图书馆奋斗,我和筱琪这两个懒得占位置的,则在宿舍里打拼,两个人都心不在焉,翻开书本,根本没有请进几个字。
,筱琪说她天生和书本相克,只要一翻开书,瞌睡虫便源源不绝而来,这会儿果然看她昏昏欲睡,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摇著她说:「筱琪,我好烦,都念不下书,陪我聊聊好不好?」
她勉强睁著惺忪睡眼,忙说著:「别摇了,我好不容易念进去的,都被你摇出来了。」
我笑著停手,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旁,她伸个懒腰,打个大哈欠,边说著:「呵——你要聊什么?」
「筱琪,你以前同时爱上那么多人,有没有烦恼过?」
她哈欠打了一半停下来,冷冷地说:「我同时交很多男朋友,但我没有同时爱上很多人。」
「啥?」我大惑不解。
她瞪我一眼,懒懒地解释说:「我只爱一个,其余的只是打发寂寞的玩伴。」.
我惊讶地看著筱琪,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是外星人,和我分属不同的世界,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不会觉得对不起他们吗?」
「为什么对不起他们?」
「你……玩弄了他们的感情。」
她不屑地看著我回答:「我又没有要求他们付出感情。」
筱琪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我连忙终止这样的话题,改口说:「我是想问你,如果你是我,同时爱上老胡和钟隽,你会怎么办?」
一聊到别人的感情八卦,筱琪马上精神就来了,笑眯眯地说:「不怎么办啊!尽情享受两个男人对我的宠爱就好啦!」
瞧她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样,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我连忙说:「可是终究只能选择一个啊!」
她理所当然,不疾不徐地回答我:「那就让时间考验他们,选择最爱你的那一个嘛!」
「可……可是,拖得越久,陷得越深,对我们三个人而言,都不是件好事嘛。」
她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说:「那你就赶快选一个好了。」
「这我知道啊!问题是我不知道如何选择,不管怎么选都会伤到一个人。」我无奈地说。
「伤到人又如何?你以为他们会为你伤心一辈子吗?」
筱琪的话让我哑口无言,颓然坐在一旁。她看我半晌不说话,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不可能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不伤任何一人,剩下的问题就是要选谁?你到底比较爱谁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眼楮都亮了起来。
我非常无奈地瞧了她一眼,说:「我就是分不出来。」
她有一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地又问:「那你觉得谁比较爱你?」
我耸耸肩摇头表示不知道。
「去!一问三不知,你妈生个头给你,只是用来长头发的咽?」
她觉得没趣,一把将我推开。
我缠著她,假装撒娇说:「所以我才需要高人指点嘛!」
「我可不是高人啊!你这顶高帽我戴不起。」她急忙澄清,似乎很不喜欢情场斑手的头饺。
就在这时,于婷从图书馆回来,一向温和冷静的她竟然一脸怒容,我和筱琪对看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于婷缓缓走进屋内,把跟随著她的低气压也带了进来,我和筱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倒是于婷看了看噤若寒蝉的我们,开口说:「书念完啦!有空在那儿闲嗑牙。」
「没……没有啦!芷翎说她心烦,找我聊聊天。」筱琪小心翼翼地应对著。
于婷似笑非笑地望著我,语带嘲讽地说:「你也会烦啊?我还以为你脚踏两条船,乐在其中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无端被台风尾扫到令我十分不悦,对于于婷异于往常的态度也让我大感纳闷。
「什么意思?我很佩服你的意思,能把好几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佩服佩服。」
她语气中的冷嘲热讽让我的心犹如被针扎到般,尤其是这样的话竟从我的知已好友口中说出,更让我觉得十分不堪,我紧握双拳,压抑著心中的怒气。
筱琪看情况不对,连忙打圆场说:「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长得迷人又不是芷翎的错,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于婷冷笑一下,回说:「我这样讲就算难听的话,那外面传的可就更难听了。」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我,用著不屑的语气对我说:「我们这位窈窕淑女看似对每位好逑的君子都有意,你将来是打算嫁几个?」
我气得咬牙切齿,可是向来口才笨拙的我,盛怒之下更是词穷,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反倒是筱琪看不过去,替我打抱不平:「你今天吃错药啦!芷翎要爱几个是她的事,你有什么立场指责她?更何况那几个男人也是心甘情愿拜倒在芷翎的裙下,赶都赶不走,你怪芷翎干嘛?」
「我哪有怪她?我只是提醒她,小心自己的名誉,好自为之。‘」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你是芷翎的好朋友,难道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于婷冷静下来,不再说话,我们三个就这样静默地看著彼此,空气中弥漫著一股诡异令人窒息的气氛。良久之后,于婷终于打破沉默,轻轻叹口气,看著我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周旋在两个男人中间,我相信你也不好受,我只是希望你早一点清醒,放了那个你不爱的人,这样对你们都好。」
我仔细斟酌于婷的话,只是我依然迷惘,我急切地望著于婷,真希望她能给我一个答案。
「放了我不爱的人?可是我就是分不清我不爱谁?」
于婷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说:「我不能给你答案,因为你的感情自己最清楚,我只能提醒你,你以为拒绝一个人的感情是很残忍的事,所以不忍心伤害他们;可是把不爱的人勉强留在身边,给他一个随时会破灭的希望,这才是真正的残忍,还不如早日还他自由,让他去寻找属于他的幸福。」
我沉默无语,思考著于婷的话。于婷似乎想点醒我,继续又说:「我觉得你并不是同时爱上他们两个人。」.
她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急忙问:「为什么这样说?」
她浅笑一下,回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我这个旁观者看来,你对他们,一个或许是爱,另一个是亏欠。」
「亏欠?」我覆诵著这两个字,隐约觉得内心深处一个不敢踫触的地方正共鸣著。
是的,我的确觉得歉疚,因为当我感情受到挫折时,我利用了另一段感情来疗伤,帮助自己走出痛苦的深渊,却仍对前一段感情恋恋不舍。但是,究竟该说我利用钟隽的感情走出对老胡往日情怀的阴影;还是说,我利用老胡的感情来终止钟隽对我若即若离的折磨?
也许,两者都有。
因为亏欠,我不忍心拒绝,不是因为爱,所以才舍不得伤害,是吗?.
于婷让我自己在一旁静静地思考,她不再说什么,拿著盥洗用品走出去,筱琪待于婷走后,喃喃自语著:「怎么搞的?到底吃错什么药,发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脾气。」
她看我在一旁发呆,拍拍我的肩膀说:「毕业考似乎比你的感情问题重要得多,先别胡思乱想,把考试考完再说吧!」
我笑著点点头,谢谢她的提醒。
于婷的话点破了我的迷惘,感觉好像浓雾渐渐散去,万物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想,我快要找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