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荷小筑 第六章

项芙蓉听见叶歌脱口而出的人名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小?认识的人全凑成一堆?

她虽然没有见过欧阳晓,却听过她的事,巨细靡遗。谁教她的死党谢萝和欧阳晓的二哥欧阳昀相恋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她又岂会不知道有关欧阳家的事?

「欧阳晓?」柳絮文讶异地笑了出来。

叶歌呆呆的看著柳家人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心中早已有谱。

「她是个怪人吗?」柳絮文笑问。

叶歌知道自己一定是露出马脚了,却还是硬著头皮掰道:「虽不是特别怪,总是有她怪异的地方啊!」

「晓儿听到这句话,不知心里作何感想。」柳絮文抿著嘴笑。

「晓……晓儿?嗯──你们该不会也认识她吧!」叶歌苦著脸。

项芙蓉翻翻白眼,直想拿块软豆腐自杀。

「他们当然认识。说起来,絮文和欧阳二少爷是莫逆之交,自然认识他的家人,更何况快意堂就位于杭州,欧阳晓常年住在快意堂,两家人岂会不认识?只怕连阿……」她忽然惊觉自己说得太多,险些将阿萝的名字说出来。

她轻松地将两家的交情道出,倒令柳家人一愣。

虽说柳家和欧阳家的交情不是秘密,但是一个既不会武功,又不识江湖的女子,何以晓得快意堂就在杭州?而且知道欧阳晓常年住在杭州?

众人心中的疑问,欲由叶歌口中问出。

「阿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项芙蓉瞪著她道:「我在路上随耳听来的。而且你提过欧阳晓常待在杭州,正巧杭州又是安庆王府的地盘,我自然会联想在一起啊!」

叶歌望著她警告的眼神,这才想起自己实在是漏自己人的气,连忙道:「对!对!还是你聪明,我自己说过的话竟然会不记得,真是惭愧。」

这么牵强的借口,并不能令柳家人信服,但是他们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柳絮文心中的问号愈来愈大,她是谁的疑问随著时间而加深。

他想了解她,想知道她所有的事、知道她的想法的欲望也愈来愈强烈。

「如果你们想找的人是晓儿,干脆让絮文陪你们去一趟好了。」柳夫人笑著说。

「这太麻烦三少爷了,我们──」叶歌想拒绝,却被柳夫人企盼的眼神打消了念头,无奈地望著项芙蓉。

项芙蓉回她一记无奈的眼神,转头对柳夫人道:「夫人的好意,我们再推却就显得不近人情,那就麻烦絮文了。」

柳絮文温柔地笑道:「我们也算是兄弟,说什么麻烦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呢?」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可以吗?」项芙蓉朝叶歌望去。

叶歌耸耸肩道:「好啊!」她只想早点离开王府透透气。

「既然如此,我叫人备马车送我们去快意堂。」柳絮文道。

「不用马车,我们步行就好了,杭州我是第一次来,想顺便逛逛。」项芙蓉说。

柳絮文立刻答应她的要求。

柳絮浩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甚至在他们离开时,仍是默然无语,目送著叶歌的背影。

XXX

项芙蓉三人并肩走在街上。

不过片刻的时间,项芙蓉发现自己要求步行是个错误,而且是个天大的错误。

她忘了身旁的柳絮文和叶歌有多么引人注目,不论男女老幼、贩夫走卒,没有人在他们经过时还记得工作,每个人都睁大眼楮、张著嘴傻愣模样如出一辙。

她实在不喜欢数十双眼楮齐瞪著自己看,就算不是瞧她,也颇令人难受。她最难想像明星上街的模样,众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时,他们是真的听不见,抑或故意装作听不见?恐怕是后者吧!

蓄意的,她放慢脚步,装作欣赏路过的摆摊,成功的自光圈中退了出来,正当她松口气时,只见柳絮文停住脚步,回首凝视她。

她并没有快步走向他,仍站在原地和他对望,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由大路的另一端奔来,行人被这辆突来的马车吓得四处逃窜,尖叫声此起彼落。

就在马蹄即将踏在呆愣著的项芙蓉身上时,柳絮文如旋风般的飞身拥住她向后急飘,只是眨眼之间,项芙蓉在死亡边缘被救了回来。

她不知是冷静还是吓坏了,竟然只是睁眼望著他。

「阿项,你还好吗?」柳絮文紧张地看著她,伸手轻模她的脸颊。

叶歌此时才由震惊中清醒,奔向项芙蓉迭声问:「你怎么了?伤到了吗?」

项芙蓉不尽然是被疾驶而来的马车吓到,应该说她是被柳絮文给吓呆了。

他回眸的深情眼神将她心底那座冰墙给彻底击碎,毫无预警的,她像是被闷雷击中,猝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她一直害怕成为母亲的影子,她因为爱父亲爱得太深太过,迫使他外遇,最后忿而手刃丈夫。

亲眼目睹惨剧的她,在幼小的心灵中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她恐惧自己也像母亲一样,感情易放难收。

所以,她用冷漠无情掩饰真心,不去爱人就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

可是,现在她发觉自己正逐渐步上母亲的后尘。因为她生平第一次恋爱,爱上一个不应该爱上的男人。

项芙蓉凄惨地看著他,神情是那样哀怨痛楚,吓得柳絮文心慌意乱,以为自己的动作仍不够迅速,马蹄终究还是伤了她。

叶歌看著项芙蓉惨白的脸,也以为她受了伤,一怒之下,转身将车夫给拉下马来,大声骂道:「你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这条路是你开的吗?现在撞伤人你怎么办?如果她有个意外,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这哪能怪我,是他自己挡在路当中,撞死也是活该。」车夫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小泵娘给拉下马车,老羞成怒地叫。

「活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歌火大的揪著他的衣襟道。

「我……我……」车夫被她一揪,差点喘不过气,急得手脚乱挥。

「住手!」一名华服青年下了马车高声叫。

叶歌瞥青年一眼,但见白齿红唇,相貌堂堂,只是一身富贵气直教人心生厌恶,甚至连他的腰带上都瓖著硕大的翡翠,全身上下散发著本少爷有钱的气焰。

「哼!你说住手就住手,你当自己是谁啊?本姑娘不吃你那套。」叶歌冷笑道,手仍揪住车夫的衣襟。

盎家公子上下打量著叶歌,眼中露出喜色。

「下人鲁莽,顶撞了姑娘,在下向姑娘陪罪。」富家公子笑眯眯地向叶歌陪礼。

「哼!你的马车差点撞到的人又不是我,向我道歉干嘛!要道歉该向她道歉。」叶歌松开手,冷冷地道。

盎家公子蹙起眉头,朝叶歌指的方向看去,当他看见正在柔声安抚项芙蓉的柳絮文时,不觉一怔。

项芙蓉由乍知自己感情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对柳絮文关切的眼神、温柔的话语,不知是害羞还是不安,低下头逃避他的眼眸。

「我已经没事了。」她轻咳一声,盯著他的胸前道。

「没事?你的脸色还这么苍白,怎么会没事?我们先回家去,我一定要请大夫来看过你才能安心。」柳絮文强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回走。

「不,我真的没事,我不要回去。」项芙蓉不依地站在原地轻叫。

「阿项──」柳絮文不敢强迫她,一双眼盯著她道,「不要让我担心,你知道我会担忧的,我们改天再到快意堂,好吗?」

他焦虑的面容,让她稍微心软,不过不能改期,只要找到欧阳晓,也许……也许她就能早日离开,远离可能产生的结果、可能发生的悲剧。

「我不要延期,我根本没事,你不要担心了。」项芙蓉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咦!这不是鼎鼎大名的柳三少爷,听说你隐居山林,什么时候又凡心思尘,回到这十里红尘了呢?」富家公子步向柳絮文,语带尖酸的冷笑道。

柳絮文面无表情的看著他,脸上读不出任何感觉,项芙蓉却能够感受到柳絮文对富家公子的厌恶。

「秦少爵主,久违了。」柳絮文平淡地打招呼。

「怎么?柳兄似乎不喜欢看到小弟?是小弟哪里得罪了柳兄吗?该不会是为了两年前的那件事吧?翠儿选择小弟而非柳兄……」秦玉向扬起眉,倨傲地盯著他笑。

项芙蓉看著他那副高傲放肆的嘴脸,心底有股冲动想撕烂他的脸,难怪人们对于讨厌的人连影子都看不顺眼,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柳絮文一笑置之,对秦玉向的讽刺根本听若未闻。「翠儿表妹怎么选择是她的权利,我也没有那种意思。」

「是吗?翠儿嫁给我之后,柳兄就离开杭州,个中原因还用多说吗?」秦玉向自以为是的撇著嘴,得意地笑。

柳絮文看著他摇头道:「秦少爵主如果一定要这么想,就随阁下高兴吧!」

秦玉向看见柳絮文似是可怜又像嘲弄的眼神,不觉有些恼怒。

的确,柳絮文离开杭州的原因没有人知道,然而为了泄恨,他故意放出风声,指称柳絮文是因为失去翠儿而伤心离去,胜利者是他秦玉向。但是他心里明白,失败者是自己。翠儿心中惦念的始终是她的表哥柳絮文,她之所以会嫁给他,除了他的计谋得逞外,更因为她知道柳絮文只将她当成妹妹,失望之余,冲动的做出决定。

他虽不爱翠儿,但是身为男人,尤其自幼养尊处优,众人视他为宝,输给柳絮文对他的自尊是一大打击,所以他要抢走所有他关心的东西,翠儿就是其中一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是我胡言乱语。整个杭州城的大都知道,你柳絮文是我秦玉向的手下败将,是连个女人都保不住的儒夫。」秦玉向眯著眼大叫。

项芙蓉沉下脸,忍不住地插嘴道:「有这种不可理喻的人,难怪絮文要离开。」

「你是什么东西?本少爷说话时,哪有你插嘴的余地。」秦玉向瞪著项芙蓉,恶眼眼地道。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而是堂堂正正的人,难道你是东西?喔!原来你不是人,难怪一身臭味。」项芙蓉冷笑道。

「混帐家伙,竟敢对本少爷出言不逊,你是不想活了?秦玉向没想到这个看来没几两重的穷书生,竟敢当街顶撞他,不觉老羞成怒,将所有怨气全对准项芙蓉,当下一个巴掌朝她挥去。

「哎哟!我的手──」瞬间,他尖著嗓子哀嚎。

原本以为能一掌劈了那个穷酸书生,谁知道一只手像是打到铁板,痛得他哇哇乱叫,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柳絮文捏住他的手腕,严厉地喝道:「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寒毛,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秦玉向第一次看见柳絮文发火,早吓得两腿打颤,背脊冷汗直淌,哀求地叫:「我不敢了,求求你放手啊!我的手快断了?」

柳絮文推开他,沉声道:「看在翠儿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走吧!」

秦玉向揉揉发疼的手腕,眼神恶毒的盯著柳絮文,狰狞地道:「这笔帐,我日后定将加倍奉还。」

说罢,他怒气冲冲的上马车,催促车夫快马加鞭离开。

「哼!什么玩意嘛!竟然连句道歉也没有,可恶的东西。叶歌看著远去的马车,不断骂著。

「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招惹小人,看来这句话有其道理,我想以后恐怕会有麻烦。」项芙蓉蹙起眉头,有些自责自己的冲动,可能会种下祸根。

柳絮文毫不在意地道:「放心,他没有多大的能耐,不足为敌。」

「轻敌是兵家大忌,对一个心怀怨恨的人来说,才干不是主要的武器,若想报复,有太多的方法,防不胜防,你可千万不能大意。」项芙蓉提醒他道。

柳絮文闲适地微扬嘴角,「多谢贤弟提醒,愚兄自会注意。」

项芙蓉看了他一眼,闷闷地道:「你知道就好,我们走吧!」

说完,她拉著叶歌走在前面,丝毫没有发现柳絮文露出玩味的笑容。

一路上,叶歌不时拉著项芙蓉逛摊子,尤其是当她看到卖玉钗、手镯的小贩时,更是睁大了眼,兴高采烈地不断东挑西捡。

项芙蓉站在一旁看著地喜孜孜的面容,一想叶歌再强再厉害,到底是个女人,一个标准的小女人。

她对饰品一向没兴趣,所以只是随意看了几眼,随即被隔壁卖雕刻摊子吸引住,不自觉地朝雕刻摊走近。

一名老师傅正专心地用雕刻刀在木头上刻下深深的痕迹,灵巧的双手使得一段段枯朽的木头有了生命。

其中最吸引项芙蓉的是一个手持荷花、偏头微笑的少女,和站在少女身前、回头张望的少年,两人的面容栩栩如生。

柳絮文站在她的身旁,凝视著这对小木偶,低声道:「喜欢吗?」

项芙蓉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他。

只见柳絮文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眼光看著自己,她的心脏瞬间无法控制地拼命狂跳,她甚至以为心脏会从喉头跳出来,这种难受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强烈得令她想用昏倒来逃避这种感情。

她握紧手,迅速垂下头,盯著小木偶看。

老师傅放下手中的雕刻刀,抬起满是皱纹的脸看著项芙蓉,「公子喜欢这对小木偶吗?很便宜的,只要十文钱就好。」

「我……」项芙蓉欲言又止,不知怎么搞的,她就是说不出不买,这对木偶仿佛有种魔力,蛊惑著她的情绪。

「我买了。」柳絮文将钱放在摊位上,将木偶拿起来,递到她面前。

项芙蓉一愣,呆呆的看著木偶,没有任何动作。

柳絮文拉起她的手,将木偶放到她的手上,「这对木偶是属于你的。」

她一震,蹙起眉头,防卫的看著他问:「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柳絮文温柔地笑道:「是你先看上它们的,你喜欢它们,它们自然属于你,不是吗?」

项芙蓉听著他的回答,不觉松了口气。她实在是庸人自扰,总害怕他会发现自己是女人,而且她才是王牌女主角。

想到这,心一阵刺痛,像是有人一刀刀的割著她最脆弱的部位。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嫉妒的感觉,她在嫉妒那个即将投入他怀中,和他共结连理,厮守终生的女子。她开始恨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

这种领悟宛如一盆冷水自她的头上淋下,她慌乱的发现自己和母亲妒恨的脸孔突然间重叠了,一张因爱生恨的夜叉面具紧紧地攀附在她的脸上。

她猛地向后退,迅速地重又戴上冷漠的面具,冷淡地说:「我们拖延得太久了,只怕到快意堂都要半夜了,还是走吧!」

说完,她找到叶歌,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叶歌耸耸肩,放下手中的东西,率先往前走。

柳絮文蹙紧眉头,俊美的脸上显现一抹不安苦恼的神情。直觉告诉他,项容开始在撤退,为了某种不明的原因,她又逐渐远离他。

他开始怀疑他的计策究竟是给她时间承认他的存在,还是让她拥有更多的时间逃离他。

他再一次对自己不确定。

自从她出现在他面前,一向不曾怀疑自己的他,接连的对白己的言行产生了疑惑,一切只因为她突然自他的眼前消失,一如她的出现。

当他们加快行程抵达快意堂时,却从家仆口中得知欧阳晓并不在杭州,只得失望的打道回府。

将欧阳晓视为救生筏的项芙蓉,在得知她最后的希望并不在快意堂时,整个人开始闷闷不乐,情绪低落。

最后,她决定求人不如求己,天助不如自助。

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杭州,无论用什么方法,她必须、而且一定会在事情没有发生前,远离麻烦,远离柳絮文。

XXX

秦玉向脸色阴沉的喝著酒,等著他派出去的人捎回消息。

就在他等得不耐烦正想翻桌子时,一名老人行动飘忽地走向大厅,面无表情的看秦玉向一眼,冷漠地问:「老朽来了,少爵主有什么事?」

秦玉向一看见老人,原本烦躁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见,和颜悦色地道:「英师父,您终于来了,请坐、请坐。」

英师父动都不动,仍是站得直挺挺,「老朽喜欢站著,少爵主有事就请开门见山的直说,老朽还有事要忙。」

老人冷言冷语,难得秦玉向不但没有发怒,反而笑嘻嘻地趋近老人,「耽误英师父的时间,晚辈真是过意不去,我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英师父扫他一眼,问:「什么事?」

「我想请英师父帮我教训一个人。」秦玉向做作的笑容中藏著一丝狠毒。

英师父扬起一边的白眉,有些不情愿,却没有立即拒绝。「谁?」

「柳絮文。」

「柳絮文?」英师父愣了一会,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完全陌生。

「是,柳絮文。他不算是江湖中人──」

「你知道我从不对非武林人物出手。」英师父冷冷地截断他的话。

「我当然知道,不过他并非完全不涉足江湖,在武林中他虽不甚出名,却是安庆王与女名捕金瑶仙的么子,和碎剑山庄也有来往,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而且,他的武功不弱,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但肯定不会太低。」秦玉向特意强调柳絮文的身世,希望能刺激老人出手。

英师父仍是板著一张脸,「我绝不会对非武林中人出手,不管是谁请求都一样,我的原则不会改变。」

说完,他砖身就要走,却被秦玉向射出的一件物品打消本意。

英师父盯著嵌入门板的那枚铜钱,转身对秦玉向道:「这是第一枚铜钱。」然后,人如鬼魅殷倏地消失。

待英师父离去后,秦玉向才开始咒骂道:「老不死的家伙,竟然逼得我动用两枚铜钱中的一枚,如果再落到我的手上,我非得整死他,连他那个什么风云寨都一并拆了。」

直到他觉得气消了,才又笑起来,倒上一杯酒,缓缓的品尝。「这只是第一步,等教训了柳絮文那个骄傲的家伙,那个穷酸书生就是下一个目标。呵呵呵,真是愉快──」

他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盯著一名自门外进来的大汉,问道:「事情查得如何?」

大汉躬身行礼,恭敬地因答道:「小的已查出那两个人的身份,女叫叶歌,人称蝴蝶剑,男的叫项容,是个不谙武功的文弱书生,他们是夫妻。」

「夫妻?那个混小子是叶歌的夫婿?」秦玉向冷笑道:「这家伙还真是好运,竟然能够娶到那么标致的小美人为妻。」

「不但如此,据属下查探得知,叶歌还是柳絮文的二哥柳絮浩的心上人。」

秦玉向闻言哈哈大笑,「真是有意思,自个的心上人不但嫁给了默默无闻的书生,甚至住在自己的家中,柳絮浩真是好大的度量。我从来没有想过幸运之神会如此誊顾我,这一下,可以同时除掉柳絮浩、柳絮文两兄弟,太好了!」

「少爵主,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秦玉向摇晃杯中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也该让他们活动筋骨的时候了。」

「少爵主是想要西湖双霸……」大汉小声地问。

秦玉向眼中闪过残酷的光芒,慢条斯理地道:「没错,去把他们找来。」

大汉抿著嘴笑,「是,小的立刻去办。」

秦玉向愉悦地笑著,终于可以铲除眼中钉了。柳家兄弟的存在,使得他秦玉向在人前人后备受冷落,自小不但被外人拿来和柳家兄弟相比,连双亲也是不断称赞柳氏兄弟。他恨他们的存在,恨他们让他过得痛苦不堪,被人压在脚底的耻辱,现在他要一并奉还。

「柳絮文,就算你逃得过英师父那一关,也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要你为你喜欢的人痛苦,这是我的复仇,你等著吧?」他轻轻地笑起来,清俊的脸孔此刻看来竞如同魔鬼般狰狞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XXX

一道流星划过杭州的夜空,寒冷的冬夜中,一条快得媲美流星的人影疾驰于杭州的街道上,直到安庆王府前才停下如箭矢般的身形。夜行者抬头看著大门上的牌匾,冷笑一声,倏地如大鹏般急速跃起,越过安庆王府高耸的围墙。

王府内一片宁谧,府中除了巡更的守卫,绝大多数的大都睡了。

夜行者小心翼翼地闪躲过守卫,在离地丈高的琉璃屋瓦上行走,朝著特定的方向前进。

柳絮文放下笔,审视眼前的画作,轻叹口气,画纸一揉,将一夜的辛苦全部毁去。

从快意堂回来之后,项容的举止就变得有些奇怪,仿佛已做出某种令她释然的决定。

从那一刻起,反倒是他的心情变得沉甸甸的,好似有重物压在心头,开朗不起来。

提笔作画,纯粹是为了舒解心中的苦闷,孰知愈画愈闷,本该是恬静的山水风景,却让他画成风雨欲来前的不安定,充满著肃杀之气。

倏地,他抬头望向屋顶,人如猎豹般的急窜出去。

当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如星矢般闪过之际,安庆王府立刻聚集一片灯海。

「老三已经追上去了,不会有问题的,」柳夫人手持长剑,望著人影远去的方向道。

柳絮飞微微蹙起眉头,对这名胆敢夜探安庆王府的夜行者感到不安。

看对方的身手,武功并不弱。

他看著母亲和柳絮浩脸上的表情,知道他们心中想的正是这件事。

「我追上去瞧瞧,老二、娘,府中就由你们负责了。」柳絮飞语音才落,人已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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