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荷小筑 第三章

柳絮文面无表情的盯著院中的一株红梅,它傲然孤立于一片雪白天地间。红艳如血的花瓣,仿佛火般燃烧著白雪,就像炙热如炽的情感翻腾著他的心潮,苦闷却又无处可诉。

那一日,当他得知项容下山后,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离开,绝不能在他于红尘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与她相遇后,又猝然地让她走出自己的生命中。

他骑著弦月直奔饧州,忙了一阵却是徒劳无功,佳人踪迹已渺,项容就像是空气般消失无踪。

柳絮文俊美的脸上,交织著焦虑与痛苦,想不出何以他派出去的人手,竟连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难道她已经离开扬州了?

素来有才子之名的他,此时却无计可施,她的出现真的是他最大的弱点,甚至连他自豪的卜卦,都变得没有把握了。

依照他的占卜,项容绝对还停留在扬州,只是躲藏在他想像不到的地方,究竟她会栖身何处,才让他的手下遍寻不著?

一阵狂风呼啸而起,扫落几点红梅,凄美的红艳点缀在皑皑白雪之上。

柳絮文瞪著落花,嘴角一撇,转身大步离去。

就在他准备出门之际,柳伯急忙的捧了只信鸽向他快步行来。「少爷,老爷来信了。」

柳絮文停下脚步,微蹙著眉头问:「什么事?」

「信上说夫人病了,请少爷速回。」柳伯慌张的说。

柳絮文脸色一白,道:「信给我。」

柳伯将信递绐他,他看了看,轻轻地勾著嘴角笑道:「这是娘的字迹,并不是爹的亲笔。」

「夫人的字迹?」柳伯不解地看著他。

「这只是娘想骗我回去的把戏,她模仿爹的笔迹,说她自己生病了,无非是想拐我回府里罢了。」柳絮文一想起母亲超乎常人的个性,就明白她的用意。

「那么夫人并没有生病?幸好!我还以为夫人真的病倒了。」柳伯松了口气道。

柳絮文淡淡一笑道:「恐怕接到这封娘亲病危信件的不止我,娘一定又有什么计谋了。」

柳伯恍然大悟地说:「少爷的意思是大少爷、二少爷也会被夫人用信给骗回府里?」

「八九不离十。」

「我想夫人一定是很想念少爷们,才会出此下策,少爷,你就回府里一趟吧!」柳伯忠心地劝柳絮文。

他将眼神飘向远方,叹口气道:「我会回去的,只要等我办好一件事,我就会回去。」

说罢,他衣袂轻飘地走出大门,跨上弦月飞奔而去。

柳伯只是充满疑问地望著如箭矢般远去的人影,不知道柳絮文口中的事是什么事。

XXX

柳絮文停在门扇紧掩的宅子前,望著醒目的招牌「醉花荫」,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会隐匿在花街柳巷内吗?对一般女子而言,这条街是不名誉的代号,可是对项容──一个极力掩饰自己是女儿身,使尽全力逃避他的女子,这种地方无疑是最佳的藏身之所,因为她知道自己绝不是会上青楼狎妓的男人。他很清楚她的想法。

他好整以暇的伸手拍门,不一会只听见一阵粗鲁的男声传来:「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猴急,还没开张就来敲门?」

开门的大汉一瞧见门外站著的柳絮文,不觉停下咒骂,张口结舌的盯著他直看。

漂亮的女人他看得太多了,前来醉花荫寻乐的富家公子哥,他也见识过,却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若不是那双冷凝如刀的眼眸,他真的会错将眼前的男当成女人,不知怎么搞的,他知道一旦自己将男子错为女人,下场恐怕会很凄惨。

「这位公子,小店尚未开门做生意,您……」他看著柳絮文,直觉的知道他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来。

「我来找人。」

「找人?公子是想找哪位姑娘吗?请到花厅休息,我马上帮你找人。」

「不用了,我只是想打听一下,这时有没有一位叫项容的……」

柳絮文一开口就发现自己根本不确定项容是否她的真实姓名,说不定是她用来掩饰身份的假名。

大汉听到项容的名字后,眼楮一亮,上下打量著柳絮文,对这么一位公子哥来找一名小厮虽觉得奇怪,却没敢多问柳絮文愿因,只是答道:「项容啊!他是我们的伙计。」

大汉的回答,为柳絮文带来狂喜的希望。顾不得大汉讶异的眼神,他又急又喜的捉住他的肩忙问:「真的?她人呢?快带我去见她!」

柳絮文不自觉的使劲,大汉只觉得好似有人用大斧敲著他的肩头,直似碎裂般的痛苦。

「公子!痛、痛啊!你的手──」

柳絮文一怔,这才发觉自己手劲毫无节制的捉住对方的肩膀,莫说是一名寻常的莽夫,就算是武林好手也禁不起他这一捉。

他连忙松开手,歉疚的看著大汉脸色发白的扶著自己的肩。「真是抱歉,我一时情急,手下才会失去分寸,请见谅。」

大汉脸色虽仍惨白,但一双眼却狡猾的溜转。「不、不!鲍子好说,只是我这身骨头,可能得去看大夫了。唉!」

柳絮文微微一笑,当下掏出一张银票道:「如果兄台能够告知项容的下落,这张银票就是谢礼。」说著将银票在他眼前摇晃。

大汉看得两眼发直,只差没有流口水,急忙地笑道:「当然,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只想知道项容现在在哪里。」

大汉猛盯著银票,考虑了半晌,决定老实说。「公子来迟了一步,昨儿个一大早,他就离开醉花荫了。」

柳絮文一颗心倏地跌入冰冷的谷底。

「她到哪里去?快说!」

「这个,我只听说他们要往杭州去。」

杭州?!怎么会这么巧?

他将银票塞给大汉,不再多问地跃上弦月,奔向远方──一个有她的地方。

XXX

项芙蓉坐在石头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著干粮。

她知道叶歌正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著自己。自从叶歌知道那些事情后,便用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盯著自己,看叶歌憋得难受,她自己也不舒服。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当她是个女人时,由小到大算得上是追求者的人,用一只手数都还绰绰有余,怎么当她「变」成男人后,魅力居然遽增,一堆花蝴蝶尽往她身上扑。在酐花荫的几天,她终于见识到何谓豪放。

每当她回房时,在她床铺上的一定是玉体横陈的风流景象,如果她真是男人,可能早就乐死了,只可惜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正常的女人。

那些窑子里的姑娘前仆后继、毫不死心地往她房里钻,极尽挑逗之能事,目的就在「勾引」她,勾引她这个「男人」。

白天光是躲那些狂蜂浪蝶,她就已经头痛胃疼,更何况晚上又被那些女人吵得睡眠不足,两个黑眼圈已常挂在脸上,搞得她想高喊自己是女人。这就罢了,众家女子见她不为她们的美色所动,竟然开始有流言传出,一说她不爱女人,一定是有断袖之癖,真是冤枉,她本来就是女人,既没有那种嗜好,又怎么会爱女人?二话指称她某个部位有病,所以没有「性」趣,更是让她听了又好笑又好气。

唉!不论古今,人性仍是不变,说长道短,谈论他人隐私,真是千古一同。

幸好,叶歌听说柳絮浩追著一名采花大盗往南方而去,也不知是何缘故,说要躲他却又跟了过来,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身为叶歌的随从,她也只好收拾包袱,乖乖地跟著走。

项芙蓉放下手中的干粮,看著叶歌说:「你想笑就笑吧!我真担心你会憋出内伤。」

叶歌闻言,抱著肚子笑得险些喘不过气,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项芙蓉面无表情的盯著她,直到她笑得差不多,气也顺了,才开口道,「这件事等你笑够了,就拜托你忘了,不要三不正时的盯著我笑。」

叶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耍笑,实在是……」

「实在是很好笑?」项芙蓉无奈地摇头。

叶歌笑道:「是啊!这么多美女竞相争宠,对男人而言是光荣呢!谁知你却像见鬼似的,将她们一个个轰出来,难怪她们会说你是有怪癖的男人。」

项芙蓉苦笑一声,「这种荣誉有谁要,我立刻拱手相让,她们搞得我头痛外加睡眠不足。」

叶歌撇撇唇,「说句老实话,这也不能怪她们芳心蠢动,送往迎来久了,难得见到像你这么冷的男人,你的确与众不同,难怪她们会对你动心,即使她们身在青楼,但毕竟仍是女人,总希望找个好男人厮守终生啊!」

项芙蓉淡淡地说:「我当然明白她们的用心,但是我并不是她们能够托付终生的人。」因为她是如假包换的女人。

「阿项,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什么事?」

「如果我说了,你真的不能生气哦!」叶歌咬唇看著她。

项芙蓉耸耸肩道:「经过那些女子的折磨后,已经很少有事能让我大发雷霆了,你要问就问吧!」

「你……你真的不喜欢女人?」叶歌小心翼翼地问。

项芙蓉没有变脸,只是冷冷地盯著她看,直到叶歌尴尬地垂下头,用眼角偷瞥著项芙蓉,嗫嚅地说:「你说过不生气的。」

项芙蓉扬起眉,要笑不笑地说:「我有对著你大吼大叫地发脾气吗?」

「你根本不需要大吼,光是那个眼神,就说明了你在生气!」叶歌抬起头说。

项芙蓉一愣,简直哭笑不得,连她的眼神都被人说成有罪了。

「我没有生气,而且我可以回答你,我很正常,就像你一样正常。」她叹口气,慢条斯理地说。

「是吗?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很神秘,好像隐藏著秘密似的。」叶歌偏著头看她。

项芙蓉只是淡淡地笑,「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是也有秘密吗?」

「我?!我有秘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叶歌蹙起眉头,不解地问。

「你会知道的。」项芙蓉神秘的一笑,没有说明叶歌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叶歌正想追问时,突然听见不远处有打斗声。

「前面有人打架,我去看看,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抛下这句话,叶歌立刻像只猫,身手轻灵地窜向前。

项芙蓉双眉微蹙,想跟过去,又怕成为叶歌的负担,终究还是留在原地不动。

她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对事情冷静、知轻重,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情况中。再说她一向对戏里明知有危险却老爱往陷阱里跳的女主角深感不屑,自然不会成为让自己也不屑的女人,明哲保身是她一贯的原则。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项芙蓉终于看见叶歌走回来,身后还跟著一顶轿子。

她等到叶歌走近了才问,「这是……」

「有群强盗想拦路抢劫,被我打发掉了。」叶歌简单地说。

此时,从轿内走出一名中年美妇,含笑地说,「叶姑娘身手十分俐落,三拳两脚就将那群抢匪给解决了!」

中年妇人面色平和,根本不像是刚刚还受盗匪威胁的样子。

「阿项,这位是柳夫人,她是安庆王府的王妃。」叶歌神情有些怪异地为项芙蓉介绍中年妇人。

「这位公子是叶姑娘的兄弟?」柳夫人眼眸含笑,盯著项芙蓉看。

「不,他是我的夫婿,项容。」叶歌不待项芙蓉开口,急忙抢著说。

项芙蓉挑高眉望著叶歌,却没有否认。

柳夫人似乎有些诧异,望著叶歌好一会,才又将目光移到顶芙蓉身上,上下打量。

「看项公子似乎不懂武功,是文人吧?」柳夫人问。

文人?她读了几年书,算是吧!

项芙蓉浅浅地笑道:「只是识字罢了。」

柳夫人眼眸一亮,道:「太好了!我家老爷正缺一名文书,如果可以的话,就请项公子委屈……」

「多谢夫人厚爱,不过我们另有打算。」叶歌连忙打岔。

柳夫人微微一笑,热情她拉著叶歌的手道:「如果你们真的不愿在王府工作,我是不能勉强,但是叶姑娘救了我一命,说什么我都要报答你,请你们务必赏我一个面子,到王府住一段日子,好让我有机会表示我的谢意。」

叶歌推拒道:「真的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可以不放在心上!有恩必报,这是我们柳家的规矩,如果叶姑娘真的不答应,我干脆再去找那群强盗,让他们杀了我。」柳夫人十分坚决的说。

叶歌为难地看著项芙蓉。

项芙蓉点点头道:「既然柳夫人这么坚持,娘子就答应了吧!」

叶歌没料到项芙蓉竟然会倒戈,急得脸红脖子粗,叫道:「阿项──」

「太好了,你们答应就好了,我们立刻回王府吧!」不顾叶歌的反对,柳夫人拉著她就走。

叶歌瞪了项芙蓉一眼,无可奈何的被赶鸭子上架,只有任由柳夫人拉著她走。

项芙蓉只是扬眉浅笑慢慢地跟在她们后面走。

从叶歌慌张的态度来看,这位柳夫人八成和柳絮浩有关系,她并不是想摄合他们,纯粹只是觉得好玩,看来她的体内还是留有恶作剧细胞。看著叶歌提心吊胆的模样,完全失去她侠女的风范,真的让项芙蓉觉得好笑。当她们被安置在高雅洁净的厢房后,叶歌立刻叉著腰,瞪著项芙蓉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我巴不得远离柳家,还落井下石,将我逼入绝境!」

项芙蓉丝毫不为她的怒气所动,笑眯眯地道:「我有吗?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么害怕到柳家?我还以为你是功成不居,施恩不望回报呢!」

叶歌柳眉倒竖,娇嗔道:「别想唬我,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安庆王府就是柳絮浩的家,我躲他都来不及了,你却将我往他家里推!」

项芙蓉在必要时,装傻的本事是一流的,只见她立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啊!安庆王府就是柳絮浩的家?我真的没想到,谁会料到一个江湖高手竟是官宦之后,这真是我的疏失了。」

叶歌狐疑地盯著她,「你真的不知道?」

项芙蓉一脸正经的点头,「真的不知道。」

叶歌这才叹口气道:「这也是我躲他的原因之一,他是名门之后,说什么都不该和我这种出身草莽的女子纠缠不清。」

项芙蓉了解地点点头,这种门当户对的观念不只是在古代,就连思想开放的二十世纪,仍有不少人存在著这种想法。

看来,她似乎是将事情弄拧了,不由得有些愧疚。

「我们只在王府待几天,应该不会这么巧的遇上他。再说他正在追捕采花大盗,想必不会这么容易就得手,你放松心情吧!」她安抚叶歌道。

「住在这里我如何放心?再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想捉谁,没有人逃得掉,八成已经得手了。」叶歌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其实就算他回来,见到你又有如何?你已经有我这个‘丈夫’了,人妻不可戏,这种道理他应该懂吧!」项芙蓉扬著眉道。

「除非,他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中拥有强烈正义感的男人。」

叶歌瞥她一眼道:「他是。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接受我说我嫁人了的消息,他一定会认为我骗他。」

项芙蓉笑起来,眼眸闪过一丝嘲弄的光芒。「如果我们同住一室,他还会怀疑吗?」

叶歌一惊,瞪著她叫:「同住一室?你疯了吗?孤男寡女的同住一间房,传出去教我怎么做人?」

项芙蓉闲适地笑道:「是你说我们是‘夫妻’,夫妻自无分房睡的道理,更何况,王府上下皆以为我们是夫妻,只安排一间房,你总不能再去跟他们要求另备—间房吧!」

叶歌这才想起其中难处,不禁焦急地说:「都是你不好,接受柳夫人的邀请,才会搞到这种地步。」

「事到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向柳夫人承认自己欺骗她,再不就只有委屈点,将就了我这个‘丈夫’了。」项芙蓉轻松地边喝茶边说。

叶歌咬著下唇,仿佛决定生死大事般地考虑,最后才瞪著她说:「我不能选第一条路,只有勉强和你同住一室,不过,你睡地上。」

「我睡地上?」项芙蓉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叶歌竟然要她睡地上。

「对!如果你敢越雷池一步,我警告你,我是不会留情面的。」叶歌挑高秀眉,瞪著她说。「你既然能够不理会众多美女的投怀送抱,我想可以相信你吧!」

「相信我?唉!看来我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叶歌,我老实告诉你吧!我不是男人。」项芙蓉皱皱眉叹道。

叶歌哼道:「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

「没错,我是如假包换的女人。」项芙蓉承认,不怕叶歌不相信,大不了验明正身嘛!

叶歌眯起眼,盯著她从头看到脚,狐疑地问:「你真是女人?」

「真的。」

「我的天!我和你相处这么久,竟然没发现你是女人,你根本没有喉结嘛!」叶歌仔细打量她好一会,用手击掌叫道。

项芙蓉自嘲地说:「不用在意,我没有的东西很多。」

她略带影射的话,让叶歌红了脸。

「你为什么要扮成男人?害得好些颗心为你而碎。」叶歌拉著她坐下,好奇地问。

项芙蓉摇头道:「这倒是我始料未及之事。我只是想,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要在江湖上行走,难免会招惹危险,倒不如扮成男人来得方便多了。」

「哦!我还以为你有难言之隐,譬如逃避仇家,或是躲人啦!」叶歌无趣地说。

仇家她是没有,躲人倒可以算是,只是他会找寻自己吗?应该会吧!一个如此执著的男人,又岂会半途而废?!

她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甚至不愿再想起柳絮文。

柳絮文?

梆絮浩?

项芙蓉一愣,她努力想将柳絮文封锁在记忆中,因而没去注意他的名字和叶歌逃避的男人竟是如此相近,难道说……

「叶子,柳絮浩是柳家独子吗?」她慢慢地问。

叶歌摇摇头道,「如果是,柳絮浩就不能这么悠闲了,我听说他排行老二,上有兄长下有弟,一个比一个出色。柳家三兄弟在杭州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XXX

「整个杭州!谁不知道安庆王的三个儿子!人人都说你们一个比一个奇怪,放著正事不做,成天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柳夫人瞪著难得同时回府的三个儿子,免不了又是喜又是牢骚满腹。

老二柳絮浩俊朗的脸,充满坦率直爽的笑容,他哈哈笑道:「看来娘的身体已好了,我还道你病危,特地赶回家探望呢!」

柳夫人秀眉横竖,杏眼圆瞪道:「谁说我生病了?我这把老骨头没见著孙子前,是不会倒下来的,而且你哪是为了我这个母亲回来的,你是捉完采花贼后,顺道回家转转,你以为我不知道。」

柳絮浩模模鼻子傻笑,他早知道母亲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

坐在一旁闷不吭声,只是微扬著嘴角的老大柳絮飞,听到柳夫人的话不觉失笑道:「娘,难道您忘了飞鸽传书?上面可是有娘亲‘病危’的消息,您该不会将信传了就忘了这回事吧!」

柳夫人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诡计,原本是想在他们回家前,好好装病以威胁他们娶妻生子,没想到自个真的忘了。

她将眼光转到俊逸风流的老大身上,这孩子聪明中带著些狡猾,只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对官场缺乏兴趣,让她伤尽脑筋。

「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快回来?我才去上完香,还想休息休息,你们就冒出来,我一高兴就忘了嘛!」柳夫人不但不脸红,反而抱怨他们。

柳絮飞用他令人为之迷醉的笑容道:「是我们不好,我们真不该这么早回来,让母亲‘忘记’生病。」

「本来就是,你们再晚个一、两天,我就会想起来,一切便会相当圆满。」柳夫人打蛇随棍上,趾高气昂地大言不惭。

柳絮飞兄弟深知母亲怪异奇特的个性,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才是他们的娘该有的反应。

「老三,你发什么呆?打从回来连句话都没有。」柳夫人将注意力转向么儿柳絮文。

柳絮文由门边回过头,对母亲淡淡地笑。「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论我们说什么,你都不会赞成,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柳夫人扬起秀眉盯著这个外貌酷似自己,又聪慧过人的小儿子,对他淡泊的个性实在是没辙。

柳絮文文武全才,学什么都是又快又精,偏偏对事情看得淡;过著犹如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她知道在温文儒雅的外表下,他是一团火,强烈得足以燃烧一切。

「说得好像我多专制似的!我的话你们还不是当成耳边风,要你们娶妻生子,好像是害你们一样,不是跟我推三阻四,就是躲得远远的,早知道我就生女儿,多贴心啊!哪像你们,尽是让我伤脑筋。」柳夫人不悦地道。

柳絮浩笑著安抚母亲,「娘!这种事急不来的,缘份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大哥和三弟一定会生一堆孙子让你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柳絮飞收起折扇,斜睨他道:「若论娶妻生子,二弟自然是责无旁贷,他成天在江湖中行走,遇到的女子比我们多,要娶也是他先娶。」

柳絮浩瞪著大哥道:「小弟怎么比得上大哥?!大哥风流倜傥,哪家姑娘不爱慕你?只要你点个头,还怕没有三妻四妾吗?」

柳絮飞抿抿嘴,笑得狡猾。「有时候对象一多,就难以选择,不像你早已心有所属,只要卯足劲去追求,马上就可以娶妻生子啦。」

「大哥──」柳絮浩说不过柳絮飞,窘得两颊发红。

「大哥、二哥,你们互拆对方的台,难道不知鹬蚌相争,泡翁得利?」柳絮文摇头道。

柳絮飞用扇子敲敲头道:「老三说得没错,老二,咱们就别为对方找成亲的理由了,否则‘渔翁’可是会撒下网捕捉我们这些‘鹬蚌’呢!」

柳夫人闻言瞪圆了眼,生气地道:「什么意思?为娘的会这么不择手段吗?真是奇怪,别人家要儿子娶妻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偏偏我三个人模人样的儿子要成亲就比登天还难,这还有什么天理?」

「不过是要你们讨房妻室,又不是要你们上刑场,一个个怕成那样子,亏你们还是我金瑶仙的儿子。想当年我叱 江湖时,哪个鼠辈不闻风丧胆!」柳夫人又提当年勇,直听得三个儿子垂头闷笑。

柳夫人金瑶仙年轻时是女名捕,名声之大,江湖中人莫不知晓,却爱上安庆王柳克恭,经历了一场风波,才得以顺利成为安庆王妃。这件事他们兄弟自小听著,早已倒背如流,但是当柳夫人讲述时,三兄弟没有人敢打断,母亲的脾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除了父亲以外,至今无人能平安逃脱。他们三兄弟一身好武艺,除了得到名师指点外,更重要的是母亲细心、用心的「教」,为了怕调皮挨罚,三个人早早就学得防身之术,以便脱逃。

「我并不重视门第家世,只要她们身体健康,头脑清楚,品行端正,你们要娶谁我都不会过问。可是你们呢?老大拥有无数红粉知己,却没有心去娶人家;老二则是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整天缠著人家,也没缠出个结果;老三更离谱,爱上梦里的佳人,连有没有这号人物也不知道,愈说我愈头疼。」柳夫人翻翻白眼举止豪爽,与她美丽娇柔的外表完全不搭轧。

「有。」柳絮文淡淡地插一声。

他的一个字仿佛轰雷般,轰得室内一片寂静,另外三个人目磴口呆地看著他。

柳絮文肯定地道:「有这个人。」

「真的?在哪里?你怎么不带回来?我还以为世上不可能有这个人,没想到她真的存在,太好了!」柳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她以为最不可能成婚的老三,却有可能是第一个娶妻的人,一想到这里她就乐得晕陶陶的。

「她人呢?」柳絮飞、柳絮浩同时开口。

「失踪了。」简单的一句话,又如同地震般,震得三人愣在原地。

柳夫人颤抖得指著他叫:「失踪?失踪了!你把我的儿媳妇弄丢了?」

柳絮文对母亲的话觉得好笑又好气,「不是我弄丢,是她自己离开。」

「我不管是她自己走的还是什么,反正你一定要把我的儿媳妇找回来。」柳夫人叉著腰叫道。

柳絮文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多嘴,圣贤说得没错,言多必失啊!

「老三,要不要我帮忙?」柳絮浩热心地问,岂料却换来母亲一记白眼。

「要管兄弟的事之前,先管管你自己的。叶歌是她的名字吧?」

柳絮浩神情一变,盯著母亲看。

「我昨日去进香时,遇到一群土匪,叶歌那女娃出手帮了我,我知道她是你喜欢的人,硬是把他们带回王府。」柳夫人撇撇嘴道。

「他们?」柳絮浩呆呆地问。

柳夫人冷冷地说:「叶歌和她的相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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