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成终于停下马车,替她松绑,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包扎,见她茫然地看著前方,他不禁担心地轻唤:「小姐。」
「可恨的是我没有能力替爷爷报仇雪恨。」
他按住她的肩,「我们需要的是证据。」
卓岳儿望向他,茫然的眸子渐渐凝神。「对,找出那恶人陷害爷爷的证据,我们快去找。」
「不,陈宰相就是希望你自己送上门,才能彻底灭了卓家,你真要如他的愿?」
「那我该怎么办?」卓岳儿两手掩面泣不成声。
「小姐,你必须忍耐。」
「不!」她恨恨地瞪著他。
「等风声过后,我们再努力找证据替老爷平反,并治陈宰相的罪。」
「那要等多久?」
王有成沉痛地默然不语,他甚至不知道今生是不是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那种败类在庙堂上耀武扬威?为什么爷爷被那种人害死还遭人唾骂?」
「小姐,能不能报仇就看你了,就看你沉不沉得住气,忍辱负重扛起替卓家报仇雪恨的大任。」王有成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目标,不然他好怕小姐会做傻事。
卓岳儿终于冷静下来。没错,卓家的仇当然由她来报,她必须坚强的活下去,总有一天会送陈宰相入十八层地狱。
一想到一家人的惨状,她又悲伤的啜泣,「那天什么时候会到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到底要等多久」
王有成只是不停地拍著她的背
卓岳儿茫然地张开眼,才发现早已泪湿枕头,原来她又作梦了。
「但那轻拍好真实。」梦里她痛哭时,王叔安慰她的动作,直到现在她都深刻感受得到倏地,她瞠大眼,不,是真的有人在拍她的背!
她吃惊地回头,就见上官修侧躺在她身后,一边打呵欠一边拍著她的背。
「你醒啦。」
她瞪著两人几乎贴在一块的身子,久久发不了声。
「你又睡著了吗?」
直到上官修的大胡子在她眼前放大,卓岳儿才回魂,却被眼前的事实吓出一身冷汗,他们为什么会同床共枕?
「你我这怎么回事?」她紧扯住他的衣襟大叫,「为什么你睡在我床上?」
卓岳儿脸红得像夕阳般美丽,可眸子里却喷著熊熊怒火。
「你哪只眼楮看见我睡在你床上的?」上官修闲闲地反问。
「你现在就躺在我床上,还敢狡辩?」
「我是在你床上,可我没睡。」
「那有什么差别?」
「差别可大了,你也不想想现在是三更半夜,别人都好命地呼呼大睡,我却得牺牲睡眠辛苦地安抚某个没良心的凶女人。」
「什么啊?」
「结果那个没良心的凶女人居然漠视我的好意,还无情的指责我爬上她的床。」
「你什么时候安抚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哭得唏哩哗啦的时候。」他拿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我」卓岳儿涨红了脸,她想起来了,就是发现有人拍她的背,她才醒来的,但他怎么会知道她哭了?
「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哭声可以吵成那样。」
她瞪大眼,才不信自己真的哭得很大声。
「你呀,害得我没得睡,本来想过来揍你一顿,但我都没动手,你就哭成那样,真动手了,到最后辛苦的还是我的耳朵,我只好扮好人安抚你了。」
「我那嗯」
「怎样?」
「我有说梦话吗?」她到底泄漏了多少细节?
「有呀。」
「真的?」她的脸色刷白了。
「不过呢,因为你一直哭,所以根本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耸耸肩,她不想让人发现,他也可以配合就是了。
「是吗?」她吸吸鼻子,脸上有小小的放松。
他修长的手指轻刮著她的脸庞,明明她刚哭过,连鼻子都红红的,但他就是觉得现在的她好诱人,没有刻意的矫情,是那么自然流露憨憨的傻笑,但就是勾动了他的心弦。
不想爱她却意外陷得好深,这真是太糟糕了。
「那个嗯」
「怎么?」
「谢谢你。」
「真要谢就拿出点诚意。」
「啊?」
「比如这样。」他点点自己的唇瓣,要她自己看著办。
她呆看著他许久,才明白他的色脑袋在打什么歪主意,当场抡拳头想把人揍下床去。
「哈哈!这么小气?亲一下会怎样呢?」上官修握住她的小手,笑得很开怀。
「滚出去!」她气红了脸,这色胡子就会占她便宜。
「别太压抑自己,你呀,很努力了。」他叹口气又轻拍她的背。
闻言,卓岳儿又红了眼眶。不,她的努力根本不够,才会任由坏人继续坐在大位上,而家人含冤九泉。
「你还有我,还有朱姨,还有那个在梦里拍你背安慰你的人,你并不是孤单一人懂吗?」
「那是王叔。」她把玩著他的衣襟,撑这么久了,她真的好累,她能稍稍靠他一下吗?
「是吗?」他仍轻拍著她的背,说不说全在她,强逼是没用的。
「所以你早知道我是谁对吧?」
「彼此彼此!」上官修微笑瞧著她,眸里全是赞许,一般人应该猜不出来才是,她却联想到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咦,你真是我想的那个人?」他早被上官家宣布死了,若不是曾听爷爷提过他的名字,她也不敢这样猜测。
「我家的姓不多见。」他眸里闪过一丝伤痛。
她凝望著他,果然他也有无法启齿的伤痛吧,她温柔地抚上他的脸庞。
「怎么?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你跳过亲吻想直接以身相许了吗?」他收起伤怀又逗起她来。
「信不信我马上让你的左眼和我的右拳以身相许?」她抡起粉拳威胁道。
「哈哈」他大笑出声,把伤感赶出心房,有她在,总有一天,他相信可以重新振作的。
她叹了口气,幽幽地问:「你相信我爷爷叛国吗?」
「不可能。」他肯定道。
「真的?」
「嗯,我年少时见过卓将军,也去过他镇守的西北边关,我只能说若没有卓将军,现在已不能称天朝了,卓将军真想叛国,不必三年,中原绝对是卓将军的囊中物,他不必辛苦挡在边关三十年。」
卓岳儿不禁放声大哭,为什么他看得这么清楚,那个离天最近的人反而瞎了眼呢?
「你证据找得怎么样了?」上官修温柔地揽住她,现在只是安慰一个伤心落泪的女子,不算逾矩,不算心意浮动,对吧?
「只有陈宰相贪赃枉法的小证据,爷爷的事,一直找不到直接证据。」她懊恼地紧扯他的衣襟。
「所以你才心急?」
「六年了,世人都忘了这件事,但我不能。」
「没人要你忘了。」他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可是我也报不了仇。」
「我会帮你的。」
「嗯,谢谢你。」她本想独自硬撑,但时间愈久她愈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单薄,想要报仇雪恨,自尊要先抛到一旁。
「谢什么?」他又亲亲她的头发。
「谢谢你愿意帮我。」
「这就不必了,反正我是一定会拿足回报的。」他顶高她的下巴□地笑著。
「啊?」
「好比这样。」他热唇贴上她的,恣情地厮磨许久。
卓岳儿整个人僵住了,他是偷袭过她,但仅止于轻啄,但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吻,他甚至还把舌头伸了进来,他居然真的吻她!
「嗯,尝起来还不错。」他伸舌舌忝舌忝自己的唇,一副偷腥猫般的满足。
「你?」她瞪大了眼。
「瞧,这是利息,我不会亏待自己的,所以你不必谢我。」他恶劣地拍拍她的脸。
「你」她两手紧扯住他的衣襟,一时难以决定要一脚踹昏他,还是戳瞎他的两眼好。
「好了、好了,不必这么感动,我向来为善不欲人知,你的感激摆在心里就好了。」他不怕死地赞扬自己。
卓岳儿杏眼圆瞪,决定了,在踹昏他之前,她要戳瞎他的狗眼。
「这样不是好多了吗?」他轻抚她的脸,柔声道。
「什么啦!」她恼火地推著他。
「血色总算又回到你脸上。」好吧,他又违规了,但至少让她精神好多了不是吗?上官修自我安慰著。
她怔了下,她刚刚有那么惨吗?
「那时王叔二话不说就把我送来怡红院,这些年他只透过书信跟我联络,是怕被陈宰相发现吧。」她叹口气回想当年。
「嗯。」
「他也有家人,却有家归不得,是被我连累了。」
「所以你绝不是孤单一人。」
「嘻嘻」她突然轻笑出声。
「怎么了?」
「当初被送到怡红院,我头一个念头是王叔该不会把我给卖了吧。」
「不会吧?」
「嗯,尤其他又不来看我,若不是太清楚他的为人,我真会以为他拿了钱跑路去了呢。」
「哈哈」
「希望王叔不要太拚命。」拚命的事,让她这个卓家人来就好了。
「为了你,他会小心的。」上官修心疼地拥紧她。
一生背负复仇雪恨的重责大任太沉重了,他从这一刻起,会努力替她解开这个命运的枷锁,让她重新活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