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玫瑰 第二章

棒天一早,南荪习惯先到附近的超市采买一些日常用品,由于今天是周休二日的星期六,一样的时间,但人车却稀少很多。

几辆公车经过,贴在车厢上的全是彼德森的电影海报,顿时,吸引了南荪的心思,她怔怔地伫立在街头,想著昨晚的一切恍若是梦。她不断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一场偶遇,而他刚好是全世界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而已。

她收起思绪,抱著怀中的购物袋,疾步往前走去。途中,她经过小报摊,不经意一瞥,又发现到他的那张脸印在杂志的封面上,排得满满都是,看来,这就是传染途径了。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又转回来,掏钱买了一本,藏进她的购物袋里后回家。

「啊——」一进门,就听见格非的哀嚎声,她正站在穿衣镜前,把一件洋装拉到胸前的地方。

「干嘛!昨晚的泻药没用吗?」南荪笑问,把购物袋搁在餐桌上。

「不!比那更糟!我的处竟然冒出一颗好大、好大的痘痘。」格非的表情像是看见鬼似的。

「那又怎样呢?我想,看牙还不至于看到那里去吧!」

「这可难说。我饿死了,有什么可以吃的吗?」格非说著就往餐桌处走去,随手就往购物袋里翻找。

「喂!我没买什么。」南荪才想出声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哇!这是什么?想不到你这个无趣的女人也会春心大动!」格非拿出那本封面印有彼德森的杂志,咧著嘴笑睨著南荪。

「你说什么啊?那是……那是超市送的!他们在做鸡蛋促销,买一打鸡蛋,就送一本这个。」南荪急中生智,随口胡诌。

好不容易格非出门了,南荪才正想仔细地把杂志翻一翻,门铃又响了。她连忙跳起来,赶紧把杂志给塞进沙发椅垫下方。

一开门,南荪倒抽了一口气,是那个少根筋的邻居孟波,而一张彼德森的大脸,就这么醒目地印在他胸前的棉衫上。

「嗨!南荪,又有事要麻烦你了。你觉得我的T恤怎样?」孟波站了三七步,抬起下巴,故作潇洒状。

「嗯……不错。怎么,你又要去约会啦?」南荪露出勉强的笑容。

「不!我今天要去一家PUB试唱,所以,我特地去订制了这件新T恤,呵!是痞子森的大头照,准让那些小女生一看到我就尖叫,呵呵呵……」

「是彼德森!」她听得头皮发麻。

「还有行字: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哦!浪漫毙了。你等著我的好消息吧!」他很有自信地对她笑了笑、挥挥手,转身走了,露出了背后的另一行字:不如,大家一起搞吧!

南荪笑著摇摇头。

饼了一会儿,换杨顶汉来了,他说今天休息,想跟她讨论一下有关结婚的事情。

「最近市场状况太多了,所以,我想可能要等到年底才挪得出时间结婚。」

「没关系,反正不急嘛!」南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于这件事,她始终不怎么热中,好似要结婚的人不是她。「你那哈男人哈疯了的室友在家吗?」杨顶汉突然问。

「不在,她去看牙医了。」南荪不喜欢杨顶汉这个态度。

「牙医?哈哈!她该去看整型医生才是。」杨顶汉嘲笑的说。

「你早餐吃了吗?想不想吃点什么?」南荪站起身,想转移话题。

不料,杨顶汉却突然伸手一拉,把她拉倒在沙发上,在她还未意会过来前,就粗鲁地吻上她,一只手还扯著她的衬衫,往里头的软绵进攻。

「不!不要。」南荪吓了一跳,心慌的推开他。

「南荪,我们都快结婚了,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杨顶汉一说罢,便重新吻上她的嘴,并随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拉下拉链。

「不要,顶汉,不要现在!」一种莫名的嫌恶感顿时涌进她的心坎,眼看著杨顶汉那粗鲁又贪婪的手即将触模到她最私密的地带,她一个心急,刚好模到她藏在垫子底下的杂志,不假思索的拿起杂志,倏地往杨顶汉的脑门上奋力一敲。

「哎哟!」这一敲,果然杨顶汉就停止进攻了。他捂著脑门,拿著那本杂志,皱著眉说:「这是什么玩意儿?又是这个什么森的!不过是个演戏的,全世界的女人却把他当个宝。这铁定是你那没水准的室友买的,我看,我还是尽快把你娶回去,免得你被她教坏了。」

南荪听了这话没答腔,只是退到客厅一角,恨不得送他几个耳光。

「对了!这里有两张电影票,客户送我的,就是那个什么森演的,我想,你是不会有兴趣的,拿给你室友吧!让她跟她男朋友去看——当然,如果她能找到男人的话。」

南荪收下电影票,「砰!」地一声,终于把杨顶汉送出门。她倚在门后,一种很深的失落顿时将她淹没。一想到她竟然要跟这样的男人共度一生,便不禁冒冷汗,心里头一阵慌恐。

她低头看著手中的电影票,突然抓起外套,出门去了。

***

当电影院的灯光亮起,南荪擤完最后一道鼻涕,红著双眼,随著人群走了出去。

都是杨顶汉惹的祸!没事拿这票来,害她哭得像熊猫般。此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看过这部片的女人,都为了彼德森神魂颠倒,他实在是帅毙了,举手投足、凝眸浅笑,在在都挑动著所有人的心房,再加上剧情里的他是那么的深情款款、专情执著,简直满足了所有女人对爱情的憧憬与渴望。那她呢?她对爱情的渴望呢?难道她就这么嫁给杨顶汉吗????

晚上九点,在同样的一条街上,彼德森穿著一身黑的装扮,站在昨晚的那间咖啡馆外,望著那一块不甚明显的招牌发呆。

「哈?!我这扇门没有机关,放心进来吧!」老周一见到他,就认出他来,并用破英文开玩笑地幽了他一默。

彼德森笑了笑推门而入,他来到柜台,把昨晚的那笔帐给结了。

「昨晚那位小姐今晚没来?」彼德森往四下打量著。

「她是个美女吧!不过,却是个无趣的女人,活像座冰山,生命缺少活力与热情。」想不到,老周的英语还能说上这几句。

「你好像很了解她?」

「当然!我比她男朋友还懂她。」老周把找的钱递给他。

「她有男朋友了?」突然间,彼德森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

「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配不上她!怎么?你想追她?」老周毕竟人生历练多,很多事都逃不过他的眼楮。

「哦,不是,我对爱情游戏没兴趣,我只想还她钱而已。」虽然昨晚的巧合让他一夜辗转难眠,但是,这毕竟只是巧合而已,撞到门、借铜板,这种事常常会发生,他不可能因为这样子就认定那位长发女孩就是他梦里的真爱身影。更何况,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那就好!她呀!是个好女孩,我想,全天下可能只有那个男人配得上她了。」老周指著书架上那本电影杂志说,而那杂志的封面就是彼德森。

彼德森一看,不禁莞尔,随即挥了挥手打算离去。他才刚走到门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问了老周一句,「外面的招牌写的是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间咖啡馆很有人情味,他想知道它的店名,好回去向人推荐。

「情定福尔摩沙!英文就是LOVEINformOSA。」

彼德森瞬间脸色一变,冲回柜台,认真地问:「告诉我,那女孩住哪里?」

「不不不!我怎么可以告诉你?」老周直摇头,要他死了这条心。

「拜托!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要确定她是否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女孩子。」

「不行!我不能随便吐露客人的住址——除非你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老周被他缠烦了,撂下这么一句。

「我欠她两块钱,想当面还她。」彼德森急切地说。

「不行!」

「我觉得她很亲切,想交她这个朋友。」

「不行!」

「天哪!总不能要我告诉你,她很可能是我未来的老婆,而我已经找她找了一辈子,错过这一回,就要等下辈子了!」彼德森沉不住气,索性摘下墨镜,脱掉帽子,气呼呼地嚷个不停。

老周一看到他的真面目,再望望那杂志一眼,当场愣住。不过,他很快的就回过神来,沉著地对他说:「不行!除非你在我的墙壁上签个名。」???

南荪的小鲍寓里,里头的人忙著七荤八素。

「啊!用力!加油!」格非敷著白白厚厚的面膜,穿著一件大T恤,正蹲在厕所门边,帮里头的南荪加油。

「都是你啦!也不知什么怪东西,把好好的马桶又给塞住了。」南荪才刚洗好澡,换上那一套她最爱的粉红凯蒂猫的睡衣,本想泡壶水果茶,舒舒服服地听音乐享受一番,谁知,格非又给她找麻烦。

「怎么?还不通?今天不是找人来修过了吗?」格非索性也进去帮忙。

「天知道他是怎么修的?还收了我两千块耶!」南荪不悦地说,随手拔下戒指,搁在马桶上方的卫生盒上,继续用吸盘大吸特吸。

「看来,我得去找个会修马桶的男人,至少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格非卷起袖子,也加入战局。一时间,两个女人同心协力,管它披头散发,眼看就快要搞定了——「啊!小心!」格非一个用力过猛,往前一倾,撞倒卫生盒。

这时,南荪刚好按下冲水,于是,就听见两声尖叫,两个女人七手八脚地想把掉进马桶里的戒指捞上来。

可惜功亏一篑,戒指还是不见了,而马桶里的水却拼命地喷出来。

「完蛋!」南荪懊恼得低声哀嚎。

「叮咚!」门铃却偏偏在此刻响起,格非赶紧奔出浴室打开门,她立刻张大眼。

彼德森盯著那张敷满面膜的脸,一时间呆了。

「啊——」突然格非放声尖叫。

「又发生什么事啦?」南荪一手还拿著通马桶的吸盘,披发、穿睡衣、打赤脚,狼狈地冲到大门来。

「南荪,我……我看见彼德森了。」格非先是傻傻地转头说了一句,随即「咚!」地一声,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南荪往门口一看,一双眼立刻睁得跟个铜铃似的,半天吭不出声音。而她手中的马桶吸盘还举在半空中,配上她的睡衣,实在很滑稽。

「看来,你对我演的电影不怎么欣赏。」彼德森一直盯著她手上的那柄「武器」,不忘幽默地开口。

没一会儿,场景由大门移到浴室。只见彼德森卷起袖子,手里拿著南荪刚刚拿在手上的吸盘,卖力地往马桶里吸著。

「哗啦啦!」几声流畅的水声响起,然后一切就全搞定了。

「没想到你还会修马桶。」南荪跟他一起走出浴室。

「这算什么?我还修过外星人呢!」他指的是他演过的一部电影。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南荪一脸不可思议,但却也掩不住兴奋。

「老周告诉我的。」

「老周?不可能!他不会随便把我住的地方透露给陌生人的。」南荪摇摇头,压根儿就不相信。

「他不随便,他要我在他的墙上签名,还写下:最欣赏你的朋友,彼德森留,这才愿意告诉我。」他站在南荪的面前,心里不断地问著:就是她吗?是她吗?

他很兴奋,却仍有一丝的疑惑。

「找我有什么事吗?」南荪早让他的幽默笑弯了腰,两个人一同坐在沙发上。

「嗯……我是来还钱的。」彼德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又拿这当借口。

南荪接过他递过来的铜板,再用错愕与狐疑的眼光盯著他看。

「好吧!不只这件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想来确定一下,你……你是不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位女孩子。」他索性一口气说完。

「什么?」南荪笑问,感到一头雾水。

「我是说——我曾经在梦里见过一个女孩子,而我知道她就是我这一生要白头偕老的妻子,我猜……或许她就是你。」他结巴地说。

「不可能!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呢?」南荪听懂了,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因为我撞到那扇门,还有你给了我两枚铜板,而且那咖啡店的招牌写著情定福尔摩沙……」他试图解释得更清楚,好让南荪明白。

「不不不!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你知道吗?每天都有人撞到那扇门,而借铜板给人打电话,几乎每个人都有这经验嘛!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呢?」

「你说的也对。」

「本来就是嘛!再说我已经订婚了。」她愈说愈理直气壮,打算亮出她指中的订婚戒指。

「嗯?」彼德森看去,什么都没有嘛!

「咦!没有戒指?啊!罢刚不小心被冲进马桶里去了。」她尴尬地笑了笑。

一切都确定了,他也该告辞了。

「很高兴能认识你,只可惜我只在台湾停留三个月,不然,我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他看著她,心中有股遗憾。

「你知道吗?今晚过后,我就会成为全世界的女人嫉妒的对象,因为没有几个女人家的马桶是你这大明星修好的。」她开了门,幽默地笑说。

「替我跟你室友道声歉,我好像吓到她了。」他仰头笑说,那神态竟把南荪给震慑住了。

「没关系!反正她正在敷脸,小睡一下也好。」她贪婪地直盯著他,把身后的郎格非忘得一干二净。

「你知道吗?你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他笑望著她,不经意地,他看见她睡衣上头的凯蒂猫。「连睡衣也这么特别,不是我想象中什么蕾丝薄纱的。这是什么动物啊?」

很显然的,他对日本商品完全不清楚。

「这是一只猫。」南荪指著自己身上的睡衣,脸有点红了。

「猫?」他望著她倏起的红晕,有点醉了。

「是啊!一只没有嘴巴的猫。」

气氛突然不对劲了。彼德森整张脸严肃起来,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那里,看得她头皮发麻、心跳加速、猛吞口水。

「再见。」不过,她还是得跟他说再见。

「会的!我们会再见的。」彼德森回过神,似笑非笑地对她说。

他突然一个上前捧住她的脸,重重地往她的唇瓣吻下去,既温柔又强

烈,一时间,南荪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他那浓烈的热吻里,迷失了她的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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