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画意已决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打算带著昏迷不醒的爹以及小宝投奔远在山东的婶娘。她卖掉爹经营多年的宝石铺子,以及宝库里大部分的宝物,这些事处理起来异常顺利,卖产的消息才放出去,立刻有人高价买下。
之后,她找了马夫,雇了辆马车,带著简单的行李便起程前往山东。
马车出城前,马夫刻意停了下来,说是要喂马儿喝些水再上路,但一个时辰前马儿才喝过水的,实在没必要再刻意停下喂一次,可她什么也没说,冷眼看著他将马车停下,让马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著水。
「夫人,要出城了,您不下来再瞧一眼杭州城吗?您这一离去要再见这景致就不容易了。」马夫在马车外说著,极力邀她下车瞧瞧。
她抿笑道:「好啊!」抱著小宝才探出头,那马夫已殷勤的过来扶她。小宝难得远行,一下马车即兴奋得在周围跑跳,那马夫亦步亦趋的跟著,生怕他有所损伤。
这个马夫的服务可比一般还要周到,不只顾马,更护人。
笑了笑,秦画意没多说什么,眼光朝四周望了望,马夫停下的地方是一处小竹林,放眼望去四周并无异状也无人,但是,她就是感觉在某一处,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集中在她身上。
她索性阖上眼,让这道光源尽情散发,要瞧就瞧个够吧!
半晌后,她听到一阵马蹄声,蓦地睁眼瞧去!
「画意!」
李画师竟然骑马追来了,他是文人,马术不佳,骑马的样子也有点惊险,可他选择骑马来,可见他追得有多心急,见到她后,他拉不住马缰,还差点落了马,幸亏那匹马还算温驯,这才让他顺利下马。
「你是来送行的吗?」她见他满头大汗,呆愣的问。
「不是……我是来阻止你的,你非得离开不可吗?」他站在她面前,抹著汗,激切的问。
「嗯,我已决定了。」她淡然的点头。
「你何必走?如今大伙都已不再避你,那斯闻人也将孩子给了你,这杭州是你住边的,离开了这里,上哪都是异乡,你不会感到舒适的。」
她轻笑回道:「我知道。」
「既然知道了你还走?」
她苦笑,目光望向远方,心头有个感觉,那个人还在,她咬了咬唇,竟想做些事激怒人,转身主动握住李画师的手,此举果然让她见到那一直尽责照顾小宝的马夫脸色微变,似乎为某人著急不已。
「谢谢你来阻止我离开,但是我真的非走不可,杭州虽是我的家,却也是最教我感伤的伤心地,我不愿意留下触景伤情,情愿回到爹的故乡重新生活。」
「这个……」李画师吃惊的瞪著被她紧握的手,脸庞涨红,一时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
她手握得更紧了,眼楮也幽然的直视著他。「等我安顿下来,会写信给你,欢迎你来山东找我。」这话分明是暗示,她愿意与他异地相处。李画师大喜,猛然点头,「好,我会去找你,一定会去找你的。」喜出望外的他还激动得一把抱住她。
秦画意听著他打鼓似的心跳,感到很抱歉,但是……原谅她吧,将来她会好好为今日的事向他道歉的。
「啊!太阳不久就会下山了,夫人,咱们得赶路了。」那马夫冒著冷汗,抱著小宝急急忙忙来催促她该上路了。
她暗自冷笑,这马夫怕是也感受到某人杀人般的目光了吧?「嗯。」她轻推开了抱住她的李画师,由怀里掏出一方丝帕。「这你留著。」
接过丝帕的李画师简直乐不可支,这是定情之物吗?他立即喜孜孜的将之小心收进衣袖内。
「我走了,你保重吧!」她抱过小宝,上了马车。
「好的,你也要!」
他声音还没落尽,马夫就已将马车帘子拉上,回头还凶神恶煞的瞪了他一眼。
李画师被瞪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跟秦画意再说几句话,可那马夫已火速将马车驶离了。
「抱歉喔,本客栈客满了,没有房间!」这家客栈生意相当好,柜台的掌柜连头也没抬,直接将客人请出门。
「那糟了,这附近只有你这家客栈,你这客满了,夜里可要睡哪呀?」她登时烦恼起来。
真不妙啊,难不成要带著爹与小宝露宿野外?自个是无所谓,可是爹的身子虚弱,小宝又小,万一在野外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不死心的再追问:「难道连一间最破的房间都挤不出来吗?」
「没有,小店连马房都有人预约了。」掌柜径自低著头算帐,不耐烦的回应。
「可是!」
「你这女人是怎地?烦不烦啊,都说没有了——」掌柜终于抬起头了,但突然间,他声音没了。
「没有就算了,我离开就是。」她无奈的道。
哪知那掌柜脸色一变,惊心的吞了口口水。
「别、别走,真、真是对不住了,方才教一条烂帐烦著,竟对您不客气,我这儿还空著两间上等房,就、就留给您了,请您不嫌弃一定要住下。」他说著这话时双眼对著的似乎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某一处。
「不是说连马房都没了,怎又有空房了?」她讶异的反问。
掌柜的脸皮颤了一下,「这是小店预留给贵客住的……」
「贵客?我算贵客吗?」她指著自个笑问,自知身分一般,在这脸部变化万千的掌柜面前,应当构不上「贵」字吧?
「算,当然算……我是说,每个客人到了咱们这里都是贵客,都得尽心招呼,方才是我待客不周,还请夫人一定要原谅。」他抹著汗,生怕她不爽方才他嚣张的态度,万一不住走人了,那他可就大大「得罪」人了!「天已黑了,夫人请务必住下吧。」
掌柜鞠躬哈腰的态度与方才不理人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还真教她开了眼界。
「那就谢谢了,那两间厢房请留给我吧。」她轻扫身后一眼,确定应该没有人……也许有人,但来去匆匆吧?
「哪里的话,夫人抱著孩子又带了个老人远行,辛苦了、辛苦了!」掌柜忙不迭的说。
秦画意撇了抹笑,不动声色。爹与小宝还在马车里没下来,这人怎就知她带了这些人?若不是早有消息,就是未卜先知了。
「夫人这边请,我先带您去马车里接人出来,再送您回房去。」掌柜还没发现自个说溜了嘴,一个劲的伺候她。
安顿好爹在另一间厢房后,小宝吃饱饭也睡了,她喘了口气,在房里坐了下来。这一路上顺利得不可思议,倒像是所有事都早先一步安排好了。
这只说明一件事,那男人不是真心要放她走,至少不如他表现的那般绝情。
这趟山东行,最终将会让她探出那家伙的意思的!
走向窗边,她刻意打开窗子,倚著窗框瞧著窗外景致。
她又觉得自己有被盯上的感觉,那道热线如影随形,从没有散去过。很好,她倒要瞧瞧,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间上等厢房位于二楼,窗台离地有点高,她故意坐了上去,就这样凌空晃著两条匀称细腿赏景。没多久,那马夫借机来敲门,说是要询问她明天什么时辰出发,他好提早拉出马儿做准备,为了回话,她不得不跳下窗台,也就自然的离开了那危险的地方。热m书&吧p独@家*制#作马夫问完走后,她露出诡笑,拿了几条厚毯子先将床上的小宝裹密保暖,然后走回窗边故意将所有的窗子敞开,现下天寒,这般让寒风灌进屋子,怕是隔日就会受寒了。
这回换掌柜的来了,他哈著腰送进热茶,顺道帮她将窗子一一阖上。
她瞧了好笑,假装没事般送走了掌柜,可不久她又开窗了,为了一道窗,掌柜与马夫来来回回的疲于奔命,直到夜真的深了,她也怕真让小宝著凉,这才收起玩兴,放人一马。
而这之后,一行人拖拖拉拉的总算来到山东,当马车终于平安顺利的抵达婶娘家后,她给了那马夫丰厚的银两也不见他露出欣喜的表情,道完谢后打发他走,他竟也是磨蹭了好一会,直到见她在亲戚家安顿好老小,这才甘愿离去。
「你说什么,肺痨?!」斯闻人脸色大变。
「是的,在山东的探子说,甫到山东不到两个月的少夫人,日日咳嗽,一开始以为是水土不服所致,但近日居然咳出血来,探子回报说,大夫诊断应该是肺痨。」肺痨会死啊,小江焦急的将才刚得到的消息火速呈报。
斯闻人神情错愕,他才暗地里亲自送她到山东,再自个心痛如绞的回到杭州,怎知没多久就听到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他登时气血攻心,眼看也要吐血了!
「蟠爷,这下该如何是好?听说少夫人这几日病情转急,恐有危——蟠爷,您要上哪去啊?」小江话说到一半,愕然的见他弹射而出,直往街上奔去。
小江吓得赶忙拔腿跟上,瞧他像疯子似的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最后在一条小巷前停住,訾目欲裂的瞪向站在他面前对著他嗤笑的一个老头。
「你说过要为她续命的,她为何还会得病,为什么?!」斯闻人一脸狂风暴雨的怒问。
老头依旧悠哉的笑著,「我只是救活她,但她还是一具有血有肉的身躯,当然也会有生老病死,这并无不对。」
「你!」他神情暴怒,满脸怒焰。「我救她,忍痛让她离去,不是为了让她染病再次离世的,如果早知如此,我!」
「早知如此,你情愿留住她,与她再爱一回,也许短暂,也胜过让她带著对你的怨恨染病而亡,是吗?」老头似乎总能看透一切,嘻笑的问道。
斯闻人额边青筋浮现,脸上尽是难忍的悲愤。「没错,你不能让我在如此折磨她后,却让她这般悲哀的死去,你好狠的心!」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眼前不愿成全作美的死老头。
老头却神秘一笑,「你有时间来质问我,不如尽快赶往山东,兴许还能再见到她最后一面,陪她最后一程,且……我听说那李画师已经动身了!」
他的声音还在飘著,斯闻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你主子都走了,你不跟去?」老头回头睨著还呆愣杵在原地的小江,撇了撇嘴问。
小江这才回神赶忙要追上去,腿儿才抬起,后衣领就教人给拎住。
「我老头好心提醒你,这次你家蟠爷去到山东怕是要抬棺回来了,这棺木你不如要人先帮著备好,免得事到临头办不好事,明白了吗?」
「啊?」小江绿了脸,气恼的甩开他的手,牙一咬,再狠狠一瞪,「我家少夫人不会有事的,你这乌鸦嘴!」他激愤的甩下老头,追著一脸狂乱的主子去了。
冬雪翩落,百花皆谢,只剩梅枝绽放。梅树下铺了块厚毯子,一道纤细的身子静静的倚坐在上头,头轻靠著树干,该是明亮秀色的双眸轻轻阖著,苍白的脸庞很是憔悴。
斯闻人心痛如绞,几近断肠,可他一步也不敢接近她,因为……不知如何面对……她看起来就像个即将碎裂的瓷娃娃,脸上毫无血色,那样的没有生气,他的心因而不断抽紧、自责、懊恨,百种情绪在他心头千迥百转,磨人心肺。
一阵冷风袭来,秦画意微微拉紧了身上的披肩。「咳咳……」
他双目染红了。
「咳咳咳……」咳得厉害,她眉头蹙在一起,取出袖里的方巾捣著口,用力再咳了几下,方巾往唇上抹了抹,放下了方巾,再叹一声,彷佛舒服多了。风再次刮起,卷走她手里的方巾,她浑然未觉,依旧倚著树干,魂魄飘飘。他屏住呼吸,拾起那飞落的方巾,一道暗红血渍触目惊心的染在上头。他喉口蔓延起一股难忍的酸涩,倍觉心痛。
僵白的俊容布满阴惨之气,脚步颠踬的回身往那抹倦意浓浓的身影望去,视线在她苍白的面容上流连,肝肠寸断。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让她离去,但要的不是这样的结局,不是这样的,他要的不是这样的……他不要再经历一次与她死别的椎心之痛!
他终于举步艰难的迈向她,可双腿有如千斤重,他的女人,他发誓努力要保护的女人,怎么能够就这般死气沉沉的待在这里?不可以,不可以!
老天,请把秦儿还给我,还给我吧……「娘子……」蹲伏在她腿边,他涩声低唤。
秦画意蓦然睁眼,表情讶然。
「我来了……」他颤抖的握住她冰冷的手,哽声道。
她瞇了眼,抽回手。「你来做什么?来为我送终的吗?」
斯闻人面色一僵,「我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这儿已经是我家了,我回哪去?」她冷然问。
「回杭州,咱们回杭州的家去。」他轻声说。
「回那做什么?那已不是我的家了。」
「娘子……原谅我,我错了、我错了……」
「你做错了什么?因为爱上如花,还是因为抛弃了糟糠妻?」
他被堵得哑然。
「你走吧!」秦画意疲惫的摆了摆手,像是再也不想见到他。
「我没爱上如花,我没有!你跟我走吧,算我求你了。」
「我都已是快死之人,还跟你回去做什么?你与如花好好过活吧,至于我爹以及小宝,我已托了婶娘照顾扶养,我身后的事不会劳烦到你一丁点的。」
他瞬间面无血色。「你跟我回去吧,让我照顾你,求你,我求求你!」
「为什么?」她厉声问。「为什么突然这样,你不是已决心要跟我断个干净?现在这般求我又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还是爱著你的。」他深情难解的说。原是希望离开他后,她能长命百岁,如今既然不能够,那么,他难道不能贪图她仅剩的那一点时间吗?
就算是一个月也好,一天也罢,他都想与她再相守,她是他的妻,终生的妻!
秦画意笑得很戚然。「我快死了,你对我说这话,还有意义吗?」
望著那带著笑意的泪颜,他颤声抚慰,「娘子……你不会有事的……」
「我想死……真的,想死!」她双眸变得空泛。
他心一紧,说不出话了。
瞧著郁结心痛的他,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还爱著我,否则你也不会买下我爹的铺子,还一路护送著我来到山东,更不会红著眼眶的跪在我面前……你终于出现了,终于肯面对我了,但可悲的是……我快死了。「突然,她的身子被用力的揽进他怀里。「对不起!」他再也克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泪滑过她的脸庞。「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告诉我原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的原因。」她激动的问。
斯闻人一愣。原因?明知她来日无多,有必要再将过去他欺骗她的事让她知道吗?若是这样,恐怕她连仅剩的时间也愤然的不会施舍给他了,所以,他怎能说出真相?
「你难道不能只记得我爱你,不要问为什么吗?」他悲伤的求她。
她泪盈于睫,「到现在你还不愿说出真相?」
「对,不愿意!」他咬牙,一脸的坚决。
她沉了面容,「那我问你,你先前要我走,现在又让我回去,我真能回去吗?还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无所谓,不如让我留在你身边等死?「她字字句句几乎说中要害,他的心宛如被人狠掐住,呼吸甚至停顿了。
「别再说了……如果,你也还爱著我,让咱们与小宝一家三口,过回从前的快乐日子,这……不好吗?」他哀求的模样令人动容。
秦画意深深的望著他,这样求著她又不肯吐实的男人究竟瞒著她什么?她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迷密的深山里,越接近山顶雾越浓,但那里才是起雾的中心,唯有站在那里,当雾散去时,才能在第一时间看清隐藏在山雾里的是什么?
斯府大门深锁。大宅里隐藏著风暴,原因是斯闻人正式向朝廷请辞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职务,斯老爷得知后怒不可遏,但他心意已决,斯老爷遂怒而离家上京去面圣,为这事善后。
「这样真的可以吗?」秦画意独自在房里对著站在门外的男人问。
虽然随他回到杭州,但是肺痨会传染,她坚持不与任何人接触,就连他,她也锁著房门不让他靠近。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早想这么做了。」斯闻人淡淡的说。
「你早就有这想法了?」她有些意外。要知道进入锦衣卫不容易,要退出更难,得知朝廷太多肮脏事,一个弄不好,就会落得身首异处、尸骨无存的下场。
「现在的我只想陪著你,锦衣卫如何,我不想管了。」就是因为这份见不得人的差事才会让他痛失她,事到如今,他将不计代价的摆脱它。
秦画意轻叹。其实她已能明白这个家为什么没有锦衣卫冷酷的气息存在,是因为他,他是真心想守护她,所以让她所处的家,温馨得不像是个会下达杀人密令的阴冷之处,这份体会,更加让她下定决心,不会放弃这个男人,不会放弃这个家……「秦儿……让大夫为你治病吧。」斯闻人央求著,声音里透著哽咽。
「我拒绝……咳咳……」
「你真放弃了?」
「染这病少有活命机会的,治也是白治,拖时间罢了,咳咳……」
「那你开门吧,我想见你。」
「不行……」这已是他今日第二十一次求她了。
「还是不行吗……」
她等著第二十二次的开口,可是接下来却了无声响,她苦笑,今日他是死心了吧?
心知明日他还会再提,转身回到床上,夜非常的宁静,能教她头脑保持清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想著想著,眼皮也渐渐沉重,终于累得枕上床。
迷糊间,她感觉有人在亲吻著她。
「别……」她手随意的挥著。吻住她的人不为所动,继续温柔的继续,彷佛她是人间最甜美的果实,他非尝不可。
「不要闹了……小宝……去找你爹,娘要睡觉……」
一声轻笑传进她依旧混沌的耳中,原本温柔的吻也转为渴求了,让她整个身子不禁跟著燥热起来。
「嗯嗯……」她不住低吟,感觉衣襟敞开了,一双手抚进她赤果的肌肤,唇上的力道也加重,长舌长驱直入的探进她的檀口里,这熟悉的气息,让她身心更加燠热难忍。「别要这样……相公……相公?」最后一声她意识到自个唤了什么后,倏然惊醒。
「娘子……」斯闻人依然深入的吻她。
秦画意一惊,猛然推开他。「你怎么进来的?」这家伙躺在她身边,还……褪了她的衣物,与她肌肤相亲!「你疯了,会死的!」他真的不怕她的病吗?
「那就一起死吧!」他平静的说,双臂仍是紧紧圈著她,完全无所惧。
她傻了,「你……」
他倾上前,再次封住她的口,双眼仍灼灼的望著她。他想死……他竟想跟她一起死!当她领悟到他的决心时,身与心俱是一震。「你是傻瓜吗?」忍不住泪眼模糊了起来。
「不是,我只是一个想爱娘子一生一世的男人。」斯闻人坚定的说。
她阖上眼,任感动的泪水尽情滑落。
杭州谚语——要嫁当嫁斯家男,要死当做斯家鬼。
因为斯家男人会为死去的妻子守节,终生不会再娶。
这男人正打算与她同归于尽,在地底也要永结同心。
「你忘了,咱们还有小宝,我走后小宝还要靠你照顾扶养……还有我爹……他也……「「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娘子若走了,我跟你去便是,身后的事,我无力再管。」
他断然说。
「你——」
「我曾错放过你,这回休想要我再放手,你是我的,就算到黄泉,我也会追去!」他说这话时,教她想起那回在街上遇见一名老头铁口直断她会死于非命,当时他便曾对她说——娘子,你若死于非命,我就下阎王殿袒去讨人,阎王若不放人,我就大闹地府,抢也要将你抢回……这时的他与那时一样,一点也没变,深情一如往昔。
她的心大大动摇了……不知道真相又如何,只要这男人是真心爱她就好……只要是真心的就好了……她身子柔软了下来,斯闻人抱著她,面色带著悲喜,再度吻上她绯色红唇,这一夜两具渴望的身子,终于在分离数月后再次找回彼此,谴蜷终夜、哀喜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