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
凤月舞在听见这一声叫唤时,身子轻颤了一下,迟迟不敢抬头回应。
是他!?
那晚龙焰飞甩门而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凤翔镇从未出现这号人物那般,没有人再提起他。
她一直不敢去找王巧嫣探问,就怕证实了那晚龙焰飞离开她后,是回头去王巧嫣那儿。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不代表她无知。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若龙焰飞到王巧嫣那里,会发生什么事,而这答案会令她心痛与难堪。
「小舞!」
凤月舞抬起头缓缓地将视线对上唤她名的男人,她掉入一对深黝含笑的双眸里。失落感顿时涌上心头。
「二公子,早。要来碗豆花吗?请先坐一会。」凤月舞颤颤然地轻声招呼。
黑眸男子身形魁梧,面相刚毅威严,那自然散发而出的尊贵威严让风月舞忆起龙焰飞。他与龙焰飞同样是令人见之,顿生惧意与敬畏,只是,龙焰飞较为猖狂外放。
「呵……怎么每回见著我,你都是一副惊吓不已的模样?」
凤月舞听闻,羞怯的一笑。左手拿起碗,右手拿起瓢动手舀著豆花。解释道:「不是的,只是觉得二公子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凤月舞其实并不清楚这位二公子的来历,只是听闻他身侧的仆役皆喊他「二公子」,她便亦如此称呼地,但她直觉的知道,这名男子并非泛泛之辈,就像龙焰飞……
深幽的黑眸闪过洞悉一切的目光。他浅浅而笑,黑眸看了一眼凤月舞垂挂在腰侧上的玉佩。玉佩上的图腾显示了它独特而尊贵的来历,他露出更为有趣的笑容问道:「哦——一是否像送你玉佩的主人?」
凤月舞盛舀豆花的手晃动了一下,心一怔,缓缓抬头,看过那似是好奇探问又似明了一切的黑眸里。
突然察觉到自己失礼的注视,凤月舞勉强地笑了笑,又低垂下视线,缓缓地出声回答。「嗯。」
她腰侧的圆形玉佩像是血染般的红艳,上头的图腾雕刻手工精细完美,将那翔游云端的飞龙重视生命,而那只龙正巧蟠曲成‘咙「字图型。这玉佩可是个传家之宝和重要信物,然而这玉佩的主人却将它送给眼前的这个小泵娘,这意味著……
「真的?不过我想,我的声音肯定比这玉佩的主人还好听。你说是吧?」
凤月舞真诚的一笑,看著眼前这名高壮的男子自信地哼鼻说道。她感觉这男子的傲气是与生俱来的,丝毫不让人觉得轻率猖狂,反倒显露出一股高贵的气势。凤月舞笑著摇头,有些没辄地继续先前的动作,没想到却惹来男子的抗辩之声。
「你摇头!?唉——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呃……我——」
凤月舞萧红了脸,急急地想说些什么,结果被另一声叫唤给打断了。
「小舞,给我来碗豆花,弄甜些没关系!」「好的,干大婶。您先坐一会儿。」
凤月舞笑著招呼一声,又紧张地回头看著男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公子…」
「不打紧的。你可以盛两碗让我带送客栈里头吃吗?等会儿我让人拿来还你。」
「好的。」凤月舞盛好两碗豆花端出来要给他接著,却见他回头大声吼道。
「小狈子,过来帮我端豆花。」
那叫小狈子的素蓝衣少年,马上冲了过来。
「是!皇——」
一道精锐的目光突然刺穿小狈子,他哆嗦一下,倏地吞下已到了嘴边的敬语,颤抖地说道:「是的,二公子。」
小狈子付了银两给凤月舞,便端著两碗豆花随二公子进了「兴和客栈」。凤月舞方才的事有些疑惑,但因客人涌来,让她忙得忘了思考。
随著主子路至客栈门前的小狈子,两手端著盛满的豆花甜汤分神地看路,走在前头的主子突然传来一声冷酷的长声叫唤。
「小狈子!」
「啊——是!」
先前对待凤月舞那张轻松和气的脸,现下转为严厉威喝的冷寒,双目如冰地瞪著他,低缓警告道。
「你给我放机灵些,要是你再喊错称谓,下回我微服出宫,别想我会带著你。」
「是是!我——」
「小心点儿,别把我的豆花甜场傍洒光了。否则,你等会儿就算把小舞的摊子全买下来,也不够赔我!」
小狈子看著化身为民的李世民的背影,心里不停地叨念和后悔。
哼!苞著皇上微服出巡的日子根本就不好受!他还以为他希罕呢!真是可恶!
李世民步上客栈二楼的上座席,见到坐落在窗台边的龙焰飞,正全副精神紧盯著窗外的样子,他忍不住翻眼叹气,摇著头朝龙焰飞走去。
命小狈子将豆花放好离开之后,李世民坐在龙焰飞对面,抬起一道眉死盯著龙焰飞,没想到龙焰飞仍不为所动地紧盯著窗外的绿色身影。李世民的眉越抬愈高,最后放弃的低头呼噜呼噜的喝著豆花甜汤。
龙焰飞眼盯著那抹熟悉的娇俏绿影,耳里则传来李世民大口呼嗜喝汤的声音,时间就这么过了。
李世民喝完豆花甜汤,满足地吐了一口气,觊觎的眼神扫向龙焰飞身前的的豆花。他才一伸出手,没想到龙焰飞竞伸手挡住,护著豆花,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世民缩回手,双手抱叠在胸前,来回梭巡龙焰飞的侧脸和楼下正忙著作生意的凤月舞,嗤笑一声。
「若真如此在乎她,为何不下去现身,反而在这紧盯著她瞧?」
龙焰飞终于慢慢的转过脸,正面看著他,低声说道:「我没有在乎她。」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般,经自拿起汤瓢,喝著凤月舞做的豆花甜汤。
他向来对甜点没什么兴趣,但凤月舞做的豆花甜而不腻,且人口即化的爽口,让人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的吃光。难怪连向来尝遍山珍海味的皇上,都能接连两天品尝,丝毫不觉得腻烦。
李世民听见他的宣称,冷嗤声更大了。完全不信任地辩言回道:「你不在乎地?不在乎会每到固定时刻便坐在这儿盯著人家猛瞧!?不在乎会把玉佩送她!?」
龙焰飞放下匙瓢,抬起头直视他的眼,冷声道:「你要我承认什么?像那种毫不起眼、全无姿色可言的乳臭小娃儿,又怎么能让我在乎!?」
「啧!我可不认为她没有姿色。她的人就像她做的豆花甜汤一样,看似平凡,却让人忍不住想更彻底地去了解,想把她的一切个挖出来,好好的收藏。」李世民看著龙焰飞冷冽的脸顿时化为沉静,他更加挑明的说道:「朕还打算回宫后,派人将她接回京里,收她为宫女,你觉得如何?」
龙焰飞听完李世民的意图后心猛然一惊,睁大眼看著他,两人各有所思地直视著对方。紧接著龙焰飞挑眉浅笑,略微偏头的笑言道:「皇上您不怕长孙皇后伤了心,日日伏案写行歌,以示其幽怨之意?若再收宫女,那么只怕宫中有朝一日会成了冷宫。」
「哈哈哈——」李世民想起每回只要冷落了长孙皇后,她就会写首乐府行歌给他看,他忍不住开怀的朗笑出声,笑里满溢著对皇后的相知相惜之情。
他笑著说道:「嗯——龙焰飞,若非朕与你交情不匪,你又是开国功将的话,朕大可因你的话而赐你死罪的。」
龙焰飞听闻李世民的警告之语,没有惊吓地赶紧跪下赔罪,反而微微挑起一道浓眉,嗤鼻问道:「你会吗?」
「不会!」李世民毫不拐弯抹角地直言承诺。
忠臣易寻,知己亲信却难得。
龙焰飞直视著他那对诚挚的眼眸,深深的叹息,珍惜之意全展现在两人交流的眼神里。他又偏转过头,盯著忙碌中的风月舞,眼神阴郁难懂,接著低声说道:「那么您仍想违反那位女孩的心愿而纳她入宫吗?」
「心愿!?什么心愿?」
龙焰飞望向一脸疑惑的李世民,扩大笑容的说道:「她一心想在十八岁时皈依为尼。」
在说出这句话后,他的心又是一揪,怒火渐惭萌生,禁不住自窗台狠狠地瞪向她,但她仍未察觉他的瞪视。
「这大荒唐了!联可不能任她一直有这样可笑的想法,而误了她美好的未来。」李世民皱著眉头说道。
「那,您是真的想收她为宫女罗?」
李世民怔了一下,直盯著龙焰飞波动的眼眸,见他下意识地握紧身侧的拳头,李世民咧嘴大笑,满意在心头。挥手哼道:「朕可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呀!」
龙焰飞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听闻他的话之后,紧握的拳略为放松,冷冽的眸光转为疑虑的困惑。
「朕已经打探出小舞的心上人是谁了,所以朕决定成全她的心愿。」李世民轻笑说道。
「心上人?」龙焰飞的眉头更是紧拢,他心口一阵绞痛,忍不住开口急问:「是谁?」
「哼,你又不在乎她,问那么多有何意图?」李世民故作不屑地哼问,见龙焰飞倏地白了脸也不理会。他迳自站起身,离开前他真心的建议道:「龙焰飞,再过二天你定要起程回关外沙场,真这么在乎她就去见见她吧。」
龙焰飞瞪眼目送李世民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重重的一拳槌上桌面,桌面上的著筷、杯、碗全震得一跳又回落桌上。空无他人的二楼上座,回荡著他咬牙的怒火宣言。
「我才不在乎她!」
***
凤月舞手里抱著各色布料,从尼姑庵侧门走回住屋。在经过老树时,习惯性地抬起头望向王巧嫣的木窗。窗是关著的,她有些放心又失落的低下头,深深叹息。
她好累哦。这些天,她每天都让自己忙到闭眼就睡著的状况,她不想让自己有停下来的时候,怕她一停下来,脑子里想的全是龙焰飞。想自己的痴心妄想,想到自己是如何笨得惹龙焰飞生气,想到……唉——一颗树籽掉落在她脚边,凤月舞低头看了那树籽一眼。
「小舞。」
一声叫唤传来,凤月舞飞快地抬头,就见到王巧嫣一如以往的美丽笑容,正站在窗台向她招手。凤月舞的心顿时一惊。
「小舞,快上来。我有话问你!」
凤月舞有些无措地看了她一会儿,一手从布堆后伸出来,指著小屋道:「我得先把这些做好,明——」
「小舞!你这些天一直都在忙,我完全见不著你!我都快以为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凤月舞闲言心更是惊慌,不知如何是好的急切说道:「不,不是的。嗯,我先把东西放好,我马上过去你那儿。」
凤月舞急忙的抱著布料跑进小屋,将布搁在桌上,又跑出门,喘息不稳地开始爬上树。
王巧嫣见她步履不稳地一个踉跄,吓得惊呼一声。
「你小心点,别急。」
一直等到凤月舞安全的爬上她窗前的树枝时,她才呼了口气。
凤月舞小心地攀著树干,坐在粗枝上,面对王巧嫣甜甜地笑著说:「巧嫣组,你要问我什么?」
看著因为运动过后,娇腮嫣红的凤月舞,甜美而清纯的令人怦然心动。昔日那个倔强、害羞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大,成了会令男人注意的小美人了,难怪那回龙焰飞会如此……
王巧嫣在窗台内的手紧握成拳,一股嫉妒、受到威胁的情绪自心底翻涌而起,但多年的欢场生活,早已训练得她喜怒不形于色。
「小舞,我的梦就要实现了。龙焰飞在跌进尼姑庵的那晚,曾回到我这儿,说要带我随地同行到关外了!」王巧嫣露出一抹微笑,略带炫耀地笑道。
凤月舞脸上的微笑就快要撑不住了,她攀著树干的手更用力地撑住摇摇欲坠的自己。
「那真好,恭喜你了。」她轻声说道。
她小脸的血色霎时尽褪,虽然脸上的笑容亦然,但却更令人心怜她的强忍。
王巧嫣握著的拳头更紧了。她说谎了!龙焰飞那晚是有回来这儿,但却没留下。他那晚的转变的确让她印象深刻,让她不安的是,那样的转变不是因为她。
他果真是回到巧嫣姐那里了!
凤月舞的心在淌血,却不能把心事宣泄出来。
她能如何呢?一切都结束了。
「小舞,我们约定过的。只要我能离开莺燕楼,我便会带你离开凤翔镇,帮你去找你梦中的贵人。你待在尼姑庵里,是踫不到你命定天子的。」王巧嫣突然又开心地对她说道。
「不了,不用了,巧嫣姐。我真的很替你开心,可是我应该继续待在这儿,这样才是对我最好的安排。」凤月舞颤抖著身子,掩饰哀痛的心倩,轻笑说道。
「不!你一定要跟我离开这,去看看外头的世界,若真不如意,明年你依旧能回来这儿,皈依为尼的。」王巧嫣说著又笑亮了脸,甜蜜地说道:「况且,我真的希望在与龙焰飞成婚时,你能在场亲眼目睹我们的结合。」
凤月舞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如何能安稳地坐在这,看著王巧嫣与她分享心中的快乐。她的心早已因王巧嫣的话请给刨剐得遍体鳞伤了。她一直都知道,王巧嫣等这一天等了多久。那她自己呢?今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巧——」
「小舞。」王巧嫣率先打断她的话。「就当是巧嫣姐请求你帮个忙好吗?我们要到沙场上的军营里。在那里我独自一人的,总需要有人能帮我打理些事情,而且,我也要求过龙焰飞让我带个丫环帮我的。小舞,我只信得过你。」她动之以情地劝说道。
「这——」凤月舞的心中挣扎许久,仍是得不到答案。
这也许是剩下、唯一一个能再与龙焰飞见面的机会了。
可是,她能看著他和巧嫣姐相守,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吗?她甘心只做道影子吗?
王巧嫣看著风月舞静默不语的思考著,她眼底算计的眸光一闪而过。
「小舞,我知道一时之间你作不了决定。但是,请你想想我的话好吗?」她轻语劝道。
「让我想想好吗?我想——」
「好。你考虑考虑,不过,只能考虑到明早的戌时,戍时我在前庭等你。」
「明早!?」凤月舞吃惊地皱眉。
「小舞,这两天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该,才会这么晚告知你,我想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跟你说清楚了。」王巧嫣张著美眸,诚挚地看著她。
「喔。」
她们又讨论了一下细节,然后凤月舞便爬下树。
在回到住屋的几步路,凤月舞都不敢再抬头看问王巧嫣,她只想快步回到屋里,好好地放声大哭。
因为,不论她明天的决定如何,她的心永远都会是空的,结局早已定了。
一颗珠泪背叛地滑落在颊上,凤月舞抬起手拭去泪珠,系在小指的红线讽刺地在她眼前摇晃。
这红线果然是她厄运的开端!
一股埋怨的怒火升起。她抬起右手用力地想扯掉这条红线,却只换来她左小指灼热地疼痛。
「哦……呜……」
凤月舞朝著左小指缓缓的吹气,强忍住泪水,跨步走进屋里。
一个白眉,面容慈严的老者出现在她眼前。
凤月舞吃惊地环视下小屋,见到她三位师姐——悟心、悟梅和悟仇全都出现在这,站在那老妇的两旁。
「师太?!」风好舞有些惊讶而疑惑的施礼敬唤。
凤月舞看了悟心三人一眼,她们脸上皆是愁容满面,著实让她有些不安。将视线调回到慧净师太上,慧净向来慈善的面容早已转为严肃的精练。
慧净站起身,一时间小屋的空间显得更窄小了。凤月舞有些担忧的等著慧净开口。
「凤月舞。」
「是的。」
「我以尼姑庵掌门人之身分,在此表明,你已经被我逐出尼姑庵了!」慧净沉声严厉的宣告。
凤月舞吃惊地倒抽一口气,突然觉得天崩地裂。
「为什么?我、我——」她冲上前,紧抓著慧净的衣袖,惊讶地颤声问道。
「你还敢问为什么!?」慧净突然沉怒喝斥。「四天前,你私藏男子在此过夜。如此不贞洁的破坏了佛门圣地,你还敢问我为什么!?」
「呃!」凤月舞瞪大眼地放了手,惊吓不已。她皱了眉头,心急地喊道:「我没有不贞,我——」
「你敢说那晚没有男人在此!?」
面对慧净的逼问,凤月舞顿时失去冷静,无助地只能摇头倒退。
「你敢说没有?」慧净步步逼前,冷声问道。
在慌乱之中,风月舞看见悟仇脸上闪过歉疚,她突然静默下来,澄澈的眼眸直视慧净,然后垂视自嘲笑道:「有,他在这。」
凤月舞的语调是完全的死心沉静,让人听闻得皱眉心酸。
最为慈悲的悟悔心疼地踏步上前,才举步便被慧净的眼神制止。
慧净浅浅的换气,走上前,对著凤月舞说出更残酷的话语。
「既然如此,我命令你明早就得离开尼姑庵。从前种种就此结束,你我缘分至此终了。」
凤月舞更为惊讶地抬头,然而慧净却再也不看她一眼地绕过她离开,悟心三人亦在看了她一眼后,便跟著离开。
悟仇在经过她身旁时——凤月舞故意转身避开她的眼神。
一直等到小屋再度剩下她一个人时,环绕在四周的仅是她有些不平稳的呼吸声,愈来愈急促的喘息著。
然后,凤月舞缓缓蹲,泪水止不住地流,她坐在地上,低垂著头,抱著自己不停地哽声重复说著:「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呵——哭什么!?哈哈……」
***
凤月舞呆坐在床上,背靠著墙,两眼无神地看著窗外蒙蒙的黎明天色。
她完全木能忆起她是如何睡著的。二年多来的夜晚,她第一次没有做刺绣女红,也没有准备隔日的豆花食材。醒来后,只觉得空洞不安。
有那么一刻,她告诉自己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可是,当她看见桌上已打理好的包袱后,她知道那不是假的。今天,她就要离开这个保护了她十年的家了。
凤月舞深深呼出一口气,她不会再哭了。她翻身下床,将床被整理好,恋顾的看了一会。
她必须打起精神,在离开凤翔镇之前,先去跟她的绣户道歉,再向一些人打声招呼。
凤月舞在梳洗过后,提起包袱,最后一次仔细地看了看这间她住了十年的小屋一眼。颤颤地微笑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经过佛殿,她无声地向所有人道谢,才悄然地走出尼姑庵。
在凤月舞离开侧门的那一刻,佛殿的一个角落传来说话声。「师太,她走了。」
「嗯。」
在早诵声中,有人哭泣,有人沉默不语。
凤月舞走访了所有的客户及朋友,每个人都不解她为何突然要离开。她只是微笑以答。
戌时一到,凤月舞抱著包袱,蹲靠在莺燕楼前庭的石狮边等著。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前,写燕楼的老鸨走出来,欢欢喜喜地命令人点燃鞭炮,以女儿出嫁的礼法送走了正巧嫣。王巧嫣穿著红色礼服,羞怯地步出莺燕楼,所有人莫不欢欣鼓掌。
一位高瘦硕长的俊朗男子上前牵住了王巧嫣。凤月舞突然忆起他是龙焰飞第一次出现救她,随后去追著刘铭谚的那个男人。
号角一响,男人骑著骏马走在列一队前头,马车跟著起动向前,鞭炮、欢叫声不绝于耳。
凤月舞抱著包袱站起身,傻傻地跟著列队前进。
出了城门口,队伍停在郊道上,凤月舞喘著气的等待著。
龙焰飞突然骑著一匹黑马奔驰而来。凤月舞的眼神忍不住追寻著身著军袍的他。龙焰飞下了马,在队伍前下令。
凤月舞在散乱之中穿过二辆马车,停在不显眼的一角,看著双手交叠在胸前的龙焰飞。
「小舞!」
「啊!」凤月舞惊吓地回头,见到一身红衣裙的王巧嫣呼气轻唤:「巧嫣姐。」
「跟我来。」
凤月舞跟著王巧嫣的脚步,但仍忍不住频频回首的望向龙焰飞的位置,一直到见不到他为止。
就在凤月舞频频回头离开时,龙焰飞正巧看了过来,皱眉疑惑地紧盯著方才凤月舞站的那一角后,摇头低咒,专心的整队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