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是夕照时分,学生会办正对著的中庭随处可见互道再会的归家人群,一圈一圈地,自成和乐融融的小团体……
??斜倚落地帘旁的欧阳逐怡然地瞧著。
??对他来说,远远地观看总是比亲身加入群众来得自在;天性存在的怯涩与内敛使他对于交际圈的扩展并不积极,甚至是倾向被动的。
??但是,国三那年经历的某件事却引动了他改变现状的……欲望。
??尽避他还是习于让自己的身心人际持平在一定程度的澹然,可,心头的一角松软了,他于是开始学习理智之外的感性,也许,更多了一丝冲动——
??只因,他遇见了一朵朝气十足的向日葵。
??他悠悠地浸婬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底下传来依稀的一阵大吼——
??「喂——喂——喂——」
??他贴著窗子,以为听错了;后来低头细看——原来是她。
??「@#¥%&……」耿玉宇仰著脖子,一面比手划脚,一面嘴里喊个不停。
??隔著一整片强化玻璃,根本什么也听不清楚,他于是打开一扇活动窗格——
??「@#¥%&……好吃的……」
??她两手圈成喇叭状企图加大间量,只可惜飘到五楼来时早被风习吹散了大半段句子。
??这是在测验他「还原」的功夫吗?他转身,取来平日挂在墙上记事用的中型白板,写下「冰糖银耳」四个正楷大字,压根儿不理会兄长因他的举措而残渣喷桌的痴呆惊诧样,径自搬往窗边举起至腰身处。今天你煮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他猜她问的是这个吧。
??一楼的她直直往后退了十几步,一看明他的回答便笑得开怀无比。
??「@#¥%……大……」她又叫道。
??我要最大碗的!他揣想她的原文,抓来板擦拭净板面后,重新写下「我知道」。
??就算她要整锅,他也会给她留著。
??她跳著挥手,示意他马上就到;而他笑著颔首,瞧她果然十足行动派地冲进这幢建筑里,片刻不浪费。
??欧阳逐将白扳吊回原处的同时,亦注意到那锅已然去掉一半的冰糖银耳还有继续去掉的可能,当下上前拎住了一只锅耳——
??但欧阳还却死皮赖脸地抱住整个锅身:「我要。」
??真是,稍微分神一下都不行。
??「别人也要吃啊。」
??「喂,我可是你亲兄弟那,学姐算什么?」
??「回家再煮给你吃好不好?」
??他好性子地哄。
??「我就要这锅!」欧阳还摆明了刁难,笑嘻嘻的嘴脸颇为欠扁。「我、偏、要。」
??「好,给你。」欧阳逐气定神闲地拉开兄长对面的椅子坐下。不再同他争来夺去。「但是,从今以后,晚饭妈煮。」他这个万年御厨想退休了。
??「欧——阳——逐!」欧阳还立时激动得无以复加,拍案弹起: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会威胁人了?」
??还从今以后咧,妈煮出来的食物只有爸的胃能消化好不好!他连踫一口都会吐。偏偏一家子又因口味歧异多变,连专业厨师都拒绝受聘!
??「我就事论事。」
??他温吞吞地说。
??「靠,该死的!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弟弟?」在颜面与肠胃的拉锯战中,欧阳还颓然地将锅子完壁归赵。「好啦,不吃就不吃,君子不进嗟来之食。」
??正值两兄弟达成共识之际,耿玉宇也以风速进了会办。
??「快快快,我的那份在哪里?」她雷达似的扫到欧阳逐怀里的那锅。「这全是给我的吗?谢啦,学弟。」
??不由分产地夺走后,立即窝回老位子吃得津津有味。
??「啊——不公平!怎么你不阻止她?」欧阳还见不得「银耳别袍」地直嚷嚷。
??「来不及了。」
??他已经听见汤匙挖锅底的声音了。
??「是你不想吧?」
??欧阳还的语气酸不溜丢。
??「我回家会煮给你吃的。」
??他会遵守他们的交换条件。
??「可是此锅非彼锅……」
??「如果你不喜欢,是不是代表往后我就不必担煮夫之职了?」
??「我何曾对你的手艺表示不?」欧阳还几乎要为日益精明的小弟感到头疼。
??「你在发牢骚。」
??「我自言自语不可以吗?」
??差点就克制不住地抡起拳头。妈的,全家人的饮食起居全操纵在他手上……
??「学弟问一下而已,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耿玉宇心满意足之余跑来参一脚。
??「我、有、生、气、吗?」欧阳还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这个险些造成兄弟围
??墙的罪魁祸首。耿家的姐妹是两滩祸水,耿玉宇是;另一个,也是。
??「没有?脸都绿了那。」要让自诩风度一流的会长出现这款表情可真不容易。
??欧阳还闷呼呼地索性走回办公桌埋头批文件去,拒绝和耿玉宇说话。
??「你哥哪一条神经不对啊?」她莫各所以。
??「没吃饱吧,我想。」
??欧阳逐淡笑著收走一桌的杯盘狼藉。
??此时,会办门扉大敞,学生会的成员们陆陆继继走了进来——
??「学弟学弟,今天的下午茶是什么?」好吃的纳兰心御又冲了个第一。
??「本来有冰糖银耳,但现在只能喝西北风了。」欧阳还自堆山高的纸叠后抬头,不怀好意地奚落著。
??「怎么?又祭了哪一只菌的五脏庙了?」乔萱明知故问。
??靠,猪就猪,干嘛文诌诌地讲那什么「彘」?「妈的,不服气吗?饱食的猪都比某个幸灾乐祸的人好咧。」耿玉宇白了欧阳还几眼。
??「冰箱里还有甜芋,可以吗?」转眼欧阳逐便从厨房里端了另一锅出来。
??「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纳兰心御点得头都快掉了。对她来说,只要有吃的,什么都好。
??「欧——阳——逐!你居然藏私?」身为兄长的欧阳还吃味到了极点,挨在小弟的耳旁低吼著。若知道冰箱里另有玄机,他一定效法阿宇独吞整锅!
??「你昨天不才在家吃过吗?」
??「靠,你昨天喝过水,今天还要不要喝?」
??「好,晚上再煮给你吃。」
??真受不了哥哥的斤斤计较。
??「为什么又是晚上回家以后?我现在不能吃吗?」
??「呃……如果你想啃锅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他为难地指指在一瞬间光可鉴人的锅底。
??「哇靠……」学生会里全是饿死鬼投胎吗?
??「叩叩。」来人在洞开的门象征性地敲了两声充数。「我来晚了吗?」
??「哟——尹先生,稀客呢!」纳兰心御一副老友八百年没见的口吻。
??「什么风把您大少爷给吹来啦?」
??尹飞,「传说中」的向日学生会纠察长。之所以特别强调「传说中」,正因他已久久不曾出度会议,久到让人以为他已成供后人凭吊的神话人物了。
??「美食风。」
??尹飞倒也从善如流。
??「我听说学生会里新编制的管家是个厨艺高手,所以赶来凑凑热闹。」
??「可惜你真的来晚了耶。」
??沐倩兮为他感到惋惜。
??「是吗?那的确只能向隅了。」他随意笑笑,看来却不是非常在意吃不吃得到东西。「你就是欧阳学弟?」忽尔,目光在锁定身侧儒雅男孩的刹那的烈起来——
??「学长好。」欧阳逐看尽了那双剑眸里的深意,仍旧从容以对。
??「我们阿宇对你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呢,我的耳朵几乎被她叨念得快生茧了。」尹飞开始家常便饭起来,一切仿佛自然之举。
??我们阿宇?听起来有点不顺……算了,不管他。「靠,你就不听话啊,吃不到活该。」
??尽避塞著口的香绵甜紫芋,耿玉宇硬是要挤出空间骂上一句。
??「何时有幸再品尝学弟的巧手佳肴?」尹飞的问题是针对欧阳逐的,可视线从没自耿玉宇的脸上移开过。
??「只要有会议进行,我都会准备点心的。」欧阳逐的回复导正了话题。
??「那么……」
??尹飞俊美得有些超龄的面孔上,慢慢漾起饱藏挑战意味的笑容。
??「我拭目以待喽,学弟。以后,学生会的每一场例行或临时会,我都参加——亲爱的秘书长,可千万别忘了通知我啊。」
??「我从不忘职的,亲爱的纠察长。」季叠颖一语双关。
??「是啊,我几乎当学生会里没‘纠察长’这名饺呢。」欧阳还趁机戏谑一番。
??「对呀,哪个学校的纠察长像他这么没纪律的?把妹妹也把得太凶了吧?之败家的……」纳兰心御的脑子里无可避免地要将他买过的花花草草、请过的早点、下午茶、消夜换算成新台币。
??「好吧好吧,既然大家一致公认我怠忽职守,那敝人往后一定勤跑会办,OK?」
??「可别成了吃窝边草的兔子啊。」乔萱整理文案之余,状似无心地调侃著。
??尹飞的神色霎时刷过一抹的狼狈——那种,被看穿灵魂的狼狈。
??但不消三秒,他便又恢复了潇洒飞扬的姿态。
??「你的忠告,我会收著。」
??「那最好不过了。」乔萱无事般的筑然一笑,竟令他有了片刻的恍惚……那样的笑颜不仅美丽,且过于胸有成竹;仿佛不听她的劝,他就注定万劫不复。
??「靠,他们俩又在打什么咱们不懂的哑迷了?」耿玉宇忍不住插嘴。
??欧阳还从后方偷袭她一记爆栗子。「我想只有你一个人不懂吧?笨蛋。」
??他的眸光越过她的脑勺,直抵正清理残局而恰巧抬头的小弟眼里,传输著只有彼此能够了解的讯息——
??那厢,欧阳逐始终淡定以对;摇头,要兄长别为他费神。
??并非不明白兄长爱护小弟的心理,也不是器量大到能漠视程咬金的杀出而不动声色,他只是……只是单纯地希望能给她更多的自由,让她纵情地笑骂、安逸地绽放。他已领教过她异于常人的迟钝与健忘了,担心她若一时脑筋转不过来,也许会惶惶然终日以思,不知所措;他不愿她的神经负荷超量,只要她永远是一朵光芒华灿的黄金向日葵,就这样有些脱线、却又活力十足的就好——
??这厢,欧阳还甩甩手,不想管这两枚蠢蛋的死活了。好心被雷亲!
??「喂喂,会议请开始好吗?」季叠颖将会议纪录簿一摊,立于桌首的主席位旁吆喝著。「距离十一月下旬的校庆已剩不到一个月了,临时会连开五个工作天却连份企划书都还没生出来——这像话吗?校长他老人家可是催过很多遍啦,只差没下十二道金牌急召而已。」这群人每次都拖拖拉拉,讨论进度老是严重DELAY。
??「快快快,娘娘传下懿旨了,大家赶紧各就各位!」所谓「娘娘」,就是变相的女暴君啦。纳兰心御匆忙忙登高一呼,召唤爱玩的小羊儿快回家。
??趁著大伙儿收心的当口,欧阳逐再次发挥他那神速收拾残局的功力。「我等会泡茶来。」
??尹飞似笑非笑地睨著欧阳还。
??「你请的好管家啊。」
??「我姑且当作是种褒扬可以吗?」欧阳还两手交叠胸前,姿态甚是从容。
??「据我所知,你从未向校长提出学生会增额申请不是吗?」
??「没错。」他承认得干脆。「自古位高多贪污,而我不过动用了一点职权之便罢了。这年头不支薪又效率高的管家太难找,我并不认为我的‘内举不避亲’对学生会原有的成员构成了困扰;再者,期初例行会时我可是请求列入临时动议表决通过的。秘书长?」
??季叠颖起身,迅捷俐落地自档案柜里调出了纪录。
??「九月八日期初例行会,列席者为学生会长欧阳还、副会长沐倩兮,秘书长季叠颖,文宣长乔萱、总务长纳兰心御,及高中部二十八位班代、初中部二十九位班代;活动长耿玉宇请社团干训公假、纠察长尹飞不假旷席,高一的六组与高三的十组班代均为病假,初二的七组班代则未告假。临时动议第二条为会长提出之‘管家试行方案’,采无记名表决,共计赞成四十八票、反对十票、废票四张,赞成者已达与会人数二分之一以上,准予通过。照例,学生会长必须提名干部人选以供班代考核,但因此方案乃属试行性质,故收与会人员二分之一以上同意由提案人全权决定适任人选。」有条不紊地宣读完毕后,她问:「请问还有任何问题吗?」
??「呃……为啥我都不知道这回事啊?」耿玉宇小小声地询问左邻右舍。
??「因为你的神经每天只醒一小时。」左边的乔萱如是说。
??「妈的,明知我那天不在,事后你们又没人告诉我!」
??「你就不会去‘听说’、‘听说’啊?」纳兰心御很受不了地瞄她。「广大的校园里可人多嘴杂咧。」??镜头转回气氛微妙的两位男士中间——
??「意思是,倘若我继续咄咄逼人下去,不但于理站不住脚,更会落得器狭量小之名喽?」尹飞不怒反笑。
??「好像是。」
??欧阳还亦笑得优雅。
??正当两人开始要起狐狸招数时,欧阳逐也捧来一盅玻璃壶沿桌倒茶。
??「什么茶?」欧阳还自动奉出专属瓷杯。
??「大吉岭,冰的。」
??「我不喝红茶这种没营养价值的东西。」尹飞突然发难。
??「整肠胃助消化,哪里没营养了?」爱喝红茶的欧阳还发出不平之鸣。
??「这样才有英式淑女风格啊。」沐倩兮柔媚地笑,显然不太明白这并不单是何种茶类的问题。
??「积点阴德,尹飞,别为难学弟。」
??乔萱开口了。
??「既然名为‘管家’,就该有将事事都打点妥当的能耐吧?」尹飞挑了挑剑锋般的双眉,振振有辞:
??「我不过想换种适合自己口味的饮品,这样称得上是‘无理的要求’吗?」
??「学长想喝些什么?」欧阳逐好脾气地问。他不笨,自然晓得尹飞所为何来;他也不是与世无争到可以任人刁难而不吭气,只是忠于自己目前所扮演的角色——学生会的实习管家,讲难听一点就是小弟了。
??「就冻顶乌龙吧。」
??「妈的,这么龟毛。」
??耿玉宇很难将这么有气质的茶品和狂放倨傲的尹飞联想在一块。
??季叠颖啜了口凉透心扉的冰茶。「你怎么不想想他的龟毛其来有自?」
??「靠,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今天大家总在她啥也不清楚前,就自动自发将一堆事情与她做了连结?有什么状况是她该懂而不懂的吗?又或者这群没人性的损友故意瞒了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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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中学在教育上最大的突破便是赋与学生高度的自治权利,以七位必由高中部学生出任的主要干部,再加上高中及初中部各班推派的一名班级代表所共同组成的学生会,更是个直辖校长而能与各处室平起平坐的团体。??然而,也正因高度自治,所以学生会的成没俱是菁英之选;正因个个菁英,所以验证了古语「能者多劳」;正因过度万能,所以在全校学生都安心欢喜地等待明天校庆时,学生会全体却必须加班直到……天知道!
??南台湾的十一月,秋凉如水。
??中原标准时间,十九点整——
??「当当当当……」
??中庭里,纠察长尹飞正盯著一票纠察队编组演练维护秩序的队形及交班方式。
??文宣长乔萱忙著穿梭在玄关、走廊、楼梯转角等处监督工作人员执行路标与海报的张贴状况。
??总务长纳兰收御蹲在校门中清点赞助厂商刚送到的矿泉水,顺便支使壮男组员把这一箱箱的免钱货好生运送往临时仓库寄放。
??会长欧阳还、副会长沐倩兮则肩负起校庆总召和副召的巡行责任,一人一骑单车开始环游起校园来了。
??操场上,活动长耿玉宇死命扯著快哑掉的嗓子,同旗下的组员一起扛著桌桌椅椅四处跑,一下呼人调整司令台上的盆景,一下又差人测试麦克风的音量。
??欧阳逐自树荫下走来,远远地便将目光胶著在她的身影上。
??她呀,总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凡事事必躬亲,绝不肯落于人后……欧阳逐老远地便看见她有如一只忙碌的蜜蜂,东转西窜;同还的性格如出一辙,都是闲不下来的风头型人物。
??他和兄长可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个性。还是天生的领袖气质,如《源氏物语》中的光源氏,无须多加费饰即能锋芒璀璨;而他……人们常说他是光辉之下的影子,安静无声,他并不是听不出那样语气里的同情,只是怠于辩解,怠于为谁改变惯常的生活态度。他向来偏爱简单少负担的日子,也或许天性原就存有某些畏怯的成分,令他无法很自然地承受众人「关爱的眼神」,所以对于太出风头的事,他总是能避就避,躲得愈远愈好。他希冀的是一片可以轻松呼吸的天空。所谓人群中的存在感是轻是重,他其实没有那么在意——直到遇见了她。
??他遇上的她,是一朵在黑夜里也显得光华璀璨的向日葵。
??从不觉得贪图恬适有何可耻的他,第一次萌生出些许的……自卑。
??她太明艳,相形之下则是黯然失色的他——
??「学姐。」
??「咦,你不看好会办来干嘛?」她瞪著他问。
??天,这是什么破锣嗓?「会办还有叠颖学组和她的组员在,我是来送便当的。」
??「便当?」
??她因工作超时而混浊的眼神霎时光芒万丈。
??「便当!」耳尖可比声纳的组员们先是循著她的话复诵一遍,随即就陷入了难民状态,开始争夺起欧阳逐含辛茹苦提来的两大袋晚餐。
??「唉……」
??他根本连维持秩序的时间也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有加入「劫匪」的行列,保住最后一个饭盒给她。
??「妈的,你们有点气质好不好?我可不记得我有从衣索比亚进口外劳!」她对著一群在一瞬间便扒了脸饭粒的组员咆哮。
??然而,沉溺在美味里的众人也仿佛沉溺在消音的世界中,对耳边的雷鸣压根儿不为所动……
??「喂——」不甘被漠视的她再吼。
??拜托,声音都已经粗嗄成这样了——「算了,学姐,吃饭吧,喏。」欧阳逐为制止她再度「河东狮吼」,忙将热腾腾的便当塞进她手中。
??「啊!这个好……」耿玉宇一掀饭盒即迅速锁定目标。
??「不行。」他以更快的速度捻住她的筷子。
??「靠,你又知道我要夹哪个了?」
??「我知道。」她所有的饮食习惯,他都知道。
??她贼贼地笑。「真的?好,一起说……一、二、三!」
??「宫保鱿鱼——学姐!」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喊?
??她嚼著一块香辣的切花鱿鱼卷,笑看傻傻被骗的他。「笨蛋,你不分心,我怎么吃得到?」
??「学姐,你明天想变哑巴吗?」这么刺激的食物,她的喉咙怎么受得了?
??「有扩音器就好了嘛。」
??「扩音器有什么用?只不过是把小乌鸦哪放大成老乌鸦啊罢了。」
??「妈的,这是对学姐应有的态度吗?」
??「这是我煮的,我说不行就不行。」
??「饭是我吃的,我说可以就可以。」跟他杠上了。
??冷不防的,他一把抄过她的竹筷和餐盒,将宫保鱿鱼全扫进了自己嘴里。
??「欧阳逐!」她气急败坏地相准他尚未吞尽、犹留一半叼在齿间的漏网之「鱼」,啥也不顾地便将脸凑了上去——
??轰——时间,他的大脑绽了绚烂的烟花!
??她的唇和他的……撞、在、一、起、了!
??「你干嘛?生气啦?靠,脸红的咧……喂喂?」她大力拍著他俊逸的脸庞,意图拍他到回神为止。「喂——」
??「呃?」他恍惚地瞧著一副无所谓的她。
??「还魂啦?我还以为你脑充血了。」她依旧沾沾自喜地反复咬著「战利品」。
??「学姐……」他不敢置信地申吟。她真的好迟钝……
??「你还有胆叫我?还我宫保鱿鱼来啦!」她提著他的衣领叱喝。
??「学姐,你明天要代表运动员宣誓啊,我下次再炒给你吃好不好?」她现在这种磨砂似的嗓音都已经够恐怖了,要任她再无禁忌地嗜辣,隔天她铁定失声。
??「妈的,那你干嘛摆在便当里诱惑我?」他懂不懂什么叫眼不见为净啊?
??「我怎么知道才一天不见,你的嗓子就破成这样了?学姐!」才一不注意,她竟勒索起别人的便当来了!「学姐,你听我说——」「好啦好啦,怕你了,再一块就好,一块就好……」唠唠叨叨的,真不愧是管家公。她迳自夹一筷子口感上佳的鱿鱼,吃得爽快无比。
??「你们要再让学姐踫到一块宫保鱿鱼,以后就不用缴餐费了。」他朗声宣布。
??以后就不用缴餐费?那不就代表以后什么都没得吃了?天哪,多么残酷的现实!参与的工作组员全是现职班代,当然无法忍受那种开会没点心的日子——为了自保,人人立刻盖紧饭盒。
??「妈的,欧阳逐!」她放声尖叫,他居然这么霸道?她真是错看他了!
??那般惊悚的刺耳叫声冲天炮似的直上云宵、穿越操场、而后直达五楼会办——
??「那是……耿学姐的叫声吧?」一名秘书组的学妹被强化玻璃的震动吓了好大一跳。「她怎么了,叠颖学姐?」
??与校庆到访来宾做最后确认的季叠颖此时正好搁下话筒。
??「你耿学姐只是压力大,偶尔内分泌失调而已,没事的。」
??天晓得,伟大的欧阳学弟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