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一整夜,因胡思乱想导致心绪紊乱未曾睡好的楼楚楚,收拾著店里,预备打烊,止不住喉间不断涌上的搔痒干涩,忍不住侧身咳嗽著。
时间已近下午两点,是早餐店预定休息的时间,从早上开始,她便感觉喉咙似乎有些奇怪,老是不住的犯痒发疼,那哽在喉间异样的干痛感,使她不时发出猛咳,不舒服极了。
是因为她整晚想著他那暧昧的抚触,睡不好的缘故吗?
可是以往即使再晚睡,或是失眠睡不著,都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苦恼的抚著喉咙,她纳闷地在心里猜疑著引发咳嗽的原因,下一秒,只觉喉间一阵熟悉的搔痒感袭来,她再度无法克制的发出猛烈咳嗽。
「咳……咳咳咳……」她咳得小脸都涨红了。
由仓库取完物品出来的费奇,正好瞧见她扶著桌子、弯腰猛咳的模样,忍不住蹙起眉头,关心的询问。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感冒了?」他随手将预备等会儿要更换的新灯管搁在桌上,大步的走向她,「是不是昨晚和我在院子里谈话谈得太晚,不小心吹了冷风,所以著了凉?」
看她脸色似乎不太好,不会是病了吧?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原因!」见他乍然提起昨晚的事,她先是敏感而激动的摇手,而后察觉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大,她尴尬的模模头发。
「我只是喉咙有些怪怪的罢了,不是感冒,真的,等等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挤出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费奇闻言,不太相信的眯起眼。
「我瞧你的样子,不像没事。」反而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
看他一脸怀疑不信,她用力深吸了口气,强自振奋起精神,硬装出一副没事人般的健康样。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她松开手中的抹布,几步上前,取饼他放置在桌上预备更换的灯管,在他还来不及阻止前,逞强的踏上店内一张椅子,打算以直接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健康状况无虞。
「瞧,我不是很好吗,还能自己换灯管,真的没问题的……」她笑著这样对他说道。
但话才说到一半,站在椅子上正高举双手拆取旧灯管的她,蓦地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她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手中的灯管摔落地面,双脚似突然失去力气般的一软,整个人从椅子上摔跌而下。
「小心!」费奇反应极快地越过餐桌来到她身旁,及时在她摔落前,拦腰抱下她……
「谢……谢谢……」她两眼昏花,无力地偎在他怀中,气息急喘,虚弱地向他挤出抹微笑。
费奇眉头拧得死紧,看著她脸上那不自然的潮红,直觉不对劲地抬手探向她额头。
才一触及她的额际,高温霎时从他掌心传递而来。
「你发烧了。」他一脸凝重严肃地盯著她。
她烧得这样厉害,她自己竟然半点也没察觉吗?
「是吗?我……发烧了?」她头胀欲裂地听著他的宣告,整个人晕沉沉的,好像漂浮在太空一样,轻飘飘的,唯有偎靠著他,汲取他微凉的体温,才能让她觉得舒服些。
见她一副懵懵懂懂,全然不知自己病了的迷糊模样,费奇有些不悦地抿起了薄唇。
这个女人,还真是……
他伸出手臂环过她的背后,一个使力将她抱起,然后迈开修长的长腿,抱著她走向门外。
「你……要去哪儿?」她睁著迷离茫然的双眼,声音沙哑细弱地出声问他。
店里还没整理好,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费奇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反问。「你说呢?」生病了的人,还会去哪儿,当然是带她回家休息喽。
被人强押著从店里回家后,楼楚楚此时散著一头因发烧而微微汗湿的长发躺在床上,她的身上盖著棉被,小柚则趴在她床边,一脸担忧的望著她。
她的脸色因发烧而显得异常泛红,呼吸急促而粗重。
「三十八度半。」费奇由她口中取出温度计,见到上头那超过标准值快一度多的数字,忍不住蹙起眉头。
「体温有些高,但还在可在家休息自行疗愈的范围,若是烧一直没退,就要到医院去了。」他如此宣布。
小柚听了担心地握著她的手,两眼含著泪光,小嘴微颤,彷佛随时会哭出来似的。
似乎是察觉到小柚不安的情绪,楼楚楚勉强漾出笑,安慰的模模她的头。
「别担心,我很好,没宁,小柚不要害怕,放心……」她一直反复地说著安抚的话,但不知是在说给小柚听,还是说给病得颇严重、神智烧得有些模糊的自己听。
满眼端详著她脸上难掩的疲倦神情,开口对著小柚吩咐道。
「小表,你先去睡,我会照顾你阿姨的,她需要休息,等明天你再来看她。」小柚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但对她的病情没有帮助,甚至还会让她操心,无法安心的休息。
小柚闻言抬头盯著他看了好一会儿,乖乖的点了头。
只见她松开楼楚楚的手,踮高了脚尖,在她脸上轻落下一个亲吻后,才恋恋不舍的抱著熊布偶走向房门口。
临出去前,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关上门离去。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待小柚离开后,楼楚楚才缓慢转过头,语带愧疚地对他道谢。
好像从他们认识以来,她就一直不断、不断的给他添麻烦……
他垂敛下蓝眸,将毛巾浸入水盆中浸湿,「你是病人,病人的责任就是好好养病休息,其余的事不需要操心。」
拧吧毛巾,他将带著凉温的湿毛巾轻轻敷在她发热的额上。
「睡吧,好好的睡一觉,等睡醒后,烧就会退了。」他坐在床沿,温柔地对著她说道。
她感动的露出抹微笑,而后好似撑不住似地,虚弱地闭上眼,没多久,便深深陷进了昏睡当中。
凝视著她的睡颜,费奇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触上那因发烧而有些泛红的脸颊,胸口莫名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
他不喜欢瞧见她这副没有生气、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模样,好像脆弱得随时会消失在他眼前一般,那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记忆中,她应该是漾著羞怯微笑,无时无刻不柔顺的瞅望著自己,好像自己是她的全部、她的唯一,但为什么此刻,那双恍若藏了许多言语的晶亮黑眸,却紧紧闭上?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烦躁得令他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这种未曾有过的罕见情绪,如同一团灰色黏稠的泥浆,充塞著他的胸肺,随著他的呼吸起伏,莫名涨痛了他的心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竟已经那么的喜欢她了吗?比他原先预想的喜欢还要多出么多?
他抿著薄唇,一向俊美的面容此时不见半分笑意,反而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深深啾凝著床上的人儿。
「唔……」见她在睡梦中不适的蹙著秀眉,他忍不住伸出大掌,安抚似的触上她的头顶。
她的发,很软,好似一团蓬松柔软的棉花一般,那带著淡淡花香的松软触感,随著掌心下的轻缓摩挲,彷佛也一同传进了他的心底。
他情不自禁地放柔了目光,凝望著她的蓝色双眸,竟流露出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的疼宠怜惜。
蓦地,深陷昏睡中的她,彷佛作了什么可怕的恶梦,突然胡乱地开始发起呓语。
「不……不要……别踫我!姐姐……放开我!小柚……走开……」她不断甩晃著头,好似要借由这样的举动,驱赶走某样骇人的东西似的。
费奇不禁皱起眉,双眼紧盯著她在睡梦中奇怪的恐惧反应。
就见她睁开眼,布满惊恐的双瞳正好对上他探来欲安抚她的大掌,下一刻,她反射性抬手,猛然挥开他的手,拖抱著被子,退缩到离他最远的大床末端。
他拧著眉,眼神意味不明的看著自己被她大力挥开的手。
他从不知道,她看似瘦弱的身体里,竟然隐藏著这么大的力量,能将他这个男人的手都打得红肿了。
楼楚楚仓皇惊惧的瞪著他,待她从混乱的梦境中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她才气息不稳地喘著气,松懈紧绷的情绪,沙哑的开口。
「对、对不起,我作了个恶梦……」她缓缓倒回床上,犹带几分惊吓后的惶然,疲惫的闭上了眼。
费奇没接话,只是弯身拾起她因激动推拒他而掉落在地面的毛巾,替她再次打湿拧好,重新复上她发热的额头。
「一定是很可怕的恶梦吧,瞧你吓得都出汗了……」他噙著淡笑,装作轻松无意的探问,双眼却一眨也不眨的紧盯住她,似在观察她脸上的神情。
「是啊,很可怕、很可怕的恶梦……好像永远都醒不过来似的。」
闻言,她又睁开眼,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两眼茫然无神的盯著天花板。
「只是个梦而已,即使再怎么恐怖,它也不会变成真的。」他轻笑安抚著她,温柔地替她将被子拉高些,「忘了它继续睡吧,生病的人不该胡思乱想,应该多多休息才对,这样病才好得快。」
「是啊,把它忘了……忘了它……」她似梦似醒的乖顺点头,彷佛从未清醒过来般,听话的重新闭上眼,不一会儿便又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