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搭电梯到十二楼,电梯旁的套房房门打开,里面传来嗡嗡的吸尘器声响,房内有名中年女服务生正在辛勤地工作著。
她转个弯,停在二二六房前,热门音乐透过门缝飘散出来。
她敲门,没有回应:她再敲门,这次敲得更用力。
这次有人前来应门,是名高个子的高中生。
「有什么事吗?」
柴芸表明自己的身分。「我是饭店的总经理,有人抱怨你们音乐太大声了,请关小声一点。」
「现在还不到六点,应该不会有人睡觉吧?二高中生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总经理姊姊,你长得真漂亮,要不要进来?我请你喝一杯。」
「对不起,我们上班的时间不能喝酒。」
斑中生对她咧嘴笑道:一杯而已,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要这么不给面子。」
从虚掩的房门,她瞥见一个女孩脸色苍白,口红一片模糊地靠在墙边。「那个女孩好像需要帮助。一
斑中生微微侧过身体,「能不能麻烦你帮她一下?」
一进去,呛鼻的烟味和酒味,与喧嚣吵杂的噪音,迎面而来。
里面的人比她预期的还乡,都是高中生,很多男孩和女孩看起来像失去理智的样子,又跳又叫,异常兴奋。
她顿时明白,这里在开嗑药派对。
柴芸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女孩。「我的老天,你们给她吃了几颗?」
「她只吃了一颗,可是谁知道她有先天性过敏症,她自己也没说……」高中生咕哝地说。
她把女孩扶到浴室。
「呜,我妈妈知道一定会杀了我。」说完,女孩跪在马桶边呕吐。
柴芸轻拍女孩的背部。「吐完你会比较舒服,等一下我再帮你洗脸。」
女孩低垂著头,沮丧地点了一下。
虽然浴室的门是关上的,但她隐约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你是怎么搞的?找来的女孩没一个漂亮的。」
「没有鱼,虾也好。」男生婬秽地说。
「我可不想在我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和个丑女上床,至少也要找美女,以兹纪念。」
「问题是,现在上哪去给你找美女?」
柴芸并没看到那群男孩的眼楮,正骨碌碌地看著浴室的门。
十多分钟后,柴芸和女孩从浴室出来,此时,人已走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高中生和几名男孩。
柴芸看著这个杂乱的房间,待会服务生一定会边收拾,边骂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
那位高中生定向她,眼神闪烁地说:「我已经叫了计程车,还有,他可以送她回家。」
接著,就有名男孩拉住女孩。
「你要送她进家门口喔!」她交代要送女孩回家的男孩。
当她跟著他们走向门口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她差一点跌倒,在她站稳前,听到上锁的声音。
斑中生挡在门前,带著浓厚的鼻音轻佻地说:「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你要做什么?」柴芸瞪大眼楮,立刻明白他想做什么。「你才几岁?不怕被关进监牢吗?」
他耸耸肩,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我今天是提前过生日,我还不满十八呢!如果你告我,我爸会给我请最好的律师,反告你诱拐未成年少男,到时在法庭上,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柴芸听了,脸色大变。「我警告你,只要你敢踫我一根寒毛,我就大叫。」
「我喜欢听女人叫,我会让你叫得像杀猪一样。」他脸上堆著婬笑,伸手按下收音机的按键,室内顿时音乐大作。
她开始大叫救命,但是她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声浪吞没。
「所有女人都是一个样,其实心里想要得半死,但都假装不要。」突然,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到她面前,一只手盖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柴芸企图推开他。
但他反而抓得更紧,几乎快把她的手臂捏断。
「别这样,我实在不想来硬的,如果你能乖乖就范,彼此还可以留下美好的回忆……」他自我陶醉地说。
「你去死吧!」她挣扎著,奋力要咬他的手,却徒劳无功。
「我们一起欲仙欲死吧!」他紧紧擒住她走向四柱大床。
她又叫又踢,狂乱地抵抗,但仍被他揪到床上。
他坐在她身上,抓住她的双手,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你再不给老子安静,小心老子给你一拳!」
她的第一次就要失去了……柴芸绝望地想,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就应该在八年前,不顾一切地把她的第一次献给她迷恋的人……
忽然,室内传来韦瑔很愤怒的声音。「你先吃老子的拳头!」
接而高中生被拉下床,惨遭一阵拳打脚踢。
「求求你,不要打了。」高中生趴在地上申吟告饶著。
不久,饭店来了两名穿制服的警员,柴芸做了笔录后,警员押走脸肿得像猪头的高中生。
柴芸这才想起问韦瑔:「你怎么会像超人一样突然出现?」
「我在电梯里遇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她拉著我,叫我快去二二六室,说那里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我去柜台拿钥匙,本来柜台小姐不肯给我,但在我的坚持下,她终于给我,没想到救的人竟然是你。」
原来是那个呕吐的女孩帮她搬的救兵。「如果你没遇到那女孩,我大概已经……」柴芸说著,像风中的叶子一样颤抖。
韦瑔的一双大手搭在柴芸的双肩上。「不要再想那件事了。你饿了吗?我可是饿得要命,我们找个地方吃晚饭。」
「你想到哪儿吃晚饭?」她讷讷地问。
「只要离开饭店,什么地方都好,我想今天你受够了。」他的话声轻柔。
柴芸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片温柔,一阵悸动窜过心头。
☆☆☆
走出米罗饭店,韦瑔挽著柴芸走过两条街,步向一家霓虹招牌闪亮的地中海餐厅。
这家地中海餐厅,单看外表并不吸引人,但沿著楼梯拾级而下,便看见一幅巨型的油画:热情如火的太阳,照耀著希腊爱琴海,有蓝天白云加上在岸边的一幢幢小白屋。
餐厅的布置格局很简洁,甚有地中海情怀,地面选用了木地板,而墙身则扫上淡淡的黄色,配合了白色的桌布和白色的餐椅,教人感觉舒适。
「你怎么知道附近有这家餐厅的?我在饭店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呢!」柴芸惊讶地说。
「是咖啡馆的服务生告诉我的,她说我要是吃腻了饭店的菜,可以到这家地中海餐厅来。」
「那个叛徒!怎么可以叫饭店的客人,去别家餐厅呢?」她故作生气地说。
韦瑔抛给她一个迷人笑容。「我也是第一次来吃。」
他们在画旁的桌子面对面坐下。
桌上摆了蜡烛及一只玻璃花瓶,里面插满了鲜花,花香中混著微弱的蜜腊味道。
柴芸看到菜单的主菜一栏,就有十五项之多,其中包括五种鱼、七种肉和三种烤野味,另外还有二十多样不同的汤、沙拉和甜点。
「菜色好多,看得我眼花撩乱。」她笑著放下大本彩色菜单。「你来点菜吧。」
「吃个饭而已,不用花太多脑筋,只要叫他们的招牌菜。」韦瑔向一名服务生招手。
服务生指出餐厅供应的主要是地中海菜式,其特色是味道较酸,喜用黑橄榄和柠檬汁做调味料。
他为他们两人点了餐厅的招牌菜——义式饺子、蟹肉清汤、烧安格斯牛柳以及甜品水果雪糕,和一瓶上等白葡萄酒。
柴芸环顾拥挤的餐厅。现在已经超过用晚餐的巅峰时间,但这家餐厅却座无虚席,到处都是低微的谈笑声。
「这家餐厅的生意真好,要是米罗饭店生意也能像这样就好了。」她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你的饭店意识又出现了。」他调侃她。
她扮了个鬼脸。「啊,我猜我常常这样,三句话不离饭店.」
他试试酒,向服务生点了点头。「你需要暍一杯压压惊。」他为柴芸斟了酒,然后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她从不喝酒,但此时她想,暍一杯也好,像他说的压压惊。
她浅尝一口,清淡爽口,没有想像中的辣,于是又喝了一口。
风味独特的义大利水饺端上桌,柴芸享用时说:「有一个东西的味道好特别,我吃不出来是什么?」
「你说的大概是牛肝菌。」韦瑔告诉她。「你知道吧,牛肝菌不是什么菌类,其实只是香菇。」
这时,侍者端上蟹肉清汤。
柴芸尝了一口后叫道:「嗯,好好喝喔,有蟹膏的鲜味。」
用完主餐后,柴芸举起酒杯,像在研究一颗水晶球般地凝视著。「告诉我你在美国的事,怎么踏入华尔街的?」
「退伍后我就去了美国,边打工边自助旅行,有一次我在德州一家大牧场做牛仔,为牛只烙印……」韦瑔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学畜牧的,算起来是学以致用。」
「难怪我想说你皮肤变得好黑。」柴芸思索著,「可是牧场和你在华尔街工作并没有关联啊?」
「那家牧场老板的小儿子不甘心一辈子养牛,胸怀大志,我和他一见如故,后来我们就结伴去华尔街闯天下。」
柴芸很专心地聆听,一只手肘放在桌上,另一只则托著下巴。
「我们的狗屎运超强,不管买什么股票都赚钱,后来和信誉良好的基金经理合作,搞起大型商业投资。」
他们用完主餐已经一个半小时,还是没起身,两人似乎都不愿夜晚就这么结束,很珍惜地啜饮著最后一杯咖啡。
明亮的烛光、花朵的香气,以及她整晚注视著他时那一对闪亮的眼楮,韦瑔恨不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换取今夜的永恒停驻。
他注视她,渴望说出内心一部分感觉,但又警告自己,不可心急,感觉得出她的心房并没完全打开,他必须非常谨慎。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他向服务生招呼结帐。
结完帐,走出餐厅,他们肩并肩地慢慢走向米罗饭店。
此刻,夜凉如水,万籁俱寂,除了偶然急驰而过的计程车划破宁静,此外便是他们在寂静的街道上留下的脚步声,清脆地回响在漆黑的夜色中。
晚风拂来,柴芸抬起头,望著星辰闪烁的夜空。
「好难得喔!今天晚上的星星看得好清楚。」
「那边那几颗是猎户星座。」韦瑔的声音如黑夜般低沉沙哑。
「哪边?」她问道。
仿佛是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一般,韦瑔伸出一只手臂环著她,另一只手则指引著她。「就在那边!」
他的手所触到之处,像有火在烧一样。「喔,我看到了。」她根本什么也没看到,只感到她的心像小鹿般乱撞。
「你知道吗?在德州那个地方,星星近得像伸出手就抓得到……」韦瑔说起他在德州的点点滴滴。
她转头望著他英俊的侧脸,他似乎一点也没有知觉。她的视线移到他那里高又英挺的鼻子,然后降到薄而柔软的双唇上。
现在如果他转过头,他的唇就能踫到她的……
他真的把脸转过来,她像看到鬼似的,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他奇怪地看著她。
「呃……没有。」她舌忝湿唇瓣,别过头去,不敢看他。「我们该回去了。」老天,她刚刚在想什么啊?
「我太粗心了,你经历这么不愉快的事,我早该让你回去睡觉、休息。」
他们回到饭店后,韦瑔坚持要看到柴芸进屋。
她打开房门,然后回头微笑著说:「我已经安全到家了。」
他们四目交接,时间似乎静止了。
他的目光垂向她微启的红唇,胶著在那儿。
她知道韦瑔想吻她,柴芸全身颤动,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再想那事,钻牛角尖,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发生吧……
「晚安了,小芸。」他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和唇瓣。没等柴芸道晚安,他已转身走开。
双唇上的轻轻一触,几乎使柴芸喘不过气,这就像一个吻——轻柔的、倏匆而逝的一吻。
柴芸呆愣愣地凝视著韦瑔的背影,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有多么热切地渴望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