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签名。」虽然心里隐隐有著火气,未来还是说了个「请」字。
她将纸笔搁在桌上,眼神坚定地望著抬起眼的十川英行。
正眼凝视著这个男人时,她有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但一想到他居然是个那么傲慢的家伙,她就忍不住板起了脸。
「为什么?」他打量著眼前的她,唇边是一抹兴味的笑。
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但是眼底却有一种掩不住的刚毅。
好奇怪的女孩!
「先生,我不知道你多有名、多有成就,但是我知道你真的很不近人情。」她不客气地说。
不近人情?
是,他一向是个冷漠到不近人情的人,不过跟他当面提出抗议的,她还是第一个。
以往当有人吃到闭门羹,或是被他冷漠的言语所伤到时,总是模模鼻子,自认倒霉。但是,她居然跑来跟他「呛声」,而且为的还是别人。
「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情,又花不了你多少时间,为什么你要这么傲慢呢?」她又说。
傲慢?这是她对他下的第二个评语。
看来,他在她眼中是个不近人情、傲慢、冷漠、自大的家伙呢!
他没有搭腔、没有反驳,只是一脸兴味地凝视著她。
他不知道她还会对他训诫些什么,但是她的「说教」
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见他不吭声,未来又质问著:「签个名不会让你损失什么吧?」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损失什么?」他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让他那么盯著,未来的脸颊不觉一阵火热。「你……你能损失什么?」
只不过是签个名、写几个字,她就不相信他会损失掉什么东西!
「我损失的是你看不见的东西。」他说。
她微怔,「看不见?」
「难道不是吗?」他觑著她,淡淡地说:「我来这里找寻的是一段悠闲的时光,但是现在却被你们破坏了。」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谁希望喝杯咖啡都被人打扰呢?不过……他还是太冷漠了一点。
「我说得没错吧?!」他注视著她,像是要她跟他道歉似的。
未来咬咬唇,讷讷地说,「可是……」
「可是什么?」他撇唇一笑,眼底有几丝促狭。
她爸爸常常说只要是能力所及,就应该尽可能地帮助别人,让旁边的人感到快乐,应该也是一种帮助吧?
如此简单就能让别人得到一整天快乐的事,他为什么不愿意做呢?只不过是签几个字呀——
「我爸爸说能让别人快乐的人,自己也会得到快乐,只要是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我们都应该高高兴兴的去做……」
「你爸爸说?」他打断她的话,眼底有一丝不以为然及淡淡的哀伤。「看来你是个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小孩。」
在幸福家庭中长大有什么不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抱歉,我没有爸爸,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帮助别人、让别人快乐是我该做的事情。」说著。他拿起笔,迅速地在纸上签下他的全名。
签毕,他将笔往桌上一丢,「我自己都不快乐了,还管得了别人快不快乐、开不开心吗?」话罢,他霍地起身,像一阵风似的走到柜台去结账。
望著他的签名,还有那杯只喝了一半的咖啡和原封未动的小蛋糕,未来恍惚了。
他的话冷冷地、淡淡地,没有丝毫的感情,但是,却意外深刻地烙印在她心底。
没有爸爸?不快乐?
因为这样,他就将自己武装起来,然后毫不在意地伤害别人吗?
就是因为自己不快乐,才更要想办法让自己快乐,不是吗?
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种不同的人啊?
在她身边都是一些非常照顾她、爱护她的人,而她也一直认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友善、乐观的,原来……
原来也有像他那么冷峻、那么淡漠、那么自认为不快乐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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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未来和客人在那儿交谈了一会儿,而那人居然东西都没吃完就结账走了,安田不禁觉得奇怪。
她将未来唤来一问,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店长,对不起,」未来惭愧地说,「我不应该跟客人争执……」
「不,是我。」一旁的志野打断了她,「是我不好,未来她只是想替我出头。」
安田店长沉吟了一下,忽而淡然一笑。
「算了,我没有生气。反正,」她一边冲著咖啡,一边说著:「他是个‘旅人’,等画展结束,大概就会离开日本了。」
「可是我……」虽然安田店长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未来还是觉得自己冲动了些。
「没关系。」安田温柔地笑著,「不过你居然会去找他理论,倒是让我挺吃惊的。」
在她眼中,未来是个温和善良的女孩,她没想到她有如此刚强的一面。
未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看志野哭了,所以……」
是呀,她怎么会有那种勇气及冲动去做那种事呢?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曾因为任何事情跟别人起冲突呢!
她想,大概是她身边都是一些相当友善又温柔的人吧!
「那他最后有没有给签名呢?」安田笑问。
志野拿出那张签名纸,难为情地笑笑,「未来要到了……」
安田一笑,「是吗?」她温柔地凝望著未来,说:「我看他也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嘛!」
未来没搭腔,只是抿唇一笑。
没错,他可能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不过……她隐约感觉得出他是个「受伤」的人。
他的心口缺了一个大洞,他有「心脏病」,而且不是像她这样开了刀就可能复原的心脏病。
他没有爸爸,他……受过什么样的伤呢?
看来生命力强韧的他,也许有著她看不见的脆弱吧?
突然,她对他这个人兴起了好奇,而这是她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了想更加深入去探究的念头。
只不过,他离她实在太远了。他并不是她伸手可及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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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难得的休假日,未来决定独自到外头去走走。
以往出门时,哥哥总是一定要亲自带著她才准她出门,但今天他上班,而且事前并不知道她今天放假,她总算可以一个人四处去逛逛。
离开滨离宫恩赐庭园,她慢慢地在附近踱著。
变著逛著,入目的是松冈田村町大楼。
一楼大门处有很大的广告看板,而看板上有张眼熟的脸孔,旁边以斗大的红字写著:「东方的梵谷」十川英行个人画展。
原来他的画展在这儿举行啊!
想著,她毫不犹疑地步入了大楼里。
她想看看他的画,她想知道像他那样的人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进入会场,里面满是安静地观赏著画作的人们;未来随著行进的队伍,慢慢地欣赏著他的画作。
他的画用色大胆、强烈,正如他所给人的感觉一样强势而狂狷。
黄、绿、蓝、淡紫的背景笔调,彰显出一股跳跃式的动感,相当地震撼人心。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质问志野有没有看过他的画了。因为在他的画中,才可以真正地试著去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想被当成名人或偶像看待,他希望人们真正注意到的是他画中想要传达的意念。
从他的画里,她隐约可以感觉到他是个用生命创作的画家,他疯狂地追寻真善美,丝毫没有世俗的做作及世侩。
在他画中那仿佛不存在的世界里,她看见了他真实、天真、简单、固执倔强的那一面。
隐隐地,她似乎能在他的画里,触踫到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那一部分。
这是个很新奇的感受,也令她相当震撼,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能从一个人的画里,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思绪波动。
他在画作中宜泄所有的情感及情绪,而那正是他要大家注意的东西。
他绝不是个冷漠的人,因为他的作品是那么的热情、笔触又是那么的大胆,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看著,她突然发现他的画作里根本没有人物画像,全部都是静物及风景。
好奇怪,一般作画的人多少都会有些人物作品,但他却像是坚持著什么似的不画人物。
倏地,一幅风景画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幅以黄、绿两色做基调的风景画,画上是一处山丘,而山丘上有一棵孤零零的树,树下有个孤零零的人。
这是他的画作里惟一有了「人」这种东西,不过说是人,倒不如说那只是一团墨绿色的人形。
这幅画看起来好伤感,明明是黄、绿这两种非常明朗的颜色,但它却给人一种孤独、悲伤的感觉。
「有什么感想?」忽地,她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男性嗓音,而且有点耳熟。
她回过头,不禁被站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是他,十川英行……
「呃……」她心里当然有很多感觉,不过她好像没必要告诉他。
「我想知道你看了我的画后,心里有什么感觉?」他一股认真。
他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她,虽然那天只是一个照面,但是她的倩影却深刻地烙印在他心上,怎么都退不去。
她为什么会来看他的画?是特意来的,还是只是好奇?
「你都是这么问来参观画展的人吗?」她反问道。
她不是个热衷于跟人针锋相对的人,但是一遇上他,她就变了。
她感觉热血沸腾,她感觉她的心跳急遽跳动,她感觉她的胸口填塞著不知名的激动及悸动……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一笑,「我只是想知道,说我不近人情又傲慢的你,为什么会走进美术馆里。」
「踫巧经过。」她抿唇一笑,「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他微怔,旋即撇唇而笑,「满意,至少你不是因为我看板上的照片而进来的。」
很多人是因为他的名气、他的长相,还有他神秘的背景而进来参观画展的,但他希望她不是。
「我对你个人没什么好恶。」她淡淡地说。
其实,他在她心里造成的波澜不知道有几层楼高呢!她只是在故作姿态,不想表现出来。
她继续凝睇著那幅风景画,目不转楮的。
「你喜欢这幅画?」见她在自己最喜欢的画作前驻足,他不禁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站在这儿。
她沉吟了一下,「说不上特别喜欢,只是它……它吸引了我。」
「噢?」吸引了她?这会儿,他更想知道了。
「因为它看起来好孤独、好悲伤,这个人……」她抬手指著画上那团墨绿色的人形,「这个人让人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他像是受了什么伤似的……」
听见她所说的话,英行心上不觉一震。
虽然她的言语是那么平淡无奇,但是却字字都正中他心坎……
「为什么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或是更多人呢?」
她继续喃喃地说道:「明明是这么热情又狂放的笔触,却反而让人觉得更加的悲哀寂寞,为什么?」
说著,她转头望向他,而他也正惊愕地凝视著她——
这幅画是在他人生最低潮、最孤独、最受伤的时候画的,强烈的画风及狂放的笔触是在宜泄他心底的所有不满及愤怒,而那孤独的墨黑人形是他的最佳写照。
大部分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幅构图简单的画,而她,一个看起来根本就不知人世险恶、人间疾苦的女孩,却一语道中他的心事。
他心里不能不震撼,真的不能。
「你不喜欢画人?」她疑惑地问。
他回过神,淡淡地道:「人怎能完美?」
她一愣。
完美?
对喔,画家追求的是真、美的境界,他们不能容忍一丝的不完美。
他心中的完美又是何种境界呢?像他如此近乎完美的人,对完美的要求一定比平常人还严苛吧?
突然,一种深深的伤感在她心里涌现,瞬间将她的胸口撕扯成两半。
像她这样就是所谓的不完美吧?那么可怕的一道疤痕,任谁都不会认为那是完美的——
「你吃饭了吗?」他忽地问道。
她一怔,讷讷地摇了头。
「喜欢日式的、中式的还是西式的?」没等她答应,他已经开始问起她的喜好。
「呃……」她又是发愣。
「附近有一家不错的日本料理,我看就吃那个好了。」这回他径自作了决定,像是她非得跟他一起去不可。
与其说他这个人非常霸道,还不如说他是个直接到有点鲁莽的人。
这种人应该不会是坏人,因为她爸爸说过,越是直接的人越没有心眼儿,所以他……他或许是个好人吧!
只是,他为什么要邀她吃饭?她又有什么理由非答应不可?
「为什么?」她困惑地望著他。
他睇著她,「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一起吃饭?」她问,一脸认真。
「因为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吃饭。」他不假思索地说。
其实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呢!他是不想就这么跟她断了关系,他……他想更加了解她。
老天!这是他第一次想去深入地了解某个人。
她眨眨眼,「只是这样?」
好奇怪的人,居然约一个陌生人吃饭?
「不然你觉得还有什么吗?你以为我想追求你?」说著,他蹙眉一笑,有几分可恶。
禁不起他的玩笑,未来板起了脸,有点懊恼。「你这个人很无礼。」话落,她旋身就要走开。
「如果我道歉呢?」他没有拉她,只是用诚恳的声线留住了她。
未来顿了顿,缓缓地回过头来,「你道歉呀!」
她的认真及直接让他觉得有趣,也让他如一潭死水的心湖起了涟漪。
「非常对不起。」他虽然促狭地笑著,但语气却是相当诚恳的。
她眨著明亮澄澈的眼楮望著他,然后又垂下眼,不知在思忖著什么。
「怎么了?」
「我可以去,可是不能太晚回家。」她说。
她要是太晚回去,恐怕她那个「紧张大师」的哥哥会把整个东京翻过来找她呢!
他挑挑眉头,「你有门禁?!」
「不算有。」她顿了顿,「我只是不想让家人担心。」
担心?现在不过才六点,吃顿饭了不起一个或一个半钟头,真说起来,也不算是太晚吧?
她家人究竟是把她当什么?小鸟?小花?
他是没人爱、没人关怀,而她却是被保护得跟稀有动物一样……这世界就不能平衡一点吗?
「放心,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说完,他领头往会场外走去,而未来也赶紧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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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到会场门口,两名穿著西装的中年男人,和一名衣著装扮都相当人时的年轻女性便迎了过来。
两个中年男人都约莫四十岁上下,看来像是生意人。
「十川先生,我想跟您介绍一下……」
男人是这次画展主办单位的干部,英行就算不爱应酬,也不能相应不理。
他站定,凌厉而冷漠的目光往他两人身后的女人身上一扫。
「这位是梅宫麻里小姐,也是‘新象艺术中心’的负责人。」
梅宫麻里穿著剪裁相当合身而性感的夏季洋装,前头开了个尖领,将她丰满的胸线及完美的身材显露无遗。
她看起来聪明、利落,有强烈的企图心及自信心,是个让人一见就很难将视线移开的女人。
她友善地伸出手,「我是梅宫麻里,久仰十川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
哼,他知道她指的又是他引人注意的外表。
他伸手与她一握,随即松开,尽了礼数却又不冷不热。
梅宫麻里眼底闪过一抹异采,像是征服欲,也像是野心。
「梅官小姐非常能干,将新象艺术中心经营得有声有色,是个又年轻又有本事的女性呢!」那主办单位的干部又说。
英行脸上明显地有著一丝不耐。
「我只是帮家父打点他的事业罢了。」梅宫麻里嫣然一笑。
「有什么事吗?」突然,英行冷冷地问了一句。
他不喜欢应酬,但必要时,他可以应付。不过他们言不对题,东牵西扯的让他觉得很烦。
两名干部及梅宫麻里都有些尴尬,而这时,梅宫麻里注意到站在五步距离外的未来。
「是这样的,」其中一名干部讨好地说,「梅官小姐想请十川先生吃顿饭,顺便交流一下对艺术的看法。」
梅宫麻里一笑,「我和家父都希望十川先生能在国内发展,让国人随时都能欣赏到十川先生的创作。」
艺术中心?充其量不就是那种将画家的名气拿来贩售的大型画廊吗?
要不是他已经有了名气,相信他们也不会找他谈所谓合作的事宜。
他讨厌那种根本不懂他的画,却只是贪图他的名气,而趁机填满荷包的生意人。
「抱歉,我今天没有空。」说著,他大步退了两三步,伸手将未来一拉,然后若有其事地搭著她的肩,「我要陪女朋友吃饭。」
女朋友?未来不觉心跳加速。
他在说什么东西啊?
搭著她的肩,然后向别人谎称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到底在想什么?莫非他拿她当临时挡箭牌?
说真的,她心里并没有那种被利用的厌恶感,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及慌张。
他的大手稳稳牢牢地搭在她肩上,一点都不忸怩、一点都无犹豫,就像她真的是他的女朋友似的。
他……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常干这种事吗?
天呀,她的胸口里像有万马奔腾般,她……她感觉自己有窒息的危险。
她的不自在、羞涩及心虚,全落在聪敏过人的梅宫麻里眼底。
梅宫麻里高深地一笑,「不知道十川先生的女朋友怎么称呼?」
英行一怔。
怎么称呼?
对呀,他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没有人会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的。
他瞥了未来一记,冷静的脸庞上有一丝不被发现的困窘。
「我姓静谷,静谷未来。」不知哪来的冲动,未来开口解除了他的危机。
梅宫麻里有一点懊恼,「你好,静谷小姐。」她挤出一记职业的笑容。
未来,原来她叫作未来。不知怎地,他好喜欢这个名字。
「对不起,失陪了。」他依旧不冷不热地一笑,随即搭著未来的肩,半强迫地将她带出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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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大门,未来就急著想挣开他的手。
「够了……」她羞赧地说。
「戏都演了,你总不希望现在才被识破吧?」他继续搭著她的肩,沉稳地踱出大楼。
未来被他搭著肩,只好跟他靠得近近地走路。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爸爸及哥哥以外的男人接近,她的心里很紧张,同时也有著一种无以名状的心悸及不安。
她的心不停地怦怦跳著,她好怕自己已经十多年未曾发病的心脏,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复发。
离开大楼都已经有五分钟了,他还不将停留在她肩上的手拿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渐渐地,她发觉路上的行人都在注意看他们。
「行了吧?」她羞红著脸,「大家好像都在看……」
其实也难怪大家会盯著他们看,一个高大英俊、有著深沉而迷人的气质,一个娇怯可人,像是深谷幽兰……
这样的组合,怪不得路人都要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了。
其实他早可以放开她了,但是他舍不得。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她有一个细细的,让人想怜惜她、爱护她的肩膀吧!
她是那么的清纯可人,是那么的柔弱纤细,她……
就像是需要人呵护的小小花朵般。
就是因为如此,她的家人才对她呵护备至吗?
「我说真的,大家都在看……」她忍不住抬起头来瞪著他。
睇见她颊上的红晕,他笑了。「你脸红啦?」
她低下头,又尴尬又不安。
「你没有交过男朋友?」他低声地问。
「没有又怎样?」她没好气地应。
「不会吧?」他玩笑似的问:「你几岁了?」
「二十三。」她说。
他嗤地一笑,「二十三岁还没交过男朋友?你是不是哪里有缺陷?」
他这句话其实说得无心,但听在她耳里,却像把刀似的切割著她的心。
是的,她是有缺陷,她的「缺陷」让她从来不敢奢望拥有爱情,她的「缺陷」让她不敢接受任何异性的示好,她的「缺陷」让她有著独自终老的念头……
这就是她的「缺陷」,别人永远无法想象的缺陷。
她猛地推开他,一脸受伤,「我是有缺陷,关你什么事?」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旋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