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姌气急败坏的在房里走过来走过去,同时不断催眠自己,用不著理李允晟说什么,她就不相信他真的知道竹山先生的真实身分,虽然云锦山这个人看似不牢靠,但实际上绝对值得信赖,这一点从李允晟带他去湖州出任务就看得出来,李允晟那双又狠又毒的眼楮可是很挑剔的,既然云锦山不会出卖她,李允晟就算猜到她是竹山先生,应该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明。
没错,她可别傻傻的上当,若真顺了他的意改选科目,不是反而承认她就是竹山先生吗?如此一来,她还真成了被他用链子拴住的小狈,若是不听话,他就给她扯一下,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可是他绝对不是一个懂得善罢干休的人,若她明日去了学院,没能按他的心意更换科目,他肯定会对付她。
「小姐有何烦恼,不妨说出来,我们给你出主意。」
「是啊,小姐不是常说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吗?」
穆姌很感动的看著两个二等丫鬟橙兰和黄菊,她们果然比较有良心,不像红杏老是嫌弃她的战斗力比不上人家。
「红杏呢?」虽然红杏老爱泼她冷水,但是遇到问题,她还是最习惯找红杏。
「红杏姊姊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点心。」
「小姐晚膳吃得很少,红杏姊姊担心小姐肚子饿。」
穆姌瘫坐在软榻上,重重叹了口气,「我又没胃口,何必费心去拿点心?」
「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
「小姐说说看,也许我们能够想到什么好主意。」
穆姌看了她们一眼,心想也许真能让她们想出什么好主意,便道:「我在想,有何法子可以让我三日不用去学院?」
只要拖过三日不去学院,她就换不了科目了,这样李允晟也不能说她是故意的,可是真的很令人生气,为何她要如此怕他?她是不必怕他,但一想到……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秘密,唉,她不得不认同他的结论,秘密总是教人作茧自缚。
「小姐若是病了就不必去学院啊!」橙兰直觉反应道。
两眼陡然一亮,穆姌激动得差一点扑过去抱住橙兰,「对啊,这么简单的答案我为何没想到,病了就要在家里休息,如何能上学呢?」
「不过小姐很少生病。」
黄菊也是个不会说话的,一句话就让穆姌的心情跌落谷底。
笑容一僵,穆姌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可是真要有心做一件事,岂会难得倒她?「那是因为我平日很重视养生,若想要生病也不是没法子。」
「小姐想要生病?」橙兰心慌了,这个意见可是她提出来的,要是到时被怪罪下来,免不了要受罚。
「我不是要生病,而是不想去学院。」穆姌安抚的拍了拍两个丫鬟的手。
「小姐不是很喜欢去学院吗?」橙兰说。
「就是啊,小姐还说学院是这个时代的快乐天堂,若是没有学院,你都不知道如何过日子了。」黄菊也附和道。
虽然小姐三不五时就会发表一些稀奇古怪的高见,让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总是听得糊里糊涂的,可是她们有个共通的优点,记性很好。
基本上,穆姌真的是一个好学生,即使是最考验她耐性,让她很想抓狂的女红,她还是很认真的上课,因为对她而言,上课总比待在家里有趣多了。
「我有不能去学院的原因。」
「什么原因?」
「是不是有人欺负小姐?」
哼了一声,穆热抬起下巴,「本小姐是那种会让人欺负的人吗?」
两人很有默契的摇摇头。虽然小姐很不上进又没出息到了极点,可是谁也别想欺负她,小姐的战斗力可是一流的,除了楚姨娘,谁都比不上她。
「你们相信我,三日后,我还是会一如往常开开心心的去学院。」穆姌再一次安抚的拍了拍两个丫鬟的手。
「好啦,你们去弄一桶冷水进来。」
「嗄?」
「泡了冷水澡才会生病啊。」
两个丫鬟惊吓的尖声一叫,「小姐!」
「小声一点,你们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赶紧去,明日我就不能去学院,今晚我一定要生病。」
咚一声,两个丫鬟一起跪了下来,「小姐,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
「若是教楚姨娘知道了,我们会被打死的。」
「就是啊,而且我们抬一桶冷水进来,绝对避不开陈嬷嬷,若是陈嬷嬷问起,我们如何回答?」陈嬷嬷是馨芳阁的管事嬷嬷,更是楚姨娘的心腹。
虽然穆姌很想大声说「本小姐罩你们」,可是真被发现了,她们两个势必要受到惩罚,若是害她们被发卖出府,她一定会良心不安的,而且她也不喜欢换丫鬟,培养主仆的默契是很累人的事……这可怎么办才好?
此时红杏提著食盒回来了,见到橙兰和黄菊跪在地上,非常了解的问道:「小姐又给她们两个出了什么难题?」
穆姑仿佛见到救星一般跳起来扑过去,「红杏,我要生病,三日不进学院。」
红杏的脑袋快速一转,心里也有个底了,虽然小姐没有提起今日见了国舅爷说了些什么,但是小姐一上马车就叽哩呱啦骂个不停,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两个赶紧起来,若是教陈嬷嬷看见了会起疑心。」红杏将食盒放在几案上,很实际的对著穆姌道:「小姐何必费心?小姐的战斗力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穆姌生气的跺脚,「臭红杏,你为何老是泼我冷水?」
「小姐今日原是不想去云石书坊,后来不也去了?」
穆姌瞬间蔫了,可是依然很坚持,「我要生病,三日不进学院。」
「小姐存心教自个儿的身子受罪,我们还能如何?我们只能在小姐生病时尽心伺候,盼著小姐早日恢复。」
「你愿意帮我抬一桶冷水进来?」
「我们只能为小姐准备热水沐浴,至于小姐何时沐浴,我们就管不了了。」红杏暗示的对著穆姌眨了眨眼楮。
穆姌也跟著眨了眨眼,随即恍然大悟的张大嘴巴,接著嘿嘿嘿的笑了。
她怎么没想到呢?热水放久了就变成冷水,而她恰巧不喜欢丫鬟伺候沐浴,丫鬟们哪会知道她最后洗了热水澡还是冷水澡?丫鬟们尽责了,她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我要沐浴,你们去抬一桶热水进来吧。」
红杏看向橙兰和黄菊,「你们去抬热水进来。」
两个丫鬟还没搞清楚状况,可是终于获救了,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去抬热水。
最终,穆姌如愿泡了冷水澡,可是放冷的热水毕竟比不上自井里打上来的冷水,感觉没什么效果,夜里,她索性移到窗边的软榻睡觉,不盖被,还打开窗子。
这样应该可以帮她达成心愿吧?
狠狠折腾了一夜,穆姌顺利在隔日生病了,当然也如愿待在家里养病。
然而生病已经不舒服了,还要应付来自各方的关心,若是出自真正的关心那也就算了,偏偏有人打著关心的名义,实际上是来惹她不开心。
「二姊姊最好离我远一点,免得我过了病气给二姊姊,回头二姊姊又要怪我。」穆姌说得像是在为穆媛著想,但实际上她真想一把将人推开,为何这丫头老爱将自个儿弄得香喷喷的,清清爽爽的不好吗?适度的香气可以增添魅力,但是过度的香气会让人想打……忍住,她要忍住,这太不卫生了。
穆媛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伸手模了一下她的脸,确定没有涂白粉,这才道:「看来真像这么一回事。」
穆姌再也忍不住了,不客气的对著穆媛的脸上打了一个大喷嚏。「哈啾!」
穆媛先是一呆,接著尖声大叫,然后发疯似的推著丫鬟快去替她打水洗脸,闹得整个房间鸡飞狗跳。
这种情况真的很搞笑,可是穆姌绝对不敢笑出来,要不然穆媛可能会失控得掐她脖子。
好不容易整理好服装仪容,穆媛站在床边怒瞪著穆姌,「你是故意的吧?」她不敢再靠穆姌太近。
穆姌觉得好无辜,揉了揉鼻子道:「我生病了,受不了太刺激的味道。」
「你真的生病了吗?」穆媛再也维持不住清冷高贵的面具。
「二姊姊真爱说笑,难道生病还能假得了吗?」
「为何不可能?你最会装模作样了。」
「你不也一样吗?明明不在乎我,还装模作样的跑来关心我。」穆姌真的很想跟穆媛好好说话,因为她心灵的年纪实在大穆媛太多了,若是见了面就吵个不停,她会觉得自个儿度量太小了,跟个没长大的孩子计较,可是看看这个丫头,利用晚膳后要消食这个理由绕过来探病,还双手空空,更是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这不是存心来找骂挨的吗?
「你——」
「明年就要嫁人,二姊姊应该有不少东西要开始准备了,能不能别再老盯著我?」她越来越懒得应付这个丫头了。
「我就是看你不满!」
「我看二姊姊也是,既然相看两相厌,何苦为难彼此?二姊姊不同意吗?」
「你——你这是对姊姊说话的态度吗?!」
「姊姊若有姊姊的样子,妹妹自然会有妹妹的样子,二姊姊认为呢?」穆姌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越来越痛了。「时间不早了,二姊姊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你就等著嫁个穷酸的吧!」穆媛气恼的脚一跺,转身走人。
终于送走了穆媛,穆姌觉得没病也要气出病来。
她多少猜得到穆媛的心思,穆媛是嫡女,且是三房唯一的女儿,说起来比她还宝贝,可却总是被她压在底下。她未穿进这副身子之前,穆媛样样不如原主,庶女强势压过嫡女,她取而代之后,在学院表现没有穆媛出色,按理嫡女应该可以摆脱庶女的阴影了,不过并没有,这要归功于穆媛那又直又急又骄的性子,更惨的是穆媛还是个不聪明的,如何讨长辈欢心?其实,一个人能否讨人喜欢,往往不在于条件多好,而在于为人处事的态度,穆媛从来不懂这个道理,处处想证明比她出色,争强好胜并非不好,问题在于是想证明自己还是想压制别人,两者展现出来的姿态可是差很大。
「红杏,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探病了吧?」原本她明日就可以回学院上课,可是祖母坚持身体完全好了再说,想必祖母是觉得她的成绩已经垫底了,少上几日课也没差多少。
顿了一下,红杏略带迟疑的道:「应该是吧。」
「养了三日的病,我觉得整个人都废了。」穆姌伸一下懒腰,突然雄心壮志的道:「你去拿针线笸箩给我。」
红杏显得犹豫不决,「时间晚了,小姐还是别做针线,小心伤了眼楮。」
「没关系,我又不是常常做。」穆姌转移阵地到窗边的软榻上,这儿不但有房里的烛火照明,还有窗外的月色。
红杏无奈的将针线笸箩拿来给她,「小姐为何突然想做针线?」
「虽然我不在意女红的成绩,可是还是要表现出全力以赴的样子,好歹可以堵住姨娘的嘴巴。」
「那个……我觉得小姐还是别费心了。」
穆姌阴沉的瞪过去,「你就这么瞧不起我的针线活吗?」
「不是……」若是告诉小姐,昨日国舅爷的丫鬟来找过她,问了小姐擅长哪些科目,然后她什么都招了,小姐会不会跟她断绝主仆关系?好吧,她只能期望国舅爷只是单纯的想多了解小姐,没有其他用意,要不往后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穆姌骄傲的抬起下巴,「你等著瞧好了,我真要有心,没有什么难得倒我。」
「我相信小姐。」
「真的吗?」见到红杏很用力的点点头,穆姌满意的笑了,拍了拍胸膛,慷慨的道:「今年你的生辰我绣一个荷包给你,里面给你放一个二两的银锭子。」
「谢谢小姐。」
穆姌摆了摆手,开始全神贯注投入手上的针线活,以至于红杏被某人赶走了她都没发现。
「你在这方面根本没有天分,何苦如此费心?放弃吧。」
「没错,我的手笨死了,可是愚公可以移山,我又岂会连个针线活都摆平不了?这是笑话,放心,我答应给你绣荷包,绝对不会食言。」
「你真的要给我绣荷包吗?」
「当然……」穆姌终于察觉红杏的声音变成某人的声音,而且四周氛围明显的变了,这种情况下应该尖叫喊救兵,可她真要干出这种事就是个白痴,而他们俩的关系就会变成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很期待你绣的荷包。」李允晟的声音显得很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