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沛文白天的时候上班,下了班大部分的时间则直接回来与聂子扬和白诗童共进晚餐。而后,当聂子扬回房间写书,秦沛文则会陪诗童一块儿下棋或看电视。
秦沛文是个很好的同伴,她多少也看得出来他的用心,例如前天他下班回来后买了一大束玫瑰送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送花,呜呜……)、晚上抢著帮她洗碗、当她被罗密欧袭击时他会帮她赶跑那只臭猴子、怕她一个人无聊会陪她下棋聊天……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尊重与疼爱的滋味,可是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只有感激,却没有其他感受。是她太贪心了吗?被条件这么好的男子捧在手心,自己早就该偷笑了,怎么还敢嫌哪里不足?
相反的,聂子扬没为她做任何事,可她光是看著他就能心满意足了……
「……诗童。」
诗童尴尬地被秦沛文的叫声给唤醒。「喔!换我了吗?」
「你最近下棋好像都不怎么专心,在想谁啊?」他似笑非笑的挑眉看了她一眼。
诗童低头看著棋盘,不敢让他看到她心虚的表情。「没啊,我在想该怎么赢你这一轮。」她理所当然地回答。
「想赢我?可能要等到下辈子了。」他得意地露齿微笑。
「才怪!看我……」属于诗童的黄棋连续跳了七步,来到原本空白的黄色领土,暂时领先秦沛文。
「哇!你真开窍了!换我……」
「该死的!」聂子扬用力的将笔一丢,一把撕起稿纸用力的揉成一团,精准地投入写字篓。
真的很背!而且是背到了极点!心里明明知道接下来故事该如何发展,可是却是怎么写都写不顺一改再改,改了又改,整张稿纸活像鬼画符,心一烦,也顾不得上头还记录了文字,直接一把撕掉以解怨气。
客厅里再度传来一男一女愉快的笑声,他修长的手指梳过头发,闭著眼楮,眉头紧得舒展不开来。
他不是一个容易受到环境影响写作的人,就连吵杂的酒吧他也可以照写不误。可是最近只要一听到白诗童和沛文的交谈声,他的心思就乱了,一把无名火就这样升上来,然后就得克制自己,别像个打翻醋缸子的男人,冲出去将他们俩的拉开。
天啊!白诗童跟谁在一起关他鸟事?他吃哪门子的醋啊?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可是,老天!他就是在乎,在乎到书快要写不下去!一看到他的老友就想揍下去!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抱她!
秦沛文说得没错,白诗童并不是他向来所欣赏的那一种类型,她身材太扁,长得太小家碧玉,个性又太保守,一旦跟这种女人扯上,一定会被黏得死死的!想呼吸也难,想分手更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然而虽然理智这样告诉他,可是一想到他们俩在客厅有说有笑的画面,他又忍不住想揍人。
疯了!他这次真的疯了。
***
这几天时常看到聂子扬赶搞赶到通霄,脸色也明显的苍白许多,诗童看了好不心疼,于是炖了一锅香菇山药鸡汤,想帮他补补气。
她敲了几下房门,没有得到回应,便轻轻地拉开门扉。门一开,一眼就见到他已经累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书房里冷气开著,他的身上却只穿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怕他著凉,诗童立刻折回房间拿了一件自己的薄外套,轻轻披在他的背上。
熟悉的玫瑰香气刺激他的嗅觉,挑逗起他隐藏许久的欲望,他惊醒,正好看到她要离开。
「别走!」他冲动地脱口。
诗童回过头,表情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擅自进来,只是刚好煮了锅鸡汤,想端进来让你喝……」她担心地解释。
她压根儿就不在意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此刻他只想看著她,只想将她留在身旁。
「这几天赶稿赶得紧,脖子和肩膀有点硬,你愿意帮我按摩一下吗?」
诗童好不吃惊,但她还是点头如捣蒜。「好啊!」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热情了,面容一整,再度开口。「好啊,否则肌肉操劳过度,会影响到往后的写书进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就事论事地说。
他的背好宽好广,彷佛可以容纳整个宇宙,诗童将手停留在他的肩膀上,隔著衣服按摩他僵硬的穴道。
相处已经有一个月之久,虽然对他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单纯的崇拜、迷恋,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因为了解才会产生的熟悉。他那副不以为然、不可一世的态度,也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的困扰她,相反地,看久了不觉得性格的;尤其当他凝视著她却一句话也不说时,那种彷佛可以看透她心思,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神,更让她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他的视线彷佛可以穿透她,可是她却完全不了解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他而言她算什么?一个出版社派来的小助理?不用钱的免费煮饭婆?一个朋友?还是他其实也有一点点喜欢她?
他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她吧?否则之前发生那件乌龙绯闻时他为何还特地地陪她去散心,当她离开后又不计一切把她找回来,还有上回煮饭时不小心切到时,他为何又表现出比她还紧张的样子……
唉!又再胡思乱想了——
「怎么叹气了?」聂于扬的声音突然闯进来。
诗童心里有些吃惊。「有吗?」她讪讪然地傻笑著。
真是笨!发呆就发呆,干么还笨到露出马脚!诗童暗训自己。
为了怕他不死心地继续问,诗童又开口。「这样的力量可以吗?」
聂子扬转转脖子,脖子应声发出喀喀的声音。
「可以再用点力吗?」他的声音因为身体整个松懈下来而显得有些沙哑。
「喔。」诗童又使了些力气,按摩著他肩上及脖子上僵硬的肌肉。
奇怪,平常看他瘦瘦高高的,好像没几两肉,怎么实际上「模」起来又如此结实?
当诗童的手指往上落在他古铜色赤果的脖子上时,手指彷佛被电流电到似的一阵酥麻,使她惊吓到又突然抽了回来。
「怎?脖子上有刺吗?」他低低地笑著,只不过暗哑的嗓音也间接显示出他的内心所受到的震撼。
「没有啊……」她嗫嚅地回答。
不想让他察觉到她的不安,诗童又立刻将手放回去,可是当手指头一踫触到他的肌肤时,那种酥麻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诗童一边揉捏著他的颈背,一边困惑地想。
那股酥麻的感觉从她的指尖沿著她的手臂一直流窜到她的胸脯,最后停留在小肮凝结成一股温暖的风暴。
诗童顿时全身无力,双腿微微发抖,彷佛只需轻轻一推她就会飘走似的,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越轻……
聂子扬不断强压住从喉咙升上来的叹息。
这哪叫按摩,分明就是在折磨他嘛!
诗童的手像是情人的手,轻轻地著他的颈背,唤醒他全身几亿个毛细孔,让他全身上下的每寸肌肤霎时变得敏感起来,而老天爷,她只有踫到他的脖子而已啊!
两腿之间逐渐凝结的力量,迫使他不断的改变坐姿似免让自己难堪,可是终究还是管不住欲望的申吟由喉咙里发出……
「嗯——」
不期然的申吟声,在寂静里突然响起,让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怎么样……」破碎的声音让她尴尬地清清喉咙才又接下去说:「弄疼你了吗?」
是啊!她是弄疼了他,只不过痛的不是他的肩膀,而是他的小老弟。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头有些痛,还是——」他原本想要找个借口结束这场变了质的「纯按摩」,可是善良的诗童一听说他头痛又立刻自告奋勇,将话接了过去。
「头痛?那我帮你按一下头顶上的穴道好了!以前啊,只要我爸爸一头痛,我按一按就好得差不多了哟。」说话的时候,一双细长温柔的手指头又开始在他的头皮上按呀按了起来。
聂子扬闭著双眼,随著她指尖的移动,硬生生的吞下一连串的低吟。
头本来是不痛的,可是随著欲望的高涨,两腿间的空间越来越小,头脑也跟著缺氧、痛了起来。
不行!再这样继续下去,他聂子扬铁定会克制不住理智,像只小猫在她面前喵喵叫了起来。
「够了。」他极力压抑著扑她的冲动。
「可是才刚开始按没几下而已耶!」她单纯地回答。
「我说够了!」他嘶哑地低吼。
他反常的声音让诗童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一步。
看来他的确是病得不轻;否则声音听起来怎么会如此痛苦?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诗童好心建议。
子扬脸上出现一抹苦笑;医生?他需要的是女人,而不是什么狗屁医生,除非医师的处方是「女人一名」!
「不用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喔。」她喃喃低语,走到门前时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他一下。「你确定你不用看——」
「不用了!」他粗率地打断她的话,一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她时,子扬又在脸上硬挤出一丝和善的微笑。「真的不用了,谢谢。」
诗童扁扁嘴。「好吧!」希望他不会病得太重,以至于影响到写稿的进度。
白诗童一走,聂子扬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她若坚持继续帮他「纾解压力」,他会不会在她面前喷鼻血?
***
「我要追她。」秦沛文在阳台逮到正在抽烟的聂子扬,开口就说。
聂子扬皱著眉,眼神在薄雾中显得在些距离。
「谁?」他明知故问。
「除了你们家的小泵娘还会有谁?」秦沛文笑著反问。
聂子扬的嘴角微微抽搐,笑得凄迷。「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认真的,否则干么找你商量?」
他深深的吸了口烟,又重重的吐了出来。「她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玩玩的女人。」
「废话,反正我也到了该讨老婆的年纪了,而诗童就是那种可以娶来疼的小女人。」他的口气好不温柔,彷佛早已规划好婚姻蓝图。
「你想娶她?」他的心像是被重重地踹了一下,无法呼吸。
「正是这个意思。」秦沛文心满意足地点头。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去做啊,我又不是她的监护人,告诉我有什么用?」他凝望著远方闪烁的霓红,苦涩的心情只有自己尝。
秦沛文搔搔头。「唉!告诉你还不是希望你可以多帮帮我,帮我在她的面前多美言几句,或是多制造一些让我们相处的机会啊。」他不好意思地斜睨了聂子扬一眼,似乎在怪他不解风情。
他笑了出来,声音空洞。「呵、呵,没想到你这个大情圣也有需要我出马的一天啊!」
「你少糗我了!我很少有事求于你,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秦沛文心急地问。
聂子扬不想帮,不想眼睁睁的看著白诗童走进任何一个男人的怀里,可是他却又找不出拒绝的借口,毕竟他们是不同轨道上的人不是吗?
他又吐了一口白烟。「你都开口说了,我哪有不遵命的道理?」他翘著嘴角说。
秦沛文一听,感动地往前给他一个大熊式的拥抱。「谢谢!结婚的时候,介绍人就是你了!」
他但笑不语,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读心中惆怅、郁闷的情绪。
像是将身体的一部分割让出来,从此不再完整。
白诗童之于他到底代表什么?他不敢细想,更何况他已允诺了秦沛文要帮他的忙,他也没有资格再追究。
夜色还是一样的美,只是再也无心观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