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韩的住处,已近凌晨时分。
酒醉的他身体更沉,扶著他颠簸地走向公寓大门,夏烨赫然发现坐在门口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倚帆?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么?」撑著韩犹如烂泥般的身体,他奇怪的看著沈倚帆手上一大袋的行李。
乍见他俩满身的狼狈,她立即抛下手中的行李,赶忙扶住韩的另一边,「怎么喝得这么醉?」
「今天是方怡的忌日。」
她理解的点点头,「先扶他上去吧!」
「他喝了多少?」拿起湿毛巾,沈倚帆手脚利落地替韩擦拭著。
闻著一身的恶臭,夏烨仍能开著玩笑道:「多到能把我吐一身,你应该就不难猜到吧!」
「喔?」咧开嘴,她眼中尽是促狭的笑意。「你不说,我还以为那是猫尿的味道咧!」
对于她的没大没小,夏烨早已习惯一笑置之。
「你抱著那堆家当,是想投靠我,还是耗子?」倚在门边,他目光看向搁在一旁的行李。
她眉毛扬了扬,「你家有第二张床让我睡吗?」认识夏烨也有一段时间,她怎会不知他家中除了一张床外,什么也没有。
沈倚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铁口直断的本领,一句「讨债的」玩笑话,真让债主找上门。不过对象并非是她,而是她的房东欠了债务,将房子抵押给人家,使得她和庄静美逼不得已只好各自带著家当连夜搬走。
「你确定耗子会让你留在这!」夏烨一脸狐疑的问。
「我肯定他会把我撵出去。」耸耸肩,她像是无所谓的模样。
「方怡……会有的……会有一张的……」
韩的一句醉言使得他俩同时朝他望了过去。
夏烨无奈的苦笑,「看来他还在为了没能留下一张合影自责著。」
「他不喜欢拍照?」
「他不喜欢方怡总是做最坏的打算,讲明白点,也许是他内心的恐惧。耗子怕一旦答应了她的要求后,方怡就会安下心的等死。」
利用牵绊勾起她求生的意志,多聪明啊!只是……最后也有可能演变成一辈子的遗憾,不是吗?
一定有办法能弥补他和方怡之间的憾事,一定有的。看著韩,沈倚帆心中如此坚信著。
「今晚你能照顾他吗?」夏烨相信就算他不开口问,这小妮子也会自动留下来的。
她似乎总和喝醉酒的男人牵连在一块,先是她父亲,再来是韩,看来这真是命中注定,她自嘲的想。
「快回去把你那一身‘骚味’洗干净吧!学长。」她啧笑。
送走夏烨,沈倚帆先冲了杯茶让韩醒醒酒后,才吃力的扶他朝浴室走去。
几乎是在跌跌撞撞的情况下,她才不容易的将他暂置于浴白边,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著手。
虽说常年照顾醉酒的父亲,但她从未踫过这样的情况。韩衣衫上沾有醉酒后吐出的秽物,她想应该先让他洗个澡,或擦个澡换上套衣服才是,然她从未替男人做这较为私密的事,一时间她显得有些无措。
枕在瓷砖上的韩干呕了声,只觉自己的脑中一片浑沌,他试著睁开眼楮,却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夏烨是怎么送他回来的,他不太记得,他只知道似乎有人拿了杯茶让他喝下。
醉眼蒙胧中,他朝著那道身影伸手,「把莲蓬头给我,顺便把水打开。」
沈倚帆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将莲蓬头交至他手中。
哗啦一声,冷水直接淋在他身上,也不管水温的高低,韩直接冲向自己的头,想让自己的意识更清楚些。
直到见他脱下黑色上衣,她才惊觉自己的双眼正直直的盯著他看,尴尬之余,她双脚朝门口移动,不一会儿,水声立即停止。
回头看,他手上多了条毛巾,双手已在拭干湿濂濂的头发,黑色的长裤依旧包裹著他修长的腿,只是腰际的扣子已解开,那样的韩看来,带有几分邪气。
在意到那目光,他才想起有个人在这,头一抬,他眼楮立刻冒出乖戾的火焰,「谁让你在这的!」仍有几分的酒意,他的声音听来格外吓人。
「我……」听他那一吼,她不禁缩了子,脑中不停的转,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一定要像个阴魂似的,整天跟在我身边?」手中的毛巾一甩,他怒气冲冲的将她抵在门边。「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想要干么?」
一个正经的女孩不会在三更半夜跑到男人的家中,除非是她不懂得洁身自爱,但韩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女孩子,而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些莫名的光火。
一心只想解释,沈倚帆摇头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帮你……」
「帮我?」他半醉的眼眸透出致命的危险,想试探她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个正常人该有的体温,你能给吗?」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我能。」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在她来不及弄清他话中的意思时,她的嘴已先一步的作出抉择。
他眼一冷,眯成道细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只要是我能给的。」她脸上尽是坚定的神情。
是的,为了他,无论他会用怎样的眼光看自己,只要是能帮他,她都愿意去做,哪怕明天之后他会因此而痛斥她一番,就算现今这一秒他需要的是个正常人的体温,她也愿意给。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庄静美的话,韩是种致命的毒药,而她尝了一口,怕是已上瘾,救不了了……
「我在等你证明。」他退了几步,坐在浴白边,他在等著看,看她是否真那么下贱,能随便为了个男人而献出自己的身体。
沈倚帆缓缓地拉起T恤,不是因为在卖弄风情,而是为了心中的羞涩和害怕,属于处子的羞涩,害怕他会厌恶自己身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当她白皙的身体仅存贴身衣裤站在他面前,韩只觉自己的血脉债张。这是任何男人都会有的反应,不为爱,只为性,就如同现在一样,他不爱她,却想要她,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她身体的曲线恰到好处,找不出一丝缺点,除了那一道道怵目惊心的疤痕,怛这一切对他是不受影响的,眼前的他,除了看见一具诱人的胴体外,再无其他。
「过来!」他没打算走过去,因为他知道她会乖乖的走到自己面前,就像是免费送上门的妓女。
走上前,她定定地站在他面前,如他所言。
韩抬起头,沈倚帆站著的高度正好让坐著的他饱览她丰盈的浑圆。
「你真的很贱……」他冷冷地开口,没注意到她的泪水滑下,因为他的唇已在她胸前肆虐,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棒著轻薄的内衣他用力地在上头咬了一口,听见她吃痛的叫出声,他大手不算温柔的扯下她的肩带露出一只浑圆,舌尖不停地缠上她挺立的蓓蕾,沿著顶端直至四周。
她细滑的肌肤带有一股馨香,埋于她的双峰中,他企图嗅出那股味道,那味道犹似一种新生,像极了初生的幼儿……
他一手揉弄著她的饱满,一手已然探入她纯棉的亵裤,微微扯动,顺势褪于她腿边,而后将她推开,看著她几近全果的身体。
她身上每道曲线都宛如鬼斧神工般,不见任何的多余与突兀,盈盈的胸脯因为他的注视而猛烈地起伏,纤细的腰肢似不堪一握,?纤合度的长腿微侧著像是阻挡三角间的。
他因激情而发红的眼让她有些慌乱,在他的注视下,她的双腿竟颤抖了起来,她能确定自己爱他,但在这一刻他又是怎么看自己的……她想问,却又开不了口,害怕听到的答案会是让她痛彻心扉的。
猛地,他将她推倒在地,卸下自身的束缚,他欺上前狂吻著她的胴体,下腹间的燥热不再因此满足,他需要的是释放,全然的释放。
「可不可以不要在这……」迷乱中,她娇喘地央求道。
他呼吸夹杂粗重的喘息声,沙哑的说:「来不及了。」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沈倚帆克制不住的痛呼出声,紧紧地揽著他的颈项,忍著痛楚任他在自己体内恣意抽动。
韩有些惊愕,然而释放欲望的快意让他停不了身,眼下的他只想获得最大的满足。
「……」摆著头,她说不出是何种狂潮在她体内拍打著,只能无助的喊他的名。
激情中,他脸色一沉,「不准你叫我的名字,不准!」
怒气使他更猛烈地加快动作,忽地一声低吼,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在她体内释放了彼此……
枕在她汗湿的肩上半晌,他猛然站起身将丢在一旁的长裤重新穿上,扭开水龙头,他头也不回的冷言道:「洗完澡就快点回去,我不希望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你在这!」
在他奋力的关上门后,沈倚帆才拖著酸痛的身体走进浴白中——她拿起莲蓬头自额际淋下,满脸的水痕里,她分不清到底是咸涩的泪,还是无味的水……
临近清晨时分,韩仍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晃。
不知是他的心冷,还是怎么著,今夜的风份外地凉,在南部这么久,他第二次这么觉得,第一次是方怡病危的那晚,第二次是因为……为什么呢?他说不上来,也或许是不能说出来。
他从不以为有人能取代方怡在他心中的位置,当然,沈倚帆也绝不会是个例外,只是他不懂,不懂她为何要将自己的第一次就那样给了他,她明知道他不可能为她而改变,为什么还要笨得一头栽进来?然而真的是她笨吗?还是他在骗自己?他真的一点都没改变?
不,其实他是有改变的,近来他的笑容似乎多了些,或许是因为她不顾面子的逗趣模样,以及她满脑子的笑话,更甚者是她那张始终微笑的脸感染了自己,使他不再为了方怡的离开而感到坠入深渊,他似乎正一点一点的走出悲痛,虽然步伐艰辛而缓慢,但他几乎快看见了光明……
不!这一切不是他要的,他不要光明,如果选择方怡注定要在黑暗中,那他愿意一辈子陪她活在黑暗中,不见天日,终其一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方怡为何要与他定下一年之约,为的是要他不再痛苦,让自己忘了她继而重新追求另一份幸福,尽避她内心深处是希望自己永远记得她,却还是提出了那样的要求,但也因为如此,他更无法忘了她的好。所以这辈子除了方怡,他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不可能……
「我说了要你离开这里,你听不懂?」韩怎么也想不到,经过昨夜,她还会留在此,更令他意外的是,面对他时,她依旧能对他漾开发自内心的微笑。
见他满脸疲惫,沈倚帆知道他是在外走了一夜,会是因为她而烦恼吗?大概不是吧……
将两盘早点放在餐桌上,她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我想你昨晚什么也没带,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一定会饿,所以就借了你的厨房随便弄点东西。不是我在自夸,我的手艺真的不错喔!」
她怎么还能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为他准备这见鬼的早餐?她怎么还能笑得这么自然?怎么能?
韩带著怒气的走向她,迅速地攫住她的手腕,「收起你那张令人厌恶的笑脸。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还在这?」
尽避她想笑,恐怕也笑不出来,因为他骇人的力气弄痛了她。
「我……我可不可以在这住一段时间?」她小声的说。
这丑陋的女人终于还是露出她的真面目了,看来昨晚也是她的诡计之一,这也难怪她能笑著面对他,因为她自以为经过昨夜就能扭转一切,多愚蠢的女人啊!韩在心中冷笑著。
「住在这?」他浓眉挑了挑,「那昨晚你是在用你的身体付押金,还是预先支付房租?」
「不是这样的,都不是……」沈倚帆不敢相信的睁大眼,无法接受他对自己的误解会有这么深。
「都不是?那最好,因为我也不可能这样就让你住在这。」瞥见角落旁的行李,他又是一怒,她居然早把东西都搬来了?「现在,带著你的东西滚回你自己该待的地方!」
「拜托你,我真的没地方住了,就让我在这住几天好吗!我可以睡沙发或是任何角落都好,我保证很快就会找到房子搬出去,绝不会替你添麻烦,也可以付房租给你。」
听沈倚帆焦急的声音和紧张的样子,韩不以为她是在说谎,只是这些跟他有关系吗?他没必要为她的无家可归负责才是。
他冷凝道:「你凭什么以为我非收留你不可?」他嗤笑一声,「难道就因为你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我?在我眼中,‘它’很廉价,你懂吗?甚至是不花半毛钱就能得到的!」
被了,真的够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不想……
「如果,你真的这么厌恶,可不可以请你忘了,就当作没有发生过那件事好吗?」垂下头,她痛苦的恳求。
见她那样,韩只觉自己心中五味杂陈,或许他真的是太过份了……
「三天,三天之后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联,你最好也消失在我面前,永远!」说完,他一刻也待不住的离开,一如昨晚将偌大的房子留给她,也留下一室的宁静与寂寥。
沈倚帆知道这大概是他对自己最温柔的慈悲了。
像是做贼似的,她朝门口望了望,才安心的旋开门把,走进这间房子的禁地——方怡的房间。
这是她第二次偷偷的进来这里,第一次是为了拿东西,第二次则是为了归还物品,当然这两次都得趁韩不在的时候。他所给的这三天,前两天是不见人影,沈倚帆猜想,或许是要等自己离开后,他才肯回来。这样也好,就让她在今天为他完成最后一件事!
犹记得第一次踏进这房间时,她几乎是在瞬间震慑住……
这房间从未有人住饼,就连方怡也不曾,因为这是在她过世后,韩为她空下的,整个房间都是他一手布置的,其用心的程度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对方怡有多么在乎。
看著方怡一张张的照片,沈倚帆不禁再次为她的美丽而折服,却也为她短暂的生命而惋惜,也许真是天妒红颜吧!让她在人世间,遇上所爱的人,却又得负上离人的遗恨。
拿起那张花海中的照片,沈倚帆知道就是这张了。
不单那是惟一的户外照,而是因为方怡在照片中的眼神,从她柔柔的目光中,沈倚帆不难猜出这张照片是谁掌镜的,而那甜美的微笑又是为谁绽放的,除了韩,还会有谁能让她如此呢?
小心翼翼的拿起相框,她轻叹一声,「方怡,就让我替你们弥补缺憾吧!」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如今事情算是完成了一半,也到了她该离开这里的日子。从斜肩的背包中拿出昨日在这取走的照片,她仔细的将它归回原位。
「再见了,方怡。」听多了夏烨对方怡的叙说,在沈倚帆心中,她就如同个老友般熟稔。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倏地响起。
沈倚帆打开门还来不及反应,迎面而来的力道让她毫无防备的一头撞上墙,顿时,晕眩的感觉使她无力的滑落墙角。
捣著疼痛的额际,手心传来湿热的液体,不用看她也晓得是汨汨的血液,刺鼻的血腥味对她而言,太熟悉了……
像是拎小鸡似的,韩没给她回神的时间,揪起她的衣领,两眼盛怒的瞪著她,「你这该死的……」
如雷的愤怒声使原本就已头晕目眩的沈倚帆更是一阵刺痛,她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却还是模模糊糊,勉强的摇摇头再试一次,情况果然好了些。
「收起你三流的演技,别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要死不活的鬼样子!」韩咬牙吼道。
他不该相信她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看她那可怜的样子让她留下,瞧他一时的心软造成了什么?她居然闯入方怡的房间!要是他没回来的话,方怡的一切是否就此毁在她手上?!
「你给我进来,要是方怡的东西少了一样,你也别想从这走出去!」拖著她的身体,韩几近蛮横粗鲁的抓著她走进去。
「对不起……你先放手好不好?」在他巡视的过程中,沈倚帆脸色惨白的道。
他冷冷的扫过一眼,「说!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毁了这里?」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觉得自己就快吐了,如果他还不打算松手的话,她真的就要忍不住了。
对她虚弱的样子,韩视若无睹,眼前除了方怡,他什么也看不见,而愤怒更是蒙蔽了他的理智。
「你以为毁了方怡,我就会和你在一起?」他冷嗤,仿佛这是最可笑的笑话。「告诉你,不会!我只会扭断你的脖子,让你这张脸再也骗不了人。」
沈倚帆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因为她的确擅自闯进这个房间,加上头晕得紧,她只能不断地道歉,「对不起……」
倏地,韩终于松开手,鄙弃的推开她,「滚,马上滚!带著你的东西马上离开,不准留下任何一样。」
强忍著身上和心中的疼痛,她一步步的朝大门走去。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上不上台北找倚帆?」坐在韩对面,夏烨带著谴责的语气问。
沈倚帆消失的这两天,韩一如从来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似的,直到他昨天找到她的朋友庄静美,才得知她已回台北的消息,也因此知道了她不为人知的辛酸。
在她快乐的外表下,任谁都很难猜到她的家庭几乎是一团糟。母亲的外遇造成父亲有酗酒的习惯,一发起酒疯,残暴的鞭打就落在无辜的孩子身上,身为长女的她为了护住弟妹,总是顶著责任咬牙忍下。这次她的大弟在外面惹了祸,想必她跑回去不免又是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