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著迷 第七章 像因扎吉一样矛盾

子非越发贤惠了。

我知道用‘贤惠’这个词不好,可是除了这个词,我找不到更合适的。

他甚至帮我擦皮鞋。

所以我可以每天都衣著整洁,鞋子晶亮地去上班,乐颜打趣地说真成了男人三十一枝花。

日子趋于平静,回忆起来,时间就是跳著走的。

天气越来越冷,大街上的时尚男女也不得不穿上了毛衣与厚外套。

堡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前三期的杂志内容已经出来了轮廓,既然要走时尚的路线,就不得不购买一些国外足球联赛的图片版权,这件事情也由乐颜负责,我说他越来越像大权独揽的野心家,整天把我凉在一边,无所事事。

乐颜最近工作得很疯狂,尽避他之前就很认真,现在却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用在工作上。和M‧G公司的谈判工作转交给了展鹏,我知道乐颜在故意躲避聂磊。

但是,我自己的事都已经自顾不暇,也就没有余力去干涉他们怎么样。

子非每天收拾干净房间,夜晚挑选不错的DVD一起欣赏,周末还安排出外烧烤,小表过得很是滋润。

一直,子非表现得都很完美,如果不是床帏间的一点点缺憾,我想我会认为自己是很幸福的。

如果不是每次做到最后一步时他眼楮里的黑暗,我会彻底相信子非是一个单纯到底的男孩,仿佛从最初就和我在一起了,什么世事都不知道,只会一辈子爱著我。

他一定有些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我这样想著。

今天的房间是空的,饭菜已经做好,热的,小表坐在椅子上等著我,子非却不在家。

「子非哥哥呢?」

「他说晚上就回来,让我们不用等他吃饭了。」小表看著美丽的饭菜吞咽著口水。

我无心吃饭,一直到小表睡下,我还是满心地不安。

可能对于幸福的人来说,唯一可做的就是胡思乱想来破坏现有的幸福。

我在烦躁的时候习惯性地抽烟。

子非总是说:「少抽烟,少喝酒,自己的胃不好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可有些时候还是忍不住要抽烟,忍不住要喝酒。

我想今天我一定要和子非谈个明白,这样想著的时候,我又倒了点酒。

长夜漫漫。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浴白里,子非在仔细地帮我按摩。

「几点了?」

「十二点半。」子非轻声地说。

「你去哪里了?」泡在热水里,浑身舒服极了,我的怒火也变得温吞起来。

「去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陈腾。」

我蓦然睁开眼,看到他眼窝处深深的青痕,我伸出手去抚摩:「怎么回事?他又骚扰你?」

子非靠到我身上,把头埋到肩窝里:「不,是我找他的。」

「为什么?」

「为了彻底的清算。」子非抬起头来,用双手捧著我的脸,「他伤害我没关系,可是我不能容忍他伤害你。」

我瞪大了眼楮:「你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他打了你,我已经知道了。」

我笑起来,忍不住在他头上乱揉一通:「小朋友,还想为我打报不平?那天我喝醉了,否则不会打不过他。」

「我不是小朋友了,我是一个爱你的男人。」子非很认真地盯著我说。

男人——

我看著他明净的额,挺拔的鼻梁,还有坚韧的唇角,是的,他虽然看似脆弱,实则仍然有著男人的血性,我不该忘了的。

我让他的脸对著我,吻他。

比起第一次我们大胆了很多,我们的舌头在对方的嘴里放肆的游动,像是在自己的嘴里一样随便,我们呼吸对方嘴里吐出的空气,我们燃烧对方身体里迸发的激情。

我压了上去。

我的身体压在了子非的身上,他的腿合拢著,我的右手从他的腰到了他光滑的腿,他将腿分开,我觉得我们就要结合了……

尽避缺氧,可是还是吻著,鼻子的呼吸声是那么的好听,我现在无法忘记,的炽热让我整个身体几乎都要融化了,那里不只有我的温度,还有从子非身上传来的。

我想要他想疯了,可是他的手还是推开了我。

我说:「我会很温柔,不会弄疼你。」

他还是摇头。

我有些急燥,问:「为什么不可以?」

他说:「不想那样。这样不好吗?我一样可以让你达到高潮。」

「你真的是一?」

他不摇头,也不点头,眼楮默默地低垂著。

他说:「我从来没做过,什么都没有,我害怕……」

「真的?」

「嗯……」

「子非……」

他抬起头来,眼楮里蓄满了泪水。

我慢慢地吻下去,这个令人心疼的小东西。

我说:「我不会强迫你的,乖,别怕。」

他伸手抱住我的颈项,在我的耳边说:「你会永远爱我吗?」

这个世界哪里还有什么永远不永远?

所以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他说:「我会永远爱你的。」

我把这话当作小孩子的呓语,一笑置之。

他推开我一些距离,瞪著我说:「我是认真的!」

我笑起来:「好好,我相信,你会永远爱我。可是,如果我变心了呢?如果我再爱上了别人呢?你还会爱我吗?」

他怔住,然后在我脖子上狠狠地咬下去,以致于我疼得叫起来。

他说:「如果你离开了,我会很生气。」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于是我保持沉默。

「可我不会恨你的。」子非又把头埋下去,「如果你离开了我,那一定是我不够好,一定是的。」

子非好像真的是第一次,是第一次和人这样亲密接触。

他纯净得像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我害怕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那种肉麻的幸福。也许生活对我来说,已经被改变拉长和旋转过了。

于是我有些小小的害怕,我怕……

※※※※

在众多的离婚案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性事不和谐而告终的。

尽避子非很让人心疼,很让人爱怜,我还是无法满足。

在那些简单的用手指来发泄,用口唇来厮磨,以及体外的摩擦之中,虽然同样可以射精,却没有真正的高潮,我越来越烦躁,越来越饥渴,我想我快要发疯了。

我去找过女人,发现自己对女性的玲珑曲线产生了免疫。

我知道网络这种东西,我试著在网络上寻找Gay的信息,发现量惊人。

我找到了本市几家Gay吧的地址。

在与自己做斗争了三天之后,在一天夜里,我还是只身前往了那里。

酒吧里的灯光非常昏暗。我摇摇晃晃的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里面有很多人在有意无意的看著我,那些,大部分是一些年轻的男孩。

我感到有些不自在,重重的敲了敲吧台,说:「给我瓶酒,随便什么酒。」

我感觉有人在看我。转过身去,是一个大男孩。

我笑了,那个男孩看著很顺眼,尤其是他还穿著一件小榜子的蓝色外套,以及一件宽松的牛仔裤。那曾是我少年时爱穿的衣服。

「你为什么看我?」我问。

「你为什么喝酒?」男孩问。

「想喝。」

「我也想看。」男孩眨了眨眼,很调皮。

「叫什么?」

「DD。」

「弟弟?」

「ABCD的DD。」男孩慢慢地靠拢过来,「可以请我喝酒吗?」

「小孩子不要喝酒。」

「我很早就很能喝酒了。」DD有个小虎牙,笑起来很可爱,「我们何不打个赌呢?如果你先醉了,你就要跟我走;如果我先醉了,我就跟你走。」

DD真的很可爱,虽然他在下一个陷阱,可是单纯得让人无法设防。

于是我点头答应了。

在最后一刻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先醉了?

我乖乖地跟著DD走出酒吧,到了一个小绑楼,很狭窄,唯一的优点是干净。

在他小小的床上,他轻轻的抚模著我的脸。他生涩的用唇贴了贴我的,他抚模我的身体,特别是那里。我已经了。但我没有动。我闭著眼楮,听见他低低的呼吸。

他轻轻地褪我的衣服,然后也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他双膝跪在我的身体两侧,像个小妖精一样看著我,他说:「我想把你这里的毛毛刮干净。」

我把他压在身下,他的眼楮乌溜溜的,像猫。

他的颈项白皙而迷人,我觉得自己像吸血鬼。

当他在我身下燃烧的时候,我强烈的感受到一种被需要的成就感。我非常非常迫切的进入,进入,再进入,迷人的小妖精没有拒绝,他温顺而积极。

我喜欢他低低的叫著我的名字,他压抑的申吟。他在我身体下面象一条非常柔滑的水蛇,迅速的吮吸走我的激情和沸腾。

我们通宵达旦的,换著各种不同的体位,享受单纯的感官刺激,从夜晚,到清晨,乐此不疲。

他说:「Iwantyouinsidemeforever。」

我说:「Iwannafuckyouallnight。」

我们就像野兽,在高潮的时候,我抱著DD叫:「子非……」

***

DD原名叫辛迪。可是他喜欢我叫他DD。

DD是这样一个小孩:大眼楮,娃娃脸,长睫毛,小嘴巴。

DD很喜欢笑,笑的时候会露出小虎牙。看著小虎牙会让我想起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词:kawaii。

DD的身体很烫手,皮肤很光滑。

DD说他刚十九岁的时候,我差点想从阁楼上跳下去。

我并没有恋童癖,不知道为什么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小。

DD的眼神很纯澈,带著梦幻般的迷惘。他喜欢看我的脸,然后靠在我的胸口说他想这样很久了。虽然我们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逼仄的地方,然后看到一个大眼楮的男孩在看我,我大大的吃了一惊。

我又闭上眼楮,终于想起了昨夜的疯狂,头开始隐隐作痛。

DD拍我的脸:「不许装睡!」

我赶紧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找衣服:「我要迟到了。」

DD哈哈大笑:「你真逗!今天是星期天,你说过不上班的。」

我已经穿好衣服,看著被窝里的男孩有些傻。

然后我说:「我想我该回家了。」

DD说:「你不陪陪我吗?今天是我生日。」

「多大了?」我本来想走,可是这样对待一个伴不是我的风格,我只好在小小的阁楼里弯著腰。

「今天是我十九岁生日!」DD有些骄傲地说。

我猛然抬头,头狠狠地撞在天花板上,我痛得哎哟一声,DD大笑。

「想要什么礼物?」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我居然侵犯刚成年的人。

Faint!

「我想去星巴克。」DD的脸真的很好看,睫毛那么长。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的兴奋雀跃,我的心狠狠地痛,不久前,有个男孩也满眼期待地说他想去星巴克。

我想结束掉这次的一夜,所以我答应了DD,带他去星巴克。

我们到星巴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因为DD一直在床上研磨,他磨啊磨啊,撒娇得像个孩子,他说:「我喜欢比我大的男人。」

我们坐在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因为星巴克人很多。

DD说:「知道吗?其实我很想把自己卖出去。」

男妓?!

DD又是习惯地哈哈大笑:「真笨啊你,我是说找个能长久养我的人,我只卖给他一个人。嗯嗯!是这样的。」

我觉得我和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代沟了,这些男孩是堕落了还是放肆了呢?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我问他:「你不是北方人吧?」

「我家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DD的眼波会让人相信他说的话绝对是真的。

「怎么到这里来了?不读书了?」我实在不想和他有太多干系,可是看著他,总觉得放不下。

「你真是个好人。」DD突然眼楮红起来,瘪著小嘴半天,眼泪终于啪嗒啪嗒落下来。

我有些著慌,想拿纸巾给他擦拭,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太过尴尬,便讪讪地住手。

我说:「怎么了?」

「我是从家里逃跑出来的,已经半个多月了,钱也花光了。回也回不去,所以在昨天那个酒吧里打工,房子是酒吧老板提供给我的。」DD的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落。

我愈加手足无措,又一个逃家的孩子,又一个——

天哪!

为什么偏偏都让我遇上了?

最后我只好说:「你还是回家吧?爸爸妈妈一定担心死了,我给你路费。」

DD拼命地摇头。

「家里出事了?」

「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那还有谁?」

DD突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推推我的手:「喂,有人在看你耶!」

顺著他的目光,我扭过头,看到站在我们桌子旁的纳兰子非。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露出里面灰色毛衣的高领,他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很得体。

他站在那里,倒背著双手,头微倾,如侍者般安静地看著我。

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我站起来:「你怎么会来?」

听上去是三流电视剧拙笨的花花公子的反应。

子非目光如水地看著我,突然伸手抱紧我,对准嘴唇,狠狠吻过来。

然后迅速地转身,走出大门。

我怔在那里。

DD兴奋地拉著我的手说:「他是谁?好帅!好酷!好有型哦!」

然后我看到迎著我走过来的乐颜与严岩。

乐颜说:「我约子非出来的,谈下一个广告合同的事情,没想到——喂!你还不去追他?!出了事怎么办?」

我突然醒悟过来,God!我总是慢半拍。

冲到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对乐颜说:「帮我照顾DD。」

乐颜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可是我已经顾不及,心急火燎地冲向大街。

大街上不见子非的身影。

我茫然地拨打他的手机,关机。

我在大街上茫然地走,看到身材高高,金色头发的男孩都忍不住拉住人家,惹来怪异的目光。

我给乐颜打电话:「怎么办?找不到他。」

乐颜说:「你回家看看吧,也许他已经回家了。」

「今天还是麻烦你照顾严岩。」

「照顾小表是没关系,你这个什么DD怎么办?」

我懊恼地抓头,该死的,怎么会搞成这样?

DD大概是抢过了乐颜的电话,他说:「你要好好向他道歉,他真帅,我喜欢他。」

小花痴!

我苦笑著挂掉电话,开车回家。

※※※※

丙然,子非已经到家了,正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我站在玄关处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子非——」

「别叫我!」他冲我吼。

我暗暗松了口气,多么好,他在生气,而不是冷漠地转身离去。

「子非,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你也是男人,你应该能够理解——」

「我不理解!」他站起来,浑身颤抖,「我一点都不理解!嘴里说著爱,身体却随随便便和别人苟合,我怎么能理解!」

「子非——」

「别叫我!」

「我们该好好地谈谈了。」我说。

「没什么好谈的。」

我伸手去揽他,他瞬即伸手推开了我:「别欺负我。」

他的声音冰冷。

就像在床上,每次决绝他都只要这么一手推开,看著他的指尖,这个一臂之遥是我今生最恨,心里的火气顿时失控。

「够了,子非!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这样,随时随地就这么一把推开,你说你爱我,可是爱情只是嘴上说说的吗?我是成年男人,我有生理需要,你也是,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今天是我不好,可你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吗?」

「我不清楚!我不清楚!成年人怎么了?男人怎么了?男人就光靠生活,就不要脑袋了?」

「你——」我气结,「胡搅蛮缠!」

子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忽然把茶几踢一边,然后冲到CD架旁,把那些CD唏呖哗啦推到在地,然后用脚一个个去踩。

「我就胡搅蛮缠了!我就胡搅蛮缠了!我就胡搅蛮缠了!」

那是我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收集的珍藏版的CD,一点一滴收集起来,就连卫璇也不敢轻易踫一踫的我最爱的收藏。

我看著它们一片片碎裂,再也无法挽回。

我干脆坐到大沙发上,点燃一支烟,看著他随著一脚一脚地跺,泪随著一滴一滴地落。

最后他在墙角萎缩下去,缩在那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害怕一切的孩子,抱著头哭泣。

我说:「纳兰子非,我想今天我们必须谈一谈了。」

他继续呜咽。

「你也二十一岁了,你该明白,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就不是过家家酒,互相甜蜜蜜地叫一声亲爱的就能永久。除了日常琐屑需要一切慢慢磨合,还有SEX,在成年人的婚姻生活里,它也是沟通彼此感情的非常重要的手段。爱不仅仅是一个字,它代表了许多许多感情与行为的交织融合。你把自己当成白雪公主,以后躺在水晶棺里什么也不做就能赢来王子吻你给你一辈子的幸福么?别痴心妄想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狂乱地瞪著我:「你这个只知道FUCK的猪!」

我气得发晕。

我认为自己的脾气已经够好,可是那一刻我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几乎是本能地,我冲上去,揪住他的衣服,迅速把它们撕扯干净,他颤抖得越发厉害了,却一点也没有反抗,只是哭泣著,骂著——你这只只知道FUCK的猪!

我被气得大脑充血,头晕眼花,我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我粗暴地分开他的腿,更加粗暴地挺进他的体内,没有任何滋润,他痛得尖叫,指甲划进我的肌肉里。

我咬住他的嘴唇,恶狠狠地说:「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FUCK!」

他低低的叫了一声。

我感到有点痛,但更多的是快感,他屈膝仰卧的姿态和身体磨擦发出的的声响都刺激著我的神经。

他叫著,扭动著,汗濡湿了衣衫,皱成一团。

我抱著他滚爬著跌向沙发里,又挣扎著往卧室里走,也不想再思考什么,也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我们在黑暗的房间里撕裂般的,激烈的让彼此都觉得的疼痛。在我再也无力控制而爆发的瞬间,他的手冰凉的抓住我的头发。

他的眼角渗出细小的几颗眼泪,又迅速在空气中干涸。

在极度的兴奋和颤栗般的快感中我在他体内射了精,想迅速退出都已来不及。

***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我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抱住枕头,狠狠地闭上眼,清晨光线的挑逗像羽毛一样拂在身上,我终于渐渐清醒过来。

蓦然从床上坐起来,赤果著跑到门口,打开门,冲到楼梯口喊:「子非?子非?!」

子非的脸再次从厨房内探出来,只是没有笑意,没有任何表情。

我松了口气,转身进浴室去冲澡,身上粘粘的,昨夜折腾得太过疯狂。

子非看起来一切如常,这让我感到欣慰,尽避这欣慰中隐藏著不安——子非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

起码我以为他会大哭大闹,或者离家出走,或者发发高烧让我惶恐一场,找个向他赔不是的机会都好,可是他看起来这么正常,就像一场普通的SEX一样,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不良的影响。

吃早餐的时候,我想抚模他的手,他迅速拿开,眼神中充满警戒。

我终于明白他还是记恨在心的。

我说:「子非,对不起。」

他喝著牛奶,不说话。

我说:「子非,我要出差了,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小表。」

他开始蘸著果酱吃烤面包片。

我说:「子非,我走了。」

他开始收拾盘子碟子,准备拿到厨房去清洗,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会,终于跟著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他,他的身体依然僵硬。

我在他的耳朵边轻轻吻了一下:「我去北京参加书展,还要去会晤新的发行代理商,最少要三天时间。想要什么礼物?」

他哗啦哗啦地洗东西。

我说:「别让我担心。」

我叹著气上楼,准备打点行李,意外发现放在衣橱边的行李箱,里面的一切都收拾好了,换洗的衣物,我爱读的两本书,牙刷牙膏以及其他日常用品。

我看著行李箱发呆了好大会,最后默默地出门。

书展的效果不错,我们的杂志有颇多人问津。这期间出了一点小丑,有读者当众指出杂志中的有些错别字太致命,特别是数字的,比如把一千写成了一万,多了一个零,意义就全然不同。我尴尬了一会,决定回去好好找责任编辑谈谈。

与新代理商的谈判也算顺利,最后签约也仅仅多费了一天工夫。

在回程之前,我去商城逛了逛,烦恼著该给家里两个小表买什么礼物。最后意外在儿童专卖店看到了天线宝宝的玩偶。

天线宝宝是子非在足球之外又一个著迷的玩意,每天晚上七点半,他都会和小表一起准时守在电视前看四个蠢蠢的玩偶在那里教小孩们说话。

天线宝宝分别叫:丁丁、迪西、拉拉、波。

其中最矮小的波是个小女生,另外三个是男生。

小表特别喜爱波。子非喜欢黄色的活泼的拉拉。

服务员热情地向我推荐,说这是非常受儿童欢迎的玩偶,我想子非还算不算儿童呢?然后自个儿忍不住笑了一会,买了两个胖胖的玩偶拉拉与波背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我设想了许多种向子非道歉的场景。我说过,我并不是个花心的人,一旦有个可以相守的人,我还是努力想和他处好关系。

可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下了飞机第一个接到的电话居然是DD的。

乐颜派了公司的司机来专程接我,在驶向家路上,手机响起来,DD在那边叫:「快来救我,我快要死了!」

我大惊:「你在哪里?怎么了?」

「我在星巴克门口,快……」他的气息很微弱,我担心极了。

***

DD坐在地上,满脸的血迹,脸色苍白得像要死掉,我上前抱起他,他发出哀伤的申吟:「好痛。」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酒吧的老板想我,呵呵呵……」DD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干!当我是什么人啊!我用瓶子打破他的头,呵呵呵……所以他就派人打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你要是不来,我可能会被打死,呵呵呵呵……」

医生替他做了包扎,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

DD说:「谢谢你。你还是放我走吧,你要是带我回家,那个帅哥会伤心的。」

我拍了拍他的脸:「没事。」

可是我心里确实担心,子非……他会怎么想?

DD说:「我会向他解释一切的。我也会尽快回家,不再打扰你了。」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哥哥。」

我哦了一声,心里隐隐地不安,DD离家出走,和那位哥哥有关系吗?

如我所想的,子非表情很平静,他只是看了看DD,然后请他进来,给他倒水。又去准备客房,换了新床单。

DD偷偷地对我说:「帅哥好贤惠哦。」

我尴尬地笑,DD羡慕地打量我们的房子,然后抓住小表问:「你喜欢帅哥吗?」

小表很奇怪地瞪著他,我急忙捂住DD的嘴巴:「不要胡说。他是我儿子。」

「唉唉唉!你居然还有儿子耶!」DD一副受伤的表情,「你怎么可以有儿子?!」

我苦笑:「我怎么不能有儿子?」

「那帅哥不伤心吗?他怎么可以容忍你和女人结婚生儿子?」DD大大的眼楮盯著我问。

「我们才认识没多久。」我说。

DD哦了一声,开始沉默,然后问我:「我可以去找帅哥聊天吗?」

我说:「当然。」

我去洗澡,小表跟在后面问:「那个天线宝宝是给我的吗?」

我才想起来送他们的礼物:「是的,波是你的,拉拉是子非的。」

「哦!爸爸你真好!」小表抱住我的腿,然后邀吻。

我亲了他一下,他在我耳边小声问:「谁是帅哥?」

「你觉得呢?」

他说:「那一定是子非哥哥。」

我笑著揉揉他的脑袋:「乖,该去睡觉了。」

「那个人是谁?」

「是爸爸的朋友,暂时来咱们家住几天。」

「哦,他叫什么?」

「辛迪。」

「哦。他不要抢走子非哥哥哦。」

「啊?」

「爸爸晚安。」

臭小表,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可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晚上子非竟然真的抱了枕头要离开我们的卧室。

我问:「你去哪?」

「去陪DD。」

「啊?」

子非看也不看我一眼,真的去了客房。

我万分哀怨地抱著那个天线宝宝,然后又把它扔到地板上,生气了半天又把它捡起来,想起DD热情的拥抱,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万一他勾引子非呢?他们都那么年轻,都那么漂亮……

我把天线宝宝蹂躏来蹂躏去,心里总是不安,抱著它睡了最难过的一夜。

***

DD大大方方地在我家住下来。

DD和子非特别亲近,总是腻著他不放,我没有机会和子非单独相处。

子非似乎也很喜欢他,喜欢揉他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温柔。忘记了前几天还在为他而和我大吵大闹。

奇怪的子非,我总是模不清他的心思。

DD说:「严拓,你爱不爱子非啊?不爱的话,我就把他抢走了哦。」

我苦笑:「你现在都把他抢走了。」

DD得意洋洋地笑,十足十一个小孩子。

两天后的晚上,一个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扔掩不住他的英气逼人,身材高大,五官硬朗。

他说:「请问辛迪是不是住在这儿?」

我哦了一声:「你是?」

「辛崎,他的哥哥。」

「请进。」

正坐在沙发前和小表、子非一起看天线宝宝的DD在看到男人进来时,忽然变了脸色,一下子窜到了沙发背后,像个小老鼠一样藏起来。

子非也站了起来,我说:「这是DD的哥哥辛崎。这是我的——子非。」

辛崎很客气地向子非点头,然后说:「这段日子麻烦你们了。」

子非说:「没什么。」

辛崎看著沙发背后说:「我看见你了,出来。」

小表好奇地看著这一幕,子非把他抱在怀中,然后抱他上楼去让他睡觉。

我对辛崎说:「别吓他,这阵子他够辛苦了。」

辛崎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走到沙发背后,把DD拎起来,满眼的哀怒:「你还要躲起来?」

DD全没了在我们面前的伶俐,像只可怜的小老鼠,战战兢兢地站在辛崎面前,死死咬著嘴唇不说话。

辛崎把他揽进怀里,然后从兜里取出一沓钱放在沙发上:「严先生,谢谢你们这段日子对他的照顾,我现在要把他带回家去了。」

我把钱还给他:「人你带走,钱我不会留下。」

DD忽然抓住我的手:「严拓,我不想走!」

辛崎的脸色越发难看。

我说:「别任性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DD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一般,站在我和辛崎之间,大滴大滴的泪水向下落。

辛崎伸过手去,他终于扑到辛崎的怀中,大哭。

辛崎半抱半搂著他朝外走,在门口,我对他说:「以后可看好他,小孩子在外面流浪很危险的。」

辛崎又从兜里取出一张名片交给我:「万分感谢,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

我看了看,是什么公司的董事长,看来来头不小,便点点头,自己已换了便衣,口袋里没有名片,也懒得交换,便目送他们离去。

PS:关于因扎吉

FilippoInzaghi——菲利浦‧因扎吉:意大利人,现效力于AC米兰球队。

作为一名球员,作为一名前锋,他的身体条件相当差,天生的单薄让他注定无法成为能抢能拚的强力前锋,瘦削的身体让他难以承受后卫粗暴的冲撞。他只有凭著过人的足球意识与敏锐的球感来抢点进球。

他看起来很纤秀,可是在球场上他又是最疯狂最有爆发力的那个。

喜欢他的球迷对他痴狂,不喜欢他的球迷把他贬得一无是处。

他的身上处处充满了矛盾。

在公众的场合,他说话越来越公式,绯闻从未有停止。接受采访,应答得体,上电视节目,潇洒迷人,完全一副巨星风采。私底下,他喜欢大海,喜欢写小说采蘑菇,喜欢静静的欣赏夕阳,像极了圣艾修伯里笔下的小王子,那个忧郁的、多愁善感而拒绝长大的小王子。爱好是这样的宁静而平和,总以为他是属于古典的,是属于《四季》、肖邦的小夜曲,或者是莎拉布莱曼那样柔美、脆弱而深情的音乐。

可令人意外的是,他喜欢U2,喜欢滚石,那种嘈杂的、强烈的满是重金属的感觉。

靶觉这个被球迷昵称为PIPPO的球星在气质上更为接近Armani和YSL,那种带一点异国天空别样的蓝,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细细端详却是内敛且洗练的名贵。或者,可以做钻石的代言人,世道的艰难和人心的莫测也磨灭不了的端庄与洗练,比岁月更恒久。

或者,像醇酒,随著岁月的流逝,年华逝去,魅力却越来越醇澈,越来越芳香迷人。

现年二十九岁的他仍然未婚,这在流行早婚的意大利是不多见的,他的弟弟就已经结过婚并有了个孩子(虽然现在又离婚了-_-)。所以,好事的媒体就忍不住纷纷猜测他与他那位交往了十年的朋友之间的关系,那位被昵称为BOBO的雄壮男人,是如今足坛上的强力强峰,世界排名绝不会落在前三名之后。

纤细而坚强的PIPPO,强壮而体贴的BOBO,我宁愿相信他们是一对最好的朋友。

这个世界太脆弱,爱情太脆弱,友谊或许可以长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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