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去啦,很挤耶……」丁又宁伸手推推压迫空间的那堵墙。医院空调太冷,有人又硬要来医院跟她抢毯子、抢沙发,赶都赶不走。
半睡半醒间,那人张臂将她搂过来,挪了个舒适方位,温暖有了、手脚也得以伸展,对这空间分配颇满意,再度陷入短暂睡眠。
再次醒来,伸伸懒腰,瞥见身侧搂著她、睡得四平八稳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往他肚子挥去。
「唔——」秦锐吃痛,醒来。「你干么啦,有起床气喔?」
拨开环在她肩上的狼爪。「吃老娘豆腐、还抢我被子,难道不该揍?」
「……」某几句脏话,含糊地在嘴里绕了一圈,没胆吐出,只能陪笑脸。「小的罪该万死,娘娘息怒。」
她哼了哼,坐起身,发现桌上的纸袋,上前一看,有两个保温盒,还有她的保暖大衣。今早天气突然转凉,蔺韶华体贴周到,还专程来给她添衣送食。
看她一脸幸福洋溢,笑得像个陷入爱河的傻瓜呆,秦锐翻翻白眼。「有吃的就快拿来,老子饿死了。」医院餐点难吃得要死,他宁愿饿肚子都不想吞。
「吃吃吃!」将保温盒扔过去打赏饿死鬼,低头先传讯跟蔺韶华道谢。
居然带了两人份的餐点,秦锐有些受宠若惊,飘飘然,一副奴家怎么敢当的死相。
丁又宁没好气。「那是因为你成天赖在这里,死不要脸跟我抢东西吃,韶华是怕我吃不够,不得已多准备你的。」不然还以为韶华对他有多上心?千万别自作多情。
「知道啦,没要跟你抢男人。」真小心眼,蔺韶华不是他的菜好吗?唔——不过他做的菜倒是挺合他脾胃。「——我要红烧排骨。」
「吃大便啦你。」说归说,还是挟了一块过去。
「说到这个,我说你们两个,现在是演到哪了?」说离婚,也没个离婚样,除了没睡一张床,其他跟夫妻哪有什么两样。
上回聊到这话题,她还回说:「我觉得这样还不错啊。」
至少看得到他、能够与他一块生活,如果能这样与他过一辈子,那也很好。
可秦锐直接无情戳破她的幻想——「别呆了!你当男人是吃素的?他都不会有需求吗?不乘胜追击,等到哪天他爬上别的女人的床,你想拉都拉不回来。」
她本没放心上,还吐槽他:「你当全天下男人都跟你一样下半身思考?」
可是那天……
思及此,她正色道:「我觉得你上次说的很对耶。」
「我说了什么?」练肖话他很会,正经话倒说没两句。
「就——」她大致说了一下,听得秦锐猛翻白眼。
「拜托,那正常的好吗?男人没偶尔发泄一下,憋久会生病。每次跟你讲,你就只会骂我禽兽。」
「所以我相信你了啊。本来想去跟他讲,我还满乐意跟他滚一下的,但——他臭脸我,还生气走人。」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秦锐当场笑趴。「你白痴喔!这时候男人一定见肖转生气的,你不闪远些给他留面子,还自己跑去捅马蜂窝,白目到有剩。」活该被骂!快笑死他了。
她闷闷地戳饭粒。「那不然咧?」
「不用说,直接行动表示。你跑去问他,他不给你回‘天地有正气,嘎嘎呜啦啦’,难不成还婬笑著应和‘好啊好啊,我们来滚’吗?这种事是掌握时机和气氛,感觉对了,直接给他扑上去就是了,这招你不是很会吗?」他们的国民性感女神、多少男人性幻想对象,当初勾引蔺韶华就挺有手段的,还装什么清纯。
「那不一样啊。」以前,她多少感觉到对方有那个意思,但现在,韶华对她什么想法,她真的模不清,可能也只是因为她是乐乐的母亲,对前妻、他孩子的妈,至少有一分道义与亲人般的关怀。
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至少,他很规矩,从言谈、举止到眼神,无一丝逾矩,只除了那一天……
她还满期待他扑上来的,遮都没遮,不怕他看,结果——他转身就走。
半夜敲门自己洗香香送上去,更不堪回首的结果是——唉,别提了。
她觉得自己好惨。
「以前,他若没那心思,了不起一拍两散,我没什么好不敢搏的,但现在,我们是孩子的爸妈,若他没那个意思,太任性而为,会造成他的困扰。」
「我倒不觉得他没那个意思。」要不是余情未了,谁会那么蠢,把前妻放在身边,断自己桃花。
思及此,秦锐突然想起一事。「欸,你有没有觉得,你男人看我眼神怪怪的?」
「哪里怪?他对你没兴趣!」
「不是那个啦!」她到底有多担心他觊觎她男人?「我是说,他好像对我有敌意。」
「有吗?」明明就挺客气,该有的礼貌都不缺。「他哪失你的礼了?」
「说了你也不懂,那是一种男人之间的气场。第一天他来医院,看见我也在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用生物学角度来说,有点像是雄性求偶时所散发的费洛蒙,那种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的、敌我不容的微妙抵制感。
他想,那男人对眼前这傻姑娘,应该还挺有心的,说不准根本不是余情未了,而是从来就不曾忘情。「你没跟他解释过我的事吗?」
她摇头,被他一声骂来。「白痴!吧么不说?」
「干么要说?」她振振有词地反驳。「我绯闻又不只你这一妆,每一桩都要解释,解释得完吗?而且这是你的个人隐私,我没资格说。」彼此若缺乏信任,也不是说明秦锐是Gay就会没事。
「你这个笨蛋!」他笑骂,伸指戳戳她脑门。虽是这样说,但他其实清楚,宁宁相当保护身边的人,就算是丈夫,也不会透露,那是对他的尊重。她当然知道说了对她比较好,但他信任她,将私密事坦然告知,她却为了一已之私而出卖他——即便对象是丈夫,她也无法认同自己。
她有时,实心眼得教人很想敲她脑袋。都在演艺圈混这么久了,还能保有一颗纯得不掺水的真与诚,简直是稀有动物,让人忍不住想多保护她一点。
「多少解释一下吧。不只女人,男人有时候,心眼也小得容不下一粒沙。」尤其是在爱情面前。
丁又宁被秦锐赶回家,说他明早没通告,今晚换他留守医院。「去去去,回家跟老公温存去!」
「是前夫。」而且人家也没想跟她温存。
回到家,一室静悄悄。
蔺韶华卧室的房门半掩,她悄悄推开一小缝,小的已经在床上躺平,大的在阳台抽烟。
放轻步伐上前,静静站到他身边。「怎么又抽烟了?」
他说过,只有心烦的时候才会抽,他现在心情不好?
「没抽。」只是一根烟放在指间把玩,没点著。
她手一伸,将指间那根烟没收。「不准抽!」还得寸进尺,往他上衣口袋掏呀掏,掏出剩余的烟盒上缴国库,要再往其他地方搜身,他一个侧身,避了开来。
「没有了。」
「不信,我自己找。」硬要凑上去东模西模,吃尽豆腐。
蔺韶华抓住她的手,蹙眉。「又宁!」
她倾前,贴近他颈侧,鼻尖蹭了蹭。「嗯,真的没烟味。」
秦锐说,靠上去,主动些就对了,他不会拒绝她的。
她信了。
她的唇,似有若无擦过他颈侧,似吻,无心撩逗,挣开的手,悄悄地,圈上他腰际——没得逞。
他抓住细腕,闭了下眼,深呼吸,吐气,然后拉开她,把持应有的分际。
「很晚了,你在医院顾了一天病人,快去睡吧。」
她被赶出来了。
臭秦锐,说什么她自己贴上去,绝对没问题。
她站在房门外,忿忿地传讯——我被拒绝了!
另一头的秦锐,传了个拍地狂笑的动态贴图过来,显然挺乐的。
求欢遭拒,此时不笑更待何时。
一加油,同志!下回洗香一点。
!就你最风凉,坐著说话不腰酸。
——喔,不,亲爱的,我通常都是躺著享受不腰酸。
除了用点点点别屏,她实在找不到更多句子回他。
这个低级鬼!
懒得理他。她要去洗香香了——不过不是要献身,是献给她的寂寞双人床。她悲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