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不从人愿就是这种情形吧,就在仇瑯艳满心欢喜的告诉仇惠君可以动手术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后,她竟然大力反对。
「我说不要,你有没有听懂?」击打著床被,仇惠君大吼。
「妈,你听我说,这次的机会很难得的。」努力劝道。
「哼!你满脑子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
「妈,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会要你动手术是希望你能再站起来,那样的话,妈你一定会更快乐的。」妈难道不希望能健健康康的?
「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是不是想等我脚好了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不用管我啦,告诉你,门都没有!」
「妈,你想太多了,我的出发点真的只有为你好而已。」仇瑯艳一再解释著。
「别说那么多,我说一就不会有二!」仇惠君再次强烈拒绝。
「妈……你就算给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仇瑯艳哀求道。
「我告诉你,我就是要折磨你一辈子,折磨到你死……」她万声冽寒的露齿说著。
「妈……」
「如果不是她有道德良心的话,今天也不用站在这里苦苦哀求你!」忽而一个俊罢冷烈的声响传进,让两人同时往旁边望去。「不要以为真是她欠你的,要不你当初就别生下她,其实她根本一点罪也没有。」梵翔东怒火中烧,令人不寒而。
他去她上班的地方找不到她,猜想她一定又来这了。
「怎么又是你这小子?」仇惠君打从心底讨厌眼前这个指著她骂的男人,在这所有人都对她百依百顺,只有他三番两次对她开炮。
「你放心吧,没人想踏进这房间一步,除了万不得已外。」如果可以的话,打死他也不想进来。
「怎么,是不是怕我又欺负那死丫头,才来当保镖的啊?」仇惠君嗤之以鼻的说,脸上蕴含著极讽刺的意味。
「要不是她甘心让你欺负,你想见她一面都是难上加难,我只是想不通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不珍惜疼爱,反而处处羞辱她,你这样有得到什么好处吗?」他有把握总有一天会让她悔不当初,就凭著手上那份传真。
「翔东,你少说两句……」扯了扯梵翔东的衣角,仇瑯艳再次为他们对峙的情景感到头疼。
「这没你插话的份!」仇惠君厉声制止著。「小子,既然你想知道,行!不妨告诉你吧,羞辱她可以让我一天充满了活力,就算要我不吃饭我也甘心;羞辱她会让我觉得这世界还有可取之处。母女连心嘛,我快乐她快乐,我不快乐她也得不快乐;再来,羞辱她就等于羞辱那借种生下她的臭男人,不能报复他,找他女儿也一样!怎样?我这样说你还满意吗?」弯斜著嘴辱,仇惠君看来就像是愤世嫉俗的怨妇。
「你真是无药可救!」这根本就是一种病态,他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种母亲。
「无药可救?哈哈……我的病不是单单是药就可以治好的……」头一次,仇惠君在外人面前泄露自己的心态,她也知道自己是有病的。
爱情,并不曾因岁月的增长而被遗忘,就算是她,渴望的心还是不减当年啊,是谁的错呢?能说谁错呢?
「如果真有药可以治好你呢?你敢尝试看看吗?」难掩脸上的神秘,梵翔东的话如谜般的令人费疑猜。
「翔东,你在说什么啊?」仇瑯艳还是忍不住插了嘴,他真的有药可以医母亲的病吗?
「小子,你可别说大话!」仇惠君接著说,内心澎湃激荡,头一回,有人信誓旦旦的敢夸口说可以医她的「心病」。
「我一向不夸海口,而且,这世上还没有难得倒我的东西存在。」他就像块引鼠进洞的腌肉般,让它还没尝到真正的滋味前就闻到阵阵浓郁的飘香味,让人渴望,极度妄想。
「是吗?那你快说啊?」仇惠君的口气在不知不觉中急了。
「你当我是个市侩的奸商也行,但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做没代价的事。」笑得狡猾,梵翔东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要酬佣……
「翔东……」仇瑯艳的心顿了一下。
「小子,你很会乘机敲诈人嘛,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一定会接受?」仇惠君人虽残,但也不是个会让人牵著鼻子走的人。想兜她?早生个几年再说吧!
「反正无所谓,我没啥损失!」顶多再损失些抬杠的时间罢了。
「想玩心理战术啊……」她明白的很……
「那也得有人陪我玩对吗?」他还是笑得惹人心悸。
聪明人会知道怎么选择的。
「小子,你有一套!说吧,你要什么代价?」明眼人不说暗话,仇惠君早被他的自信搞得心湖浪花朵朵开。
二十四年了,如果这个药真可以医好她的病,也许是值得的。
仇瑯艳一秒也不敢忽略掉梵翔东的唇型,就怕他开出的条件,她们会无力负荷,但她却又急于想知道这帖秘方……
「很简单,我要你接受动这次的手术。」答案揭晓了,梵翔东的话让仇瑯艳松了口气,却让仇惠君提了颗心。
「动手术?哼!小子,你葫芦里卖什么药?」这真是个再奇怪不过的交易。
「除了卖救你的药外,我无药可卖!」快人快语的说著,他也懒得再陪她绕。
「你得到了什么好处吗?」这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该是换她被人照顾的时候了……」浓情蜜意的凝视仇瑯艳,他的眼里全是对情人的宠爱。
仇瑯艳的眼湿了……
「哼!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那个丫头?」想不到她还有一点用处。
「你该庆幸你生了个好女儿。」的确,没了她,还有谁会这般照顾她?
仿佛又想起仇瑯艳不为人知的心酸泪,梵翔东的眉忽又加紧了,她的未来可有他的一席之地?
「有一个幸福的人生远比生一个好女儿要来的宝贵的多。」仇惠君发出了感叹,爱情远比一切重要,她当初爱他太多了……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看出她脸上难得一见的愁容,梵翔东也不禁起了怜悯之心。
「小子,别满口经文,等你真正尝到爱情的滋味,就不是能像你现在讲的那么轻松了。」爱情有多伤人,她早已尝尽蚌中滋味。
「是吗?不过凡事终归追根究柢嘛,像你这种没什么努力就让辛苦建立起来的情感毁之一炬,这样的爱情你说值得吗?」梵翔东不以为然的说著,对她的感情价值观颇不赞同。
「你怎么知道我没努力过?小子,别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在那胡乱瞎说,你懂什么!」仇惠君不满的情绪再次高昂,对梵翔东无知的话感到愤怒,脸上的狰狞变得危险。
「我懂什么?哼!如果你真要什么都懂的话,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他的声音盖过她。
「好!我接受动手术,小子,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天大本领可以在这大放厥词,你最好保佑你的法子有效,不然到时有你受的了……」仇惠君放出狠话,脱口而出的冲动到底是内心的声音,或只是一时的倔强,只有她知道。
「这个药方不会让你失望的,只是……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梵翔东镇静的说,眼神变得犀利,他的话隐含著不为人知的秘密。
「得了吧,你只需顾好你自己。没事的话,你们都走吧,我想休息了。」仇惠君被他自信的眼神搞得惧骇胆惊,到底他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如此振振有词?她迷惘了……
「累了吗?」门口外,梵翔东体贴的问著。
仇瑯艳默默的点点头,颓靡的表情里是一团迷雾。
「车子别开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轻声的问著,怕她在这种情形开车稍加不注意会闪了神。
「我有事问你。」她缓缓抬高头问道。
「什么事?」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是知道了一点事。」他很干脆的回答。
被尘封已久的往事,也该说出口了,只是这个秘密到底是拯救还是催毁,他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现在就要知道!」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很笨拙的控制自己不发抖。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开口,这对你或许是个再伤人不过的坏消息,但对你母亲来说会是种解脱。」缓缓靠近她,梵翔东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里。
「告诉我好不好?」抵著他宽厚的肩膀,仇瑯艳早已泪眼婆娑,而担心所为而来,她大概也能感应到些许。
「这份传真拿去看吧!但不要忘了,你是有人疼的。」迟疑了一会,梵翔东还是将今早收到的越洋传真递给她。
仇瑯艳颤抖的看完传真上的文字,不禁心碎不已,这是她从没想过的结果,但至少,这个结果让她放宽了心,证明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想哭就哭吧,别压抑著自己。」环绕著她,梵翔东有著无比的感慨,她一定很渴望父爱吧,哪怕一分钟。
她静静的赖在他怀里什么都不说,从小她多希望爸爸能把她放在他的肩上,然后父女俩就这样一路唱著歌散步回家,然后爸爸会捏著她的脸说她是他的心肝宝贝,可是,这个微弱的愿望从来没实现过,而现在,她终于更明白那是不可能会实现的希望了……
「答应我,这件事别告诉我妈。」低沉的嗓音流泄而出,仇瑯艳幽幽开口。
「什么?」梵翔东惊讶的问著。
「求求你别告诉她,她受不了这个刺激的……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放弃过我爸,没有忘,也忘不了,所以求你别说。」她不敢想像母亲知道了真相会有什么反应。
「不行,她也需要成长,我不要看你继续这样折磨自己。」梵翔东坚持道。
只有把真相说出来,她才可能永远解脱……
「你一说的话,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年来,她就是仅靠著我爸一定会回来找她的这个意念活下去的,你不可以这么残忍,她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仇瑯艳力挽狂澜的说著,她不要母亲再次受伤害,她不要……
「这种残忍只是短暂性的而已,不把这件事告诉她,这样的日子就不会有停止的一天。」她根本没有责任去承担她母亲种下的果。
「我不在乎,这种日子我早已习惯了,既然一个人痛苦就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受罪呢?」仇瑯艳低吼著,极欲说服他。
「没有谁该是一生下来就注定要痛苦的,更何况,把这事说穿了,对她来说也不一定不好。」他们把结果想的太糟了,人生该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反正我不想冒险。」如果要她看母亲天天以泪洗面,她还情愿维持现况。
「瑯艳……你这样……」
「她会怪自己的,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结局!」不让他有机会再反驳,仇瑯艳抢在他之前说。
「那也是她自找的!」他管不了那么多。
「你就不能体谅我做人女儿的心情吗?」她气他为什么这么顽固不通。
「这……」他是为她好啊,又有谁能体谅他只想让她快乐的心情呢?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答应我。」仇瑯艳泛著泪光的眼有著无比的哀伤。
「别哭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不说就是了。」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梵翔东无奈又心疼的说著,他就是没办法看她哭。
「你答应我的哦!」感激的抱紧他,她上提的心终于能稍稍放下了。
「好了,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是该让她休息了,她需要时间去思考这一切。
「谢谢你。」步出门外,仇瑯艳感激的说,他对她的好,她会牢牢记住的。
「仇瑯艳,你这是什么意思?」陈霖福再也吞不下这口气,扔下一大堆文件夹到仇瑯艳的办公桌前大声咆哮起来。
他受够了,这几天他无天无夜的赶著那份报告,不仅吃不下饭、睡不著觉,连他好不容易才控制好的气喘病也发作了,昨天要不是他老婆及早送他去医院,他早已一命呜呼了,哪还有命在这站著骂人,这一切的一切全是拜她所赐!
「我怎么样了吗?」他就像一波忽来的潮浪急流,打得她无所适从。
「你上次在总裁面前摆我一道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契约又是怎么一回事?」望见桌上那一大叠操纵著他生死大权的白纸黑字,陈霖福的头就又肿得像榴?般大。
「上次的事是不得已的嘛,上司要我老实说,我怎么敢不说嘛,至于什么契约问题,我听不懂。」仇瑯艳在心中暗笑。
老色鬼,你终于也尝到被欺压的滋味了吧,风水轮流转,嚣张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的,活该!
「那我也是你的上司,我叫你不要老实说,你怎么说了?」陈霖福觉得她的说词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是他付我薪水,又不是你。」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好,那这份工程的合约你又怎么说?为什么他们告诉我要你本人亲自处理他们才肯再续约?」
他最气的就是这一点,在他花了一大堆时间研究这份契约后,才知道对方想要接洽的人是她,说什么也不愿给他一个机会,这股气叫他怎么忍,他感觉自已被当狗一样的耍,还奔命的替主人叫门咧。
「是吗?他们这么讲信用啊,可是我们没立契约啊,上次是因为双方合作愉快,他们一时高兴才脱口说说而已,我怎么知道他们当真了。」难道能力好也是一种错……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他被限定的时间眼看一天天逼近,他怎能不急?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笑话,他该不会又要把事推给她了吧,难道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你不知道谁知道,事情是你捅出来的,你就得想办法。」他不容她说不,现在问题全出在她身上,过不了她这关,这个合约连谈也不用谈。
「可是总裁交代谁也不能插手管这件事。」又想拿她当箭靶,这次她可学聪明了。
「你不说谁知道!」她是存心刁他的吗?可恶的女人!
「万一总裁又要我‘老实说’咧?」她一步步在反击,既然事情已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她也毋需再考虑那么多了。
「你就不会不要说。」陈霖福对她的装傻感到莫名光火,看来她是真卯上他了。
「我们又绕回原点了。」她再度暗示谁才是她的上司兼「财主」。
自己看著办吧,她现在可不管那么多了。
「你存心要我难看是不是?」陈霖福的话语让人心惊,他不再怒吼,说出口的是再平静不过的声音。
她惹毛他了……
「希望陈组长不要为难我,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员工而已。」仇瑯艳试著脱身,他的神情让她有些害怕,不知心里在算计什么。
「行,我当然不为难你,但前提下必须你也‘不’为难我。」静默的说完话,陈霖福转身就走。
他说的话似乎含有什么特别意思,仇瑯艳心里有了几分戒备,他会是颗不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