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廉被楚添啸威逼利诱,别无选择地接下谋杀笑天仇这个烫手山芋之后,便开始努力搅动他原本就贫瘠得可以的脑汁,想将笑天仇拐到城西老树林,让那帮杀手毙了他。
须知,一他向来只担任楚添啸的副手,在他们两人所策划过的大大小小不法勾当里,他充其量也只在当中扮演「配角」。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恶棍,哪能想出什么好对策?
苦思数个时辰,脑子都快想破了,却依然一筹莫展,不得已,只好一个人跑到华山求神明赐给他「灵感」,让他平安度过此「劫数」。
谁知他那么好狗运,适巧遇见棠儿跪在内殿里,边抹眼泪,边向老和尚诉说心事。
他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偷听、偷窥……凡是跟偷这个字扯上关系的,他都内行得一塌胡涂,当下便躲在墙后,听得仔仔细细、明明白白。
听完了故事后。他简直是呕到了极点。
笑天仇!那个丑以当门神辟邪的家伙,居然同时掳获两名年轻貌美女子的芳心,这是什么世界?
所谓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朱永廉火到最高点,总算挤出害人的「灵感」。
「于是他匆匆忙忙赶到和亲王府假传「凶讯」,想把笑天仇骗到老树林,将他「毁尸灭迹」后,再接收他的红粉知己跟妻子。
他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不错,谎言却编得漏洞百出,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听得出他在胡说八道。
「我们跟棠儿姑娘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去救她?」婉盈假意道。在淮阳城,知道她和棠儿有深厚私交的不出十个人,而朱永廉绝不包括在内。
「不会吧?」朱永廉故作惊讶地说:「棠儿姑娘一边抵抗群匪的围攻,还一边大声吩咐我赶紧到王府来跟您求救。」
「跟我还是跟我的夫婿?」他闪烁的眼神逃不过婉盈精明的心思。
「这……」朱永廉没料到婉盈有此一问,不由得顿了顿,「不一样吗?你和姑爷已经是夫妻,夫妻乃是一体,跟你说不就是跟姑爷说?」
婉盈美眸瞥向笑天仇,见他始终抿嘴不语,但神色显得十分凝重。
「依你之见呢?」她问。
笑天仇没有回答她,倒是转头问朱永廉:「棠儿陷人重围,你竟能轻易逃脱?」
「我……」朱永廉脸面倏地灰白,他一向瞧不起笑天仇,认为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岂能跟位高权重的自己相提并论;当下被他一眼识破虚实,显得极不自在也极不高兴。不过他也早料到单凭几句话是无法取信于笑天仇和楚婉盈,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支发簪,但若因而延误搭救棠儿姑娘的时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笑天仇接过细看,果然是棠儿的首饰。
「你确定那是棠儿姊姊的?」婉盈瞄了簪子一眼。
「没错,这是七年前,她生日时,我……」他倏地住了口。
婉盈心性聪慧,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是他送给她的,他们之间到底亲过自己。霎时,婉盈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疏离得连发表意见的资格都没有。
朱永廉担心他们继续耗下去,老树林里的那些杀手会等得不耐烦,催促道:「你们救人不救?要不我报官府去了。」
「我去。」笑天仇不再迟疑,回首静静看了婉盈一眼,转身走向马棚,旋即飞身上马,直驱城西老树林。
冷雨轻溅,湿上罗衫,婉盈目送著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心绪跟著急剧起伏。
「小郡主,你没事吧?」朱永廉虚情假意地问侯。
「滚!」她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她唯一相信的是笑天仇对棠儿依然有情。
「何必呢?为这种人生气多划不——」
「我说滚!」
「好好好,我改天再来拜访。」朱永廉拉著衣襟,笨拙地跨出门槛。
雨仍淅沥地下著,凉意透过衣衫,刺人她的脊背。倏然间,她弯峰伏在一株老树上,痛哭失声。
为了一个说不出的原因、一段难以承认的情缘,她哭得像个泪人儿。
爱内丫环奴仆没人敢来劝阻,只撑著油伞,乘顺地陪她伫立在雨中。
蓦地,她拾起角落一片碎裂的瓦片,在手腕上用力一划——
殷红的鲜血,自她腕中滑落到石阶上,缓缓地化开、蔓延……
「小姐,小姐!」丫环们吓坏了,七手八脚地夺去她手中的破瓦片,赶忙挽她回房。
婉盈手一软,望著那道深痕,惊诧人处于情网中,竟变得如此脆弱。
在这极困惑迷惘的时刻,她突然想笑,笑自己太傻……
笑天仇策马奔驰来到城西老树林,只闻前面黑沉沉的一片槐木林中传出几声呼啸,接著有约二十名汉子高高低低自树上跃下,将他周团围住。
「财神爷来啦!」首先发话的是山西泉鹰翁一旭。
山西泉鹰共有十六名拜把兄弟,个个都有惊人的武艺,他们在结义之前,都已闯下不小的名号,武林中人均对他们忌惮三个。
「让我瞧瞧这个值五万两的臭小子,长得什么模样?」
说话间,众人已慢慢偏向笑天仇。
「怎么是笑大侠?!」翁一旭大惊失色,和其他兄弟面面相觑,大伙心里都在想:完了,这一票又泡汤了。「莫非笑大侠也是为了擒拿一名江洋大盗而来?」
「不是。」笑天仇万万没料到,朱永廉口中的土匪居然是各震遐尔的山西泉鹰,难怪棠儿不是他们的对手。「笑某是来向诸位讨个人情。」
「笑大侠,您真是爱说笑,讨什么人情,就算要咱们兄弟替笑大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您说,究竟是什么事?」他们都曾受过笑天仇的恩情,就怕没机会回报,老欠著连睡觉都不安稳。现在他主动提出要讨回人情,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笑某有位师妹名唤棠儿,剧说落入诸住手中,不知能否看在咱们旧日的情分上,将她放了?」
「糖儿?」翁一旭只记得他们吃过烧饼油条、杏仁豆花,这糖儿则是……「没有,您提的这号人物,咱们从头到尾都没见过。」
「翁兄此话当真?」不是他们会是谁?
「骗你就罚我再也娶不到老婆。」翁一旭生平无大志,最爱娶老婆。他敢发这种誓,已经比别人的天诛地灭、五雷轰顶要严重很多。
「既然不是诸位,那是另有其人?」笑天仇急著调转马头。「打扰各位,咱们后会有期。」
「等等。」翁一旭远远望见朱永廉气喘咻咻地跑进树林,猜想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单纯。「笑大侠的师妹是何时在这林中被擒的?」
「约莫巳时。」
「奇了!那时候咱们兄弟正在这树梢上打盹,怎会没见著?您确定那位糖儿姑娘是在这片林子里失踪的?」
「根据笑天仇的描述,应该是。」
「你说的朱永廉是他?」翁一旭大手一指。
顿时,几十双眼楮同时转向气喘如牛的朱永廉。
「你们看我做什么?快杀他呀!」太过分了!花五万两请他们杀人,他们居然跟「被害者」聊天聊那么久,却还琐伤他一根手指头。
「你要我们杀他?」翁一旭指著笑天仇问。
「不是他还有谁?」杀手是不是都笨笨的?朱永廉很纳闷他们怎么问得出来这种呆问题。「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弄’到这里来方便你们下手,你们还不赶快把握时机,将他摆平,还在那里废话什么?」
「你敢骗我?!」笑天仇怒眉倒竖,双目含威。
「骗你又怎样?皇上我都照骗不误,还怕你不成?」朱永廉认为山西泉鹰会当他的靠山,因此说起话来趾高气扬。
「他奶奶的,你活累啦?」翁一旭敢打赌,他要不是愚不可及,就是神智不清了。
「呆瓜!不是我是他。」朱永廉逐一替他们把刀、剑拔出来。「快,替王爷杀了他,我怀里这五万两银票就是你们的。」
「王爷?你是指我岳父?」
楚添啸萌生杀机,婉盈难道会不知道?笑天仇不禁心中一凉。
「正是,没想到吧?」朱永廉装模作样,大摇大摆的在笑天仇面前晃来晃去。「都怪你不知好歹、不自量力,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吃喝嫖赌是你这种低三下四的人玩得起的?笑死人了,从来没听过乌鸦也能配凤凰。」
「啪!」翁一旭这一巴掌打得又重又响。
「该死的瞎眼贼!」朱永廉捂著左脸,痛得眼泪弹向四方,「你不听从我的指示,把他剁成十七、八块,居然反过来打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我将你们就地正法?」
「放屁!打你还算客气了。」翁一旭这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花钱雇他们来杀人的,就是笑天仇的岳父,朱永廉只不过是出来串场的龙套。「你若再用这张臭嘴侮辱笑大侠,我就挖了你眼楮、割了你的耳朵、再砍掉你的四肢,最后把你卖给跑江湖的,让你生不如死。」
好狠!跟楚添啸有得比!朱永廉被他唬得手脚都发麻了。
「别……弄错了,你们把眼楮睁亮一点,笑天仇只不过是个混吃骗喝的——」
「嗯?再说一句!」翁一旭手中的刀耍得呼呼作响。
「呃……他……他是没钱嘛!你们帮他能得到什么好处?看看我,五万两哪!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相信你们都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五万两的确是一笔大数目,可惜即使拿五十万两出来,他们照样打不过笑天仇,何况他们受恩在前,岂能负义在后?
翁一旭嘿嘿一笑,按住朱永廉的肩头,「瞎了狗眼的家伙,我警告你,好生伺侯笑大侠,假使他有个伤风咳嗽,我就唯你是问。」
「我?我是什么身分,要我伺侯他?」
「不肯是吗?」翁一旭忽地扯下他的袖子,拎起弯刀,转瞬的功夫,已在他手肘上划下二十多道刀口。
「你你你……」朱永廉惊怒交加,呆呆的盯著鲜血直流的伤口。「你不怕我?……」
「谁怕你?」翁一旭对笑天仇抱拳一揖,「笑大侠,真对不住,今天纯属误会。山西泉鹰改日定当专程登门谢罪,告辞。」
「且慢!」笑天仇冷冷瞟向朱永廉,「诸位今日劳师动众而来,焉能无功而返?」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初一、十五打劫、初二、十六行抢的绿林好汉尽避会打架,却不太会动脑,大伙搔搔脑袋瓜子,不明白笑天仇话中的含意。
「依笑大侠之见呢?」
「他不是说有五万两要分给兄弟们?」
「不,不行……」朱永廉急著护住银票,「这是报酬,没杀掉你谁帮别想拿。」
「你想杀我?」笑天仇的,眼里蓄含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当然不是。」他哪有这个胆。
「是我岳父想杀我?」
「对对对对,就是他。」冤有头债有主,他可不想当楚添啸的替死鬼。
「所以这笔钱是我岳父给你的?」
「对啊!」朱永廉觉得笑天仇好像在设计自己。
「因此五万两是我和亲王府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果然有设计他。「问题是,这笔钱乃和亲王爷亲手交给我的,除了他谁也不许拿走。」
「单凭你片面之词,何足信?」
「是真的,昨儿个晚上我跟王爷在书房密商,他说只要把你引到这里让这帮杀手杀了你,就把五万两银票送给他们。」朱永廉情急之下,把阴谋害人的诡计,一古脑地全抖出来。
「原来这桩谋杀案你也有份。」笑天仇倏地窜前,伸指扣住他的咽喉,「走,跟我到官府去!」
「不,不,不要!」朱永廉最怕死了,立刻摆出很没出息的可怜相。「这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王爷作的主。」
「他亲手把银票交给你,你还说你不知道?」
「呃……不是亲手,是……」
「是你偷的、抢的,所以你想占为己有?」笑天仇的声音越来越大,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强。
「不,不是!」朱永廉把银票抓出来丢在地上,「这些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既然如此……」笑天仇放了他,弯身捡起那叠银票,递给翁一旭「翁兄弟就请笑纳,替诸位兄弟订一桌好酒好菜,就当作是我笑某人的一番心意。」
大伙见他如此慷慨,高兴得眉开眼笑。
翁一旭捏著银票,原想假意推辞一下,又觉得身为绿林中人,这样虚伪做作太恶心了。
「笑大侠的恩惠,我等感激不尽,他日若有需要兄弟之处,请不要客气,山西泉鹰誓当效犬马之劳。告辞了。」翁一旭领著众人抱拳哈腰鞠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策马离去。
朱永廉见人都走光了,也悄悄跟在后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动消失。
「站住!」笑天仇腾空一跃,挡住他的去路,「棠儿姑娘呢?」那支玉簪绝不可能无缘故落入他手中。
「她……」朱永廉被他指著鼻子,气得眉毛差点打结。他本想随便诌个谎言,把笑天仇骗得团团转,但他很快就搞清楚这个身量高大的男子不好惹,万一激怒了他,恐怕遭毁尸灭迹的便是自己——「跑到古风眠救纪飞燕去了。」
「纪飞燕是何方神圣?棠儿为何要救她?何时去的?」
这一长串问题,令朱永廉一时很难回答。
「你想知道就自己到古风眠找棠儿姑娘问个清楚。她是巳时出发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你还是赶快追上去,以免让和亲王爷抢先一步,届时就后悔莫及了。」
看笑天仇仍是满脸错愕,朱永廉只好再补充说明,「纪飞燕是王爷的爱妾,可惜被棠儿姑娘藏在晚枫晓筑,今早才让人给查出来,王爷派人把她关到古风眠的别院里。这样你有没有一点概念?」
「混帐!」笑天仇运足掌风,将他抛向一旁。
迸风眠高这儿足足有百里远,纵使他轻功了得,也要花上两、三个时辰。现在已是酉时,看来他只得连夜赶往古风眠了。
「若是救不回棠儿,我拿你这条狗命祭她!」语毕,笑天仇飞上坐骑,呼啸离去。
朱永廉瞧他快如闪电的身手,吓得抱著树杆,动也不敢动。
约莫过了四、五炷香时分,他才慢慢恢复神智,倏然高起,今晚南方钺便要「夹金」赴任,楚添啸将禀请圣命,逮他个猝不及防。
这立功的大好机会,他怎么可以缺席?动作快一点的话,这时候赶到城门口还来得及,可……那五万两银票怎么办?
有了,就说是被笑天仇「抢」去了,总之,把所有的罪过统统推给他便是。
嗯!看来自己也不太笨嘛!朱永廉为自己能想到这龌龊招数而感到自豪,随即抬头挺胸,洋洋得意地走出老树林。
「小姐,你好歹吃一点嘛!」婉盈的贴身丫环湘儿已经劝了她大半天,桌上的燕窝粥也凉了。「姑爷料不准待会儿就回来。」
「他回不回来关我什么事?」婉盈故意装作不在乎,其实心里在乎极了。
已是丑寅交替时分,笑天仇甭说人没回来,连丁点讯息也没有。
晚膳时,她曾派人到朱永廉那儿问明详情,得到的回音是:笑天仇救了棠儿,两人高高兴兴地相偕离去。至于去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婉盈以为他们会回晚枫晓筑,兴匆匆的赶过去,才发现他们根本不在,就连纪飞燕也不见踪影。
会上哪儿去了呢?淮阳城虽大,但也没有大到足以让三个人平空消失的地步,除非他们存心躲著她。
朱永廉的谎话编得虽然简陋,但对于陷入情障的人却十分管用。
婉盈的思绪转悠来转悠去,一整个晚上老往坏处想。真是的,笑天仇又不是第一次不回家过夜!仔细算算;自他们成亲以来,她能在夜里见到自己失婿的次数,五个手指都用不完。
可今晚就是在意,而且在意得要死!
「小姐。」湘儿搁下瓷碗,过来替她捶背,「放宽心,姑爷终究是你的相公,任谁也抢不走。」’
「抢?」希望自己的丈夫守在身边,原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居然得搬出「抢」这个字?婉盈绽出一抹苦笑,「既然这么累,不要也罢。」她要的感情是不带丝毫勉强,两相意合的,如果往后的日子都得在等待中度过,缠绵恩爱尚得踫踫运气,这样的婚姻要它做什么?
均匀眺窗外,辰星眨著倦眼,一如婉盈意兴阑珊的身影。
他不会回来的,因为他正陪伴著棠,原来他并非她的良人,是自己一相情愿的认为他们可以重头来过。可惜,她失算了。
「你回去歇著吧,我想睡了。」
湘儿柔顺地点点头,「睡一觉,也许明儿个什么都过去了。」她最是喜爱这个主子,私心祈愿老天爷保佑这位如花似玉的小郡主幸福又快乐。
婉盈紧蹙著秀眉,听湘儿轻轻关上房门,紧接著「砰」地一声巨响,将她惊吓得跳下床来。
「出了什么事?’’她奔到门口,见湘儿慌慌张张的转回来。
「为好了,南方大人带著御林军冲到咱们府里来了!」
是他们的计划效奏了。
婉盈一直期待这一天赶快到来,如今真的来了,她却一点也不关心。
「走,咱们到前厅看个究竟。」婉盈披上外衣,疾步走过回廊,走到西厢房时,听到几个姨娘正中哭天抢地地咒骂南方钺。
爱里所有的灯笼全点上了,亮晃的有如自昼,每一扇侧门都有三、四名御林军守著,气氛显得紧张而诡异。
尽避婉盈对那些姨娘的哭喊声充耳不闻,但也无法不对跟前的景象心生感慨。毕竟她父亲的那些妾待,平时就伏著他的宠爱作威作福、骄纵奢侈,今儿个正好给她们一点教训,让她们有所警惕。
然而这座府邸却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再豪花铺张的场面她都见过,只除了今夜的肃杀阴寒。
可笑的是这一切全是她一手促成的,虽说无愧于心,总还是隐隐生起一阵忐忑。
「婉盈!」王妃自花洞门迈了出来。
「娘,这么晚了,您还没就寝?」希望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纸是包不住火的。
王妃淡然一笑,「睡了不就错过这场好戏?我听说南方钺率领御林军来抄咱们和亲王府,不知是什么原因?」
「这……」婉盈倒抽一口凉气,不敢说实话,怕母亲会承受不了。「女儿也不了解。」
「是吗?」王妃虽然从不插手过问府内的事,但她十分疼爱婉盈,对于女儿的日常生活及婚姻状况都派了人小心监看著。「娘听说天仇经常夜不归营,并刻意搞垮你爹暗地里主持的几处‘产业’。」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反正那些都不是什么正当的营生,垮了就垮了,谅你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娘只希望这次抄家不要又是他居中搞鬼。你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真把他惹火,甭说女婿,就是儿子他也不会放过。」
「女儿明白。」婉盈很感谢母亲的关心,「我想,这件事跟他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他到底不是官场上的人,没有这份能耐的。」
王妃不动声色地瞅著女儿,许久才点点头。
「他人呢?」
「他……」婉盈艰难地张开嘴,犹豫了一下又紧抿,著。
「等他回来,记得叫他来见我。」她缓缓地转身,又吩咐一句,「前头乱烘烘的,你一个女孩儿家还是别去了,回房歇息吧。」
「我去看看就回房。」不等母亲回应,婉盈已经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人影。